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握着班长塞给我的手榴弹跑到化工厂门口,我才知道化工厂护卫队要**的正是护卫的化工厂,也就是我工作的化工厂。
在护卫队暂驻的山坡上我听到营长说过一句话,是问班长的:又来了一个吗?
当时他从驻扎地边上的竹林里出来,带着一身的青绿,他穿的是化工厂的工作服,竹片割在他的衣服上,划出横向的切口,每条切口的边缘留着一滩绿渍。我感觉这难以想象,因为竹林笼罩在化工厂飘出的白雾里。这阵白雾在化工厂里无法发现——化工厂树立的零散开去的厂房全是灰白的颜色。而且更多的时候我所要面对的是一片空阔。一切事物只有亮与暗,一切事物只会呈现黑或灰。
我看着这些竹子时才感觉到浓雾的存在。这些企图占领一块地盘但却灰暗无比的植物是如此矛盾。仿佛嗜血的利剑被埋在深深的地壳,它们的欲望却透过厚厚的埋葬直刺出来。但这些景象不会出现在化工厂里。化工厂里的所有植物都在以一种速度缩小。所有的曾经都在匍匐,变成一个树桩,变成一段枯枝,变成干枯的针叶,最后所有化作五彩的种子躲在灰暗的石头下面。
营长从灰暗的竹林里出来时带着一道道的绿色,这让人感觉那些绿色不是从竹叶上粘下的,反而像是从切口中溢出的。
或则是被绿色迷住了眼睛,营长在问完话时,对我行了个军礼,然后指给我一件军服。它与化工厂的工作服一摸一样,而我正穿着一件。我穿的是易爆科的服装。
许多年以前我是易爆科的工人。后来成为了易爆科的安检。易爆科有一条走廊,两边是统一的宿舍,里面住的都是易爆科的伤员,所以这更应该说是病房。我曾住在这里,后来我的工作就是每天在这里巡视,找出伤痕上写着的是安全事故还是操作失误。
所有受伤的工人会在自己的妇人的陪伴下幸福的死去,当然他们会痛苦的**。但这种单调的嚎叫就像是长久不笑的人发出的笑声。我后来走在走廊上感觉他们是在唱一些遗忘的歌曲,那时候我往往有一种哭的冲动。很多年以前我住在病房里的时候是孤寂的一个人,我感觉没有**的冲动,后来我以为我该是叫过几句的,这些声音我不辨真假,它们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本身往往也是空荡荡的。因为没有妇人照顾,我活了下来,成为了仅有的几个安检。
关于易爆科还有一点需要补充的:我在做成安检的时候曾翻过化工厂的规定,发现其中原来有这样的规定——进入化工厂的工人必须首先在易爆科工作一年,(这一点所有工人似乎都是知道的)凡工作一年无操作失误的工人可以提升为化工厂干部。(这一点所欲的工人似乎都是不知道的)。
在我工作时以为爆炸就是一种结束,那之后我才知道爆炸并非一种结束。爆炸只是一个过程。我应该在爆炸的过程中等待一个真正的结果,易爆就是这个结束。这点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但我以为它对来说是重要的,因为后来再看到‘易爆科’这个标牌是我便再不是悲伤的,相反,我是愉悦的。
后来我将这个规定告诉那些受伤的病人时,他们依旧只是**不止,不久便死去了。于是我便不再有要将它告诉一切人的神经质了,我感觉规定只是稀奇的为一部分工人定的。那时候我并没有工作满一年,却没有继续去厂房工作,当然更没有进入干部编制,那我该属于什么阶段?后来我知道我们依旧住在病房里应该算伤病。我本来应该属于安检阶段,而我对我是伤病的结论无异议是因为我住在病房里看到了化工厂稀奇的规定发现里面没有安检的工种。但其实规定只有我们安检看过。
关于这些规定很稀奇,还有一件事可以证明:我随着营长的护卫队跑到化工厂的时候,看着护卫队冲进了工厂。这时候我首先想到的不是“护卫队原来就是要**化工厂啊”。我首先想到的是“原来护卫队不需要先在易爆科工作一年是因为护卫队不会进入化工厂啊”。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疑惑过护卫队作为化工厂工人为什么不需要先在易爆科工作一年的问题,我应该从来没有这样疑问过。后来我知道我是得到了结论才提出了问题,这是安检的通病,这样我们才可以时刻看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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