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保田的家在湾子南头,门前一棵老槐树,枝叶繁茂地覆盖在青砖垒成的圆拱形大门上。大门前有一对被红卫兵破四旧用铁锤砸伤了半边头的石狮子,石狮子似一对受伤恩爱夫妻,相互关爱地注视着对方。穿过大门倒厅,两边对称坐落着两间耳房,四周八个下方上圆的石墩子,辛苦地顶住粗圆的八根木柱子。柱子坚固地顶着四面屋檐上的滴水,腐朽了的雕花楣脸,顽强地抓在青灰色瓦下的木椽子上,在风吹日晒中惨度残生。屋檐下面是一条四合院走廊,像一个方形花台围绕在宽敞的大天井沿上,用青砖头铺成的人字型花纹图案,像一幅美丽的提花地毯摊放在四方形的天井里,显示出当时主人的富有。解放后这幢财大气粗的宅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霸气了。这个宅子,是土改政府分给他老孙家的住房。倒厅闲着,孙保田把它当成大队临时开会和商谈工作的会议室,他用土坯砖垒成长条垛子充当椅子,用来接待西河湾穿着粗布大褂,挽袖露腿的村官们。久而久之,泥凳子上的黄粘土,被在这里开会的官员们屁股上粗糙的土布**磨出了青蓝色的光纹。
孙保田站在老槐树底下朝湾北头大塘方向瞭望,焦急等待着三爹。当他看见三爹挥舞着拐杖、歪歪扭扭的身躯在通往回村的大路上晃动,而且越来越清晰,拐杖撑着**正急急忙忙吃力地在回湾子小路上艰难的挪动,他那一颗受到伤害的心,思忖得到了一点安慰。
今天上午孙保田在公社开会,在会上受到陈忠贵好一顿好骂,骂他在西河湾搞阴风阳违。公社三令五声地要求各大队坚决彻底地砍掉三不准的资本主义尾巴,可有些人就是不听,死死地抱主资产阶级这具腐朽了的僵尸不放。阴风阳讳,拉历史的倒车,大搞资本主义复辟,这如阶级敌人又有什么两样。阶级敌人不敢做的事,可是我们队伍就有个别人就敢做。我今天暂不点名,希望这个同志散会后积极认真地落实上级革命精神,否则后果自负。我奉劝这个同志悬崖勒马,好好反省自己,认真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捍卫无产阶级胜利果实再立新功。
会上孙保田再清楚不过,陈忠贵虽然在大会上没有直截了当点他的名批,是在为三爹留面子。但是,陈忠贵在大会上公然指责的神态,和那怒气冲冲的眼睛,明显像一团火烟喷在他脸上,令他不寒而栗。
孙保田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土改把地主恶霸的土地分给农民,不是高喊过穷人翻身得解放吗?土地革命万岁吗?人民公社了,集体预留一点自留地给农民当菜园子,房前屋后栽几棵果树,农家园里养几只鸡,这也叫是资本主义复辟?我们都穷得**包不住屁股了,穷得一家三口穿一条**盖一床被褥了,这世上那有这样穷得叮当响的资产阶级。在会场上挨了骂,他感到寒心,作为西河大队的当家人,不得不慎重考虑这场革命的逻辑性。难道“穷”字就是刻在中国农民脸上的标记!难道穷就是农民的光荣!那为什么歌曲里唱的翻了身的农奴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又怎么解释呢?难道越穷,生活越美好吗?难道穷就不会忘本?就不会变修?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像是在被人当皮影一样在耍弄。
这年头,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把整治人当成升官的阶梯,看谁不顺眼就整谁,整倒一个他上一步。再用他得来的权力来侵夺财富搞女人,捞取政治资本。白天他妈的人模人样的,黑夜里做的事如他妈猪狗不如,纯粹是他妈一个实足的下流坯子。这些人,往往就是靠耍人起乐,靠愚弄人过日子,三天不整治人就像是吸了鸦片一样打不起精神来。
他不想让自己被人愚弄,更不想做政治运动中的牺牲品,他要掩护自己,保护好西河湾支部书记这个职务,才能利用书记的权力来维护群众利益。三爹曾经说过:“作为共产党员,不管在任何时候,只要是为党的事业,人民群众利益,那怕是付出生命,谁眨一下眼睛,谁就是对自己头上顶的镰刀斧头的图腾玷污!但是,在严酷政治斗争中,你们要学会保护自己,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充当斗争的牺牲品。只有保全了自己政治地位,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来维护党和人民群众的利益!”
孙保田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三爹手上正在舞动的拐杖。他深信,只要有三爹这根百折不挠的拐杖撑在头上,我就有能力让西河的群众过好日子。
三爹一跛一歪地向他走过来,孙保田身上的主心骨瞬间硬朗起来,自语道:有老革命为我撑腰、出点子,想对策,岂能怕你陈“脚猪”(种猪的意思)不成?
风拂动着老槐树上的青嫩绿叶,枝叶在轻风中飘逸的轻摇着。一缕斜射的阳光,穿过浓密枝繁叶茂的缝隙,抚慰在孙保田稍有舒展的脸膛上,斑驳陆离的掉在他肩膀上忽闪着,散漫的阴影和亮光毫无顾虑的在他周身跳跃着。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8章:孙保国戏三婆”内容快照:
『孙保国戏三婆』
孙保国心里想着三爹与三婆,想着大哥~,不知不觉到了田畈。田畈~~~~的风迎面向他吹来,孙保国顿感一~凉飕飕的舒适在~~漾。风像~贴近,让他刹住了~,站在田埂~,~凉~,看着稻田里的禾苗。禾苗在西斜的太阳光映照~,把绿色的生气由浅~~的倾~出来,泛滥在松~~~,形成了漫无边际的秧绿。随着阵阵微风带着初夏淡淡的~气摇曳着一望无际绿油油的秧苗,拔节的禾苗在风的舞动~犹如不平静的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