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双眉紧锁，却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冷笑来：“谢老三，你追了我们整整七年，不累吗？”

　　“不累啊，没拿到东西，我怎么会累?”

　　父亲仰面很用力地大笑。

　　有海风吹过他和谢老三的鬓角，我冷的直哆嗦。然后是可怕的沉默。

　　这时的沉默真的可怕极了，我仿佛感觉得到生和死就这样掠过，而我没有力气抓住他们中任何一个。

　　谢老三仍漫不经心地笑着，但仔细看上去像嘴角地抽动——使人毛骨悚然的表情。他用手指擦拭掉判官笔上地血迹，然后把手指放到**上，**贪婪的表情。

　　他终于开口了：“大哥，我一直敬重你是条汉子，所以，权衡轻重，我相信你分辨的出。”

　　父亲表情凝重，沉默不语。

　　母亲首先打破沉默。她说:“谢老三,我拿自己来换他们.”

　　谢老三大笑：“嫂子，你还是这样，自视甚高。你以为自己能值那么多条性命？”于是他答应只换一人。

所有人的呼吸都凝结了，命运瞬间聚焦在我和小风或是石头三人身上，谁也不知道母亲会为了大义解救秦二叔的孩子还是义无反顾地带走亲人。但如果这样做，她自己呢。

大约一会的时间，过得太辛苦。

　　最终我自由了，代价是母亲自己走到了谢老三的判官笔下。我飞快地跑到父亲身边，仿佛再慢一点，就要被可怕的死亡抓住。然后我瘫**。

　　母亲大笑，歇斯底里地——我从没见过她这样。

“师哥，照顾好小漓，我们来世再做夫妻！”她这样叫着，转身撞向判官笔尖……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父亲，包括谢老三。

　　判官笔握在谢老三手中，笔尖直直插在母亲的咽喉上！

　　“上当了！”谢老三大吼。才回过神来的父亲抱起我，腾空一跃，竟从众人头顶越过，径直落在一丈开外的一张竹筏上。竹筏离开岸边，顺着风势很快飘远了。我听见岸上再次骚乱了起来，谢老三狂吼着：“韩索！我绝对不会势罢干休的！……你们听着，今天害死你们的不是我，是韩索！……”然后我头一沉，昏了过去。

　　……我梦到了陈家村，梦到娘给我做鞋子，她说：“小漓长大啦，小脚也长大啦。”……梦见我和小风石头玩得一身泥回来，娘给我们洗澡，我们用力踩水，溅的娘浑身都是………………

　　醒来的时候，是夜半。这是个奇怪的晚上，以前陈家村的夜晚都是有月亮的——我忘了这是在大海上。

　　我终于流着眼泪记起来：娘没有了，整个陈家村，都没有了……

　　无数次听过的海的声音都显得如此陌生，只有此刻才是真实的，真实得可怕。海浪的声音像是苍老的低语，我知道此刻我和父亲正在望不到边际的大海上随波逐浪地飘着，不知该去向何方。我们大概会死掉，可能会饿死，或者在饿死之前渴死，也可能，浪花会优雅地将这只可怜的小竹筏轻轻吞没……

　　我问父亲：“爹，我们会去哪里？”

　　周围很暗，我不知道爹是否睡了。没有回应。

　　“爹，我们会死吗？”我又问。

　　……

　　然后我选择尽快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赶快去睡眠里逃避恐惧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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