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末春华被派遣去雾生家,虽然未来的走向尚未明朗,尚徘徊酝酿中,可天皇几乎成了源家操纵的傀儡,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无法预期的威胁。如今拉拢绪太阁雾生家,是唯一的机会。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枝繁叶茂的地方才可以听到几下鸟的啼叫声,冴那一向喜欢安静,没有他的吩咐,下人们从不敢随便闯进来。随性走走时,瞥见大树根下蜷缩着一只乳毛未褪的翠雀,大抵是从枝头的巢中跌下来的。爬上树,来梦小心翼翼地把雏鸟放回巢中。阳光从树冠顶上投射下来,在清爽的发丝上不停摇晃,只着了一件宽大的雪白单衣,没有挽上腰带,俯在树桠上的身形显得有些纤薄。
“冴那殿下。”亮丽的声音,一抹艳丽的红妆袅袅袭来。
“市姬?“愣了一愣,“怎么进来”
“……不……,想你了”
漆黑的眼睛向上仰视着,似乎注意到了来人手中的雏鸟,笑意更深了,市姬茫然一惊,意识到被人撞见和平日里截然处事不惊的自己,垂下眼睫,一层淡淡的阴影,是困窘时的小小习惯。大臣宅子里的庭院不大,却是以淡蓝色的天空和小野山为背景的借景庭院,栽种的常绿树木都经过精心的挑选,清晨的时候,可以透过枝桠间的缝隙,看见紫红色的朝霞。若隐若现的山脉展现出一种优雅柔美的曲线,笼罩在一片淡紫色的氤氲中。这样风雅讲究的格局,应该是出自平家的手笔。少女尾随着心上人踏上昏暗的林荫小道,嫩叶的清香,还有湿土的芬芳腼腆地依偎过来。小径很短,铺着厚厚一层去年积累下来的落叶,很快地,眼前是一座明亮的大屋子,柱子选用了吉野山上的乔木,薄雪一样洁白。庭前种了很多异种的枫树,五爪形的叶子很大,因为还是春天,叶色如青玉。那把曾见过的刀被搁在木架上,白得有点病态的刀柄上,仔细刻着梅纹和竹纹,刀身比一般直刀还要狭长得多,一百年前,极具盛名的刀匠壬生一族传人倾尽一生,打造了一把名刀,主上赐名血雨龙潜,后来在战乱中不幸遗失,没有想到,历经数代,竟然辗转到了他手中。
洁白纤长手指,应该是长久握刀的缘故有一层厚厚的茧,风吹过来了。闭上眼睛,很干净的风,没有一点甜腻的熏香,穿梭过葱郁的树木后,只剩下荡漾在空气中的温柔绿意。白得刺目的阳光时不时从刀架上一闪而过,天空中的云层正缓慢地,由雪白变成淡黄变成朱红变作蓝紫。很多前朝的俳句诗人都说过,春暮美得足以让人流泪。
“冴那殿下……”
“嗯?”
清澈的眼神,明亮且锐利,就宛如一个悬崖下的水潭,在满着污泥的地方闪闪发光,倒影着上空的苍青,深邃得看不见底。
春日的晚霞浓淡不一,少年妖艳的侧颜在浓重的黄昏中清晰地浮现出来。突然间风停了,一切的声音都静止了。只有一些零碎的小花毫无目的地飞过,不经意搅乱了宁静的气息。
“我喜欢你啊,殿下。”市姬对上那双眼睛,清冷而霸气,就像漆黑的石子投入沉沉的河水,没有一点涟漪。
仿佛记得,那是个霪雨飘飘的午后,连树叶被雨水濡湿后发出的光亮都那么真切。像那个年岁的一般女子一样,挽上心上人的胳膊,紧张的递上了一双**,回味着她的少女时代。火红的樱花落落纷飞,她又找回了久违的幸福。
一声叹息,“又在发什么呆呢?”我这才回过神来。还尚未熟稔京都的礼仪,来不及摸到怀中的桧扇,连忙用袖子端端正正遮住一半的脸。却惹得他又轻笑了出来,男子大约二十三四岁年纪,身材高瘦,生得一张俊美的脸,一对妖魅的漆黑细长的眼睛半眯着,透出令人紧张的霸气。他的眼睛总是透**难言的轻视,如果不是偶尔的精明,就会**让人莫名觉得些须胆寒的感觉。
他立于世,轻于世,仿佛从不对任何事物上心。他笑着回过头来,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掀开帘子的缝……将一边的朱漆莳绘小梳妆箱推给我,拾起我掉落的小扎,轻轻念道:
花は色褪せてしまったなあ。
我が身を徒(いたずら)にこの世に置き、
むなしく時を経るばかりの、
物思いをしていた間――空からは春の長雨が降り続けていた、その間に。
(我正在想自己也如花那样变的容颜衰退,一个人寂寞地生活在人世间,
过着没有精神寄托的生活的时候,天空开始下起了连绵的春雨。
樱花色消容颜老,余身徒然淫雨中。)
黛黑服饰的男子于屋内盘膝而坐,面前是漆黑的木盘,用淡金色勾出几朵雏菊,有白鸟的翅膀若隐若现。木盘上放一壶清酒,在井水中冰镇过,一点一点喝下去,五脏六腑都冷得怕人。
“听说最近你和他走得很近。”
“嗯。”
“记住,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有几只小猫溜进来了。”
“四年前,我在奈良见过他们,刺杀左大臣的授命那次,可能对我的身份起疑了。”
“……”
莹白皎洁的月光从云后挥就下来,一刹那的目光交汇,冴那倒了一杯酒,推到我面前,仰起线条优美的颈项,缓缓喝下半杯,诡异地微笑起来。
“按原计划,只是要小心别把心。”
千树万树的白山樱像幽灵一样在黑夜中翻飞蹁跹。漆黑的夜幕,是看不见底的深渊,令人打从心底感到恐惧,没有星星,虚空中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绚烂的白光。捡起一片樱**,送入口中,细细咀嚼,有苦涩露水的味道,顺着细细的脉络,闻得到很清澈的甜香。
“夜,你是最美的毒药。”
这个骄傲的,把城府与野心都放在清风一样笑容下的男人,何时开始的,总是有意无意地激起她的情绪,她早已学会放弃一切,不闻不问不言不语,做他身边的一个美丽的木偶,空留一个残壳,我淡然的笑着,然后不置可否。
人生若只如初见,仿佛,这样重要。可是,此一生,与谁初见又有什么关系呢,生是虚妄,跋涉无人之境,你看这些轮回了千年的花种,至今还在无我无他地盛开就知道了。人世间的凄凉则是,如果你所爱的人爱著别人....。仿佛凄凉而寂寞的银莲花,只有懂得寂寞凄凉的人,才能理解别人的寂寞与凄凉。
他们是一生一代一双人,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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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抄-朧月【おぼろづき】輪郭がはっきりせず仄かにかすんだ月。』
在谁都不知道的时候突然降临,措~不及的,有点喜悦,也有点悲伤。那样~眼睛,此时却似秋天里的~,静静地~过来,~过来,比任何季节都~洁净。为什么会有那种~?想起生长在高~~的枫树,一直呼~着稀薄的空气,~耐过冬季的风霜,~季的冷清,夏季的闷~,到了秋天,伤痕累累的枝条傲然地舒展开来,一刹那,使人屏息的美丽。看似柔~,其实难折,同早已经彻底放弃,随~逐~的自己完全,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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