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希确实是这么说的。
若希边啜泣边收拾东西,收到笔记本电脑,云姨冷冷地说:“那不属于你。”拿了一件粉红色的小礼服,小洁在旁边冷冷地“哼”了一声。
若希说:“那些东西,都不属于我了。”
云姨和小洁的回答是冷漠,让人心悸的冷漠。
若希又哭了,号啕大哭,边哭边喊爸爸,哭累了又喊妈妈,喊勋。
听到若希喊勋,云姨沉吟了一下,勋如果知道自己的举动肯定会失望吧,但很快又摇摇头,为了他,什么都要忍受。云姨用平缓的丝毫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说:“哭够了没有?哭够了就可以出去了。”
若希知道现在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是有些不确定,还想再实验一下而已。人在遭遇风浪的时候总需要一个缓冲期吧。
现在缓冲期结束了,若希吸了吸鼻子,该坚强起来了啊。
若希看到了手机,想到骆冰洋那家伙,该留条后路才对,以后就一无所有了啊,能骗顿饭是顿饭。
若希对小洁说:“叛徒,你过来。”
小洁脱口而出,“什么事?”刚说出口小洁就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真是,被小希使唤久了,一时之间还真不习惯。
若希交代了骆冰洋的事,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若希可怜巴巴的喊:“云姨~”
云姨没有像往常那样拉过若希的手让若希坐下,先喝一杯菊花茶褪褪火有什么事慢慢说。云姨只冷冷站在窗边,注视着窗外,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若希只好接着说:“南,林之南会把我的车送来……”
云姨说:“我知道,我不像你只会败老爷的家产,我会好好守着这个家,收拾完了吧,收拾完就可以走了。”
若希看彻底丧失了希望,加快了收拾东西的步伐,边收拾边低低地咒骂着“巫婆”和“叛徒”。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5000块现金,两套换洗的衣服,带上这么一点可怜的东西,就这样彻底离开这个地方了吗?
骆冰洋心情还不错,至少,心中已经有了下次再见的希望。
下班的时候骆冰洋已经调整了心态,缓缓走回他的家。
天气还不错,不到放学时间,路边没有大惊小怪的女学生,骆冰洋很悠闲,习惯性的像星探一样注视着路边的人,观察这些芸芸众生之间有没有晨星的下一个新人。
骆冰洋的目光立刻被一个女生吸引,红色的短发,失魂落魄的神态,穿的是没有任何logo的服装,但走在人群中很打眼,似乎是出身显赫引人注目。再走近一点,看看她的脸,只要不是丑到人神共愤,晨星的舞台一定随时向她敞开。
看到那个女生的脸,骆冰洋的血液似乎凝固了,为什么,这么熟悉?
骆冰洋试探性地叫出一个名字:“沈、若、希!”
女生很茫然地扭过头,问:“干吗?”
骆冰洋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若希,真的是你哦,你没有出国偷偷跑出来的对不对?你怎么把头发弄成这样啊?”
那个女生似乎想到了什么,很防备地说:“你认错人了,哪儿有人用这么老土的方式向女生表白的啊?你过时了。”
骆冰洋心情仍旧很晴朗:“若希,别玩了啊。你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对不对?我不会说的啦。”
女生的表情有些阴郁了,有几分不耐烦的说:“你有完没完啊?再不走我叫警察了!”
骆冰洋还是赔着笑脸:“那就当你不是若希好了,小姐你好,我是晨星的骆冰洋,这是我的名片,你有没有兴趣当个明星呢?”
女生朱唇轻启,吐出了三个字:“神经病!”说完女生转身就走了,走了几步又跑起来,仿佛是担心骆冰洋追上来。
骆冰洋告诉自己,这个人不是沈若希,若希是明朗轻快的啊,即使捉弄人的时候嘴角都会有隐藏不住坏坏的笑,怎么可能会这么阴郁?再说,骆大帅哥又不是瘟疫,有必要跑那么快吗?
若希已经跑过了两条街,眼泪已忍不住夺框而出。骆冰洋对不起。今天起,我要和过去说再见,活成另一个若希,和过去全然没有联系的若希。
云姨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如果别人知道沈东来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在外面流浪,你知道会怎样吗?”
若希似乎没有听到云姨的话,坐在地上,缩成一团,双手抱着小腿,额头搁在膝盖上,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若希终于知道,真正难过的时候,是不会嚎啕大哭的,难过的时候,只有眼泪。
云姨丝毫不怜悯若希此刻的难过和无助,说:“别人就会知道沈东来已经病了,创天的董事长病了,你知道创天的股票会跌成什么样吗?别指望股东会把希望寄托在你这个只知道追明星的大小姐身上!”
若希想,怎么会弄成这样呢?原来以为,云姨和小洁只是在开玩笑啊,她们只是心血来潮惩罚一下自己而已,可是,没想到,这其实是上天的惩罚,对自己一直以来不懂事,惹爸爸生气的惩罚。可是,惩罚自己就好啊,老天为什么不让自己躺到病**去,偏偏要折磨爸爸。爸爸不是自己从小到大依靠的一座大山吗?那么坚强的一座大山,怎么会倒塌呢?
若希问:“爸爸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自己的声音竟然出奇的冷静,爸爸说的对,只要吃点苦小孩子就不会那么荒唐了,现在自己已经不荒唐了啊,爸,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胡闹了,你快醒,快醒啊!
云姨说:“医生说了有50%的概率,你听不懂么?当然,我忘了,沈大小姐大概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概率,考试都是买答案作弊嘛!我来解释一下,沈东来也许会醒,也许不会醒,一半一半。至于时间那就不知道了,没人知道。”
若希说:“我可不可以来看爸爸,电视里演,不是,别人说,有亲人在旁边说话病人会醒得快一点。”
云姨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沈若希已经出国了,你和沈东来是什么关系?凭什么来看他?当然,你要公开沈东来的病我也不反对,创天……”
若希哭着打断了云姨:“我走!我走!我马上就走!”
若希背着一个包,拿着卷起来的一副画就走,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身,云姨的表情在那一刻竟然有些悲戚,若希只当自己看错了,她恭恭敬敬向云姨鞠了一个躬:“云姨,我不懂事,我错了,我给你认错。拜托你帮我照顾爸爸,我保证,即使爸爸醒来,沈若希这个人也会继续消失。爸爸的一切——只留给勋一个人!沈若希决不会和勋抢。谢谢你。”
说完,沈若希就走了,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离开了这个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家,离开了昏迷不醒的爸爸。
走,走到哪儿去呢?
若希走累了,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喘气,以前,从来都没有这么累过。有人说上天给我们的好都是固定的,如果年轻时不顾一切把这些好都用完,那么生活中就不会有新的美好了。
以前的生活太美好太安逸了啊,以后,吃再多苦都是理所当然的。从前,不该那么奢侈啊,该留下一点点美好,留到现在拿出来用。
多么希望,可以倒过来活,重新来活,那么自己一定不再捣乱,好好念书,好好照顾爸爸,甚至,好好对待云姨和小洁,让她们不要恨自己,不要趁爸爸生病了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把自己逐出家门。
若希还在哭,只是,公园里还有一个小男孩也在哭,他哭的声音比较大,若希的注意力渐渐被这个小男孩所吸引。
不一会儿,若希就找到了小男孩哭的理由,他的爷爷奶奶在训斥他,说:“你再把自己弄这么脏就不许回家了,我们家不要脏兮兮的小孩!”
小男孩在哭,边哭边伸手要奶奶牵。
奶奶故作严肃的说:“那你以后听不听话?”
小男孩含混不清的说:“听话听话!”
爷爷奶奶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容,一左一右牵着小孙子的手,开开心心回家了。夕阳西下,确实已经是回家的时候了,可是,若希已经没有家了。
多么羡慕那些孩子们啊!不管犯了什么错,只要说一声“下次不敢了”就可以得到赦免。年纪越大,犯下的过错就越让人不可原谅。
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我可不可以回家?
天色渐渐暗下来,老人和小孩都回家了。现在公园里只有和若希一样的年轻人,公园旁边有一所大学,这些年轻人双双对对都是来自那个学校的恋人。
若希不去计较自己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有多寂寞,此刻只想要一个地方可以静静的忏悔。
可是却有一对情侣停在若希面前,还在不停的打量着若希,若希有些不自在了,很不耐烦的抬起头。
“若希?”那个女生喊。
“欣微!”若希很惊喜,毕竟,在另一个城市遇到老家小学的同学,这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若希,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吧。”欣微把男朋友丢到了一边。
若希摇摇头,又点点头。不可以让别人知道沈若希的遭遇!
欣微说:“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哦。你有没有时间啊?”
若希说:“有,有好多好多时间,除了时间之外什么都没有。”
欣微对身边的男生说:“我要和我妹妹聊天,你自己四处去逛吧。”
那个男生乖乖转身走了,任若希的情绪是多么的肝肠寸断还是不由地对欣微表示出佩服的表情,能让男生这么听话的,大概全天下只有欣微一个人。
欣微注意到若希的表情,呵呵笑着说:“你别忘了我是走风情迷人路线的啊,你是可爱路线的,只是,若希啊,你怎么好像一直都死气沉沉的啊?”
若希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你不要对别人说……”
欣微听完故事不由大发感慨,感慨完之后说:“今天,先去我那儿吧,去别的地方我担心你被人卖掉。”
若希什么都没想就跟着欣微走了,欣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小时候还挺欣赏这家伙单纯简单的性格,怎么长大了还是这样啊?也不衡量一下别人是好是坏就贸贸然跟着别人走,被她打败了。
到了欣微的宿舍,若希刹那间结束了神游天外的状态,回到现实之中:“你,就住在这里吗?”
宿舍里有八个床,上下铺共十六个床位,唯一的空间就是一条仅容纳一个人通过的走道,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欣微说:“大学都这样啊。”
若希不说话了,高二就休学了,一直准备考TOFEL,一直在推迟考TOFEL的时间,得过且过无所事事的就过了这么多年。总觉得一切都近在眼前,只要想要,就可以把握。但是现在,是永远的失去了,今后再也没有机会上大学了,错过了就永远的错过了。
终于明白爸爸说的话,勋离开家还是勋,可是小希离开了家就什么都不是了。
欣微看若希的情绪又低落下来,轻轻的说:“把东西放下来吧,一直拿在手上不累吗?”
欣微接过若希手里的海报,“最近在学画画吗?”欣微把画摊开,不由大叫一声:“好帅啊!”那不是画,是林之南的巨幅海报。
这海报是若希故意带出来的,她以为,这是爸爸设计的圈套,她以为,爸爸又会像往常那样气冲冲跑出来骂她不务正业。
真希望爸爸可以起来骂人,而不是面色苍白躺在**。
“若希~”好熟悉的声音,若希转过头,景色好美哦,是一大片草地,勋在那边招手呢。
勋似乎又变帅了呢,睫毛更长了,棱角也更分明了,若希很高兴的朝勋那边跑过去,勋轻轻把若希抱起来:“又瘦了呢,有没有乖乖吃饭?”
若希说:“吃啊,每天都吃好多好多呢。可是,勋,好多好多事情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勋刮了刮若希的鼻子,“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啊,我帮你搞定。”
若希说:“呵呵,一看到勋就忘了那些事了呢,恩,好像是,云姨把我赶出来了,还不让我……”
勋的表情马上变得好可怕:“谁让你说云姨的坏话?”
若希被勋的样子吓到了,一步一步向后退,“啊!~”仿佛是坠入了深渊,云姨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和勋一起在悬崖上发出狰狞的笑声。
睁开眼,原来是从**摔下来了,还好欣微是下铺,不然这一摔肯定伤亡惨重。
还是有不少人被吵醒,语气粗暴问若希在搞什么鬼。若希连忙道歉,这段日子里道歉的次数比这十多年来道歉的次数加起来还要多。
天已经亮了,走到阳台伸出手就可以感受到阳光的温度。欣微还没醒,能够塌塌实实睡着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可惜若希从前没意识到。
若希替欣微理了理被子,“臭猪,你一定要幸福哦。祝愿你一辈子都不要有我今天的际遇。”
上铺似乎被若希吵醒了,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若希闭上嘴,轻手轻脚收拾了东西,给欣微留下一张纸条:“微微,我走了,别担心。”
你不要担心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自己闯了祸要自己去承担。
第一件事情是找份工作养活自己,要好好活着。
要去和从前完全脱离的地方,不可以遇到熟悉的人,若希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小饭店。
老板娘很热情,“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来吃点什么啊?”
若希说:“来打工可以吗?老板娘,你们这边需要帮手吗?”
老板娘还没回过神,一个怀疑戏谑的声音传来:“大姐大还需要打工?”
若希扭过头,竟然,是春元。
十年前。
“快,快叫大姐大。”若希带着一群小孩子,人手一支玩具枪。
“我不叫!”春元全身上下都很瘦弱,惟独眼睛亮晶晶的。
当时用过很多方法欺负春元吧,记得有一次连勋都生气了呢,他说过,不可以伤害别人,伤害了别人,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现在,在一无所有的时候遇到春元,就是报应到来了时候了。
春元说:“你想去做什么?”
若希低声说:“做什么都可以。”
春元陷入了沉思,若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不做坏事。”
春元说:“看你这大红头发别人要么认为你是个理发师,要么认为你是个小混混,你会剪头发吗?”
若希摸着脑袋摇摇头。
春元说:“行了,你以后跟着我当小混混吧,我会关照你的。老板,两碗面。”
老板娘一阵风似的进厨房了。
春元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说:“大姐大,坐下啊!”
若希轻轻拉开椅子,椅子上有油,若希又不好当着春元的面擦手,只好干巴巴的笑着。以前是喜欢把自己弄很脏再回家的,那样一回家就会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吹胡子瞪眼的老爸。若希很喜欢分工合作,既然勋已经扮演了优秀的角色,那么小希就来演捣蛋的角色吧。
可是今后,没有人理会自己的表演了,必须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面来了,老板娘给春元的面里有大块的牛肉,若希的面里只有几块生姜。若希拿起筷子刚要吃,春元把生姜面抢过来,把牛肉面给若希。春元指着生姜面对老板娘喊:“多放点肉会死啊?”
老板娘说知道了知道了,你自己到厨房来盛吧,做你的生意真是会亏本。
看春元盛来的肉,若希瞪大了眼睛,这么多年没在外面混,真是不了解外面的形势啊,现在的小混混还真是猖獗啊!
吃完之后,春元对着厨房喊:“妈,我走了。”
原来如此!
春元说:“大姐大,走吧。”
若希问:“可,不可以问你?你为什么这么关照我啊?”
春元说:“因为你以前关照过我。”
若希的心里“咯噔”一下,没错,这家伙是来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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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元带若希去了一个酒吧,酒吧里的人都~~元“~子~。”~元给若希一一介绍,一个浓眉大眼~材高挑的~生~“猴子”,一个绿色头发的帅哥~“小树”,还有一个光头~生~“光光”,~元自己就~~子。~元说:“我们没事组了个乐队,我是主唱,猴子贝司,小树键盘,光光是鼓~,以后你就加~我们吧,你会~琴吗?”若希摇头。“吉他?”还是摇头。“你们这些有钱人!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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