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咱俩的事跟我爸妈说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沈赋和西西在一家小店里吃牛肉粉。

“恩？”沈赋发这个字的时候用了一个带有疑问语气的二声，随后想了想也无所谓，“说就说了吧。”

“我妈说想见见你。”

这就很有所谓了。

星期天，沈赋跟着西西到了她家。西西开门先进，沈赋随后跟上。西西她妈在门口迎他们，接过沈赋手里的东西，唠起了客套话：“来就来吧，还买什么东西。”

“阿姨好，也没有什么东西。”沈赋笑着回话。拣了个沙发边坐下，像个小姑娘似的，木头一样一动也不动，只有眼珠还转着，随着水杯上蒸起的热气上下乱窜，应的西西妈有一句没一句的问话。

“妈，我爸呢。”西西从卧室换好衣服出来，扎着马尾说。

“他买菜去了，”西西妈又转过头来笑着对沈赋说，“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啊。”

这话刚说完，西西爸就推门进来了，沈赋忙站起身来，“叔叔好。”

“恩，好好，坐坐坐，”西西爸抖了抖手中的袋子冲着她妈说，“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西西妈应声去准备午饭，西西爸过来接班。

“来来，抽烟。”西西爸抽出烟递给沈赋。

“我不会抽烟，叔叔，谢谢。”

“在你叔叔这别客气，想抽就抽。”西西爸继续着他的热情，看着有点怂恿的意思。

“人家孩子不抽就不抽，你老动员什么。”西西妈从厨房探出头来埋怨道。

“你瞎嚷嚷什么，人家孩子才来拘束，这不联络感情嘛。”

这时西西**话来：“没事，妈，让我爸说去吧，沈赋本来就不抽烟，”说着话搂着沈赋的脖子，冲着她爸努了努嘴，“他就是想借你多抽几口烟，平时我和我妈不让他在屋里抽。”

西西爸被女儿一语点破，显得不好意思，把烟揣进口袋里，样子有点无奈。突然又想起一事，嘴一咧说：“你会喝酒吧？”

“就能喝点啤的。”

“行你等着啊，我买酒去。”说完穿鞋就要走。

“家里不是有一捆吗？”西西妈对她爸似乎一直没好气。

“那点哪够，女人家懂什么。”说完不由分说就出了门。

沈赋被西西爸搞的有点懵，坐在那发愣。

西西一把把沈赋拉起来说：“想什么呢，来，上我屋。”

沈赋把手指头放在嘴上，小声发着嘘说：“我得展开**了，”说完就把袖子一捋走进厨房，“阿姨，我来帮你吧。”顺势接过西西妈手里正在择的菜。

“不用，我自己就行。”西西妈笑呵呵的看着沈赋。

“咱娘俩一起多快啊，我在家常干，一会我抄两个菜给您尝尝。”沈赋麻利的干完一样又一样。和准丈母娘一起还真有点默契。

饭桌上，西西妈一个劲的给沈赋夹菜，西西爸一个劲的给沈赋添酒。沈赋被这左右夹攻搞的有点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谢谢”一个劲的突突往外蹦。

西西爸见沈赋前两杯酒下肚毫不推辞，觉得高兴，忙叫西西接着给倒。酒刚满上，便发现沈赋已是满脸通红，兴致失了一半，又遭西西妈一顿数落，兴致全无，只在那喝闷酒。

沈赋觉得对不住西西爸，想举杯在敬，可又怕人家认为自己逞能，也就作罢，安心吃饭，挨个菜的夸西西妈手艺好。

吃完饭，沈赋说要帮着收拾，西西妈死活不肯，推着他进了西西屋。

“你这还真有点闺房的意思啊，挺香。”沈赋深深吸了口气。

“那是，你们男孩都臭臭的，你在这坐，”西西将沈赋推倒在**，“我给你看看我的相册。”说完在一抽屉里找起来。

沈赋顺势躺下，觉得这床很软很舒服。伸了个懒腰，手探到了枕头底下，试着抓到了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胸罩。沈赋坐起来瞅了两秒，起了坏笑，扬了扬手将这东西套在眼上，冲着西西说：“你看我像不像飞行员？”

西西一见这个就急了：“你真讨厌！”赶忙过来夺，顺手仍进橱柜里，“我掐死你！”看这架势，真的生气了。

“不像就不像吧，你发什么火呀。”沈赋拨开西西的手，陪着笑脸说，“对不起，对不起，咱俩看照片吧，别闹了。”

西西板着脸翻开相册摊在腿上，沈赋搂着她，继续道歉。

“这张好，”沈赋指着一张照片说，“有点古典美女的的意思。”

“是不是吧。”西西让人说了好话，心里甜甜的，**了两颗小虎牙。

“就是**小了点。”沈赋表情惋惜。

西西一听沈赋这么说脸就挂不住了，溅着唾沫说：“我愿意，你怎么着吧。”

沈赋抹了一把脸，一副无赖相：“我也愿意。”

第二天一早，沈赋在**接到了西西的电话，让他到她家去陪她看电视。沈赋在**滚了两圈，才恋恋不舍的爬起来，坐在马桶上两眼出神，想着这个暑假算是泡汤了。习惯是很难打破的，谁也不能把它从窗户里抛出去，只能一步一步地哄着它从楼梯上走下来。除非你有个女朋友，她可以直接决定一切。

“你说你看个电视要我陪你干什么。”沈赋埋怨西西，坐在沙发上像散了架。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王朔小说改的，特好，昨晚我刚借的碟，”西西说着放好盘，转回来挽着沈赋的胳膊，“老公，这两天回家我都吃胖了，肚子上全是肉。”

“你这不废话，不是肉还能是菜，要是能结出两土豆我立马生吃了它。”

“你讨厌，我想锻炼锻炼减减肥。”

“恩，减，不过先给你提个醒，宁可肚子瘦十斤，不能**跌半两，咱家就那么点财富，你可别都给挥发了。”

“你怎么就那么讨厌啊。”西西抓着沈赋的胳膊，使劲的摇。

“是你说的都太没劲了。”

“那你说个有劲的。”

“你爸妈怎么说我？”沈赋昨晚在电话里就问了，可西西就是憋着不说，现在想想可能图的就是今天好让他来。

“啊，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先来坏的吧。”

“我爸对你感觉一般。”

“好的呢？”

“我妈对你感觉很好。”

“还有一个呢？”

“我爸听我妈的。”西西说完后笑了，沈赋也笑了。

“你竟然会做饭啊，怎么以前没听你跟我说。”西西问。

“高手都身藏不漏，你看人家少林寺，功夫最好的肯定是扫地的老僧。”

“哎呦，夸夸你还吹起来了。”

“人得学会自重嘛。”

“中午你给我做饭吃吧，下午咱俩去买东西。”

“你叫你同学陪你去吧，我下午想去上会网。”

“上什么网啊，下午是给你买东西，给你换个手机，你看你那个，什么功能都没有，就一彩屏还是假的。”

“我觉得有个用的就挺好，你这样还不如直接把钱给我。”沈赋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你这个人真庸俗，”西西说完从旁边抄起一张报纸指给沈赋看，“你看这个怎么样，现在正搞活动呢。”

“你有那么多钱？”

“哪有，我妈出一大半，”说着翘起手上的戒指，“她说不能光要你的东西。”

“你妈可真仗义，可我妈那怎么说，她问我从哪来的怎么办？”这确实是沈赋的难处，他妈从小管他就严，翻翻书包搜搜抽屉都是随兴而来。

“就说你女朋友送的啊，正好，也让我见见你爸妈吧。”

得，在着等着我呢，又中招了。

“你不知道，我爸我妈都特难缠，我这都二十多年了，也没想出个应付的办法。”

“那还能吃了我？”

“你先听我慢慢说，先来我爸。他从小就不待见我。我妈一不在家他就跃跃欲试要揍我。打小就没教育过我，从来都是一句话‘你要好好学习啊，不听话就打’。中学六年没给我开过一次家长会，我妈一让他去他就嘴上答应，背地里写张假条让我带去‘家中琐事繁多，不能赴会，望老师见谅’，字都不带改的，年年一个样。我妈那阵子厂里老加班，就我和我爸两个人吃饭，他就跟我穷对付，怎么简单怎么来。就那会我学的做饭，也是迫于无奈。他还老挑我的毛病,我干什么都不合他的心意。他一直说我在地面上毫无用处，应该埋在地下，做大白菜的肥料。”沈赋一直觉得这句话很棒，高中那会他总是拿它跟同学开玩笑，反响还都不错。

　　“那不还是你做的事有问题。”

　　“你没听傻瓜威尔逊说过‘要挑错总是容易的，只要你有这种癖好。从前有个人挑不出他的煤炭有什么毛病，就抱怨那里面含有的史前期癞蛤蟆太多了。’”

“你爸有那么差劲吗？”

“其实我爸有时候对我也挺好的，夏天晚上睡觉我最怕蚊子，他就天天晚上等我睡熟了到我屋里帮我打。”

“你看你爸多细心啊。”

“对，他就爱干这种活，抓着一个带血的蚊子他能兴奋一宿。”

“那你妈呢？”

“我妈对我是挺好的，不过就是管的太多了。冬天的外套夏天的裤衩，秋天的袜子春天的被褥，没一样他不管的。跟你说实话，也就是我上了大学她不在跟前，这以前我自己从没买过衣服，都是和我妈一起，我的作用就是给她排除干扰选项，我说Ａ好，她接着那Ｂ在我身上比划。”沈赋感叹着，回想起曾经的那些斗争岁月。忽又想起一事，表情一转，又说，“我再跟你说个我妈的历险记。那次她送我去坐火车，在车上又开始絮叨，好不容易走了，门口太挤她没下去车，她也不跟我说。其实我知不知道无所谓，关键是她没带钱。车到了下一站她就下了。翻了翻口袋就两块钱，找了个公用电话打给我爸‘我现在在胶洲了。’要不说我爸厉害，一语惊人‘那我怎么办？’‘我管你怎么办！’我妈一听直接把电话撂了，气呼呼的去打听回程的火车。好不容易靠到了点，查票的死活不让过，我妈就给人家摆事实说道理，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还真把人家说感动了，抹了泪送她上车。拍着我妈的手像是亲姐妹似的语重心长的说‘前面依然凶险，阻碍重重，青岛站的剪票更是严格，你要好自为知啊。’我妈也是性情中人，与人家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咛噎。”沈赋说这段时也是一副深情，趁机捂着西西的手揩油。

　　“哎，这儿打住吧，有点演义了啊。”

　　“呵呵，有点过，总体上就这个意思，就是夸大了点。”

　　“那青岛站怎么过的？”

　　“真是成事在天。出站口四个穿制服的都背着手做稍息状，仰着头任你人流穿梭。就这样，我妈身无分文送胶洲全身而退。”

　　“你妈太棒了，”西西挥着拳，一脸的兴奋，“我一定要见见她。”

　　“那就暂定这个周末吧，我这两天去探探口风。”

　　晚上，沈赋和爸妈一起吃饭。

　　“哎，”沈赋爸冲着沈赋说，“你还记得去年我有个姓王的同事带着他闺女来咱家串门吧。”

　　“恩，怎么了。”沈赋也没瞧他爸，继续低头扒饭。

　　“你觉得他女儿怎么样？”

　　“不怎么样，腚太大了。你这是在给我介绍对象？”

　　“算是吧，腚大怕什么，他们家那拆迁，分了三套房子呢。”

　　“你是我亲爸吗？”沈赋说完头一扭，“妈，我找了个对象，她给我买了个手机。”

星期天，沈赋领着西西进了门。与沈赋如出一辙，西西也是放下礼物后一阵寒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抬脸赔笑低头说谢谢。中午饭，沈赋故意安排在家吃火锅，好让西西有的放矢也表现一把。西西本不懂这些，不过跟着她妈上了几天切菜速成班也是小有成就。沈赋他妈本来就待人热情，看到西西的表现心里更是喜欢。

　　“叔叔阿姨，我吃饱了。”西西放下碗筷，低头用纸巾慢慢擦嘴。

　　“这才吃了多少，再来点。”沈赋妈劝道。

　　“吃不下了阿姨。也就是您这的东西好吃，在别处根本就吃不了这么多。”

　　“恩，那好，阿姨再给你盛碗稀饭。阿姨煮的稀饭可好吃了。”沈赋妈说着就起了身。

　　“不了不了阿姨，真的饱了。”西西笑着手捂肚皮。

　　“我知道，喝碗稀饭正好给你胃里的缝塞塞空。”说完也没给西西回话的机会，径直去了厨房。

　　“我妈又来了，她这套理论完全以客观事实为依据，以见缝插针这句谚语为理论指导，环环相扣，丝丝入理，我是深受其害多年了，你就喝了吧。”沈赋对西西微摇着头，表示他也是毫无办法。

　　吃完饭，沈赋就推西西进了卧室。抱在腿上，享受着情侣间的耳鬓撕磨。

　　“你说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西西喜滋滋的问。

　　“不错。”

　　“哎，现在你给我说实话，你以前到底交过几个女朋友？”西西又开始了女人的矫情，反复问着早已问过的问题。

　　“一个都没有过，真的。”沈赋很反感这个，却是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陪着。

　　“那你以前都干什么了？”

　　“你这话问的，让我想起我爸那次问我‘你知道你为什么是我儿子吗？’”

　　“这题问的好，你怎么回答的？”

　　“我哪会啊，还得他自己说‘因为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所以你是我儿子。’想想也真对。”

　　“这不是把话反着说吗？”

　　“就是因为反着说才妙啊，把我听他的话当作理论依据，完全是封建主义家族观念枷锁的一种社会主义理论的诠释。”

　　“你说的还真绕，不过明白人一听就懂，全是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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