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十一月十四

那是我们成亲的第二天，你要回门，而我因为赌气谎称自己身体不适，对你要回门的事实视而不见，气你在我们的新婚之夜心里放着的并不是我，气你已经掩饰的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在好一点让我看不出你是在敷衍我们之间的婚姻，更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注意你，也许我少注意一点就会看不出你对我的亲近是那样的忍耐，好象我们的婚姻之于你只是一个任务，一个你非完成不可的任务。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多注意我一点，难道这也是奢求吗？

在回程的途中，丽洁心里千头万绪。为什么他不陪自己回门，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人的质问。自己要找那么多的谎言来弥补下一个谎言，一个为谎言而谎言的婚姻，是悲哀吗？在这段婚姻中我们做不到相亲相爱，做到相敬如宾也是不可能吗？

在人前，丽洁努力的做个好妻子，孝敬公婆的好儿媳，她面面俱到，她无微不至，她在弥补自己给不了丈夫的爱情，她把她的丈夫当作一个亲人看待。在公婆眼中她是个好儿媳，在外人眼中她无疑的是个好妻子。

“你刚刚去了哪里？”刚回来的董西平质问着在房里叠衣服的周丽洁，这些事她从不假手于人，从不因为现在是董府的大少奶奶而变的身娇体贵。

董西平用力的拽过周丽洁，眼神凶恶的看着她，眼里有痛苦，有挣扎，一点也没控制手上的力道，故意忽略她已微皱的眉头。

“你想知道什么？先把手放开。”丽洁挣扎的想把手抽回，怎奈力气比不过他，无奈的放弃挣扎，任由他拽痛自己的手。

“你今天去了哪里？”董西平不厌烦的又问了一遍。

“我不过是去学堂听老师讲课，直的你发这么大的火吗？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去就是了。”丽洁讨好的说，她不希望这等小事而把两人的关系弄僵。

“你去学堂，你去见董怀春了，你想和他旧情复燃吗？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还是你想红杏出墙。”董西平不管自己是不是在出口伤人，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忍受看见她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不能冒一丝她会被抢走的险，他害怕、无助，不知道这些话该和谁说，而他有能够了解自己心中难以启齿的爱。

丽洁不敢至信的看着董西平，是自己努力的不够吗？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些日子的平凡生活，让丽洁很安心。她想也许这样的生活也是一种幸福吧，让丽洁有了就这样生活一辈子的想法，即使对他没有爱，她也会努力的维持着目前的生活。也许以后有了孩子，自己会因为孩子而爱上他也说不定。这些是自己一相情愿的想法吗？明明从他的眼中自己看到了爱，难道这只是一个假象。听了他的话丽洁对自己的想法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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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农历三月

周丽洁产下一女，取名董玲惜。董玲惜虽然长的可爱讨喜，可是董西平不喜欢她，可以说是她不喜欢女孩，他总是女儿是陪钱货，生来也没多大用处，这个观念让周丽洁不能苟同。每每为了这个话题他们总是要争的面红耳刺，有时甚至大吵。

1942年3月22日

战火连天、哀声四起，人民饱受战乱之苦。而战火也祸沿了董家的生意，在局势的逼迫下，董家生意残败。董老爷在无奈下，不得不先为家里的人打算。可也在这中情况下董老爷一病不起，下人们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也就只是董夫人的陪嫁丫头和董家的一个长工。董夫人一肩挑起了董家这个重担，在情势所逼下，把她的私心表现的淋漓尽致。

分家，这是董夫人想到的唯一减少肩上负担的办法。

“平儿，你已经成家三年了，如今连小惜都一岁多了。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男子汉该有男子汉自己的担当。”董夫人语重心长的说到，虽说自己在私心里牺牲的是西平，然他终归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多少有些感情，希望他在脱离董家的羽翼后会有自己的一方作为。

董西平看着养大自己的母亲，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不是董家的孩子。正所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董老爷极力的**这件事，但还是有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传入他的耳中，起初他没怎么在意但在一次无意间听到董夫人和她丫头的谈话中让他明白了外面的闲言碎语是真有此事。

然而不管自己是不是董家的孩子，这些年来董家确实带他不薄，董西齐有或许他不一定有，但该有的一样也没少给他。他很满足，也很感激。他更加明白母亲此时想法，而他也不想让别人认为他是负担。

“西平明白母亲的意思，西平会好好照顾自己和丽洁的母亲放心吧，西平遗憾的是不能陪在母亲身边好好的侍奉您。不过请母亲相信西平，待西平飞黄腾达之日就是西平报答母亲教养之恩时。”

董西平明白母亲的意思，况且自己也想出去床一闯，何不趁此机会好好努力。

此时的董西平对未来有着无限的希望，他相信乱世出英雄，自己会凭着自己的实力在自己的领域打下一片江山。是！他是写了一手好字、画了一手好画。只是他忘了在这战乱的年代谁有那样的闲暇和精力去欣赏他的舞文弄墨，兴笔涂鸦。

“西平，娘把这栋屋子分成两边，一边给你一边给你弟弟。还有这些钱是给你的，你也知道董家这两年生意不好，所以……不管你是想自己出去也好，还是就待在家里也好，都随你。”董夫人惭愧的看了看董西平又道：“你别怪娘，娘也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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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西平拿着分到的那为数不多的银两，带着妻子周丽洁来到县城里打拼。拿着那些钱董西平在县城里租了家店面开起了字画舫，虽然周丽洁多次劝阻，但依旧改不了他的牛脾气。周丽洁在无法改变的情况下，就随他去了。

刚来到此地时他们到处碰壁，在加上画舫的生意不好。分家时带来的银两用尽。这更让董西平心情极其不好，凡事都认为是董玲惜出生带来啊，他总认为是她的到来使董家败弱，使他的画舫的生意不好。

丽洁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她懒的和他在去争，因为到最后也得不到结果。丽洁认为目前在乎的应该是明天的生计。

周丽洁找到在房里画画的董西平，因为今非夕比的关系，家里现在的生活拮据，他们没有多余的钱在租大点的房子，所以董西平平常画画的地方就是在卧房。

“西平我想和你聊聊，不知是否打扰到你。”

“我们是夫妻，你不必这么拘谨，你想说什么就进来说啊。玲惜呢？她睡了吗？”董西平抬头温柔的看着周丽洁，只有他知道这温柔的背后藏着怎样浓烈的爱。

“她睡了。“丽洁不免惊讶的道。从玲惜生下来至今快半年了，他不曾关心过她是否有吃饱穿暖，一天有多长时间她是睡着的，多长时间她是醒着的，夜里几时会哭醒，何时会午睡，他都不曾关心。今天怎么会忽然问起她，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虎毒不食子’吧！

“你想找我所些什么？”董西平卷起桌上的画，整了整坐姿，示意着他在认真的等着听她说。

“现在店里的生意不好，我想听听你有什么打算，我想出去找工作。”

她知道董西平从小娇生惯养，在这样的时代外面根本就没有轻松的工作，如要他做苦力，别说他做不来，而是他根本不会去做。自己从小就吃惯苦了，与其要他出去找工作，不如自己去来的好。

董西平痛心闭眼伸手擦了把脸，他明白丽洁的用心良苦。她知道自己吃不了苦，所以她才会想到出去找工作的，然而这样自己又于心何忍，自己也不想丽洁吃苦。此时董西平痛恨自己的无能，为什么自己不能让丽洁幸福，还要让她为这个家奔波。

“虽然店里生意不好，但连维持日常生活也不能吗？”

他想只要够日常生活就好，他相信会有人会欣赏他的画的，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功的，他需要的时间，只要时间到了他就会成功到时他会让丽洁幸福的。然而他忘了现实是残酷的，生活给不了他太多的时间。

“但是，明天怎么办，我们要为玲惜着想，她会慢慢的长大，她需要的发费也会随着她的长大而增加。”丽洁语重心长的说着，希望她能了解现实生活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不怪他，她明白只是生长环境让他的价值观偏差，他不明白生活中事事多需要钱。

　“那玲惜怎么办？你出去工作谁来带她。”要自己去带她是不可能的，别说自己不知道怎么照顾她，就算知道，可小孩那么麻烦，自己哪有那个时间精力去带，要是自己去带，那画舫怎么办。

丽洁在明白不过他的想法，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这个你放心好了，我已经麻烦隔壁的罗嬷嬷帮我照顾玲惜，罗嬷嬷她人很好，刚好她也照顾孙子，她愿意帮我们照顾玲惜。”

“你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又何必来问我呢！”他知道自己只是没办法接受自己不能给她幸福的事实，所以才会处处挑她的毛病。他也不想这样，真的不想，可怎奈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

“你不明白吗？我告诉你，因为你是我的丈夫，既然嫁给了你，我就会全心全意的向着这个家。”他的这句话惹恼了丽洁，如果可以谁愿意去看别人脸色生活，谁不想生活的安乐，要不是为了玲惜为了这个家，她有必要去这么的拼命吗？

看着丽洁微红的眼眶，董西平不得不妥协的道“既然你已决定，那么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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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两三天的工作依然一无所或的丽洁疲惫不堪，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才好，自己真的是太累了。回家不只要带玲惜，还要时不时的受他的冷嘲热讽。今天更是过分，因为自己找工作晚了些时辰回去，这点小事居然让他动手打了自己，没想到的是自己委曲求全的婚姻如此的不堪，今天已是这样难以走下去，那日后漫长岁月该怎么办。不行，自己还年轻，不能把一生就这样的葬送在他手里，我必须为自己以后的人生着想，不能因为别人的眼光把自己锁在这个不被看好的婚姻里，我必须离开他，离开这里。可我要是走了，玲惜怎么办？她还小，不能让她成为这段失败婚姻的牺牲品。

玲惜，妈妈该拿你怎么办，妈妈不希望你这么小就没有了父亲，可妈妈在这里活的很累，真的好累。结婚快三年了，他就只是沉迷在他画画与写作里，从来就没有为这个家真真正正打算过，这还没什么，更为可恶是，自己只要有什么稍微不称他的心，不按他所说的做就有一顿好骂，今天更甚居然动手打了自己，俗话说的好，有一就有二，有二就会接二连三。

可看着沉睡中的女儿，丽洁不忍，不忍让她这么小就失去母亲或者是父亲。也许他会改，为了女儿，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给他机会，他会变的，也许明天他就会明白自己有妻有女，就不会在沉溺在诗画中，他会为了妻儿而改变的，自己要给他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

为了女儿，丽洁愿意在相信他这一次，相信他会变。

经过隔壁罗嬷嬷的介绍，丽洁终于找到了讨生活的门路。是在市集中租了一个小摊子卖水果。生意还不错，除了日常生活费所需，还能够小剩一点。对于丽洁来说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但她很满足，也很喜欢这份工作，即不需看别人脸色生活，又能够养活自己和孩子。虽然要应付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人，但丽洁依然觉的很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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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嬷嬷，谢谢您，没有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的很谢谢您。”

“没事的，玲惜那么乖，我很高兴能有她做伴。”罗嬷嬷慈爱说，她心疼她即要顾家带小孩，还要出去工作挣钱，真的是很不容易。

“小惜惜，妈妈来接你了，你今天有没有乖啊！”丽洁伸手接过女儿，爱宠的眼神看向她，她知道自己就算在累，可看到女儿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累也换成了爱她的力量

“乖，惜很乖。”小女孩童言童语的说着，她的世界还很美，美得没有杂质。

“惜惜跟嬷嬷再见，妈妈回去煮好吃的给惜惜吃，给惜惜今天很乖的奖励。”

“嬷，再见，惜要吃好吃。”

丽洁逗弄着女儿，心情不错的踏入家门，今天的收入比平常多出了许多，所以丽洁早早就收工。

左手抱着年幼的女儿，右手提着是今天的晚餐，因为今天的生意比平常来的好，所以丽洁今天特地加菜犒赏自己，也让家人好好的吃一顿好。

“惜惜，你自己待这里玩，妈妈做好吃的给你吃，要乖乖的哦！”丽洁把女儿放在**，女儿很懂事，她知道母亲很忙，所以她懂的怎样打发自己的时间。丽洁拿来平常女儿喜欢的小玩具，这些个玩具还是平常丽洁自己缝缝补补来给她玩耍，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摇了摇头丽洁提起买回来的菜，走向卧房旁边一个简陋的小厨房。

让丽洁纳闷的是，今天回来不见董西平的人影，画舫也没开门，不过开与不开似乎也没多大的差别，画舫几乎是没有客人上门。相处多年来让丽洁很了解董西平这个人，他是一个沉默寡言又自视甚高还带点自私的人。平常要是画舫不开门他也会在房里写写画画，今天怎么就不见了人影。

正当丽洁还在纳闷之时，董西平好无预警出现在丽洁的背后，还带着满身的酒气。

丽洁还是不免惊讶的回头，又喝酒了。皱眉的看了眼董西平，没多大情绪起伏的说道：“去洗把脸就可以吃饭了。”

董西平无视丽洁讨好的话语，对他浑身酒气做到没有半句责怪。他一把扫过桌上刚煮好的菜。只听到乒乒乓乓丽洁一晚上的努力全多覆之东流。不知他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发泄，还是希望这样的举动能让丽洁多在乎他一点。

丽洁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脾气，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生气。生气似乎没多大作用。

这样的场面对于丽洁来说以是司空见惯了，每当他心情不好或是遇到不顺的事情，总是拿酒来解决。酒后，他们总是要来个小吵，好凑成三天小吵，五天大吵场景。丽洁真的很努力的对他视而不见了，可他总是有办法挑起她的怒火，更让她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她没办法不生气，她辛苦了一天，好不容易把菜摆上了桌。而且这里面的菜钱是她那么辛苦挣来的血汗钱，就这样被他白白**了。

“你发什么神经啊，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我也拜托你不要**粮食，你知不知道它来之不易。你已经不是什么大少爷了，你也没有多余的粮食能让你这么**了。”

“我发什么神经。你以为你会挣那两片钱，你就很得意是不是，那钱还不是你卖笑得来的，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番话，可等到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自己只是很懊恼，很嫉妒。当他无意间看到他妻子对客人笑的很甜的时候，他很嫉妒，她从来都没对他笑过，别说是那么甜的笑了。他更懊恼，懊恼自己的无能，才让她为生活担忧。

“呵呵！是啊！我卖笑，可怜你还要靠我卖笑来生存。”丽洁怒极反笑，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笑里有多少的心酸，有多么的悲凄。

“啪！”一个响亮的掌声响起。丽洁脸上浮起了火辣辣掌印，打疼了她的脸，烧痛了她的心。尽管在家里父亲、母亲不怎么重视她，但也从来没甩过她巴掌啊！丽洁发狠拿起手边的碗砸向董西平，她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人。

两人大打出手，丽洁毕竟是个女人，在力气上天生的输于男人。没两下丽洁身上挂了彩，就连脸上也无法避免。董西平手上的力道没能控制好，只见周丽洁狼狈的坐在了地上。

“你不是个男人，你不觉的你胜之不武吗？我替你觉的丢脸。”丽洁觉的全身发疼，但她没有示弱，一手支撑在椅子上，慢慢的爬起来。

董西平颤抖的看着双手，自己又动手打了她吗？他真恨自己控制不住那种像火山爆发一样脾气，自己从没想过要伤她的，可切一次一次的动手打了她。她说的对极了自己不是个男人，应该说自己不配做一个男人。自己连一个男人最起码的条件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做一个男人。

董西平没回答她的话，只是狼狈的转身。

就在董西平转身的刹那，他看见了董玲惜，她没有出声，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她脸上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滚滑落。颤抖的小身子，看的出她是因为害怕极了才没有发出声音。

在女儿眼中，董西平看到了厌恶，从她眼中明白到了她的不谅解。一瞬间，董西平有着身处阿卑地狱般的感受。就连女儿也用那鄙视的眼神看待自己，此刻他觉的自己无颜活在这人世。他越过女儿走了出去，他想逃开这一切，他不想面对女儿那审判的眼光，那会让自己窒息的，那会让他无地自容。

“妈妈，不痛，惜惜帮妈妈呼呼。”董玲惜用她小手抚着周丽洁脸上的伤处，虽然她依旧童言童语，可眼神却散发着超出年龄的成熟。

周丽洁激动的抱着女儿放声大哭，女儿不仅安慰了她身体上的痛，更抚平了她心里的伤，所以她才会在董西平一次次的暴力下而没有逃开。她会放声大哭只不过想发泄，发泄那种痛，发泄那种怨，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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