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日。

　　王志祥在期待。

　　是毫无目标的漫长等待，他不能不去上班。他所受理的诉讼关系到被告人和诉讼人的生命财产，马虎不得，他要检查资料，搜寻证据以及做法庭答辩的准备。

　　王志祥是在一面忙碌的工作，一面焦急的等待。

　　他所等到的是希望破灭的宣告，妻子离家出走以后已经过了六天了。在这六天里，无论是事务所，还是自己家里都未接到一次电话或者收到一张明信片。

　　王志祥已经有了某种思想准备。他意识到即便收到明信片或者接到电话，也只不过是一个既成事实的确定。和妻子的共同生活已成为不可能。即使妻子回到家里，也无济于事。男人的矜持使他无法宽容那一点。然而，王志祥自有自己的性格。他一定要把事情的真相搞明白。遭到背叛而保持沉默不符合王志祥的性格。

　　黄昏时分，在王志祥刚要离开事务所的时候，黄滔打来了电话。黄滔是个很有才干的私家侦探。他与东望律师事务所定有调查案件的合同。

　　王志祥在事务所附近的酒吧里与黄滔见了面。

　　“调查失败了。”

　　黄滔的前额部分光秃了。他的年龄与王志祥本来不相上下的，但由于光秃的前额，他看起来要显得老很多。然而。黄滔的眼睛却炯炯有神，颇显睿智。

　　“怎么失败的？”

　　王志祥要了瓶啤酒。他委托黄滔调查的是彭丽回娘家那段时间的行踪。因为是去彭丽的娘家，所以王志祥自己调查也未尝不可，但是他特意委托黄滔是因为两个人的调查方法，技巧不同。黄滔对于侦探调查，具有独特的敏感。

　　“尊夫人见了娘家的各位亲戚。”

　　黄滔的目光转向了旁边。这是他特有的习惯。不与人面对面交谈。

　　“继续！”

　　“起初他们想隐瞒，但后来不久就告诉我了。尊夫人不是在十四日上午，而是在十七日晚上十点以后回到娘家的。”

　　“十七号？”

　　“对，这之间大约存在三天的空白。”

　　“......”

　　“尊夫人向娘家的双亲和哥嫂问过你是否打过电话。当他得知没有来过电话后，就向他们要求制造伪证。”

　　“岳母他们怎么讲的？”

　　“最初，他们没说什么。但是，这只要调查一下附近的邻居就会明白的。而且娘家的人也在担心这次彭丽的失踪，总不可能隐瞒着不说。”

　　“那么......”

　　王志祥的声音有些干涩。至此为止，他还对妻子遭到某一个暴力组织袭击，在与自己一直无关的情况上被绑架走了的猜测抱有一线希望，然而，现在一线希望断绝了，妻子是在为她十三日傍晚驱车离家，十七日晚上回到娘家，想父母兄嫂乞求伪证。

　　妻子的不贞是确实无疑了。王志祥说过有思想准备，但他此刻感到仿佛有一根燃烧着的木棍捅进了他的身体。

　　还是，哪天黑暗中的交欢潜藏着不解之迷。

　　“问题在于，那三天时间，尊夫人待在什么地方了。”

　　黄滔端起啤酒瓶灌了一口酒。

　　“我所能做到的就是把事情弄清楚。我寻遍了尊夫人娘家的G城周边以及与本市的交通要道，结果只搞清楚了一件事。”

　　“什么事？”

　　王志祥看了一眼黄滔。

　　“在本市与G城的交界处有个叫洪峰的隧道。你知道吗？”

　　洪峰隧道，王志祥曾经通过那里好几回。

　　“过了那隧道就是G城的边界小县。尊夫人曾经在那里的加油站加过油。是在十三日晚上十点左右。因为是一个漂亮女人的单身旅行，所以加油站的小伙子记得这件，据说尊夫人加完油后，就沿着省道向G城去了。她的行踪就此就中断了。”

　　黄滔把彭丽的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王志祥把照片放回了衣兜。两人沉默了片刻。

　　“我调查了省道沿线的汽车旅馆，快餐店，便利店之类的地方，仍未见尊夫人的行踪。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尊夫人那三天在什么地方，总因该是在省道沿线附近的什么地方。你知道什么线索么？”

　　“不知道。”

　　王志祥摇了摇头。

　　“继续调查吗？”

　　黄滔面无表情地问道。如果继续调查，将要以一个庞大的范围为对象。虽然说省道沿线不算非常难查。但如果彭丽是出于某种原因故意把自己的足迹留在了洪峰隧道附近，然后再折返回本市，再经过本市前往任何一方向。那样的话搜索范围是无法估计的，

　　苦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王志祥阴沉着脸，虽然他长相坚毅，但此时也流**悲哀的申请。平生第一次遭到女人的背叛，王志祥的苦恼是深沉的。但黄滔并不感到王志祥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地方。可信的只有自身。这种冷酷的现实，在他的工作里随处可见。

　　王志祥的成长将在被他人背叛，饱尝苦果之后实现。那将成为他作为辩护律师的难得的体验。

　　“再调查下去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王志祥轻轻地将酒放在了桌上。

　　“如果进行彻底的调查，有可能弄清楚尊夫人的行踪。然而，是不是值得这么做呢？你看......”

　　黄滔的脸扭向了一边。

　　“似乎没有再调查的意义了。”

　　王志祥得出了结论。

　　出了酒吧王志祥和黄滔分了手。王志祥走在大街上等着出租车。街上一片喧哗，人流和车辆熙熙攘攘，几乎挤的水泄不通。在这纷乱的车辆和人群中，王志祥孤独地站着。渐渐地，他的视野模糊起来。夜景在眼前逐步扩大，妻子的身资就在其中。妻子是个体态苗条的女人，肌肤丰满迷人。在那洁白的身体上缠绕着一个男人。看不清那男人的面孔。看的见的只有妻子那浮现出喜悦与苦闷的面庞。手和脚**地缠绕着那男人淡黑色的肌体在扭动着。

　　王志祥模糊地记得妻子结婚的时候是个**。当然，那**并不科学地加以证明过。就一般常识而言是那样。那样的妻子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另一个男人。王志祥也不曾留意到妻子的烦闷已经到了要悄无声息地离家私奔的地步。

　　王志祥的自嘲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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