他走了上去,并且很快把心情调至兴奋状态。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快投身于音乐的节奏中去。在买票处,他看到展示牌上写着“今夜通宵电影”的告示。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许我可以在这渡过一个晚上,他想。
溜冰场本来就不大,中间还有一个舞台,就更觉得逼仄了。然而来这里玩的人却很多,所以就难免经常发生类似碰撞和拥抱的小摩擦。有时候自然是为了免于摔跤而不得不碰撞或拥抱,但更多的时候,是那些不怀好意的男孩们贪图与女孩子片刻的肌肤之亲而故意制造的。他们的技术往往很好,一个人玩得时候决计不会出故障,分寸把握得很好,让女孩们无话可说。后来几乎所有的女孩也都习惯了这类摩擦,尽管很难发出火花。
不由得想起他前几次在这玩时发生的这类碰撞。一次他和一个女孩子迎面相撞,那女孩倒在他仰面倒下的身体上,女上男下的拥抱姿势,她的刚刚发育完全却相当饱满并且深藏少女独特体香的**压在他的胸上,重重的,很有分量。幸亏她的双手撑到了地上,否则肯定会发生更暧昧的动作。还有一次,在他前面的女孩子突然摔倒,他来不及刹车,就那么直挺挺地撞过去,结果刚好骑在对方的头上。这让他很觉得抱歉,忙不迭地说“对不起,不好意思”。他想起这些事,觉得自己很猥琐,很无聊。连忙迈开步子滑出去了。
这时,音乐的节奏还不太强,舞台上没有人。所有衣着光鲜打扮入时的少男少女们都在追求速度带来的刺激。女孩们的尖叫,配合灯光带给她们的神奇的视觉效果,使她们在他脑子中的形象在天使和魔鬼之间不断转换。他看着这些人,象看着他们的青春,忽然明丽起来。
他不得不找个地方坐下,因为他感觉**发抖,全身无力,好象受了打击一样。他们的青春刺痛了他。
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他抽出一根烟,这样的角落在这样的地方比比皆是。他把烟放在鼻子上嗅了嗅,那不是朋友们常说的香味,而是一种带有辛辣性质的刺激性气味,但跟喷出来的呛人味又不同。他迅速地把它塞进口中,象小时候捡了一毛钱那样,害怕别人看到似的。他想象着那些烟鬼们点烟时的娴熟动作,装模作样地为自己点着了第一根烟。
第一根烟,听起来跟《第一滴血》一样,不过后者充满血腥,饱含恐怖色彩。而前者怎么听怎么觉得滑稽。第一根烟,这个偏正结构的短语,只能在自己心中被反复提及,说出来肯定是要被笑话的。虽然,人生有很多第一次,但人们似乎只对第一次与女人**更有兴趣。前几年,在他上中学的时候,人们对第一次恋爱,第一次牵女孩的手,第一次接吻都充满了好奇,充满了美好的向往。可现在,他们只会互相炫耀性经验,鼓吹他们干了多少**。在最无聊的时候,有这么一次,他听到他们交流第一次**的感受。他们把女人的门户比作一扇门。有的是敞开的,不拒绝男人进入,似乎在说起从事那种最古老职业的女人;有的是半开半掩,很羞涩的样子,稍微一推就进去了。他们用了一个很粗俗的字眼评价这种女人,极尽侮辱之能事;有的是闭着,但里面没门闩,得费些唇舌,否则,不敢确定是不是有看门狗;有的锁得死死的,不花功夫不行,这样的得看男人的钥匙,大部分是一扇门一把钥匙,钥匙主人可以换,但钥匙是唯一的。有时候,他觉得他们的话很有道理,比喻也很贴切。大致上揭露了大多数女性的性态度和性心理。他想起一句话: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取决于这个社会的性文明程度。不觉觉得好笑。是时候该收心了,搞得自己跟性学专家似的。让一个毫无性经验的人谈论性,好比让男人描述生孩子的痛苦,其滑稽效果是一样的。
接下来,他吸了第一口,狠狠地吸了一口,把快要熄灭的烟火救了回来。他觉得这一口意义重大,象挽救了一个生命。一根火柴的一生,不就是为了燃烧它的一生吗,如果这样都做不到,那么活着就真的很无聊了。其实,他想的还不止这些,比如火柴燃烧带给世界的光明,温暖和希望,他甚至想到了盗火的普罗米修斯。可他不习惯这样的思维模式,就象他一直在键盘上敲打的文字一样,读它们的人,几乎看不到一丁点的温暖,光明和希望。除了象不断膨胀的情欲一样壮大的寂寞外,就剩一个版面也诉说不尽的无止境的忧伤和绝望。他自己看看他写的文字,有时候都觉得不寒而栗。他记得他喜欢的那个作家曾经说过:如果心里藏着一些泪水,为什么不感觉一下它的流动。她还说,我喜欢所有人性脆弱而美丽的表现方式。写作的本质就是释放人性。或者让我们更敏锐深刻地体会到它的涵义。要写简洁而有灵魂的作品。只有这样的作品才能抵达读者的灵魂。同样,也抵达我的灵魂。
她还说,这是个告别的时代。
他喜欢她的文字,也为自己的文字有这样的感染力和震撼力而沾沾自喜。他只管不断上传文字,并不理别人的回复,他受不了指摘和同情。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活得太久了,他就格外地表现出比常人更强的自尊心和好胜心。
文字,他想到这两个字,不,是一个词语,一个他赖以寄托的词语,忽然就又想起S。她的文字跟他的截然相反。若果他的文字是冰,那么她的就是火,足以化冰的火。这就是为什么他第一次看到她的寄语就立马撤退的原因。他讨厌那些文字,却又抗拒不了它们的魔力。当他读到那些文字,他就仿佛听到心里“汩汩”的流水声,他的冰在融化。他害怕这样的融化,怕对不起他的名字——冰尘,就象害怕对不起他的初衷,他的祖先一样。他隐隐地觉得他得了他父亲的真传,不过他似乎没他那么无情。他有时候想,也许她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跟他水火不容,却相互弥补,碰撞着依存。他害怕她,却又渴望她。S,这个可怕的女人,快要使我找不到自己了。他这样想,猛吸了一口,强迫自己转移目标。S这个莫须有的女子,总能影响他的心情,击退他的情欲。
他很奇怪吸到第口根了,竟然没被呛得咳嗽。看来,男人天生有这个本领,正如男人和女人天生就要合二为一。
他凝视着手上的烟,想起一个电视连续剧——《给我一支烟》。无意中看到的,只看了几分钟。不过这个名字一开始就吸引了他,仿佛一个穷困潦倒的男子发出的请求却又不可抗拒的声音,最好他还是个颓废艺术家,被要求的是个野性十足的女人,那么他就可以给它另外一个名字——《画室情人》,听起来跟《查泰来夫人的情人》和《英国情人》一样有名,一样吸引人。他看了几分钟,就深深地记下了那几分钟。它们偷渡进了他的潜意识,攫取了他。
他回放起那个片段:在一个忘了是酒吧还是迪厅的地方,艳丽的女主角手里拿着一个酒杯,似乎喝醉了。大概发现了她的旧情人,一个很帅的男人。她要把自己交付给他,她要他把她带回他的家。他们之间也许发生了很大的不愉快,她的被别的男人垂涎三尺的美貌被他当作草芥一样推开了。她似乎是那种不顾一切的女子,在旧社会里就是追求个性解放和爱情自由的典范。她又重新黏了上去,以她迷醉的勾人心魄的眼睛,以她美丽如天使的容颜下隐藏的那些他错过和即将错过的剧情,重新扑向他。再一次被强制性地推开,恶狠狠地,很厌恶的那种。女子这时候清醒了许多,羞得无地自容,在男人们的哄笑声和女人们同情的目光中,眼泪突围而出。就在她准备夺路而逃的时候,男的突然良心发现一样,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他想把她留下来,道歉甚至重修旧好。情绪太激动,两个人都没法控制,两个人的动作都突兀而猛烈。只听观众“哗”的一声,女子薄如蝉翼的纱裙被**,**红色胸衣。这样的意外让本来就高度重视这场闹剧的人们更加猛烈地呐喊起来,为这出戏,也为这样丰满的**和梨花带雨的嗔态。太突然了,男人惊得目瞪口呆。女子恼羞成怒,毅然决然地摔了男人一巴掌,连同她的眼泪和屈辱。然后夺门而出。
后来他想起那个女子在剧中的名字——叶子,春生秋灭的名字。不关他的痛痒。
就这样的一段剧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却让他浮想联翩,自顾自安排了前情后果。潜意识里,他倒希望男女主角互换角色,稍微这么一变动,就更加迎合他的趣味。至于这样的改动,导致整个剧情的灭亡,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现在他只需要这样的插曲,生活也只需要这样的插曲,甚至是一个剪辑,一次断章取义,男人和女人都是他的主角。
吸到第三口时,他想起痞子蔡,那个凭借《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这本小册子,一时风靡于台湾岛和大陆的年轻写手的另一部小说——《槲寄生》。整个故事都发生在一节车厢里,由一个全知者讲述,道具是十根烟。十根烟抽完了,故事也完了。他现在也是一个全知者,道具是一根烟,可他现在坐在那里,浮想联翩,思维跳跃性大,他想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就象他的童年一样,支离破碎。有时候为了写一点关于童年的东西,他不得不搜肠刮肚地回忆好几天,而最终还是以虚构告终。他决定十口把这根烟消灭掉,十口,他的故事就要告一段落了。
童年,故事,他念着这两个字,象小和尚念经一样。这时候他吸到第四口。但一根烟已经烧去大半了。他开始想起一些零碎的事,那些分不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故事。是关于童年的,无论如何,那时候他不大,这些事发生在他不大的时候,而且他是故事里的一个人物,这就证明这是他的童年。他想,这确实是我的童年。然后无声地笑了。他记得那时候他很内向,几乎不交朋友。但他不理别人并不代表人家不找上他。人家问他,你爸爸是谁,你爸爸呢,你爸爸不要你们了吗?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那时候他对爸爸两个字的概念很陌生,就象对书上的功课一样,他不太上心。突然被问道,他就楞住了,不过那种感觉又与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答不上来时不一样。他觉察出这里面微妙的不同,但说不清楚。这事后来就传开了,孩子们对没有爸爸的他格外“关心”,对他爸爸也格外“关心”。后来,关于他爸爸,学校流传着几个不同版本的说法,学校的孩子们也因为这些版本而结成不同的联盟,一时百家争鸣。而他却成了唯一的孤立者。他回去问他的母亲,那时候她的风韵稍减。他的问题很简单,语气平淡,听不出感情色彩,象他小时候问“猪是什么”那样问,似乎还没有那么好奇。她的母亲对他这个问题充耳不闻,继续做她的事。他忘记了她当时的表情,或者说他当时压根就不想注意她的表情。他没有继续纠缠他的母亲,他问了这个问题,这就够了,就象替别人问了一句,至于有没有答案,他并不太关心。
第五口。他仿佛跌了进去,吸烟的动作并没能把他拉出来。他渐渐长大了,开始思考他所处的环境和他遭受的不公平的待遇。他考虑这些问题后,他的身体就开始强壮,他就迅速魁梧起来。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了,但这个结果并不让他觉得兴奋。他想起另一件事,这件事他记得清清楚楚。又一次,忽然的某一天,他母亲的神经质表现得很强烈,她注意到他身体巨大的变化,突然就软化了。她从来就没对他温柔过,那样的一个大转变让他又惊又喜。从出生开始,她从来对他都漠不关心,既不亲近也不打骂。仿佛是两个同居的陌生人。对于她突然的转变,他理解为神经质的加深,他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他从来没有奢求过她的爱,对于那个他应该叫做爸爸的男人,他也不存任何感觉。他是他的意外概念,他不认识他,从没见过他。他对他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陌生的人不必要对他行保护的职责,尽爱的义务。他觉得,虽然他的生命是他的给的,但他出离了他,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瓜葛。
第六口。他的烟燃尽了。是的,燃尽了,在第六口上,火烧到他的指头了。他突然觉得这是一个讽刺,对于他刚刚暗下的决定。它挑战了他,暗地里欺负了他。其实可以在第十口上解决掉它,但他一想问题就忽略了它,为此它小小地报复了他
他捏着烟蒂,又替它悲伤起来,它完全可以活得更好一点,更有价值一点。但他没给它这个机会,让它的一生自生自灭。这是他的错误,也是他的无奈。他生性如此。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3章:吸烟的~友(1)”内容快照:
『吸烟的~友(1)』
给我一支烟。一个~~飘~~~朵,透过混~噪杂的~响乐。他听得真切。这~音太~悉了,他刚刚才结束对这五个字的遐思。为什么是这样的开始,不知连续~里是否有这样的~情。他来不及替别人捏造~情,时间~迫,他得~~时间演自己的戏。他~出一支烟,~不在乎的样子,抬头,递了过去。他们离得很近,但光线不好,~眼睛近视,他看不清她。大~轮廓显示她是一个漂亮的~子,从~音判断年纪在20岁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