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以后。

1月15日，医院的清洁工杨姐进屋来打扫卫生。见母亲一脸疲惫不堪，就关切地说：“你们没到外面找找人吗？我看，只留在这儿看不行，钱花了不小，病却没看好。当年我父亲有病，腹大如鼓，虽然住院，但还是到外边请大夫，后来大量排气，腹部也消了，就彻底好了。”晚亭听了，点了点头。

门开了，晚程走进来。刚坐下，家住福田的二姨就又来了，给母亲送来牛肉萝卜饺子。晚亭给母亲喂完饺子，放下饭盒说：“我看得转院，这里是心血管外科住院部，我们不是外科手术，应转内科治疗。”二姨接过话茌：“95年，她做心脏手术时，也没这样。我看不光是心脏的事，还是转内科看对。”最后，她俩一致要求晚程：请求大夫会诊，进行全面检查。晚程又走进医生办公室，几大夫穿着白大褂正坐在椅子上。听完晚程一番转弯抹角的解释，几大夫平静地说：“你们家人都可能以为老人肝脏有毛病，现在化验结果出来了，肝功正常。我认为，心衰是造成肝脾肿大的根本原因。我想一步步来，把老太太的心衰治好，再把肚子里的水拽出来，最后进行一次全面检查。”

晚程回来，把几大夫的话跟家人学了一遍，晚亭和二姨听了还是直摇头。

下午，晚明去了趟超市，用现金兑成400元代金卡。快过年了，想给几大夫和刘大夫各200元，表表心意。当晚，刘大夫值班，晚明就把代金卡放入刘大夫的衣兜里。刘大夫说了声谢谢。

第二天上午，几大夫一个人查房，特意又给母亲检查了一下。晚明以祝贺春节为名，就把代金卡塞入几大夫白大褂衣兜里，几大夫忙掏出来，正色道：“我不要你东西！”晚明又放进去，几大夫又拿出来，如是几次。最后见大广盛情难却，又怕外人看见，就收下了。临别，告诉晚明可以到外面买白蛋白，然后由医院给打，这样可减轻经济负担。

白蛋白是从人血中提取的精华，给人打上特精神。在医院打10克装的一小瓶，就要276元，而外面买同样一瓶，190元就够了。

晚程到街里买药，走了好几家，问价都是260元一瓶，这跟医院价格差不多。晚程一直走到中午，累得实在不行。刚想回去，一抬头，见火车站附近有一家批发药店。晚程走了进去，终于买到价格190元一瓶深圳产的白蛋白。

回来时还给妹妹买了大连至通辽的火车票。车费17元，晚程说不要钱，可妹妹硬是给了20元。晚程走了，临别，母亲强睁开眼睛说：“啥时候回来呀？”晚亭说：“我回家看看就回来。”晚亭实际上是跟弟弟晚明生气才走的，她说晚明不听话，晚上直劲给妈按摩脚，不但没用，还使妈休息不好。同时晚明还顶她，撵她走，说她走后自己和媳妇就能照顾妈。

晚亭走时，还问哥哥晚程：“我走了谁照顾咱妈，你跟晚明人手也不够哇！”晚程面无表情，低声说：“你放

心走吧，不够我就雇人。”

转眼两天过去，到了1月17号。晚程妻子来电话了，内容是：行政办盖主任请她转告晚程，公司财会欠他个人的往来款已全部结清。她替晚程将现金领出，等他回来取。

晚程知道：这钱是欠组织部、宣传部、老干部局多年的刊物款，应该回去在年前把账结清。再说，他还要回家取点钱。带来的钱和收亲戚朋友的礼金只剩下2000多元，已维持不了几天。母亲每天至少要花500元，化验血每次40多，补钾很疼，一般不用人工注射，不算药费，单是用电脑泵注射，每小时10元，一晚上打9个小时，就要90元。晚程算了一下，就是有20万，遇上大病，在医院也就维持半年，这还得节省着花。

第二天上午，他让父亲和晚明照顾母亲。自己上街给母亲买了烤地瓜，让母亲当早餐。又跑了几家超市，给母亲买了几包尿不湿。

天又阴了上来，不时飘落点点雪花。

火车站售票处，晚程买了两点五十分的慢车票。这趟车从福田市始发，车上有座。

晚上，晚程回到家，妻子晓霞把钱拿出来。晚程打开他记的一个账本，将外欠账一份份地分出来，分别装入一个个信封里。次日一早，就开始送钱。每到一处，都受到热烈欢迎，千恩万谢地把他送出门外。因为在当今社会，像晚程这样主动上门还钱人还很少见。

送完最后一份，已是10点多钟。晚程回到公司行政办，盖主任不在，他为自己沏了一碗浓浓的红茶，坐下来，边喝茶边休息。过了片刻，他把桌上电话机拿起来，给福田市的晚明打电话。本来，晚程回来，妻子晓霞就该去福田市替他。可晓霞在公路工程公司当总务，临年，她得给单位买瓜子、糖果、饺子等年货，必须办完才能走。这样，她去了可以一直呆到正月十五。所以，晚程要跟晚明解释一下。电话接通后，晚明兴奋地说：“大哥，我看大嫂先不用来了，我姐晚亭在你走的那天就来了。再说咱妈这两天腿都消了，大小便顺畅。我姐找几大夫谈了，人家让骨科大夫看了咱带去的片子，说是腰间盘膨癃，不是腰间盘突出。大夫最后说，咱妈已脱离危险期，可以出院，回咱市医院内科治疗，只是要多打点白蛋白。我姐说明天就走，二姨和咱爸妈都同意。”晚程听到这儿，立刻皱起眉头，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感到异常紧张。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母亲的病绝不会这么轻意治好的。他严肃地嘱咐晚明：“千万别走，等我回去。要知道初一和十五是疾病高发期。明天是阴历二十九，如果回来，初一发病怎么办？再说病人刚好，路上颠簸也会使病情加重。”

晚程回到家，刚吃完饭，电话铃又响了。晚程拿起听筒，里面传来晚明愤愤不平的声音：“大哥，我管不了哇！人家还是要回去。”晚程一听，心乱如麻。气咻咻地吼道：“你告诉晚亭，她要分家产可以，我一个子儿都不要，但现在绝不能回来，要回一定得过了初一。”

随后，晚程又给父亲打电话。因为母亲住的30元一天是高间，病房有电话，能接不能打，要打交压金也可以。父亲听了晚程对母亲病情分析，觉着说的有道理，表示同意他的意见。暂不转院。放下电话，晚程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有些安稳。他想，家人五个当中，算自己已有三人不同意转院，母亲是病人，是中间派，晚亭一个人再折腾，也回不来。

下午，他来到社区两元理发店，剪掉乱蓬蓬长发，留个平头。又到一元洗澡堂洗了热水澡，早早回到家里休息。

1月20日，是阴历二十九，早上，寒风凛冽，凉气袭人。晚程没有打车，步行去车站。

中午时分，一列由北向南的隆隆列车，把晚程又送回了福田市。

病房里，晚亭见晚程回来了，就不再张罗要出院的事。晚程也没提它。他把在街上旧书摊上买的一撂旧书放在床柜上，就向晚亭询问了母亲的病情。下午，大成和单位领导开车来看望母亲。同时，也想接晚亭回家过年。客人走后，晚程把领导留下的200元钱塞给晚亭，并让她跟大成回家。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