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新人站了起来。郑诗络问道:“妹妹,我们现在是夫妻了,我是叫你娘子呢?还是仍旧叫你妹妹呢?”寒稀道:“娘子真不好听,还是叫妹妹吧。”说得众人一笑。
虽然没有红烛高照,虽然没有锣鼓声声,虽然没有宾客满堂,可至少在这一刻,在这密室里,真是喜气洋洋的。哪怕,欢喜也只是片刻而已。
没有海誓山盟,他们只是牵着手,从掌心里感觉到对方的温度,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里对方的呼吸。寒稀看着郑诗络甜美的笑着,郑诗络则还以她坦荡真诚的目光。这有点像一个梦境,所有的一切都好象不那么真实。
可是,所有的一切又都那么的真实。
叶母看了看暗窗之外,道:“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四儿,你带着络儿,去看看外边的情形吧。顺便去给你爹报个喜。”寒稀道:“不,爹让孩儿在这里保护娘和弟弟,还有婶婶和先生。”叶母道:“这里很安全。再说了,娘和你两位婶婶的武功,总不至于就比你差了吧?真不知道你爹怎么想的。”
寒稀看了看郑诗络,还是摇了摇头。郑诗络道:“既然说了生死与共,你就不要这么儿女情长了。走吧。”叶母笑着点了点头。寒稀也就不再多说,带着郑诗络走出密室暗道,来到了外面。
这时山庄里出奇的安静,安静得就像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一个早晨。好像万物都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风依旧轻轻的吹着满山遍野的红叶。
寒稀带着笑,问道:“郑哥哥,你闻到了吗?红叶的香气。”她说着,停住了脚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郑诗络微笑着看着她,问道:“现在可不可以把画还给我了?”寒稀看了看他,郑诗络接着道:“还差几笔,我得把我的小新娘画完啊。”寒稀羞红了脸,道:“这个时候,你还来取笑人家。”这时候她已经不再害怕,也不再心痛了,既然说了生死与共,那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过寒稀有个疑问,她问道:“郑哥哥,你真的一点都不怕死吗?”郑诗络道:“嘿嘿,先生不是说了吗?人谁不死?但求死得其所。跟了先生那么多年,别的东西没有,傲骨算是有了点。”寒稀含笑道:“郑哥哥,我发现你总是笑,你没有烦恼的吗?”郑诗络笑道:“这个,我不跟你说。”寒稀撇了撇嘴,笑道:“不说就不说,不过,我很喜欢你这样子。我就喜欢你笑。郑哥哥,你知道人家成亲后要做些什么吗?娘都没对我说,可是我记得大哥成亲的时候,有好多好多事情,把他和嫂嫂都忙坏了。”“这个嘛,”郑诗络道:“我也不知道了。等下回去问先生吧,先生什么都知道。”寒稀点头道:“嗯,好的。”
说着话,他们来到了叶天翔的书房,叶天翔表面看来十分镇静,但是他的鬓角正在悄悄的变得灰白。寒稀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咬了咬**,没敢说出来。叶天翔吃惊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寒稀简单的说了他们已经成了亲的事。叶天翔看着郑诗络,已经多年未曾有泪的他竟然感到眼睛里有些**,这个少年不仅感动了他,也让他想起了自己青春年少的时光。他只笑着说了两声好,只用手拍了拍郑诗络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大哥!”叶天翔的结拜兄弟沈怀昭匆匆走了过来。道:“上官兄弟死了。”他说的是燕云双剑之一的上官铁衣。在挽霞山庄中瞎偬碌奈涔λ闶且涣髁恕I蚧痴训溃骸吧瞎傩值苤械氖堑啬Ы#乜诒换狭艘桓觥怼帧!?
“地魔剑?”叶天翔道:“这么说,除了鬼手横断,魔剑风漏也来了?”叶天翔苦笑了一下。一夜无事,又怎么可能一夜无事呢!
郑诗络看见寒稀好不容易恢复的笑容又被一种紧张和恐惧遮盖了,就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发现她手心全是冷汗。其实人越是在幸福的时候越是怕死的。如果江湖的传言没错的话,光一个鬼手横断他们山庄可能就对付不了,现在又多了一个魔剑风漏,那真的是一点侥幸也别想有了!能够和郑诗络生死相伴,死又何惧?可是,这个时候,她一点也不想死。
一点也不想。爹爹都还没祝福他们呢,还有哥哥姐姐,还有这些叔叔伯伯。
郑诗络是个只学了一些粗浅功夫的书生,但是这个时候,在整个山庄里,最镇静的人其实是他。他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挽霞山庄面对的,并不只是鬼教的死亡威胁那么简单。他问寒稀,什么是江湖呢?寒稀看了看他,寒稀答不上来。
整个山庄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所有的人都知道敌人已经来过,但是没有人知道敌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也不知道敌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更不知道敌人会在什么时候再出现。他们布下了自以为周密的防卫阵势,可是他们突然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徒劳无益。连上官铁衣这样的高手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杀了,那么其他的人呢?武功比上官铁衣差的就不说了,就连他几十年来的生死兄弟皇甫秋池,也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他不住的在想,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他?
而这正是绝大多数的人正在想的问题。他们都跟随挽霞山庄多年,跟随挽霞山庄那些年来他们在江湖上也曾经风光过,他们也都是义气干云,视死如归的英雄豪杰。他们是不怕死,如果与敌人面对面的厮杀,即使明知不敌,他们也绝不会退缩。可是他们看不到敌人在哪,他们有力无处使。他们不怕死,可是,在惶惶不安中等死,确是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承受的!
这才是最要命的。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下起了雨来。这场雨和前一阵子的那场雨有很大的不同。这场雨下得稀稀疏疏的,可是,每一滴雨滴似乎都很分明,每一滴雨都带着一种冰蓝色的寒光从天空中直贯而下,打在地上,像珠子一般的破碎了;打在人身上,则是分明的生硬的痛。
挽霞山庄的人对这种雨并不感到陌生,每年入冬之前,都要下上一两场这样的雨。就像是昭告吧,然后,冬天就该登场了。只是今年这场雨来得格外的早了一些,挽霞山庄的枫叶红得正好,在往年,应该还有个把月的晴天呢。
天色很暗。暗暗的天幕下冰珠一般的雨冷冷的下着,像一个心肠铁硬的人漠然的看着这个地方所发生的一切。
寒稀最怕这种雨,要是在往年,这场冷雨下来的时候,她的屋子里已经生了一盆炭火了。她就很少再走出她的那座小楼,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像猫儿一样偎在火边,看书,或者愣愣的想着不知道什么事情,一直要到冬天过去。可是,今年她看来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因为天冷了,寒稀就叫郑诗络陪她回夜紫楼去换衣服。他们现在是夫妻了,她想带他去看看她住的地方。她还想回去看看蝴蝶有没有出什么事,从昨天早晨到西苑读书到现在,她都没有见过蝴蝶了,她感觉就像过了很多年,不知道她还好吗?回到夜紫楼,她还要找一块油布把郑诗络给她画的画包好了,她要把画随时带在身边,可是又不能让雨淋着它。
叶天翔担心女儿女婿在路上会出什么事,要两个护卫陪他们去。寒稀说不用了。寒稀年纪小,可是寒稀的武功不比那两个护卫差。其实最重要的是,寒稀现在不想有谁来打扰他们。
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回廊,郑诗络和寒稀来到了山庄的内院当中。这是山庄的主人住的地方,和外面的那些院落相比,这个院子并不显得富丽堂皇,只是多了一些大气。寒稀的夜紫楼就在内院的北边,一座两层的小木楼。
郑诗络生平第一次走进一个小姐的香闺,进门的时候,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寒稀就有些哀愁的笑,她想,要是没有关于鬼教的那些事情,那一刻该多么美好啊。她拉着郑诗络的手,轻轻的在他怀里靠了一下。笑问:“郑哥哥,你怎么脸红了?我们现在是夫妻啊,你还有什么好避忌的?”
郑诗络一想是的,他们现在是夫妻了。其实他对**并不比寒稀懂得更多,这时候在他心里,他和寒稀结为夫妻,更多的感受到的是一种同生死共患难的情怀。而那些小夫妻的情情爱爱甜甜蜜蜜卿卿我我,他一时之间还体会不到。只是当寒稀靠在他怀里时,他才感到心尖一颤,不太利索的伸手搂住了她娇小的身躯。
只那么一下,两个人身上一下子就热了起来。他们都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和甜蜜。但是也只那么一下,寒稀听到楼边有个声音,她想也许是蝴蝶,要是让她看到了,该有多难为情呢!于是她一猫腰,从郑诗络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
寒稀看到楼梯边蝴蝶的房门是开着的,刚才的声音应该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于是她喊了一声“蝴蝶,”问道:“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答,寒稀顿时警觉的查看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她还是感觉不对劲,提起了剑,把剑身从剑鞘里**了一半,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蝴蝶低着头站在里面。寒稀松了口气,剑也收回了鞘里,嗔道:“蝴蝶,你在里面的,叫你怎么不出声?”突然,她脸热了一下,心想这丫头肯定是看到了什么,才故意不出声的。她走过去,在蝴蝶肩上拍了一下,道:“蝴蝶,不要装模作样了,你想笑你就笑吧,真是的!”
就在寒稀的手拍到蝴蝶的肩头时,蝴蝶猛然抬头,张开嘴就向寒稀脖子上咬来。在那一瞬间,寒稀看到蝴蝶的脸变成了青绿色的,一双本来机灵明亮的眼睛却充满了血丝。寒稀吓得尖叫了一声,蝴蝶的双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嘴里发出一种可怕的**声,牙齿咬了过来。寒稀本能的身手一推,把蝴蝶推开了一步,她自己也退了一步,问道:“蝴蝶,你怎么了?是我啊!”
郑诗络听到寒稀的叫声急步冲进来,看见蝴蝶又一次扑向了寒稀。她对寒稀的话充耳不闻,看起来一心就想在寒稀的脖子上咬一口。寒稀这时镇静了下来,蝴蝶扑过来时,她抬起一掌打在蝴蝶的胸口上。她用上了两分内力,心想先把她打倒再说。谁知道蝴蝶只是被打退了两步,又毫无知觉的继续往前扑。
寒稀心中一凉,蝴蝶扑过来时她又打了一掌,这次用上了四分的内力。蝴蝶虽然也会一些武功,但吃了她这一掌也得跌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可是那是在平时,而现在她受了寒稀这一掌,只不过多退了一步,依然是无知无觉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又扑了上来。寒稀又惊又怕,伸出手指连点了蝴蝶的五出穴道。
可是,名满江湖的秋风点穴手在蝴蝶的身上依旧一点用处也没有。蝴蝶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只知道往前扑上来。
郑诗络喊道:“妹妹,用剑!”
寒稀知道要用剑,可是,她的手按在剑柄上,剑却拔不出来。她不知道蝴蝶究竟是怎么了,但是她不想伤害她。蝴蝶又扑了过来,寒稀用剑鞘在她身上一扫,又把蝴蝶打退了,但只是打退而已。寒稀不由哭道:“蝴蝶,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蝴蝶受到的打击越重,反扑过来的力量也就越强,她大叫着,又一次扑向寒稀,动作却快过了。寒稀大喊了一声,闭上眼睛**了剑来,但是说实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杀死她吗?蝴蝶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虽然是丫鬟,可是她们也情同姐妹。她怎么下得了手?
她的剑尖向外,她感觉到手中的剑刺到了什么,睁开眼来,看见手中的剑已经刺进了蝴蝶的胸膛里。可是蝴蝶依然浑然不觉般的,还是往前扑上来,伸出双手,又一次掐住了寒稀的脖子,牙齿也又一次咬了上来。
郑诗络喊道:“妹妹小心啊!”一边喊,一边冲上来抓住了蝴蝶的手把她往外拉。寒稀也抽出剑来,往后退了一步。她的剑身上有血,那是蝴蝶的血,可那血是墨绿色的!
蝴蝶甩开了郑诗络的手,扭头向他,掐住他的脖子,张嘴咬了上去。郑诗络大惊,抓住蝴蝶的手要把她推开,可是蝴蝶的力气出奇的大,他根本甩不开她。就在蝴蝶的牙齿即将咬到他脖子上的时候,一道寒光一闪,蝴蝶的头颅掉在了地上。同时郑诗络也听到了金属坠地的声音。
那道寒光是寒稀手中的剑,她知道现在能让蝴蝶停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砍掉她的头颅。如果蝴蝶是咬她,也许她明知道只能这么办,但她还是下不了手。但是现在蝴蝶要咬的,是郑诗络。
被砍掉头颅的蝴蝶终于停了下来,她的脖子里并没有喷出鲜血,而是少少的流出了和刚才一样的墨绿色的血。郑诗络推开那个无头的身子,只觉得心好像就快跳出胸腔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老实说,刚才那一下,他真的怕得厉害。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7章:绝境”内容快照:
『绝境』
寒稀的剑~在了地~,~~也~~的瘫坐了~来。她~是她亲~杀~了自己相伴长大的~~。尽管她知道其实蝴蝶在此之前就已经~了。她只~浑~发冷发~,也不知道究竟是害怕还是悲伤。郑诗络把寒稀扶了起来,~~的搂住了她,心~的道:“~~,你休息一~吧。”寒稀没有说话,她~~都在发冷。郑诗络就~起了她,走到楼~~~里,~放到~~,给她盖~了被子。寒稀的房里很~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