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那时候还不知道北京竟然是这样一个冷漠的城市。那时候爸爸还能隔三差五来看我。现在回想起来读了四年大学的地方，我对这个城市从来没有过归属感。这个城市从来属于别人。

　　何静，小军大学时的同学。他和小君住在一起。在同一个房子里，何静喜欢在房间里看书。何静躺在**，在昏暗的光线下很好看的脸，天仍旧很暗。下起了雨，被雨水沾湿的轻轨孤零零躺在那里反射着路灯的光。流光在细雨里沾湿，时光也是。只是一切都显得冷漠。

　　我突然间觉得也许我将一辈子安静地看着这条路，像这个城市许多如同我一样苟活着的人一样看着这条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要这样一辈子这么看着它。

　　我走在这个别人的城市里。只是灰蒙蒙的万千人群中渺小的一份子。在这个萧瑟的秋夜里，我坐在客厅的白色沙发上一如既往地失眠，看着黑夜漫长而寂寥地划过这个城市的脸。下雨了。我醒过来，翻过身，发现他已不在。耳机他已经替我关掉了。大厅里是他走动的声音。每到下雨的时候她就会失眠一整夜。她真的很能折磨自己。诺换了从前也许我会陪着她在大厅坐一整夜，但是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做了。但我开始淡漠她的悲伤。当人们很自然地对熟悉的东西视而不见，以陌生的眼光来观察自己朝夕相处的人，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新事物也会褪色也会变旧的事实。让我们失去了往日的**，而这也让我们付出了种种代价。

　　我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躺在**发愣。偶尔我也失眠，彻夜的睡眠远离我的时候，我都背过身去不敢看她。有时候我俩躺在**也许各自都在失眠。却不敢告诉对方，只是伪装着自己已经入睡的假象。

　　季雨，我亲爱的妻子，这一年我常常害怕你在寂寞的深夜里突然叫醒我，然后告诉我，你很后悔嫁给我。

　　我今年二十四岁，她二十二岁。两年前我们搬进了这个房子，是小雨的爸爸掏的钱。家里的一切也是他父亲添置的。我仞旧记得。在那个秋叶落满地的傍晚，我握着季雨的手对她的父亲，诚恳地说：“爸爸，我会照顾她，照顾她一辈子。”

　　她爸爸用一种深沉但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回答我：“永远太长，一辈子就够了。”

　　天亮了，我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季雨刷牙洗脸之后，坐到沙发上，跟我说，做点饭吧，西红柿炒蛋就够打发了。我骑着自行车在朝阳路的西街上走着，这是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巷，里面有一个菜市。

　　我结婚了。做很多事都是需要冲动的，结婚亦然。

　　在我出生的那个南方小城，父亲曾经是赫赫有名的古董商人。

　　每到吃饭父亲经常说晚上冷，吃了大家暖和些。我们都喜欢这种白水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望着那锅，等着那热气，等着热气里从父亲筷子上掉下来的豆腐。一日，父亲问，要不要上瑞竹岩寺去；是阿弥陀佛生日，那边蛮热闹的。到了寺里，殿上灯烛辉煌，满是佛婆念佛的声音，好像醒了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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