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嗔师兄,方丈于禅房召见。”
少室山西向的石阶上,一小沙弥单掌居正,向迎面而上、着一身粗布白衣的俗家和尚作揖。
“嗯,知道了!”
白衣和尚并无二词,还是不急不缓地迈着步子。小沙弥站到一边给师兄让道,待师兄走过,自己也跟着回寺。
少室山西侧的山坡是僧人们种菜取瓜的地儿。白衣和尚刚浇完菜花正准备回达摩堂。从西门进少林寺不出百步便是厨房,再往里是食堂。这会正值月落西山,僧人们都陆续从各院各阁里出来往食堂里涌。白衣和尚走到食堂门楼,突然停下脚步,跟在后面的低头擎掌的沙弥没来得及掣步,一不留神跟师兄撞了个满怀。
“渡厄,你不用跟着我了,去用斋吧!”白衣和尚两手扶着小师弟的肩膀。小沙弥赶紧竖好掌,一边打着躬一边致着歉。
“谢谢师兄关心。不过我还要去藏经阁检录经书,师父说过两天国师要来切磋武学。”
白衣和尚瞟了眼食堂里面,又瞟了眼小师弟,想说点什么又似有顾虑。最后只是摇摇头,朝方丈禅室走去。
白衣和尚应声推开禅门,见一长须老和尚正盘腿打坐。老和尚脸宽腮削,双眼微闭,长眉至颌,白须及腹,身披镀金红莎。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少林寺时任方丈,达摩祖师的第十九代传人天鸣禅师。
“渡嗔,听觉远说你要去华山比剑?”方丈声音苍劲浑厚。
“是。弟子是曾向师父提起过要去华山。”
“嗯。”
“木鱼青灯十几年,你可知何谓佛?”
老方丈沉思片刻后接着问。
“弟子佛缘尚浅,所见当然难登大雅。”
“嗯,不然。正所谓‘佛本无形,常在我心’,你但说无妨。”
“佛,觉也。乃大彻大悟之本缘。我佛云‘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固执痴迷,妄想执著贪、嗔、痴,故不能证得’。我佛讲缘,缘即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即倡导无为。是故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老方丈扶须颔首。
“那你又可知达摩拳的最后一式为何?”
“是为万佛朝宗。”
“你可曾参透?”
“未曾。”
“当年达摩祖师所创达摩拳其实并没有这最后一式万佛朝宗。只是他大彻大悟后自散其功的婉辞。世人皆以为少林武功至刚至阳,理应以武匡扶天下,才能称作普度众生,所以朝廷才不断的派人前来。其实我少林强不在武而在禅,武学的最高境界不再其功而是无为。这也是为什么我少林自创派以来未曾上华山的缘由。”
“弟子愚钝。自上山以来只练其功不悟其禅,实为舍本逐末枉伴青灯!”
“阿弥陀佛。览大象而见无形,闻大音而觉无声。渡嗔,你要下山,我和你师父也不拦你,只是你下山之后不须簪发,不称渡嗔,也不再是我少林弟子。”
白衣和尚出了禅室来到达摩堂。达摩堂也称受戒堂,为僧人们的受戒之所。所谓受戒又有两层含义,一层指的是沙弥修成正身升为和尚以及和尚修成金身晋为禅师之时需要在头上烙下香印。升和尚的烙六个印,晋禅师的烙九个印。第二层指的是犯了寺规戒律的须在达摩堂内受到惩戒。达摩堂坐落在少林寺的西南方,与罗汉堂毗邻。堂内中间一大厅,大厅两边各有三间禅房。左边为院座师禅师的静修之所,右三间为和尚沙弥习武诵经之处。
白衣和尚走到左边第二间觉远禅师静修房的门口,伸手欲敲,忽听里间传来禅意:
“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善男子、善女人发阿搙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如是往,如是降伏其心。”
和尚在门外会其意,约莫半柱香之后,拔下发簪,**僧衣,朝室内行了个跪礼便直出东门,下了山去。
“请问船家,华山怎么走?”
“华山?华山离这远得很呢!哪,你过了我们这洞庭湖,穿过襄阳城,再由风陵渡坐船过渭水上岸,还得二十天的马程。远桥,把缰收了。看来今天就这两位客官了!”老船夫见这壮汉却披头跣足,有点不愿搭理。一边喊着船尾七八岁模样的少年收缰一边撑起了槁。
“哦!多谢老船家!”
“这您孙子吧?叫远桥?嗯,不错的名字,人也挺精干,只是作为水手似乎太小了点吧!你今年多大了?”壮汉一只手扶着男孩的肩。
“八岁。”小男孩话也不多,收好缰绳,便到船尾安静地坐着。
“老船家,怎么孩子这么小就给带出来了。他父母呢?”
“你是出家人吧!”老船家从壮汉的提问中瞅出点猫腻,“哎!你们出家人整日在山上吃斋是不再知道啊。新皇即位以来说是要彻底消灭流寇平定叛教,借口不断扩充军备,抓丁拉夫,甚至连女人也不放过。孩子他爸妈前年被官府给抓了去。”老人开始哆嗦,逐渐哽咽起来,“对了年轻人,我劝你呀,还是把头发衣服给整下,要不然官府可要把你当邪教的人给抓起来。”
“官字两个口,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更何况是皇帝。一句平贼穷寇就能使人家家破人亡。这当朝的就没一个好官?”
“指望当官的?年轻人,你是不知道哇,这蒙古皇帝封官他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朝中大员能见圣上的不是皇亲就是国戚。我们汉人哪,顶多就混个五品将军,还要被派遣到山西流寇猖獗之处。那是邪教的总坛,去了就没见回来的!”
“体制不清,政策不明。看来大元朝的气数也将近了。”壮汉一声长叹,“对了,船家刚才所言之邪教指的可是西域的日月神教?”
“是啊!不过日月神教早改称明教了。”
“可是大魔头明石的明教?”
“这位英雄可胆可真大!竟敢直呼教主名讳!”
壮汉话音未落,只听从船腰处传来一声轻吼。壮汉循声望去,目光停在以身披黑衫袍,头戴斗篷,背向船头的船客身上。
“既是武林同道,何须藏头露尾?”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从船腰跃起,在空中左脚瞪右脚,身体倒转一周,双手合十,至距攻击点一米处,双手右掌变拳,左右两脚互垫,身体随之飞速旋转攻向木便。正是裂石惊沙拳第八式电光独龙斩。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独龙斩进入攻击范围之际,那黑袍客突然两拳变掌,左脚脚背勾住右脚,高速旋转的身体立马停住,然后又左掌击打右腕,身体在空中再转一周,两手掌夹住从后面飞过来的剑锋。正得意间,被夹住的剑突然从剑尖又伸出一寸,黑袍客躲闪不及,被一剑刺中胸膛。黑袍客一个后乾坤翻到船尾,背向船心站定。
“这位老英雄可是天下第一捕延平追魂剑宋无声?”
“正是老朽,阳顶天,你可让我好找哇!”
“晚生怎敢劳驾老前辈!只是前辈今日所行恐非君子之道。既是抓了我这瘪三,也只怕抹煞了宋老前辈的一世英名。”黑袍客转身摘下斗篷,两揪头发顺着太阳穴垂下,剑眉大眼,宽脸高梁,却是一俊俏后生。只是似乎刚才一剑刺中要害,左手抚胸,两唇惨白。
“对付刚阳并济的电光独龙斩恐怕不偷袭不成啊!”老船夫右手反持其剑,左手捋着及胸白须。
原来那电光独龙斩发功之时,身体四周除了脚底之外被内力和外界气流形成的防护罩所覆盖。既起到保护自己又起到攻击别人的功效。所以宋无声故意挑起阳顶天去攻击壮汉,然后乘机从背后使出延平府绝技一剑追魂第一式绝命封喉。
“远桥!”
只听宋无声大吼一声,身体腾空而起,右手执剑砍向阳顶天。阳顶天从腰间抽出玄铁丝链卷住宋无声的剑,却不想到后面一剑正刺向他腰椎。
突然,一道气流斜穿阳顶天身体打掉后面刺来的短剑。
“一指禅!”
“小小年纪切不可枉生杀念。”壮汉和尚指的是一开始躲在船尾瑟瑟发抖而后奉爷爷之命从背后刺杀阳顶天的小远桥。
“原来是少林高僧!失敬!失敬!”
“不然,不才并非少林中人,只是年前有幸得一大师指点,所以少林功夫,不才略通一二,两位见笑了!”
“多谢侠士出手相救!阳某日后必当重谢!敢问侠士高姓大名?”
“不才贱姓张,名全一,字君宝。阳少侠年纪轻轻就能坐上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的青翼蝠王的位置,真令不才好生羡慕!”
“张大侠武功了得又狭义心肠,却为何要救这朝廷钦犯?何况他正是你口中大魔头明石的弟子。”
“宋老前辈,不才适才不是有意冒犯。明石是大魔头不假,但我沿途听说青翼蝠王阳顶天素有狭义,并不像其师父嗜血好杀。”
“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他阳顶天虽不是罪大恶极,终究是魔教爪牙。俗话说养虎为患,更何况是只长了翅膀的掉睛大虎!”
“但趁人之危似乎并不合习武之道。不才于二位也算有缘,不如大家交个朋友,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待他日阳少侠伤势痊愈,两位再一较高低?”
“那岂不是放虎归山!既然这样休怪老朽剑下无情!”
船顺着水流渐渐驶向渡口,岸上石碑上依稀可见风陵渡三个血红大字。落日西沉,又是一日古道西风。
单叶舟上,宋无声一招魄力长驱直指阳顶天,张君宝一招拈花擒拿钳住剑刃,阳顶天伺机使出长链无边,张君宝龙旋掌挽住玄铁丝链....
三人打斗几十回合尚不分胜负,忽从岸边跃出四条黑影,分别散到船的四周。四人皆黑衣打扮,不束发扎髻,站在水波上如履平地。
“蝠王,五散人恭候多时了!”
说罢四人各施绝技攻向船只。
“天正,不可伤了小孩和张大侠!”
渡船上七人乱作一团,眼见着受力不均,船里的水是越积越多。宋无声见敌方人多势众,又有孙儿在旁,也不再恋战一手抓起远桥,一手用剑拨开众人刀剑,一招龙飞九天腾上半空,直奔渡边黑树林。却不想,爷孙俩刚一踏岸,就被一人拦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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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遭暗算追魂剑丧命,为血仇宋大侠归宗』
这拦路者不是别人,正是五散人人中的邪灵散人韦均。相对鬼影散人殷天正、嗜血散人~逊等,邪灵散人武功平平,但轻功极高,而且为人~险狡诈,每次杀人前~角~扬~出笑意,所以江湖人称韦一笑。宋无~不敢犹豫,挥出长剑直指韦均。韦均艺高人胆大,他先是不动~色,待敌逼近,忽然右~一挥,袖里的五星镖划空而出。宋无~拿剑一挡,五星镖折~嵌~岸旁的枫杨。忽然一道黑影闪过,宋无~试图再次用剑~挡,却不想,敌人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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