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扬帆这天下午特意把黎筠从宿舍叫到他办公兼卧室的房间，虽然扬帆仅仅是个讲师，但在黎筠心中，他是他敬重的教授，是名副其实的教授。
按说一个教授是不大会关心学生到单独谈话的地步的，谈话应该是辅导员的事情呢，怎么这扬帆真的要寻他黎筠的麻烦吗？
一阵忐忑，黎筠到了扬帆的房间门前。门是大开着的，还没有走到，里面的女主人已经搭上话了：“来来来，是找扬帆的吧，进来吧”，随后，便听到女主人对扬帆说：“来人了，你能不能先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招呼一下人呀”。
这才看见扬帆两手拍拍，并扬起一只手，手心向下往回刨刨：“来来来，进来坐”。黎筠心想，看来一顿训斥是不可挽回了，暴风雨前都会很平静的，这是习惯。
进门后，黎筠自己觉得理屈，就不能大方应对,而要小心行事，俗话说的好，谦恭能化解任何矛盾，有些事情不能过多解释，越解释越黑。何况他还对教授有更多的崇拜成分呢，他快速搜寻应对词汇，想着如何快点结束这场谈话。
扬帆再次说：“坐吧，我不是凶煞神，你不用怕我，咱们以轻松聊天方式沟通一次你看好吗？”。
黎筠这才诚惶诚恐的坐下，但屁股只坐了椅子面的三分之一，一多半还悬在空中。女主人端来一杯清茶，茶杯往上冒着热气：“你喝茶啊，扬帆人很随和的，你不用哪么拘谨，随便一些”。黎筠赶忙回答：“没有没有，你忙你的吧”，黎筠想赶快让女主人出去，不要让师生之间的尴尬被外人看见，尽管她是扬帆的爱人。
师生二人坐定，扬帆对妻子说：“你带孩子上街转转去吧，顺便给我买几包烟回来”。
黎筠再一次敬重这位导师了，连他此刻的心里活动都能猜测得相当准确，不偏不倚。
扬帆爱人走后，扬帆显得很随意，没有了课堂上的彬彬有礼，这给黎筠的心理减了许多压力。
“你为啥要在宿舍学我？我有你学的那么难看吗？”。
“不是，那天听你课，觉得很有意思，就忍不住在宿舍学了学你讲课的样子，我一点也没有取笑你的意思，老师”。黎筠在极力搜寻为自己开脱的词汇。他心里明白：在老师面前说话，你能比过他？黎筠今天可是在鲁班门前耍了一回斧子-----班门弄斧了，是被逼上梁山啊，那可不是卖弄的地方呢。
“以后可要注意啊，不能这样，毕竟我是你的老师，虽说不能过多讲究师道尊严，但基本的人格尊重还是要有的吧”老师不冷不热，既不象开玩笑却又似开玩笑的丢过来一句。
黎筠急了：“老师，我真的没有要取笑和丑化你的意思，实在是你讲课太有特点了，你讲的内容，我几乎不用背都能记下来，听你讲课没有人出声，没有人走神，没有人干别的。你能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你这边来，让我佩服。我不明白，一篇再正常不过的作品，只要从你的嘴里这么一讲，就都象变成一个个故事一样耐人寻味。我回头再读作品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把你的表情和作品连在了一起，让我记忆深刻，正是出于这种原因，我就情不自禁的在宿舍模仿了你。说真的，模仿你是出于对你的崇拜，对你的欣赏，对你讲授风格的学习。真的，这是我当时的真实心理，我不骗你”。黎筠一口气说出了令他自己也惊讶的一大段理由。他自己明白，他的语言表达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流利过，他的每次想法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表达准确过。好像背诵过的演讲稿一样，几次扬帆想打断他的话却都没有成功。任由黎筠一口气说完。
一阵沉默……。
“说完了吗？”过了一会，扬帆开口说话了。
“如果你还生气的话，我再说一遍”。黎筠已经豁出去了。
“如果你说完了，你可要仔细听着，不许打断我的话”，扬帆说。
黎筠慢慢地，小心的接上一句：“你不生气了？”。说这句话的同时，黎筠两眼**盯住老师的面部表情，看看他的气消了没有。
“我是故意和你开玩笑呢，这样一个不大的事情，我能纠缠住不放吗？起码我还是个讲师呢，马上就要升为副教授了。以我的身份，能和你一个毛孩子计较这些？那显得我多没有肚量？”。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不生气了？”，黎筠再次试探性的问道。
“真的”，扬帆补充道。
“你说的晋升副教授也是真的？”。黎筠继续问。
“那个嘛，倒不是很重要的，即便晋升了，我还得讲课，还得挣钱养家，还得吃饭睡觉，还要洗澡上厕所，没有多大改变呀”。扬帆说这话时显得很平静，丝毫没有高兴的一点反应。
黎筠心中明白，副教授可是和工资，住房等等待遇**联系在一起的呀，如果不是那样，谁会去在乎一个虚名？。但他不敢再说出来，怕引起老师伤心。
“今天咱们讨论一个学习上的话题，我感觉呢，你很用功，但是总在原地踏步，没有更进一步的收获”，教授突然话锋一转，直接进入在黎筠看来是今天的中心话题。
黎筠心中不太服气了。他想，要是和你老人家比，我黎筠当然不如了。你是老师，和你比就像大力士欺负一个小娃娃，比赛不对等啊，我心服。但和别的同学比，我敢拍**说，能拔头筹呢。你说我长进不大，是在和谁比较呢？心里这么想，他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那不等于摸老虎屁股？
接下来教授继续说：“你有没有感觉，看的书尽管很多，但印象都不是很深，看完过后，只能记住一些情节，象讲故事一样，没有其他收获”。
黎筠一脸茫然，他心里说，好你个教授，不愧是研究中文的，报复起人来，滴水不漏啊。不就学了一段你讲课的表情吗?你老人家却放下那头要在这头实施报复，还口口声声不在乎呢，这是不在乎吗？学者都是小心眼这话一点不假，我老黎可没有那样的弯弯肠子，做事情一向直接，从来不用拐弯。你扬帆也是，直接报复不就得了，怕我抓你把子？黎筠真的是开了眼界，原来和人较量这就是最智慧的一手。他要仔细往下学了，不能漏掉任何一个细节。他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老师给予指点，”。
“说心里话，我看你很用功，才有意把你叫来指点一下。不是你不用功，是方法问题，只要你掌握了方法，用同样的努力就能达到最好的效果”。老师诚恳的说。
黎筠似乎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
原来自认为还不错的黎筠，此时却好像有了些许感悟，他说：“老师，我从来都是这么认为的，感觉看书多了，自然就积累了知识，等积累多了，自然也就有一定的长进了，你说我该怎样去努力？”。
“先不说这个，你一定还不服气，认为你有许多比别人多的长进，我承认，你的积累是多一些，但你的阅读只停留在看热闹这一层面，没有更深的体会，没有更深的思考，没有更深的和社会生活的联系，把阅读和社会现实，人生感悟等等孤立开来阅读，看书是看书，现实是现实，这样你只能永远停留在很浅的层面。而且你阅读还有一种功利思想，总想超出别人一点，因此你会感觉那是一种被迫，一种无奈，是被动的接受，所以你没有体会到其中的真正乐趣”。
老师好像抓住了黎筠的要害。
慢慢地，黎筠终于明白老师的用意了，他想改变自己的学习方法。
刚才还一肚子委屈的黎筠，此时却没有了底气，开始注意接受老师的意见了：“老师，我有一种感觉，就是觉得文学作品没有更深的大道理的，只是一种作者加工过了的比较流畅的故事吧，听你这么一说，我……”。
扬帆不等黎筠说完，就打断说：“不管作者是谁，都想要通过作品表达一种思想，向人们揭示一种道理，阐述一种观点。所以作者的思想是作品的灵魂，如果说文学作品是个载体的话，它承载了作者的意图，作者的思想，作者的观点。作品如果没有自己的思想，那等于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黎筠开始听得有点迷茫了，他只是把文学作品当作一种愉快，当作一种消磨时间，当作一种积累，却从来没有想哪么多啊，看来自己真的是在隔靴挠痒，一直停在表面如蜻蜓点水一般。
“我这里有几本不错的书，你可以拿去看看，但是有一条，拿出门，可要有时间限制，要有学后笔记，如果不能做到,可以不用拿走，但是既然拿走了，我不希望出现做样子的现象”。
黎筠连忙答应：“我拿我拿，一定按照你的吩咐去读”。
“注意，如果出现人物混乱的情况，你可以简单绘制一下人物关系脉络图，会帮助你理清书中的人物关系的”。老师好像给予黎筠很大的希望。
黎筠开始脸上发烧了，刚才还是振振有词的他，觉得以小人之心来踹度老师，太过于小人了，他有点自责自己了。
拿着老师交给的书，他脑子一片混乱，思维显得有些模糊。刚才在老师家,空间的狭小带来的压抑，老师指点给予的婉转批评，使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清醒，看来真是恶劣环境出真理呀。
出门后，外面的天空很高很蓝，他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觉得虽然处在广阔的蓝天下，他却感到自己比坐在井里的癞蛤蟆看见的天还要小，他比那蛤蟆还悲哀，起码蛤蟆没有思维，他得忍受有思维的痛苦。
灰度人生(七）
晚饭过后，黎筠走回宿舍，别的人都还没有回来。屋里只有徐晓峰和刘飞在交头接耳，看见黎筠进去便立即停止，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这让黎筠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自从中学时期被李新一顿训斥过后，黎筠心理就开始出现了非常敏感的症状反应。别人即便议论一些和他无关的事情，只要在他的视线之内却又不能确切知道议题，便会立即心头一紧，从心底生出一点莫名的不安来。此刻，他心里想，他们会不会在私下议论自己？如果不是，怎么那么神秘？
放下饭盒，他打算赶快离开这个尴尬之地，别在这里当电灯泡。
有人敲门，刘飞急忙回应：“请进”。
门开处，正面站着一位女子要进不进的犹豫着。黎筠抬头看见是梁惠萍，就热情招呼：“进来吧，”，还想继续往下说，却戛然而止了。他不知道梁惠萍是来找谁，不要给刘飞和徐晓峰留有拿他开涮的话题：人家又不是找你，你自作多情个啥？
梁惠萍进来后，犹豫了一会问黎筠：“你现在有空吗？”，黎筠这才知道是来找他的，便说有空。梁惠萍说要黎筠帮她拿个箱子，因为太沉，她拿不动。黎筠问：“现在去拿吗？”。
梁说：“如果方便的话现在就去”，黎筠爽快答应，随后转身随梁惠萍出了房间。
“黎筠，你不去找温雪兰了吗？”，身后传来徐晓峰的俏皮声音。
“你要不去我可去了哦，你以后可不要后悔了”。刘飞也趁火打劫。
黎筠心中冒出一股无名之火，却没法对任何人发泄。他觉得室友虽说和他开玩笑，但分明是在嘲笑和恶心他，让他在女生面前好没面子。
离开宿舍一段距离后，梁惠萍说：“我哪儿有箱子搬？是想叫你出来走走，知道你脸皮薄的比大姑娘还要过分，怕你们屋的人说你，就编谎叫你帮我拿箱子了，怎么样，还算聪明吧？”。
黎筠想了想说：“那是，你们女孩子就是心眼多，哪象我，会有那么多心眼，那么多想法？我一向是说话省略所有过程，单刀直入。所以总感觉口笨，不会圆滑，不会拐弯”。
“其实象你这样倒挺可爱，真实，透明。让人感觉和你交往心里踏实，没有顾虑，但是有一点让人不舒服，就是缺少男人的胆量”。梁惠萍象是赞扬又象是惋惜一般对黎筠说。
走到马路中间，那里已经有好多人在饭后散步了，梁惠萍看着黎筠说：“咱们往果园那个方向走走好不好？那边人稍微少一些，不要让人看见误以为我和你在谈恋爱呢，其实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黎筠心里想，我也是啊，别还没有谈一个爱字，就已经满城风雨了，嘴上考虑再三后说道：“就是，不要让人有误会，这样对你不好”。说出这话，黎筠心里又后悔到了极点，怎么关键时候总是辞不达意，不能准确回应别人的问题，这时候他越发对自己不满起来。
对黎筠而言，本来就话很少，此时在一个大姑娘面前越发变得没有话可说了，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面。生怕有坑给绊倒一样。
梁惠萍看了看黎筠说：“你怎么回事啊，地上有啥？你丢东西了还是捡钱了？”。
黎筠这才抬起头大胆地看了看梁惠萍，他可平时没有这么近距离仔细观察过一个适龄女子呢。中学时期的被骂，他一直把它归结到女生身上。他认为女孩子都基本上是惹事的祸根，从此以后就基本上远离女孩子，不和她们交往，不和他们说过多的话，以免再受伤害。
梁惠萍也觉得，这个黎筠，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畏畏缩缩，没有男子汉的勇气，有点蔫。除了这个，其他倒还是挺不错，相比较而言，她梁惠萍可要比他优越多了。父亲是县文化馆的总支部书记，家庭条件首先就比他超出一大截，从长相上说，她也确实没有啥可挑剔的。虽不如温雪兰，但她温雪兰有啥？她觉得自己绝对不比温雪兰差，真正比较的话，他也绝对不会输给温雪兰的。这样一来，她在黎筠面前显得很自信，很有把握，只要自己略微主动一下，大方一些，不信不会从温雪兰那里夺回这傻小子。她可没有少听人们对黎筠和温雪兰的传言。
其实传言归传言，黎筠和温雪兰可是没有一次的正规交往，无非是些见面后互相开个几句玩笑啦，递个眼神啦，他们各自可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属于那种再正常不过的交往了，而学生们却都很坏，见一点芝麻粒大的事情能说成是磨盘。有一点影子，就可能编出一套让人信服的故事来。他也是学生，他知道其中的秘密，虽然平时说话不多，但并不等于少活动了心眼，他也常常在心里琢磨别人呢。
黎筠一直低头走着，心里盘算着今天的约会，是一次很普通的同学约会，是家乡相距较近的老乡原因，还是有着别的意义，别的信号，别的有意暗示？他可不敢轻易往这上面想，别没有影的事情却闹出个自作多情笑话来。心里这么思量，又不方便直截了当说出，只好嘿嘿傻笑几声作为回应。其实他正快速转动思维神经，在琢磨呢，怎么会不琢磨呢？
“你在中学被老师狠训是怎么回事？能给我说说吗？”良久，梁惠萍打破尴尬。
黎筠像被黄毒蜂猛的蛰了一下，突然抬起头，一副非常窘迫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他想急于知道是谁透漏了以前的隐私，两眼马上收回，定格在梁惠萍的脸上，忘记了刚才的回避状态。
梁惠萍一反常态，**调皮的爽朗笑声：“这个你就不要问哪么多了，你只要说说是怎么回事就行了”。接着她又补充道：“怎样，能说吗？连住的最近的老乡都信不过？”。
让黎筠感到为难的是，说吧，过于丢人，如果再出现一传十、十传百的状况，那又没法再在这里呆下去。不说吧，梁惠萍步步紧逼，他没有了退路。
两人暂时沉默了一小会，黎筠鼓起勇气说：“那天早上，我和任春发、孙喜来三人打扫卫生，这两人你知道吧”。
梁惠萍接话：“知道，一个是有名的事儿妈，长得肥头大耳，一肚子坏心眼。一个是爱凑热闹的瘦猴，两人在一起肯定没有好事。别人都躲着他们，你怎么不防着点？”。
“当天我在擦桌子，他们俩扫地，其实，我是挨个擦的，他们扫完后，用沾着泥巴的笤把在我擦过的桌子上连续摔了几下，那个女生回到教室看上面有很多泥巴，就用纸擦了，结果没有擦掉，她来气了，就去李新那里告状。这李新也没有问怎么回事，来了个不用争辩的臭训，让我从此颜面尽失，抬不起头。后来同学见面就开我的玩笑，‘你家全是男人？’看看这多气人。多大的事情啊”。事隔多年，黎筠提起还非常激动。
梁惠萍说：“对不起，我不该提起那让你伤心的往事，不过有一个人托我向你道歉，想不想知道是谁？”。梁惠萍说道这里，故意买个关子。
都过去多年，不知道或许更好些，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和我被骂有关吗？”。
“当然有关呀，没有关系谁会向你道歉？”，梁惠萍慢慢地说，停停说说，说说停停。并不想急于说出事情的原委。好像是在等待黎筠的态度。
看看黎筠很为难的表情，梁惠萍话题一转：“说说你和温雪兰是怎么回事？”。
一阵沉默……。
“难道这也很为难？连老乡也信不过？”。过了一会，梁惠萍又逼进一步。
黎筠好像有点喘气的功夫了，马上接着道：“你知道的，我和她能有什么？以我的这条件，我有那胆量去追？就算是光屁股打狼，胆大不识羞，人家能看上我这既没有本事、又没有才华、更没有长相的青涩果子？”。
黎筠第一次学了学扬帆的学识、陈多修的圆滑、徐晓峰的快言快语，说出了上面几句话，他想利用这次机会要把人们的取乐笑话澄清一下，免得今后再有啥不利言传。
梁惠萍再次仔细看了看黎筠，说：“你好口才呀，今天可是领教过了，难怪听到有人在老夸你呢，原来真的变化很大呀，才换了环境多长时间，就有这么大变化，我真不敢相信，现在我相信了”，黎筠听到这里感到惊讶，他可从来没有听见过有人这样赞扬过自己呢，心中不免有点洋洋得意。
梁惠萍接着说：“咱们说了这么多，你可够精明的啊，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透漏。据我所知，你可原来不是这样子的，很诚实，诚实的有些可爱，让人愿意和你交往，和你交往放心，现在怎么全变了？”。
黎筠听到这里，他不明白梁惠萍是在赞扬呢还是在批评？
接着她的话，他说：“我其实还是原来的我，咱们中学时期同在一个学校，难道你不了解我？我口笨，不会说话，本来想赞扬别人，但说出来却惹人家生气了，本来想说的是这个意思，说出来就被人理解成别的意思了，所以，我一直自卑，不敢多讲话，越是这样，就越发严重，最终变成了接近哑巴人的样子”。
梁惠萍一时语塞……。
黎筠继续说：“来这所学校报道前，我一直顾虑，将来怎么担当老师重任？毕业分配，一旦走上三尺讲台，没有词了，卡壳了，你说那还不笑掉大板牙？”。黎筠越说越有情绪，好像憋了多年的话要在此时此刻一下说完一样。
“这样看来，那时候你是装的，装的很像”。梁惠萍漫不经心地说。
黎筠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装，他多想好好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番，好让他们对自己有个公平看待，不奢望赞扬，但也绝不愿意看到非议。经梁惠萍这么一说，不论是真是假，他感觉从来没有今天这样的满足，于是马上抓住机会讨好般的说：“谢谢你能这样看我，我感觉心里很舒服，到底是老乡，你让我从新有了一些自信，有了一点和女孩子交往的勇气，真的，从心底感谢你”。
“不要那么酸好不好，咱们是老乡，又是一个学校来的，不用这么客气，太见外了，觉得不太习惯”，梁惠萍嘴上说，但看得出，她脸上表情告诉他，她很高兴。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学校果园的尽头，那里已经有点黑咕隆咚了，墙边的照明灯已经被点亮，好像告诉他们：该往回走了。
黎筠抬头看看天色说：“咱们回去吧，天马上要黑了”。
梁惠萍说：“有你这个大男人在旁边，还怕黑吗？小女子都不怕，你还怕？”。
“那就再待一会，我是怕你急着回去呢”。其实黎筠心里何尝不想多待一会呢，他恨不能地球从此停止转动，时光隧道从此凝固，这里的空间从此定格。他希望永久珍藏这美好的傍晚。
很久，俩人都好像各自进入一个美好的遐想之中……。
天黑的很快，已经完全看不见对方的面部表情了。晚风习习，梁惠萍好像有点冷的样子，嘴里不住地发出细微的唏嘘声，果园里的树枝随风摇曳，在墙边灯光前来回摆动，投来忽明忽暗的影子。
黎筠的思绪渐渐进入一个美丽的玫瑰色想象中，他似乎看见梁惠萍穿着大红色的拖地长裙，脸上**因为幸福而变得绯红的微笑。向他走来。他张开双臂，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拥抱起她……。他感觉浑身像触电一般，那种美好，那种甜蜜，那种无法用语言表述的快感从大脑迅速向全身传开。要知道，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命体验。
梁惠萍慢慢走过来，伸手摸了摸黎筠的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因为看不见，她往前凑了凑，在仔细观察他的脸。
此刻，他很想如幻觉般那样马上**拥抱她。但理智告诉他，不能，绝对不能，如果再闹出个中学时期的问题，他必死无疑了。冷静过后，他说：“我刚听见你有点冷是吧，你把我的外套披上，这样就不冷了”。
他那里知道，那时候的梁惠萍也处在**之中呢。
梁惠萍既没有反对，也没有答应，黎筠马上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她在他给自己衣服的时候就势往他身边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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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度人生（五）』
几天以来，黎筠注意～老是不能集中，他陷～～～的思考……。如果～照自己的条件是不可能有那位～子青睐的，他可从没有过那怕是一点的非分之想。不是不会想，不能想，而是～自卑告诉他-------白想，或者是白日梦。他有自知之明，那种奢望只能是可遇不可求的。他应该把那种非分之想～～的埋藏于潜意识里。无法得到的～，无法实现的梦想只有～埋心底才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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