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幻踪

作者：白发三千丈

那人静静地道：“你在等我？”

朱爷道：“等你！”

“我早就知道你一定在等我。”他大步走进凉亭，亭中摆有一石桌，桌上有茶，无灯。“你早就知道是我？”

朱爷捏起一杯茶，闭上眼，把茶杯递到鼻子下闻了闻，良久又睁开，缓缓道：“你很聪明。”

“你可不要告诉我聪明人命不长。”

“呵呵！”朱爷捧起瓷杯浅浅抿了一口：“恩，你确实很聪明，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你不象他们一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把手望脖子下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好人不长命。因为我不是好人。”

“非常正确，你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只不过我有一点觉得很奇怪。”朱爷笑，没有半点说了粗话后的尴尬。

“哦？”

“你明明知道他要杀你，可你为什么不反击？”

“有点我也觉得很奇怪。”那人不急不慢地饮下一杯茶。

“什么？”朱爷困惑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杀了他算了。”

“因为我和他之间有点见不得人的秘密。”

“是人总是会做那么一两件见不得人的事，但是这不是主要原因。”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是不是他动的手。”朱爷淡淡的道：“你只要明白这一点，就已够了。”

“你说的话好象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朱爷叹道：“我说的本来就是道理。”

“真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有一点你还不明白。”

朱爷道：“哪一点？”

那个人道：“夜魅十三一向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朱爷的茶杯又空了，他的脸就像他的茶杯一样又空又白。轻风吹过，四周树木又是一阵摇晃，几片叶子悄然落下，移石动影。看着树叶的影子悄然变化移动，却不觉时光流逝。如果细细去体会，就会发现其实每个夜晚都是很美丽，只是当美丽成了一种习惯，人生就会少了许多乐趣可言。

朱爷其实并不老，

他上个月虽已过完六十岁生日，却没有人会说他已经老了。他的容颜也许有了几分衰老，鬓角也有了几缕银丝，但他的身躯仍如同他年青时那样的雄伟和**。他只要一高兴就可以吃七斤最嫩的牛肉，喝四斤最烈烧刀子，甚至到了晚上还可以搂着十八姨太纵夜风流。

这样的一个人你会不会说他已经老了？

不会，

绝对不会。

只要见过朱爷的人都不会承认他已经老了。

小菜当然也不会承认。

小菜不姓小，也不姓菜。

大家只知道他姓蔡，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因为他在江湖上根本就没半点名气。他只不过是一碟小菜——小菜一碟而已。

残秋，深夜．　

月满中天，

无星，也无行人。　

一切都是那样的静。　

北风不时呼啸而过，

刀锋般的冷，打过脸上就像针尖一样刺入人的血液和骨髓里一样地刺骨。

在这种天气，热火、热锅、热炕、热酒、女人那温暖的身体……，每一样东西都可以把人的脚留住，留在屋里，留在女人的身上！

天黑，人稀。

大街上一片死寂。

这本是一条繁华的大街，白日里发热闹绝对不比京城任何一条街冷清。热现在，却像郊外的乱坟岗一样寂静。

这一切只因朱爷说过，今夜此时，他要静，绝对的静．　

这个意思就是街上以至方圆半里之外不能再有一个人．不能再有任何响动。

盟无皿当然懂得他的意思，至天黑后他就已经布置好了，他可以保证现在起到明晨的这段时间，方圆半里内绝不会有任何有呼吸的动物踏进这条长街．　

绝对不能。

落英楼，后花园凉亭。

朱爷迎着刺骨的寒风，懒懒地坐在一张貂皮大椅上，他的手捧着一个光滑的紫砂茶壶，头斜斜的靠在椅上，俩眼似闭非闭，修饰过的长眉**的聚着。他虽似已睡着，气势却又好像无比的威严，刺骨的寒风肆虐地吹在他面孔上，只不过像一只疲倦的手，在拨弄着枯涩的琴弦，虽然有声音，却比无声更沉闷。

“小菜？”

朱爷微微张开了眼，眯视着前方那一片黑暗。

“是，爷我回来了。”

黑暗之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朱爷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你还好么？”

“还好，谢爷关心。”小菜慢慢走近来，对着朱爷曲腰作揖道。

“结果如何？”

“据属下亲自调查，长远镖局、江南巡抚周大人和福建参将里将军俩家俱是先中毒才被杀死的！”

“什么毒？”

“三步**散。”

朱爷冷冷地吐了一口气，道：“伤口如何？”

“全部是一刀割断喉管而死，伤口都是长一寸三分。并且三桩案子的手法一致，俱是一刀致命，干净利索。”

“你确定？”

“确定。”

小菜回答得斩钉截铁，因为这种事对于他来讲本来就是——一碟小菜。

朱爷饮了口茶，再次沉默。

虽然现在还不敢肯定谁是凶手，但是他非常满意小菜的汇报结果。毕竟有的时候死人也会说出点秘密，只不过方法不同而已。

杭州“八宝楼”

八宝楼，这个地方当然是一家客栈。

黄昏的斜阳从小窗里斜照进来，照在盟无皿的脸上，使他想起了昨夜在他大腿和胸膛轻轻游动的那双温暖而又柔软的小手。每当朱爷想静静的时候他都会很聪明的退出，退到“翠绿居”找那个叫玉儿的头牌姑娘，并在她那里过夜，在杭州城这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当最后一抹阳光垂在他的肩头上，温暖触及，很温柔被时间弹了一下，一瞬间，天色即晦暗。

来了。

等的人终于来了。

来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一身青衣，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却一双略带慵懒的眼神，使他的神态看起来带着种说不出的悠闲和雅适。惟一和这神态不相衬的是，他手里拿着一把刀，一把又长又重的弯刀。

那个人拿着刀慢慢地朝盟无皿走过去，一丈之际止步不前。

盟无皿马上觉得一股窒息的无形压力像一座山一样铺天盖地地压了上来，远山上千万把刀剑在无形地厮杀着。　

那中年壮汉朗声道：“我就是梁舍我，舍我其谁的梁舍我！”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武器，一样地大马金刀。　

盟无皿叹道：“我知道！”

梁舍我道：“你就是无皿公子盟无皿？”

盟无皿笑笑，道：“我是！”

梁舍我笑了，大笑。

笑后面色已变得沉重，低声道：“谢谢你！出招吧”

话刚落音，一声轻叱，大刀劈出，不着边际，不成章法，看似沉重，却又飘忽，如快如慢，如空如实，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劈向白云眉心。就像晴天里突起的霹雳，叫人措不及防。

盟无皿先机已失，无力还招，只得退。　

退到贴着墙壁，正挡住退路。

退无可退。

退无再退。　

盟无皿背靠墙壁，吸气，缩雄，胸膛登时如同被人压扁了般直生生的陷了下去。　

刀锋在着他鼻尖之处嘎然而止。刀光映着他的脸，梁舍我脸上突然充满了惊愕。

盟无皿缓缓道：“我不会杀死你！”

竟有人一看见别人，就告诉别人说“我不会杀死你”。但梁舍我却相信他说出的话，听到他这句话时，他长长喘一口粗气。他的背突然一下弯了许多，就像弯刀一样弯！脸色苍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盟无皿冷冷地道：“你果然把他学得很像，你果然是他最好的朋友。”

梁舍我叹道：：“你果然是个要命的人，你果然很要命，你果然是要命的无皿公子盟无皿。”

盟无皿展颜一笑，道：“谁说我是无皿公子盟无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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