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是有许许多多的不同,有如这世界上绝对没有而且也不可能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一样。正是有了这种不同或者说是差别,才构成了我们这个社会色彩斑斓,丰富多彩。绿叶有长有短、有扁有圆、有阔有窄。人生当然也有亮有暗、有起有伏、有金色也有灰色了。
有的人阳光灿烂、一帆风顺,因而总是一副志满意得的样子,无论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也不管受众对象是否愿意继续听下去,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只要遇见能够展露机会的场合,都不失时机的显摆一番那种优越,不管是机遇的偶然青睐,还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他可不管那么多,好像那都是他自己的本事一样,宣扬起来那个起劲,让听的人不寒而栗。
有的人灰色与阳光交替,起起伏伏,就像呈现在坐标里的曲线一样,所不同的是坐标曲线有规律可循,人生曲线可是没有规律的,多数时间是不能掌控的。
也有的人几乎是纯灰色的,世界在他面前没有朝阳,没有彩虹,没有绚烂,没有雨过天晴。在他们眼里,天空是被乌云遮挡了的,头顶总会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笼罩着;大地是常常处在活跃的板块运动之中的,随时都会“一从大地起风雷”,世界末日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人是很自私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是对人的真实写照……。
但无论如何,每个人几乎无一例外地在自己未知未来的境遇中与之抗争。企图改变人生命运,谱写多彩华章。
黎筠的人生一开始就注定了坎坷命运将会伴随此生,灰色也许早早和他结下了不解之缘,上初中时这种思想就开始悄悄在他心中萌生,如果撇开别的因素不讲,单从这方面来说,他真的是有点早熟。
刚上初中的时候,他在班里算是个活跃分子了,许多同学都会主动跟他套近乎,原因是他把所有能看见的小说几乎全都看了个遍,虽然他家的小说还不多。但只要是能够遇见的或者偶尔发现的,他就都不会放过。也因为此,他的故事比别人多,从这里他看出了这种优势,只要能有不重复的故事,就能拢住朋友的人,就能收买朋友的心。
于是,他一边给同学讲故事,一边自己在不断的看,积累故事。
为了能得到小说来源,买是不能的,他没有钱。
他到大哥家去借,他知道大哥也爱看书,有许多来源不明的小说,什么《水浒传》、《西游记》《武松》《红字》等等,很多。他不知道大哥都是从那里弄来的,开始借还比较容易,后来就不太痛快了。原因是黎筠看书太能吃书了,几乎看完后都能缺那么几页,大哥当然不干了。
于是他想了一个主意,向大哥套近乎,常去人家走走,看见人家要干活的时候,不失时机地帮上一把。有时候在拿不到书的时候,就听大哥讲。这样一来,大哥家的所有小说就全成了他的藏书库,终于随时可以取用了。
就是这样,他小说的阅读量越来越多,故事积累越来越丰富了。但却丢了其他科目的学业。
这下惹翻了班主任的肝火,一年来,班主任李新时时看他黎筠都不顺眼,看得出即便这样找茬,那还是强压怒火的呢。
早上,由黎筠和其他3名同学轮值,擦完桌子后上课铃声已经响起,全班都整齐坐好等待班主任训话。
李新铁着脸进了教室,环顾一下后;清了清那有点沙哑的嗓子,用傲慢的眼神足足看了黎筠有三分钟,人们都莫名奇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骤然,李新故意提高八度那被烟熏坏了的声带,带着由于激动而变得略显结巴的声调:“这个….我….今天说一件非常怪的怪事,我们班的风气近一年来特别不好,就是有个别人年龄不大,封建思想太重,不和女生接触,不讲话,特别严重的是,个别人在搞卫生的时候故意把女生的座位漏掉,让人家脏着坐”。
同学们没有任何表情,尽等李新歇斯底里。
看看没有任何反应,班主任的尊严受到了挑战,李新再也无法忍受了:“我说的这个人就是黎筠,你们看看,自从黎筠到我们班,我们班就没有平静过”。
全班沉默,李新思索片刻,觉得还不解气,他开始咆哮了:“我想问问黎筠,也想问问在座的男同学,你们家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就没有女的,你们就没有姐姐妹妹?”,整个班里死一般的沉默,没有一点点响声。
整整45分钟的语文课,就这样被教物理的班主任-----李新给占用了个没商量,而且连课间10分时间都被掠夺一空。
那一天,对于黎筠来说,简直就是炼狱。他懵懵懂懂地,接下来的几节课上的啥,不知道;那个老师上的,不知道,就连课后作业布置了哪些,他已经都没有心情去关心了。所有老师都知道了这件让黎筠蒙羞的特大事件,都不约而同地起了同情黎筠的心理,在黎筠发呆的课堂,几乎没有老师再向黎筠提问,没有老师再关注黎筠的神态,要是放在别的时间,那可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每个学生的举动哪怕一点点走神,就都会引起老师注意,都会马上招来关注。可是今天,许多老师都表现出对黎筠的同情,而这种同情却更让黎筠不安起来。
被老师训斥半天,黎筠仍然不明白他到底做了什么?到底是那个问题惹起了事端,他无法猜测的到。
对于黎筠来说,他心里非常清楚:腼腆的个性,讲不完的故事,文科老师另眼相看,同学和他关系融洽,这些看起来是优点毫无疑问,但是却总逃不掉被责难的厄运。他觉得,没有学好班主任大人所教的课程,那就是对大人的最大不敬和蔑视;人缘比师生还好,那是和老师的公开挑战;忍气吞声,不和任何人顶撞,化解各种矛盾是非,那是老实人就该倒霉的根源。他自省了好长时间,觉得没有别的可以解释的理由。
后来的事情证实了他的看法,据说是一位和他小有过节的学友告状,说他故意不擦女同学的桌子而被李新抓住不放的,一件小事让学校的风气彻底转变过来,那些在地下谈情说爱的学生,看见了学校和老师的态度后,都纷纷由地下转入地上,秘密活动转成公开交往。
在这样的环境中,原来许多要好的朋友也远离他而去,开始公开找他们的相好女生去了。
他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因为他在外表方面确实没有优势。如果说在心智上还算发育正常的话,那他在身体发育,第二性征发育方面却来的晚了许多。
一张娃娃脸向人们诉说着他是个没有长开的蔫果,满脸毛绒绒的汗毛怎么也不见有退去的迹象,还算略微丰满端庄的长相,怎么也弥补不了那较小的个头缺陷,喉结迟迟不肯露面,就连那胡须也要和他作对似的躲在皮肤下面大有嘲笑他象个太监的味道。
他下意识的对照小说中的描写,总感觉与正常人的生长过程,性心理发育等等距离很大。
剩下的,终归无法改变,他只有用阅读小说来排遣课外时光了。
他常常被书中的故事情节所打动,只要拿起书,就无法放下,有时候为主人公的侠胆举动而兴奋、而开心、而佩服。看到精彩处不免拍手叫好,自言自语一番;有时候却替书中重要人物的多愁善感所打动、所折服、所影响。自然而然地,他的心绪也会随人物的心理活动而去,设想人物接下来的心理状态,几乎达到了忘我境地;更多的时候主要还是用他那不太成熟的思维去体会作者意图,品味作者怎样利用丰富的语言艺术,怎样达到这种效果的?
他钻进了小说的情节里不能自拔……。
他用这种消遣方式打法由于受伤所带来的种种不快……。
暑假期间,母亲叫他去麦场晒粮食,临出门,他没有忘记带上从大哥家求来的一本好书《金瓶梅》,大哥再三叮嘱,不能让家长看见,那是描写男女情事最多的小说,如果被家长看见就倒霉了,他牢记在心。
好在父母文化并不高,不大关注黎筠都看些什么书,但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给书包了封皮,一方面保护人家的书不再受损,更主要的还是怕别人看见。一个学生不去看应该看的课本以及与课本有关的书籍,却迷恋上那种书,到底不是能够说出去的事情呢。
不明真相的街坊,大婶大妈见到母亲就赞不绝口:你家黎筠可是个读书的材料啊,你看整天书不离手的,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你就等着享受清福吧。
每当此时,母亲总是乐的合不拢嘴,就好象自己的儿子现在就是个人物似的。
但是在黎筠看来,他是个不孝之子,用李新的眼光说,简直就是个顽劣不化的榆木树根,丢弃了多少有点可惜,留着却怎么也够不上个材料。他的用功没有用在正道,辜负了父亲母亲的一片苦心,更使他不安的是:父母还被蒙在鼓里,误以为儿子是个很争气的好后人哩,假如有一天知道真相,不知道老人会有多伤心?他一边苦读小说,一边深深陷入没完没了的自责之中……。
在晒谷场,他摊开了所有要晒的麦子,四下看看没有人,就坐在树下看了起来。
很多内容他是一知半解的,暂且囫囵吞枣吧。
他低头看一会,眼睛花了便抬头缓缓眼神,思索品味一会书中情节,回忆一下描写的美丽词句和段子。眼瞅远方,来了许多偷吃的鸡猪家禽,他一个也没有发现。
就在他晒粮食的时候,恰好一个人在远远的注视着。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远房大叔的女儿,叫小芹。大叔患病多年的婶子三年前去世,去年新招了填房,带来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本来她是不姓刘的,跟她妈一起来到大叔家,就改姓刘了。
看着黎筠看粮食,眼瞅着被家禽糟践,黎筠却没有任何表情,既不驱赶,又不看书,他很好奇,就远远观察起来。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了,就急忙跑回家把黎筠妈叫了来,两人还是远远观察一会,觉得很不对劲,黎筠妈就急忙赶来,对黎筠一顿毒打,嘴里还不停的数落:脑子有毛病的东西,我叫你看粮食,你却在这里愣神,你是被鬼勾走魂了还是被狼吃了心了?这么没心没肺的东西……。
慢慢地,此事便在村子一传十、十传百的快速传开。又是慢慢地,他在村子人们的眼中由好学上进变成脑子有问题的后人了。他开始意识到:人们对一个人改变看法是很快的,往往一件事情就可以决定对整个人的定性评价,好的看法不太容易形成,但坏的看法却是眨眼间的事。他也毫不在乎,反正个人命运不会掌握他人的看法里。
自从那时候开始,他在村子里便成为一个行动怪异、性格孤僻、还有轻度精神疾病的傻子,没有人再愿意同他来往,没有人再说这孩子是个用功勤奋、将来有出息的人,甚至没有人来家里在大人面前提亲。尤其这一点,父母是特别看重的,在他们眼里,没有本事尚且能够原谅,但傻子却是很丢人的事,或许将来连媳妇都难讨得到。如果有人在他们面前提到:“你家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咱那位大兄弟就是反应迟钝些吧,不会有啥问题的”,无论是出于好奇还是关心,都让黎筠母亲心理不安,都会激起一阵无端的肝火来。
他的担忧终于没有能维持多长时间,不仅父母大人知道了儿子的所谓用功,就连村子里的大叔大婶也在几天之内知道了个清清楚楚,人们对黎筠的看法也因此来了个矫枉过正式的改变,就好像他本来就该是个傻子,先前是人们同时看走了眼,同时发生了错误。也有人把这些问题归结到傻子黎筠的头上,是他把所有人迷惑了,也包括他的父母。
小芹这一天相亲,小芹的母亲很是积极,托人说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她感到心中由衷的高兴。但小芹却不肯答应。
黎筠哥:“我找你有点事情”,小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黎筠的背后。
黎筠听见有人说话,慌忙抬起头四下张望,却看见小芹就在他背后不远处,低头羞答答的看着他。
“你说吧,啥事?”,黎筠面无表情,他心理还惦记着几天前母亲打他的情节,全是她把母亲叫来惹的。
“今天我家给我说婆家呢”。
“哦,那好啊,到年龄了就该找个婆家了,晚了的话好人家都被人捷足先登了,找起来就困难多了呀!”。
小芹看看话不投机,也怏怏的走了:“我走了,一会他们就要来了”。
黎筠心中怎么也不明白,她有事情找我,啥事呢?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着小芹走了,他又急忙低头钻进了那《金瓶梅》精彩的故事里……。
晚饭过后,母亲象是对家人说,又是象对自己说的几句话,让他渐渐明白了小芹找他的理由,是想让他给参谋参谋她的婆家该不该确定。母亲说:今天小芹看婆家,走到半路,哭着跑回家了,把她妈给气死过去两次,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怎么了,怎么就不理解大人的心呢?
小芹的婆家终于没有说成,事情就这样放下了。
新上任的村长大头看见是个很好的机会,就整天往小芹家跑,他要把小芹说给自己的侄子元庆。他二哥家里穷,四个小孩最大的28岁,才娶了一个带两拖油瓶的寡妇,剩下哥三个,全是清一色的筷子夹骨头------光杆对光杆。
村长的爹知道了此事后,大骂村长是个缺八辈子德的坏种,见儿子不听他话,就连他自己的祖宗都翻了出来。他要强行阻止此事,不能让儿子为所欲为而坏了门风。原因是:那小芹和村长一辈呢,如果嫁给元庆,等于是姑姑嫁给侄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有违人伦啊。
这天,小芹又来找黎筠了,说她原来的那个村子有个姑娘很漂亮,人也贤惠,很适合黎筠,问黎筠要不要看看去。
黎筠说,现在还不想谈此事,不想找对象,想继续上学,将来有个小小出息。
听到这些,小芹生气了,“你真是个没有用的东西,人家都在忙碌着找对象,你却整天看些没用处的书,对对象的事情无动于衷,确实是个傻子没有一点怀疑头”,撂下此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果然,这小芹就真的给村长的侄子做了媳妇。
黎筠真佩服村长的能耐,权利够大,本事够大,办事的精明够大,连那胆量也大的吓人,能办的他会办成,不能办的他经过努力也照样能办成。有人实在看不过眼,就把这事情悄悄告诉了村长的爹,顿时,村长家掀起了一股惊天动地的风波。
村长的爹在骂村长:“真是个大头,办事情不考虑众人的风言风语,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你把我的老脸全丢尽了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无处不做的败类啊?要是老天有眼的话,不是把我收走,就是让你去死了算了,别在村子里给我光屁股推磨------转着圈丢人”。
大头媳妇吓得大气不敢出,只能在一旁抹眼泪,悄声埋怨:“这事也能做?辈分不对呀,不叫人骂?”。
大头爹听听儿媳的埋怨,火气更大了:“都是你,整天围着你个爹转,你到底有没有能耐管住你的男人?不能管住就给我滚的远远的,不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大头村长装着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些啥?面上不顶撞老子,背地里仍旧操办着这场他认为占了特大便宜、别人认为畸形的婚姻。
前后不出2个月,他们就要举行婚礼了,全村人各种议论象雪片般传进大头村长爹的耳朵,一气之下,老人家蹬腿见阎王爷去了。
偏偏丢下个大头村长仍旧在村里村外丢着人,喝着酒,张家一趟李家一回,满嘴喷着来不及咀嚼的菜叶,向人们既是解释又是炫耀的说着这门亲事的许多好处。
这天,黎筠的母亲把儿子叫到一边:“你看人家都在张罗媳妇了,你怎么还不着急呢?”。
黎筠头也不抬、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谁愿意找就找吧,反正我不要”。
其实在黎筠母亲的心理非常明白:凭借目前自家的家底,是不大可能有给儿子说媳妇的资格的,进他家门等于自找苦吃;凭借儿子在村子周围较低的智商评价,是没有人愿意嫁给他的,谁愿意嫁给他?说明她及其家人都不正常;凭借媒婆提亲为钱,是不会有那个媒婆主动上门为黎筠提亲的,那不等于自己砸自己的饭碗?
好在这个傻儿子目前还没有要媳妇的打算,还能往后拖一拖。
几年下来,黎筠马上将参加高考,这个人生的转折也许会改变他的一生,为了这许许多多的惆怅心结,为了向人们证实他的心智,其实他从来就不曾怀疑过自己的智商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人们总对他关注有加,评价有加,变换有加,面对这些,他没有了退路。现实把他推向了一个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断桥,迈出去步子,就别想再收回来。
8月底,他终于考上了,但却不能如愿以偿。
原来他仅仅考了个专科,而且还是师范专业。想起将来要在曾受过羞辱的环境里工作一辈子,他觉得不寒而栗,简直等于和落榜没有什么区别。
通知书是村里文书直接交到父亲手里的,文书也怕落麻烦,还亲自要黎筠的父亲在送达单上签字,父亲那个高兴,黎筠从来没有看见过。从他记事起,他的父亲就一直是黑着脸的,就好象没有微笑神经,不会微笑一样。那天黎筠父亲的微笑倒把黎筠吓了一跳。
没有两天功夫,村子里人们又再次自发的掀起了对黎筠新一轮议论风波,那议论让人不好仔细叙述。还没有走进学校大门,人还是原来的人,昨天的傻子只因为今天收到了一份同普通信件没有二致的通知书,这人立即就变得聪明起来了。
此时,黎筠确实佩服起国人的变化来,他此时发现村子里的人们用另外一种口气和表情议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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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度人生(二)』
几天以来,黎筠~~陷~矛盾中,家人为他张罗~学的学费,张罗行李,张罗准备的~~,还在张罗在提亲的人们中间的筛选,看看那个更适合自己的儿子。黎筠不看这些还罢,看见父~这些举动,他心理便升~起一~难以抉择的~苦,脑子里老是转着去~学与不去~的烦~。过去,所有的事情都很容易判断是与否,很容易决定该不该。此刻,以前从未有过的艰难,~很现实的摆在面前,而且更~命的是和父~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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