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瞬间没了动静,我跟雕塑似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也不能后退。难道每次有人推门进来他都会问是玉丫头么,他要问多少天多少句,每次都不是,他要失望多少天多少次,我不敢计算,我怕是一个我无法接受的庞大数字。他怎能这般想不开。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样这般想不开,自己也知道要断了他的念头,就不该来,就该从此躲进九王府的红墙砖瓦之内,与十三天搁一边,再无纠缠。
良久,他有些冷漠的甩出两个字,“过来。”
我走过去,坐在他的床边,他脸色苍白如纸,已是人比黄花瘦,眼睛深深地陷下去,有些空洞但还算有神。
“干吗这么**自己?”我双手捧住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细细审视。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来了。”他无力的用脸蹭蹭我的掌心,“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怎么可能,说什么傻话。”我轻柔的捏他的脸蛋儿。这个太阳神一般的男子,此时被病云遮盖了灿烂,满脸忧伤。
“如果我无恙,你是说什么都不会来的。”他闭上眼睛,“权当是我的苦肉计,病的也值。”
“乖十三,咱们把药喝了。”先得让他恢复身体,其次才是我跟他之间的纠缠,“青儿,把药端上来。”我对着门喊。
青儿默默的把药放在外间的桌子上,又默默的把门带上离开。我起身往外走,龙瑞一把抓住我,不安的问道:“你要走?”
“我不走。”我另一只手覆上他的额头,谁知,他额头滚烫得很,“呀,这么严重。”
“我没事儿。慌什么,说了死不了。”他还有空调侃我。
我扶他坐起,在他身后垫好枕头。“把药喝了。”接着我用汤匙试了一下温度,刚刚好。然后推到他嘴边。可谁知这家伙并不领情,根本不开口。
“喝。”我口气有些僵硬,十三的性格我太了解了,不给点眼色瞧瞧,他是不会乖乖就范的。
他还是不动,只静静的看着我,看的我有些不自在。我把身子稍稍前倾一些,保持一个不太辛苦的姿势,汤匙又在他嘴边动了动。“看我做什么,看着我也不能把病治好,赶紧喝药……”
他突然把**凑过来,在我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亲了我,汤药撒了一地,瓷碗乒喳一声摔碎在地。我刚想离开,他便用手抵住我的后脑勺使我动弹不得。他唇瓣柔软却满含凉意,嘴巴里有一股龙井的味道。他试图用舌头撬开我的牙齿,我无法退让,即使这是我欠他的。**感到一阵刺痛,有丝丝血腥流进,他用舌头轻轻舔舐干净。最终放开了我。
“疼么?”他问。
“疼。”我如实回答。
“你欠我的。”他声线有一丝颤抖,“我会叫你还的。”
“我还。”我看着他清澈的眸子,一字一顿道,“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如果没有九哥,你会喜欢我么?”
“会。”一定会的,如果没有龙玖,我一定会死心塌地的跟在你身后,就像现在我死心塌地的追赶龙玖一样。这或许就是真正的幸福,要么得不到,要么已失去。而大家还乐在其中,不肯回头。
“如果有一天……”他伸手拥我入怀,用下巴勾住我的脖子轻轻磨蹭,“九哥不要你了,那我要你,可好?”
我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仿佛是压抑已久的感情。我回抱住他,把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卸掉,柔柔的靠在他身上。这个傻瓜,十足的傻瓜,这般伤害自己,叫我如何是好。或许这辈子,你的情,我都还不完,干吗跟我做这赔本儿的买卖。“好。”我回答。
“那我等你。”他双手紧了紧。
这是龙瑞给我的承诺么?等?既无奈又悲凉的一个字。这一等,或许就是一辈子。我祈求上天,帮我颠覆这永恒的誓言。让他活的快乐自由。
安置好十三睡下,已经快黎明了,这黎明前果然是最黑暗的。本打算出去找点水喝,可一出瑞安居,就看到院子的石凳上,坐了一位白衣如雪的男子,融化在这片漫长的黑夜里。
总不能这么一直僵着,虽然我现在有些慌张。“你……”我试图打破静谧的夜色,“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儿。”龙玖站起身,向我走来,顺便把身上的大氅**给我披上,“出来也不披件衣服,天气凉。”
我怔怔的看着他,我以为他会生气,至少会有些怒色。谁知他还是这般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颗心沉沉的落下,原来我在他心中根本无关紧要,如果他真喜欢我,为什么连一点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有。我背着他去了别的男人的府邸,他都不在意么,还是从来没有在意过。假设有一天我离他而去,他会像十三那样思念成疾么。
我打掉他帮我扣扣子的手,大氅在秋风里蝴蝶一般翩跹起舞。甜蜜温暖不过是他偶尔施舍的恩泽,苦涩又挥之不去的寂寞和孤独永远占据着大部分的自己。于是,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便成了锱铢必较战战兢兢的束缚。
“你在怪我。”他说。
“我没有。”不知怎么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亘古不变的微笑,十三还在里面躺着,他怎能不管不问,他是重权在握的九王爷,他连我跟十三叫板儿的事都知道,如何会不晓得十三抱恙,如果我不问上官澈,说不定十三死掉我还在九王府吃香喝辣。
“你在怪我没有告诉你十三身体有恙还是知道你来十三王府没有吃味?”
这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王爷,这就是传说中让人心甘情愿为他生为他死的龙玖,这就是我此生至爱的小九,他永远都能轻易的洞悉我心中的秘密,无论我怎样隐藏,在他眼里都没有任何意义。只要他愿意,任何人都可以变成一张白纸,毫无保留。
“龙瑞是你弟弟,现在他病成这样,你还有心思想这个。”我把声音压低,不知是怕打扰到龙瑞休息还是根本就是底气不足。
“有脾气尽管发出来,憋在心里不舒服。”他依旧淡淡。
“龙瑞病成这样你却不告诉我,别说你不知道。”我声音打颤,“他能相思成疾,你能么?他能对我坦白,你能么?”我哽咽的快说不出话来,“他能给我一份踏踏实实的爱,你能么?”
龙玖叹了口气,整个夜色被感染的充满歉意。
“他爱我……”你爱我么?最后的话仿佛打落的牙齿混着鲜血被硬生生的吞进肚子里。也让我装一次无语凝咽。
“那你爱他么?”龙玖唇角微微上扬。
他总能一针见血的探出问题的核心,哪怕问题再复杂,不管是雾里看花还是水中望月,他都能够看到最真实的东西,不像我,总徘徊在诱惑的幻影中。
“爱!”我歇斯底里的大吼,我根本不懂这个字代表的意义,不懂这会伤害到多少人。我甚至没有感受到报复的快乐。
“龙瑞能给你我无法给你的。”龙玖竟然笑出声来,“这是个睿智的选择。”
我没想到龙玖会说出这种话,他不是说不想占有我也不想放我走么,我本想以毒攻毒激他说爱我,谁知竟是这种结果。回答爱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会很快乐,至少我报复了他,可是他根本心里没有我,我报复给谁看呢。现在的我,骑虎难下,总没人指望我收回刚才的那个字吧。
“嫁给我吧,玉丫头。”身后传来一个更为颤抖的声音。
十三披了件衣服站在瑞安居门口,仿佛有些支撑不住似的的靠在门框上。月光下他的眼睛异常明亮,黑幽幽的眸子里琉璃飞转,满含期待又夹杂着难以察觉的恐惧。
原来,这个时刻才是真正黑暗的时候,太阳马上要穿过地平线,黑云将被冲散。我再赌最后一次,赌小九对我有情,只要他说别嫁,我就不再胡乱猜测,一心一意的相随于他,海角天涯,矢志不渝。
我再看向龙玖,他白色的袍子仿佛染了一层流沙似的银白,好似天庭的披月公子,美好又神圣。我一等再等,等他给我一个答案,相比于十三给的承诺,他只需给我一个答案就好,我知道这样对十三不公平,原谅我这最后一次的自私,最后一次。
等到太阳真的升起来,黑云像蝙蝠似的四散逃窜,他依旧面无表情。我懂了,无论他的神秘,他的诱惑,他的美丽,还是他的心,终究没有在我身上做过停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说再见了,他终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招惹的。
我转向十三,给了他一个这个秋天最灿烂的微笑,“好!”
答应了嫁给十三,就不能再在九王府呆下去,我得回簟州去,没听说过待字闺中这个成语么。
隔天一大早儿,我就喊婷儿过来帮我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这里的一切根本没有我什么东西。
婷儿一进忘忧阁就毫不含糊的跪下,一直磕头不说话。
“怎么了这是。”我上前扶她,“起来说话。”
她泪眼汪汪的说:“小姐,奴婢有话要说。”
“我俩说话,哪次让你跪着说了。起来起来。”
“奴婢不起。”她一副严肃的样子,倒叫我心虚了,什么大事儿啊,值得这样。
“得,你说吧。”我也不再相劝。
“您嫁给十三王爷,也太对不起我们王爷了。”她泪珠跟断了线似的噗噗往下落,“王爷对您的心您真的不懂么,十三王爷固然好,可您在九王府住了这么久,难道一点都不对王爷动心么?这忘忧阁王爷两年前就布置好了,匾额是他亲手写的,每日都叫人早晚打扫,好像里面一直住的有人似的。我进九王府三年多,从来没见过王爷跟其他妻妾同桌吃饭,可这忘忧阁,只要王爷有空,总会来跟您一起用膳。平时给您做的衣服鞋袜,王爷都亲自过目,生怕有人心怀不轨做什么手脚。这些您不晓得,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清楚,王爷做的远不止如此,您还要听么?”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今天哪怕王爷打死我,我也得说。”
“你别说了。”我捂住耳朵,泪水不停在眼眶里打转,我不能哭,因为我不想连最后一点自尊也不复存在,“我不想听。”
“小姐,您不愿意听就能抹杀事实么。王爷从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子做到这步田地,唯有您啊,可您却身在福中不知福。您怎对得起王爷?”
对,是我自己掩耳盗铃,以为听不到,那些事实就不存在;是我自己把脑袋埋在沙坑里,就以为可以逃避现实。可是,这不能全怪我,龙玖的爱太过飘渺,我不是个聪明细心的女子,无法理解他高深的道理和神秘莫测的爱情。果真是十四说的,龙玖不适合我。
“龙玖是你的主子不是我的。”我歇斯底里的大喊,仿佛要把这一生的委屈愤怒统统发泄掉,“我有权利选择我的幸福,他无法给我我想要的,我找到一个能给我的有什么错?”
“您没错。”婷儿身子不停的发抖,“怪只怪我们王爷命不好,把心掏给您,您都不屑一顾,您就这般铁石心肠不顾我们王爷死活?”
这话说反了吧,到底是谁把心窝子掏出来,又是谁不屑一顾。我给过他多少次机会,我每次都在希望中失望,又在失望中希望,心总是暖了又灰,这样反反复复,任谁都无法再相信他。
“你滚。”我指着她说,“你给我滚!”我胸口上下起伏,“我不想再见到你!”大脑有些供氧不足,眼前一片漆黑,一脚没站稳。
幸好一双手适时搀扶住我,才让我免于跟地面亲密接触。
“发这么大火儿。”一个妖媚的声音在我耳边想起,“该发火儿也是我们吧。”
我张开眼睛,身边是上官澈,门口是十四。
我把情绪平静了一下,招呼道:“进来坐。我去沏茶。”
“别忙了。”上官澈一把抓住我,“我俩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我不想听。”我冷冷的回答。说我白眼儿狼的话我听多了,无需再跟我敷衍一遍。“没什么要事,请便。”我漠然的下了逐客令。
上官澈反手将我制服,我挣脱了两下,根本动弹不得,接着他用另一个手狠狠的捏住我的下巴,好像要把它捏碎了才甘心。他抬起我的脸,让我正对他的眼睛,咬牙切齿道:“我平生做的最大一件错事就是带你去十三王府。”
我试图挣脱他捏住我的手,可他毕竟是个男人,我一个十四岁的女娃儿哪有这个能耐。“有什么话快说,我忙着呢。”
“真是一副狐媚胚子,长的玲珑剔透的,怎么心就这么狠呐。”上官澈的指甲陷进我的下巴,疼的我眼泪直掉,“别跟我哭,没用,我不吃你那一套。”他力气稍稍放轻了一些,接茬道,“你会害死龙瑞,你根本不爱他,同床异梦对他不公平,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果然是太高估你了。”十四的声音冷若冰霜,“十三哥遇上你,是他的劫,你想让他在劫难逃?”
“你们有点良心行不行?”我怒气重重的反驳,虽然下巴疼的让我一点都不想说话,“当初是你们说龙玖不适合我,现在我跟了十三,你们又加以阻挠,还真是难伺候的主儿。”
“那不一样。”上官澈把我脑袋板正,“那时我们不知道你心有所属。”
“还属的那么坚定。”十四默契的接口。
“人生三难第一难就是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难。”我冷哼一声,“那我嫁一个爱我的,总可以吧。”(PS:人生三难我就知道这第一难,表问我剩下两难是啥,咱不晓得)
“这对龙瑞不公平你想过没有。”上官澈用力摇晃我,仿佛要把我晃散架。
“跟你们没关系。”我抚平愤怒,阴阳怪气的道,“这是我跟十三之间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哼,你们就等着叫我一声嫂子吧。”
“你……”上官澈一把推开我,我一下不稳坐在了地上,愤恨又带着笑意望着他俩。
“澈,我们走吧。”十四拉着上官澈,“事已至此,我们也无能为力。仙儿说的一句话还是对的,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与我们无关。”
我静静望着他们渐远的背影,一阵怅然若失,事已至此,连我也无力回天不是么,到了这份儿上,任谁也无法回头了。这个结果,未必不好。
我一刻都没在九王府多呆,出了忘忧阁,碰到了这九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九王妃。我不得不承认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我记得那天我去闲云居正赶上九王妃在,她说过她是锦朝第一美女。而我呢,不过是簟州第一,明显没有可比性,难怪龙玖对我没兴趣,放着这么大的美女,要我作何。
我饶过她,权当没看到。
“等等。”她伸手拦住我,“在九王府白吃白喝了这么多日,这就要走啊。”
“感情王妃是来要债。”我并无意跟她多缠,“回头王妃有空到十三王府,我吃到少用多少让龙瑞双倍还给你,并且还要感谢九王妃这么久的照顾。”
“牙尖嘴利啊。”她口气越发不善,“龙玖就是这样的,对待女人不会有多耐心,你终究还是**尾巴走了,我早就说过,不要得意太久。”
我始终不明白,我已经落败了,为什么还有人落井下石,难道这就是古人的作风么,我对九王府上上下下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我马上就是龙瑞的妻子了,为什么她还要嘲笑讽刺。“九王妃,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无奈的笑笑,“哪有一点锦朝第一美女的风范,完全是一个争风吃醋的妒妇,一个女人,只有在嫉妒的时候才最丑陋。”这一套是现代的审美标准,我不晓得古人如何看待妒妇,但是从古到今,妒妇都是贬义吧。看九王妃的表情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贱婢,九王府就不该留你这样的人。趁早给我滚,滚回你的十三王府去。”
“王妃,请您收回刚才‘贱婢’的称呼。”她骂我,我忍着,权当欠龙玖的,可是她骂龙瑞,是可忍孰不可忍,听她的口气应该知道我跟龙瑞定亲的事,还敢骂我贱婢,这让龙瑞情何以堪,按关系,龙瑞是他的小叔子,她还如此放肆,“王妃应该知道我已经是十三王爷定下的媳妇儿,以后我们就是妯娌,你在这里辱骂我,不怕龙玖给你按个破坏他们兄弟感情的罪名把你杖毙么?”
“你……简直……”她显然被我的一席话震慑住了,“你欠我的,我会让你还的。”
“我等着。”我撂下话转身就走。感情我是个欠债精,欠了一屁股债,走哪儿欠哪儿,还没完没了了。
倒是门口文侧妃和甄侧妃和颜悦色。其实,这九王府里,除了婷儿,就属她俩对我最好,时常来我这忘忧阁给我解闷儿,虽然文苑偶尔会吃一些小醋,但都无伤大雅,并且比九王妃的爱睿智许多,至少比九王妃能沉得住气。
“两位侧妃,妹妹告辞了。”我略略福身,“谢谢姐姐们在九王府的诸多照顾,玉仙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文侧妃扶我起身,“以后就是十三王妃了,论身份比我们高贵,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妹妹呢。”
“侧妃客气。”知道什么是聪明人么,这才是真正官家长大的千金小姐,为人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有一股子大将风范,一个成功男人背后就需要这样的女人。
“玉妹妹。”甄侧妃拉住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以后要常来九王府啊,你也知道这九王府冷清,有你在还有点活气儿,你一走,九王府又得恢复原状了。”
“一定。”我反握住她。甄翎是个很多变的活泼女孩子,入得这红墙内院,委屈她了。
“仙儿。”文侧妃幽幽的开口道,“离开这九王府不一定不是件好事儿,你跟我们这些习惯了孤独和寂寞的深闺女子不同,你需要更广阔的天地,九王府红墙太高,金门太深,怕锁住你一院美好,姹紫嫣红无人瞧,岂不悲凉。”
“我懂。”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她能看得这般透彻实属不易,她意识到了这个时代女人意识不到的东西——自由。
“那我和翎儿就不多送了。”文侧妃帮我理理衣服,叹口气道,“保重。”
问题是我现在要去哪里,十三那里我去不了,虽然我是他没过门儿的妻子,但是古人跟咱们观念不同,咱们没有结婚证照样住一起,顶多好聚好散,可这古代就会认为,这女子等不及要嫁了,落下笑柄岂不没趣。
自从那日龙玖离开十三王府,我就再没见到他,说不思念是假的,可那又如何,已经来不及回不去,我是龙瑞的妻子,心里不能惦着别的男人,哪怕是我此生挚爱,同床异梦对龙瑞不公平,我要打起精神来。
本来准备雇辆马车回簟州,可是十三华丽的马车已经到达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十三从里面跳下。
“我一大早就去九哥那接你,他的侧妃说你刚离开,我就追了会儿,没想到还真追到了。”他接过我手中的包袱,扔进马车里,“我们走吧。”
我呆呆的看着他,伸出手覆上他的脸蛋儿,一副病容未退的样子,就马不停蹄的跑来了。“病还没好,怎么就来了。”我埋怨道,前天晚上见到他还病恹恹的,我转向青儿她们,“青儿,小林子,怎么伺候王爷的,王爷病着就让他出来,这么冷的天,再染上风寒,你们谁担待的起,都嫌脑袋不搬家,心里急不是。”
青儿和小林子马上跪下,磕了头才说,“玉姑娘息怒,回玉姑娘话,奴才们劝了好多次,可王爷执意要来,就差让我们脑袋搬家了。”接着这俩祸害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恭请玉姑娘回府。”
“你看看你,教出这帮好奴才,一个个儿都无法无天了不是。”我嗔怒的瞪了一眼十三。
“那不是缺个女主人么,我一个大男人,怎管这些个琐事。”他拉住我,鼻子蹭了蹭我的手心,“天儿冷,请娘子跟为夫上车吧。”
“好你个十三。”我象征性的打了他一下,毕竟他身子骨没好利索,我不敢太大动作,“敢取笑我。你坏。”
“王爷,刚才奴才们有句话说错了。”青儿一脸严肃。
“什么事儿,说。”十三还是一副大爷的样子,虽然本来就是大爷,但我告诉他好多次要低调了。
“这以后就得喊‘恭请王妃回府’了吧。”青儿跟小林子笑作一团。
“好啊,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我佯装生气,“臭十三,你府里的人也太没大没小了。”
他刮了一下我的小鼻子,“以后你不也是我府上的人。”
“没法跟你说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一把把我横抱在怀里,上了马车。十三说婚礼的事还需各处打点,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先把我接进十三王府,等一切准备就绪再回簟州待嫁。大婚这种事还得他多操点心,我是个古代礼仪文盲,更别提麻烦重重的婚礼了。
除了大婚的事儿,还有一个麻烦。上官澈的生日一过,就该中秋节了,中秋节自古是团圆的象征,十三是皇上的弟弟,理应进宫与其团聚才对,再说,这也是锦宫的惯例,每到中秋,都要大摆筵席招待皇亲国戚和掌权重臣。本来我不想参加的,一来可以避开龙玖龙玘他们几个,虽然是要嫁给十三了,但还是尽量避免尴尬,我无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忘掉龙玖,忘掉那场飞蛾扑火;二来我不习惯那些应酬的场合,上官澈的生辰宴已经让我名声大造,我可不想去别的地方继续招摇;三来我礼仪不周全,那是皇宫,不是十四王府,大家都护着我,那个四王爷不是善碴儿,加之上次又得罪了他,随时可能揪住自己小辫子让十三好看,那就得不偿失了不是。十三也同意我留在家里,还说中秋那天快些应酬完回来好应酬我,让我踢了他一脚,感情他就是一直应酬我啊。
十三前脚刚走,青儿就小心翼翼的跟我闲聊,这丫头平时可不这么吞吞吐吐,看来她心里窝的有事。
“天也谈完了,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我戳了一下青儿的额头,“又想带着我去哪里逛啊,还是看上什么珠花宝玉让我帮你参谋啊。”
“玉姑娘睿智过人。”她还是支支吾吾,“那奴婢就说了。”
“说呗。”
“中秋节的宫廷宴,您能和王爷一起去么?”
“我已经跟龙瑞说了,我不去,怎么了。”
她语气几近哀求,“求您跟王爷同去吧。其他王爷诸侯都带女眷,不带的也是因为年纪小,唯独我们王爷……”
我懂了,是怕十三不带个美女去伤了面子。这可伤脑筋,我确实不想遇到龙玖他们。
“玉姑娘,您是王爷的准王妃,王爷理应带您去宫廷宴的,否则人家还以为准王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害了王爷和王妃名誉。”她终于使出了杀手锏。
我无奈的叹口气,道:“我去还不行么。”
这丫头就摸准了我的软肋,只要伤害到十三的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理的。当青儿告诉十三我改变注意了,他立刻跑来问我怎么又突然想去了。我跟他说,我这个准王妃也不是带不去的主儿,不给十三王府挣点儿面子,我如何甘心。我知道他不信,他摇摇头说,我不逼你,不想去就别去,干吗委屈自己。我乐呵呵的笑,去吃宫廷宴能叫委屈我,那我这架子摆得也太大了些吧。十三只轻轻抱了抱我,说都随你。
龙瑞的宫装我是见过的,只不过他今天换了套更喜庆的,前胸的小白龙伸懒腰似的盘踞在云层,熠熠生辉。女子的宫装更有考究,我对于皇上来说,是臣妻,说的再专业点儿属外命妇,跟伺候皇上的内命妇宫装是不同的。青儿帮我挑了一套水蓝色百合底的袍子,外面罩了一层细纱,就不会显得太过冷清,华贵又不庸俗,优雅又失活泼。她又帮我梳了一个云髻,配上水蓝色珠花跟宫装遥相呼应,浑身散发着诱人的光彩和浓郁的浪漫气息。我突然想起匣子里的玉梅雪簪,因为没有特殊场合,还从来没有佩戴过,此时不戴更待何时,我当即取出簪子。青儿一下就愣了,感叹道,这么贵重的簪子啊,与您是绝配了。她帮我插在后髻上,果然有画龙点睛的作用,马上让这平静的水蓝呈现了波涛汹涌的立体感。
我出了房门,龙瑞就直直的看着我,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失态的样子,能让我们小十三失态,看来这次即使不是艳压群雄也绝对是一枝独秀。
“回魂儿了。”我用手在十三面前晃了两晃,调侃道,“怎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十三王爷没见过美人儿。”
“没见过跟你一样美的。”他快速在我嘴巴上轻啄一下。我没反应过来,被他偷香成功,这家伙就会欺负我。
到了皇宫,我还是有些紧张,龙瑞握了握我的手,温柔一笑。有他在身边,我紧张个什么劲儿。再说又不是没看过宫廷剧,照着那上面的来准没错。用句不恰当的比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
这锦宫果然大,十三带着我绕的七荤八素,最终停在了翔龙宫。此时,龙玖他们已经到了,正在逍遥阁里谈天,见是我们,龙玘和上官澈稍稍一愣,倒是龙玖,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赶紧福身,眼睛看着地面,嘴巴里例行公事的念:“民女见过九王爷十四王爷上官世子,王爷千岁,世子千岁。”
“不必拘礼。起来吧。”龙玖淡淡,仿佛眼前的人他不曾认识,在他眼中我和路人甲无异。
“准嫂子多礼。”上官澈抑扬顿挫,“以后别再自称民女了,要改口‘妾身’了。”
我忍住心中怒火,这矛头明摆着是对准我来的。十三稍稍上前一步,我一把拉住他,说:“我饿了,去找点吃的吧。”
他吸了一口气道:“想吃什么?”
“找找看吧。”我把他拉走。怕他跟龙玖他们起冲突,他们是手足,我不想因为自己破坏他们感情。
“你不是饿,是怕我跟九哥他们闹矛盾。”他拉我在怡心亭坐下。
“十三,你是王爷,在锦宫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我不信你一点分寸都没有。”我握住他的手,“这些事情终究是会过去的,我们都会幸福。”
都会幸福么。为什么再次见到小九会慌张的只敢看地面,看着他无动于衷会忽然很想念忘忧阁。这些天,他都在做什么呢,是不是还总呆在空若书屋里练字,还是在闲云居批阅奏折到天亮。婷儿有没有伺候好他吃饭就寝,有没有为哪个奴才生气……
“玉丫头发什么愣。”他脸上扫过一丝凄凉,“手这么冷,会不会染上风寒了。”
“哪有那么弱。”我尴尬的笑笑,我清楚他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就是这么一个不满足的女人,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既然选择呆在十三身边,就该安心,哪能随意想别的男人。
“如果你没准备好,我给你时间。”他幽幽的说。
“不是的。”我反驳,可却低下了头,心虚吧大概,“过会儿我们不同桌,藏好自己大爷的脾气,这是皇宫。”
“你在担心我?”他笑笑,“你也说了,我不是一点分寸都没有。”
“就知道我们家十三最乖了。”我抱住他,可是,心痛。
筵席开始之后,并不是我想象的一上来就大吃大喝,而是先看歌舞表演。因为我身份有些特殊,十三把我安排在一个偏僻的位置,这也是我自己的意思。这桌上估计都是些不大受宠的女子,一个个面容憔悴,还强颜欢笑。
歌舞表演我着实没兴趣,记得上学那会儿最讨厌什么元旦节目之类的。我拿起桌上的糕点锻炼嘴巴,反正无事可做。一旁是个纤细的美人儿,眼睛水汪汪的大,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忧郁。
她看到我在看她,微微一笑,朱唇轻启,“妹妹在看什么呢。”
我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回答:“看美人儿呗。”现代人都习惯了这种回答,连卖衣服的都说美女来店里看看吧。
她用帕子掩嘴轻笑,“妹妹说笑,妹妹这般天仙模样,我怎敢自居美人儿。”
这古代人就喜欢谦虚。“姐姐是谁家的女眷?”
“我啊。”她有些落寞的说,“是这锦宫的容华。”
“啊!”我尖叫一声,“还没给容华问安。容华福寿安康。”我不知道容华到底在后宫里的地位有多高,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她是皇上的女人。
“还行什么礼。”她看向我,忽然诧异道,“这是……玉梅雪簪?”
我摸摸头上的簪子,点头。
“你从哪里得到的?”她捉住我的手,脸上的表情很诡异。
“这簪子……有问题?”我问。她的表情太怪异了,又似惊讶又似诡谲。
“没……没问题。”她讪讪的笑,“看表演吧。”她转过头,不再看我。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说话的,却被这簪子莫名其妙的摆了一道。我只好起身去别的地方转转。天色有些晚了,还好锦宫里灯火明的早。我沿着离我最近的一条路往前走,走了一会子,再回头,发现身后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我迷路了。我一向是个路痴,早知道就该老老实实的呆在座位上,参加宫廷宴的人那么多,缺了我一个很难发现,十三坐的是上座,仅次于皇上的位置,离我那个偏僻的角落相隔十万八千里,等他发现我人间蒸发,估计要等筵席结束了。
我又一通七拐八拐,发现一座漂亮的阁子,名曰:暖妆阁。这名字起得着实妙,暖妆。我凑近看了看,里面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梅花香,香远益清沁人心脾。我推开门,里面竟然亮了幽幽的烛光,我趁着烛光打量,暖妆阁的摆设通体水蓝,让我想起九王府通体淡紫的忘忧阁,这俩阁子,不知哪点说不出的相似。如果忘忧阁给人温暖又略显清凉的感觉,那这暖妆阁就是清凉又略显温暖。
“什么人?”一个音量不大却异常威严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把我吓了一跳。
我早该知道里面有人,否则为何亮着烛光。现在该如何是好,是跑出去还是回答他我是谁。我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措施。
那人从里间出来,我慌乱的低下头,要不跑吧。
“想跑?”他拉住我宽大的袖子,我第一次感觉到宫装竟然如此麻烦,“刚才给你机会了,现在不准跑了。”
我没敢抬头,他全身有一种摄人心魂的力量,跟龙玖的道骨仙风不同,他的气质要更霸道甚至是唯吾独尊的。他突然扯住我的头发,我尖厉的叫了一声,他猛地**我发髻上的簪子,厉声问道:“这簪子你哪儿来的?”
他力气太大,好几撮头发都被他拽掉了,疼的我险些掉眼泪,这人怎就这么野蛮,动不动就拽头发。这玉梅雪簪到底什么地方碍他眼了,让他这么粗鲁。
他见我不语,用一只手指抬起我的下巴,“我问你这簪子……”他看到我的脸突然就不说话了。
我也是这时才细细打量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线条因为面部表情过于严肃显得有些僵硬,**的鼻梁显示了他的果断与刚毅,而柔软的唇却把他的谦和出卖了。如果龙玖是无意间坠落凡尘的神仙,他就是应该接受上帝洗礼的魔鬼撒旦;如果龙玖是美丽和谐的化身,那么他就是冷酷俊美的代言。
“既然这么迷恋我……”他用手指在我下巴上画了一个圈,痒得我差点笑出声来,“干脆我要了你如何。”
我想挣脱他的束缚,他却将我双手定于腰后,腾出一只手在我胸前的衣襟处图谋不轨,眼看就要解开第一颗扣子。
“你想干吗?”我身体不停的挣扎,这也太奇怪了,这人刚才还冷眼相对,怎么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装作不解的反问,“你说我想干吗?”他把我横抱在怀里,“既然进来了,还想毫发无损的回去?”他笑容有些冷意,仿佛是对我的一种报复。他把我放上里间的床榻,我想尖叫却被他提前用**封住了口。他轻易的撬开我的牙齿,湿滑的舌头灵巧的挑逗着我的情欲,我呜呜的说不出话。接着他抓住我的双腕,并把它们压向床头,膝盖试图分开我的**,我挣扎着不从,他把唇移向我的耳垂轻轻舔舐,一阵酥麻传遍全身,他嘴角的笑容更邪恶了,“身子明明起了反应,还装?”
“你放开我。”委屈的眼泪像自来水似的流个不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愣了愣,有些慌张,“你别哭……哭什么。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在跟我这样的时候是你这种反应。”
我冷冷的盯着他,并不答话。如果我在这暖妆阁莫名其妙的失身,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别说什么冤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凭什么如此对待我。难道男人的欲望是可以随意而来,即使是,我没有义务被他**。
他把放在一旁的簪子重新插回我发髻中,“这簪子很配你。”他邪魅一笑,手指覆上我的唇瓣,“我们来日方长,你早晚是我的女人,我不急这一刻。”
我反手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刮子,他的脸稍稍侧向一边,我发誓我从没有这么狠命的打过人。我什么都不想说,跟**无法讲道理,我翻身下床,离开了暖妆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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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当十三在这偌大的锦~找到我,~廷宴还没结束。那时我就坐在一个石凳~,我不知道自己~~何~,也不敢像刚才那样~闯别人的屋子,林子大,什么鸟都有。我就呆呆的等待着十三来接我,我知道,小九不会来,十四也不会来,~官澈发现我不在说不定巴不得我赶~消失。只有十三,无论何时都会第一时间在我~边保护我。“丫头。”十三把我拉起来,~~~~看了我许久。我不~,顺着~眼神看看自己,有什么不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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