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叶已经决定不去茶厂做小工了。但是她准备再去一次与老板说一声,她也知道老板根本不在乎茶厂里少她一个,说不说并没什么分别。可她就是觉得应该说一声,这好象是一个责任也象是给自己这段生活经历的总结。
当她换另一种身份另一种心情走近茶厂时,她心里忽然很惬意。她用高傲的目光看着老板,很平静的告诉他:“李老板,我不再做了。”李老板并不吃惊,他说:“你工作效率很快,真的决定不做了?”梅叶觉得好笑,装茶叶嘛,什么工作效率很快。她忍着笑,回答他:“已经决定了。”李老板的目光在梅叶身上停了一下,点点头说:“好——也许你本来就不该在这儿做。”听到这样的评语,梅叶着实兴奋,她感激的说了一句很俗的话:“老板,祝你发财!”李老板也很高兴,笑着去忙他的事了。梅叶在许多姐妹羡慕的目光中离开了。
梅叶走在路上,这条路很熟悉了,可她也只有一次注意过路边的风景,这是第二次。天很蓝,很高,太阳还在偏东的方向,放着明净,幽缓的光。道路两旁种了几株稀稀落落的柳树,由于接近水源都生长的很旺盛。长长的柳条犹如少女的青丝柔柔顺顺的低垂着,梅叶顺手扯了几根柳条,擒在手里把玩。梅叶知道自己之所以可以这样轻松,完全因为做小工不是为了生计,放弃了也不会觉得艰难。这时候她确实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至少她不必为了活下去而辛苦劳作,放弃梦想。她还敢做梦,能做梦,这实在一种幸福!幸福常常在比较中才能突显出来。梅叶想到这儿忍不住回头望望茶厂:里面还有那么多同龄的女孩,可能她们一生的目标就是活下去。梅叶不知道该可怜她们,还是羡慕她们。也许人生的目标越单纯反而越没有烦恼呢?!
要拐弯了,梅叶最后望了一眼茶厂。她发现不管你曾经多讨厌的地方,一但真的要跟它离别了,总会有一点留恋。梅叶刚刚拐过弯,就一下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我好象吓着你了。”对面倚车而站的凌夕阳,微一颔首,说。
“没事。”梅叶拍拍胸脯,静下来。
“身体全好了吗?”
“好了,谢谢。”梅叶想起自己还欠着他一份人情呢。她本来早想找个机会还给他,可惜她根本见不着他。她想过要小敏帮忙,又觉得未免太小题大做。
这会儿他突然出现在面前,梅叶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但是她立刻觉得他本来就常来这个地方,与自己毫无关系。可是,真的无关么。他似乎不是刚到这儿,他应该等了一会了,他是不是在等自己呢?
梅叶瞥见他不自然的张了张口,又突然抬头向梅叶身后望了一眼。梅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回头望去,什么也没发现。她转回头来,就不敢把目光在投向他了,她心里有点儿慌乱,甚至有点儿害怕。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觉得她无论站在什么样面前都很坦然、自在。唯独对他有种说不出的拘谨,他总是会令她措手不及,会说一些她一时无法接受的话,做一些她难于接受又似乎很愿意接受的事。他很特别,林默英也这样说过。
“还在那儿做吗?”凌夕阳把车推转过来,靠着梅叶,随着她缓步行走,一面问她。
“刚才说了,不做了。”
凌夕阳舒了口气,很欣慰。
“还在写作吗?”
梅叶很吃惊,“写作”这个词她还不习惯,她的习惯用词是“东西写”。写作是要够级别的人用的。
“写,只是写好的不多。”
“哦……”凌夕阳点点头,略想了一下,说:“也许是好的,只是你太苛求了。”
这话明的是夸奖,但听来怎么都是指责。
“我对自己不算苛求了,的确不太好。”
凌夕阳笑笑,他在考虑怎样表述他的话:“那么《孤独》呢,你认为是好的吗?”
梅叶没料她会这么问,而且神情又这么怪,怔了怔,说:“不敢说,还过得去吧!”
凌夕阳突然停下来,凝视着梅叶,肯定的说:“梅叶,你太不自信!”
梅叶虽不是一个可以以平常心,甚至感激心来接受批评的人,但她已经准备好了不怒不气。并且她似乎习惯了凌夕阳的犀利和不留情,并且感受到了这背后的真诚。她在虚荣心受挫的情况下认真的思索起他的话来。她想起她投《孤独》时的矛盾心理。一方面,感觉自己写的很好。一方面,又担心别人并不认可。这似乎不是不信任自己,而是不信任别人。其实这么想简直是自欺欺人。她又想起自己做许多事的态度也是这样,决定了就非做不可,可做了之后就怕别人否定,常常患得患失,只是一直以来自己都不肯承认,不愿后悔而已!“我是真的不自信吗?”梅叶很不愿面对这个问题,因为她是看不起缺乏自信的人的。此刻凌夕阳把这个尖锐的问题摆在了她面前,让她不得不面对,虽然有点儿痛,可是梅叶不再选择回避。
“不错,我的确不自信!”
凌夕阳眼光惊异地闪了一下,十分高兴:“不过,你会自信的,你看,写这好的《孤独》,有什么理由不自信起来呢。”
梅叶从没看他笑得这么灿烂,这么坦诚!他的笑容,让她竟有一种从未有过喜悦,竟莫明其妙的想大声地笑、大声的叫。她克制着这个冲动,将手中的柳打轻轻一抛,犹如抛去一个沉重有枷锁,她感到惬意而轻松!眼前的凌夕阳也不在是那个遥远、冷漠、孤傲、让人敬而远之的家伙了,他象认识了很久、很了解自己的一位朋友。是啊,朋友,我们应该是朋友了吧?!
“我会自信的,虽然这不是说一句话就可以做到,但我会做到的!”梅叶象小学生对老师做保证一样认真地对凌夕阳说。
“看来你已经做到了。”凌夕阳依然保持着那个笑容。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岔路口,梅叶很自然地转过头去看他,却看见他也正转过头来看自己。两人相视一笑。
“你是要回家了吧。”凌夕阳问。
“嗯,你呢?”
“我是专门到这儿来等你的,还好没让我白等。”
“等我?!”原来他真是来等自己,梅叶大声叫道,但马上懊恼自己的冒失。
凌夕阳并没介意,只是接着解释:“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要我帮忙?!”梅叶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我可以帮你什么?”
“你会不会打字啊,能有多快的速度?”
“会啊,一分钟100字左右吧。”
“那就太好了,说明我真找对了人。”凌夕阳不紧不慢地说:“杂志社里唯有的两位打字员都请假度蜜月去了。”说到这儿见梅叶投来疑惑的目光,接着解释:“他们一个是新娘,一个是新郎。——所以社里急需要一位打字员。一个人干两人的活,有点苦,也不一定干得长。不知道你肯不肯委屈一下?”
委屈?!对于正愁无事可做的梅叶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梅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她几乎还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从天而降。直到她看见凌夕阳诚挚、询问的目光,才似乎明白这件事。奇怪的是,她的潜意识忽然告诉她:这“委屈”本就是凌夕阳故意安排的。她心底在问:“要接受他的帮助吗?”可头脑里在喊:“笨蛋,为什么不接受。”
凌夕阳等了半天没有回音,失望地叹道:“怎么,不愿意?”
听到他的叹息,梅叶的每根神经都被刺痛了,她立刻不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愿意。”
凌夕阳会心一笑:“明天早上8:00点我在杂志社门口等你。”
他们又走到了一个拐弯处,前面就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大街了。凌夕阳突然停下来,从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梅叶。
“什么”梅叶问。
“打开看看吧”
梅叶打开信封,里面放着一张崭新的伍拾元人民币。
“这是?”
“你的稿费呀。”
“哦!”梅叶惊喜道:“这么多。”
凌夕阳笑笑,觉得梅叶的样子很天真:“不多,我给的话,还要多些。”
梅叶也笑了,但她没有收起钱,而是又递给凌夕阳。
“这是?”
“上次的医药费呀,你忘了?”
“噢!”凌夕阳轻轻一击额头,好一个不受恩惠的梅叶!
“你放心,医药费我会收,但是你真的愿意用你的第一笔稿费来付吗?”
梅叶深情的望着手里的钱,是呀,它是我的第一笔稿费呀,我真的忍心用它来还债吗?梅叶觉得一股又酸又涩又甜蜜的感情由心底直往上涌,是对证明自己第一次成功的钱,也是对凌夕阳。她不禁问自己:我欠他的仅仅是伍拾元钱吗?他何止帮了我么一点儿啊。
她固执的把钱塞到了凌夕阳手里:“没关系的。谢谢!”她觉得她不能欠他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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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芥』
预感是个奇怪的~!梅叶一睁开眼见到第一束白光从窗外~~来时,就立刻想起简•爱说过的这句话。梅叶好象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头脑和心思都还在回味昨夜的梦。梦里:一位贫苦的~孩乞求她给点吃的和~~。梅叶很想帮她,可是她却什么也找不到,她很着急,很难过,开始有点恼恨自己的无能。这时突然有一个年青的~子从很远的地方飞来,带来好多好多的美味佳肴和华丽的~~。那~孩就大笑着奔向他,把自己甩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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