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窗•吻•蝶
完整的一学期,完整的高二,接近了尾声。
所有人的爱与恨,在堆积入山的书本中,开始迷失,开始彷徨。这个夏季,热得惊天动地。舒逸,落荒而逃。轻松,逃之夭夭。
逃。多么尖酸刻薄的字眼。但事实,它确实如此。这个夏天的一切让人变得不知所措。
自从,月兮拒绝了辛夏以后,她便很少看到他。
不过,这不是她最最在乎的,她心中唯一的最疼痛的伤疤便成了存琰。
景然隔三岔五地对月兮的嘲讽、讥笑,让月兮觉得既委屈也寒心,她恨不得诅咒她全家不得好死。
但每次她想要向上天索要那份快感的时候,她就又开始想到自己短暂的生命。她要为自己的父母积一点阴德,不至于在她死后,他们受到世人的凌辱,唾骂。
人情的冷暖,她看到得太多。对于这个世界,她真的不忍再去目睹。批判世界对她来说,是苍白无力的。
之初很顺利地考入“云城大学”,和之贤的学校不远。
她走得那天,去了很多亲朋好友为她饯行。而冯宇,却成了他们闲言碎语的主题,不过,他们碎念的也只是他们年龄的差别,和地域的距离。
任爸爸和任妈妈对此始终站在亲友的这一边,反对他们的交往,但每次一想到之初强烈的脾气,想到云兮对爱情的忠贞不移,他们又只能欲言又止。
“月兮,我会常常回来看你的,反正云城离汉源又不是很远。”她和月兮相拥而立在人潮拥挤的候车室。
“怎么啦?干吗那么伤感?我又不是现在就要死了!”月兮很自如、乐观地嬉笑着说。
“月兮!”之初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真怕……我再意见不到你了!”
月兮没有做任何回音,将头埋在之初的肩膀上,模糊的泪眼,仿佛看到雨后天空自己消沉的面容,安静地停止呼吸……
之初走后,不到十天,任妈妈便到冯宇所在的那家报社,对着他的同事、领导大哭大闹,使他颜面无存。
平日里温和待人,热情开朗,通情达理的任妈妈,在那儿变得极不理智,竟然扯着嗓子对他破口大骂。说他拐骗少女,欺骗感情……
无奈之下,冯宇只能把她带回自己家里,跟她慢条斯理地解释清楚。
“阿姨,你前些日子不是还在之初面前夸我的优点吗?还很支持我们交往,怎么现在……?”冯宇一头雾水地说。
“前些日子,之初要高考,我们怎么可以影响她的心情呢?现在她考上了大学,也就不存在什么影响了……”
“好了,阿姨,我算是看透你们了,我知道你觉得我的年龄配不上她,再说,我又是外省人,你们瞧不起我……”
“你既然这么清楚,为什么不好自为之?当然,你知道,云兮的死对她有很大的震撼,我们再逼迫她的话,她一定会想不开的,只有你可以……”
“对不起,我做不到!”冯宇斩钉截铁地说。
“你要再让她着了魔似的跟你联系,我就天天来你报社闹你!直到你和她分手为止!”任妈妈气宇轩昂地说。
“阿姨,你别不讲理好不好?我不会和她分手的!……”冯宇涨红着脸说。“我还有事,你如果喜欢这里,你请便!”
“你!!”任妈妈只能悻悻然地看着冯宇随手关上铁门,气冲冲地离去。
之后,便有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任妈妈甚至选择了找冯宇的领导投诉。
无奈之下,一个月后,冯宇只能灰头土脸地跟着去了云城。他走的时候,真可谓是狼狈。
月兮将他送到火车站。“好好照顾自己!”月兮对他说。
“你也一样!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他很沮丧。
月兮没有回答他什么,只是看着地面细碎的花纹,想着自己短暂的生命。
“等我和之初在云城安顿好了,你就过来吧。我和之初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疗。”他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侧脸。“月兮,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可以放弃你自己的生命,你一定要有强烈的求生欲,知道吗?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你不会有事的!”
“恩,我会的,我会一直‘向前看齐’,老天才不会过早地掠夺我的生命,有时,我甚至会幻想自己会长命百岁!”
他看到她乐观地笑,自己也跟很欣慰。
“好,你快走吧!别让干妈看到我和你在一起。”
话音刚落,任妈妈就气冲冲地来到这里,那时,离启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她对他破口大骂,直至工作人员强行制止。
月兮望着干妈怒火中烧的脸,她寒心极了,干妈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这就是对之初的爱吗?真搞不懂!!
在那一个月里,月兮一直过得很小心,但还是有那么多痛苦与挣扎。
父亲母亲依然每周五打电话给她,在电话里无非就是说一些要好好学习,好好练琴,一定要考上上海的学校。
对于月兮的身体之类的话,半年前,他们便不再提起。月兮的身世依旧只是一个沉于海底的死谜。
他们给月兮寄来她用不完的钱和漂亮衣服。
每当她推开姐姐的房间练琴的时候,她的内心便会勾起最疼痛的祭奠和空荡荡的怀念。牡丹花开的季节,她常常发呆。
曾经她担心的一个问题,她不再担心,她绝不会再因为自己爱上父母不喜欢的人而眼泪纷飞。
反而,她希望有那么一天会有那么一段故事在她生命中演绎,至少,她可以多活一天,对她来说,是一种难得的完美……
那一天,我等不到了!
她常常摇着头,自言自语。
于是,在她最后的生命里,她开始学着忘记,还在天堂做一个没有忧郁,没有尘缘的灵魂……
在这个穿**的季节,她觉得自己拥有了一生中最幸福的幸福。
他和她在一起了……
但“爱”,依旧是他们彼此不愿提起的话题,原因简单得足以让你流泪……
他对他的内疚,让他千万次欲言又止……
他对她的拒绝,让她千万次望而却步……
他多么想对她说……我……爱……你……
她多么想踮起脚尖,吻他温热的唇……
他们频繁地相遇,他们平静地说一些不着爱际的话语,他们平凡地看着互相的脸,在七月的阳光下,显得温暖又明澈,他们平和地在分别之后,回头看着对方的背影越走越远……
景然恰好从楼上下来,遇见存琰和月兮。
三个人都像在一瞬间坠入万丈深渊一样,不知所措。
“你们。还挺浪漫嘛!”景然不屑于看月兮一眼。
存琰把停留在她眉宇之间的目光错杂地移向阳光下每一处明媚的地方。“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打扮得那么漂亮!”
“呵,漂亮吗?哦,也对哦,总比你旁边这位……要好一些吧!今天,是欧阳宇一个朋友的生日,我去参加一个晚会啊。”她在存琰面前展示着她的美丽和骄傲。
“那…那,你先去吧!回头联系!”
“好啊!”她朝他眨了眨眼,从他身边擦过。
她看也没有看月兮一眼,不她当做空气一样,从她的身体里穿过。
存琰没有回头看她离去的背影,只是静静地让过去的爱溢出他蔚蓝的海面。
“啊!”月兮被景然狠狠地撞倒在地上。随着月兮的惨叫,存琰回过头,看着景然高挑的背影,苗条的身材,牵引着两条腿,高傲地践踏在阳光照耀的地方。像无情地践踏着月兮仅存的一点生命和希望……
他扶着她起来。没有说任何话。
握着月兮擦出血泡的双手,他恨透自己了。“对不起。月兮,都是我害的,是我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月兮平静地摇摇头,没有发出任何一句对景然的诅咒,也没有阻止存琰的内疚。
“我带你去医院吧!”
“不。我讨厌医院!我讨厌医院!它会要了我的命!……我不去……”她异常激动。
“不去医院怎么行呢?你看,这都流血了!”他拉着她向前面的诊所走去。
“不,我不去……我不去……“她又开始吸不上气了,胃疼得厉害,浑身无力,拽着存琰的胳膊直往地上倒。
“月兮!月兮!你怎么了?”他抱着她,蹲在地上。“你怎么了?”
她使劲地吸气,却又力不从心,之后,便又一次昏厥过去。
“月兮!月兮!月兮,你醒醒啊!你……”
存琰被吓得脸色惨白。他抱着她跑了几条街,终于将她送进全智县最好的医院。
医生看到是月兮,只是摇摇头,为她的倔强,为她的固执而感到遗憾,惋惜。
“医生,她没什么事吧!”存琰用期待眼神望着医生。
医生长叹一声后,说:“你是她朋友吧?她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什么叫做她的时间不多了?医生,她到底怎么了?”存琰觉得脑子里轰轰直响。
“病人以前有过交代,不要外露她的病情。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用意,你好好对她就是了……”医生转身走出了病房。
他的天空突然昏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月兮,月兮!”他伏在她的身体上,痛心不已。“月兮,你告诉我,你好好的,什么病也没有……月兮,月兮……”他用手按住自己疼痛的额头。
看着她安静地沉睡,他仿佛觉得世界末日即将来临。像她的死亡一样悄无声息……
当第二天,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月兮被阳光刺灼着苍白的脸,微微睁开惺忪的眼,嘴角微微地动起来……
存琰取下氧气罩,伏在她耳边听她叫“存琰,存琰……”然后,她的泪水如潮水般**耳根。她的手指也在微微抖动着,像是要抓住什么。
他握住她白皙,无力的手,发现她的指头被钢笔磨出茧子,指甲被钢琴擦破皮,还有,手掌上磨出血泡的地方,看是已经感染了。
他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
“为什么当我爱上你的时候,你却放弃了我?
那么那么想对你表白,可是,我又那么对不起你!也许,我真的是依旧放不下自己的尊严,我害怕你不会原谅我,甚至会坚定地拒绝我……
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你要坚强起来,我需要你的爱……
就算,你只是我妹妹,你也应该听哥哥的话,你要坚强起来,我不许你消沉,不许你放弃……”
……
他的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也只能是短暂的幸福而已。
眼泪代表的只是忏悔,并不能挽回些什么……
不久,也就是她叫过他名字的四个小时后,她醒了给来,精神很好的样子。
她向着他,温柔地笑笑。“真的是你吗?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看到月兮醒来,整个人激动得差一点和她一样晕厥过去。“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他皱紧眉头,扶着她起来。
“怎么啦?我没事的。你看,你皱着眉头,就不好看了。”她用右手食指,从他的鼻梁划下,拉展他紧皱的眉头。
“月兮,你告诉我,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医生为什么说你时间不多了?”
“这儿好闷哦,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她无奈之下只有岔开话题,掀开被子,下了床。
“你告诉我!”他把她拽到自己怀里。
“你带我出院,我告诉你!”她和他很近,她似乎听见了他焦急的心跳。
他们看着彼此很久,千万种不知名的伤痛纠结在他们的目光中。她松开他滚烫的手,离开他的怀抱。“走吧!我们出院喏!我们去吃冰淇淋吧!”
“出院可以,冰淇淋绝对不可以吃!”一位护士,恰好这时走进来。“这位妹妹,你还这么年轻,况且,你得的还是早期……”她把几张药方递给月兮。
“谢谢护士姐姐……”月兮慌忙地打断护士的话,生怕“癌症”两个字传到存琰的耳朵里。她看看存琰,一副愕然、不解、怀疑的表情,怔怔地望着她慌忙的神色。
他陪她终于走出了月兮心目中所谓的“白色的天堂”。来到一条偏僻的小巷子。他开始质问她。
“你快告诉我,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你不要再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不想你知道……我还是不要接近我的好……”她一步一步后退,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
“为什么?”
“不要什么都问个为什么,好不好?没有为什么!”
“我要你告诉我,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我……,好,好,好,我告诉你!我患的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肝病,你最好不要再接近我!”月兮希望以此逼他离开。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把我当作你的什么?”存琰扑过去,抓住她的肩冲动地摇晃着她。
“我跟你说了也能怎么样?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真的不用同情我,可怜我,你可以一直拒绝我的。我希望你永远健康快乐幸福平安,你知道吗?”她推开他,含着泪说。她这样骗他只是想让他离开,不希望他亲眼看到她从这个世界上悄悄地消失,然后,为她而流泪……
她只要他记住她,很久很久不忘记……
不想做他的天使,只想做他的快乐……
“我同情你?我可怜你?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你难道还不能了解我吗?”
“不能,不能,不能……我不能原谅你……”月兮转身向太阳落下的方向匆匆跑去。
在这种伤心欲绝的时刻,脆弱的她只能让泛滥的眼泪代替所有。眼看这一天的太阳就要下山了,她知道,她的生命也越来越靠近死亡……
她像森林中的一棵无名小花一样,对日出有这着浓浓的期待,而日落只能让她无奈……
同一片明月下,他们彼此想念,也许这是第一次。
他有千万种对自己的埋怨。——
“我为什么要伤害她那么深呢?如果不是当初对她的一次一次伤害,她也许不至于在我爱上她的时候……
那么恨我……
这是什么样的宿命呢?
难道被自己放弃的东西终究有一天会放弃自己?
看来,我深深的忏悔,换来的只是一场空空的可怜的孤单……”
他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远处的高楼,只剩下不多的灯影。
星星在天空反复向他微笑,而他似乎再也看不到从前……
突然,一个在他的世界里仿佛停留了几百年,又消失了几千年的影子,跳出了他的窗口……景然!
一道凄惨、迷离的风景线,只能在他的天空里做一只断线的风筝,千姿百媚地飞舞过他透彻的青春,单薄的灵魂……
“存琰啊存琰,我多么想留你在我身旁,可是我终究有一天会离开你,我怕你会伤心!
你知道吗?对一个自己深爱了五年的人说一些拒绝的话,要多大的勇气……
为了你,我做了那么多违心的事,包括……那个违心的“初吻”……你知道吗……我只想吻你……只想你吻我……
在漫长的旅途里,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但是,你不会孤单……我会在天堂看着你……”
为什么他像天空中的星星一样,只让她看得到,而摸不着呢?这……也许是窗的宿命吧……
只能一次一次看到她最爱的那只蝴蝶,无助地飞到自己身边,又一次一次看到他欢跃地飞回花海……
这个世界上,一直都存在着那么多矛盾,要让人用一辈子去解答它,这并非宿命奇异的事。只是,有太阳的天空上,不会同时出现一轮皎洁的月亮。而在此时,仰望天空,也同样像找不到月亮一样,在月亮旁边找不到炙热的太阳,用它的万丈光芒,温暖断肠人失意的目光……
两天后,存琰寂寞难耐,只能去找月兮。
他站在她家楼下,停了很久很久,终于敲门了。
她望着他的时候,她像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旋涡,真想拥入他三十六度半的怀里,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他……
“月兮,我……”
“进来吧!”月兮这句话很不识相地打破自己梦寐以求的,存琰好不容易放下尊严要对她说的“我——爱——你!”
“恩,还是不要上去了吧。我们去屋后的空田好吗?”存琰觉得很尴尬。
“好啊,你等等我,我上去一下!”月兮干脆地回答。
她跑上楼,拿了一只耳环,一只精致的圈式耳环,和一个跟大拇指一样大的玻璃瓶子。
走在软软的草地上,舒服极了。不过,这个美丽的家园明年此时将会被开发成高级住宅区。
她望着他左耳的耳洞,把放在手心的自己的一只耳环塞进他的手里。
“什么?”
她笑着说:“打开!”
他打开手心,看到一只精致的耳环,在自己的手心里安静地沉睡。“这是……做什么?”
“你可以取下你的耳环吗?”
“我?”他笑着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看不太清楚的耳钉。
她没有重复第二遍,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取下耳钉,和月兮的放在一起。她接过它们,放进玻璃瓶子里,塞好木塞。“存琰,把它带在身上吧!你一定要记住我,很久很久不忘记……”她把瓶子递给他,放在他的手心。
“我会的……”
直到月亮出来的那一刻,他们才打算回家,而月兮也在那时,再一次发现月亮的身边依然找不到太阳。
可就在那时,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他抱住了她。
她终于在苦涩中尝到甜蜜,在失落中尝到了满足……
她多么想吻他,更那么希望他可以吻自己。而当他的唇贴近她的唇的时候,她却用手指划破他们之间幸福的长空……
他松开她。“看来你真不相信我,我把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不,跟他没有关系。我……只是怕我把肝病传染给你……”她为什么要骗他呢?难道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
他没有说什么。
“我们还是……做兄妹吧!……这样……我们彼此都……不会太过痛苦……”她凄凉地说。
她知道爱是一种覆水难收的东西,假如他爱上了我,而她却又要永远地离开他,他会痛苦,会伤心,会流泪……
存琰悻悻地离开,显足了一个被爱者的神气。
留给月兮的自然是难言的苦涩和委屈,一地的伤痛和心碎,一再地刺击着她那颗即将枯竭的胃……她渐渐吸不上气……
还好,包里有药,暂时缓解她的疼痛,控制这次的病发。
他对她的爱,她从不奢求;
他对她的伤害,她从来不反抗;
他对她的误会,她从来不解释;
她想。他有他太阳的夺目光彩,她有她月亮的皎洁无暇,他有他的炙热,她有她的明净……
他有他天空的广阔,任鸟飞翔;
她也有她大海的湛蓝,任鱼游跃;
她一直幻想着,有一天,她可以变成一只飞鱼,既可以在自己的大海里欢呼雀跃,也可以在他的世界里仙乐飘飘;
而那一天,有多么多么遥远,她从不敢想象。
为什么当他对她的爱,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却要完结自己孤单的生命呢?
难道,人们传奇的爱情,也仅仅只是一个空虚的传说,对于幸福,只有讲诉过它的人才能体会,而来到听者的耳朵的时候,却不知不觉变了味?
“我们做永远的兄妹吧!”
“……做永远的兄妹吧!……”
“……永远的兄妹吧!……”
“……兄妹吧!……”
……
这句话一直在存琰的耳畔一遍一遍回荡,他只有用酒精来**自己,李爸爸李妈妈整天忙于公事,几乎很少有时间在家陪存琰。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躺在**一遍一遍下这五年来,他对身边每个人所做的错事,所有的付出,那么专横霸道地调侃欺负月兮,那么温柔体贴地爱护景然……
风雨过后,留在身边的却是自己无数次伤害的那个女孩——林月兮。
她总会因为他每次打架而心惊担怵地在他面前嘘寒问暖……
她总会站在“妹妹”的位置做任何为他而做的事。初中三年,她总是替他打扫无数次被老师罚扫的教室,总替他补做累计很久的作业,然后,偷偷交上去……
她总会在他每次打篮球的时候,站在高高的看台,无论烈日酷暑,默默地为他加油、喝彩……
她总会仔细地听他讲一些三流笑话,蒙她上当……
她总会乖乖地承受每次他对的她凶,对她的吼,对她的发泄……
她总会在他无聊的时候,和他做俗气的石头、剪子、布的游戏,尽管每次都输给他,让她刮鼻子……
她总会在下雨的时候,把自己的伞让给从来不带伞的他,而他却陪着景然回家……
……
他是那么地幸福,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想起月兮的用心良苦,而他对她多么漫不经心,多少次对她肆无忌惮的凶悍,对她发泄……
内疚牵引着他的心跳,让他疼痛不已,如果时光可以倒退,他一定会对她好,他一定不会选择景然,而会选择爱他的、等他的月兮……
做一点简单的早餐吧,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的,尽管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多活一天就能多见他一天……
月兮站在厨房门口,这样想。
突然,回答响了。是存琰发来的短消息。
——我想见你,在去“云伶”的那条路上。
月兮握着电话,心里暖暖的,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有点不知所措。她想,他一定还在为那天的事而生气,他一定是找我发脾气的,他一定……可是,我那么爱他,那么想见到他,那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她还是匆匆来到了,那条他们常去的路。
“怎么让我等这么久呢?”他灭掉手中的烟,笑着说。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月兮埋着头,觉得很尴尬。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啊,我让你不开心的时候太多了,我真的很内疚……”他没有目标地向周围的花草树木望去。
“看那边!”月兮侧过脸,转向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过去的事,干吗再重提啊?今天的太阳不是比昨天的更美吗?记住,在任何时候,你都要向前看齐!”
存琰向月兮看着的方向看去。太阳正冉冉升起,泛出微微的红晕,映红整片天空。
“你真的不用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不用内疚,我为你做的一切,我无怨无悔。只是,也许能为你做的事,已经不多了……”她沮丧地说。
“月兮,你不可以消沉,不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病魔像弹簧,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就弱。所以你要有强烈的求生欲,知道吗?我有位表叔,是汉源有名的肝病专家,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不,存琰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她不敢回过头,看他充满期待的眼神。
“你要好起来才可以,你知道吗?我不想再失去你……我对你是认真的……”他从背抱住了她,将自己的下巴**地贴月兮芬芳的长发。
她多么想答应他,让自己好起来,可是,她患的不是普通的肝病,而是癌症……
“存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松开月兮,两个人同时回过头。
“景然?你怎么会在这儿?”存琰很难为情,在两个与自己深切感情的女孩之间,他像一只快要停止呼吸的蜥蜴,再也无法猖獗,嚣张,轻狂……
“打扰你们了吗?我告诉你,你可别忘了,你只是悄悄离开我,却没有把分手两个字说出口,证明你还是我男朋友!”她一副高傲的样子。她每次见到月兮都是这副“臭脸”,恶心!
“感情都没有了,说不说分手又有什么关系?”他不屑于她,侧着脸对她说。
景然死死地望着存琰难为的侧脸,没有一个人看得出她心里想得是什么。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不是有欧阳宇吗?他有车有房有钱,你跟他去好了!”存琰冷冷地说。
“你在吃醋??”她苦笑着。
“哼!”他冷笑。“我至于吗我?我吃他的醋?我都不在乎你了,我吃什么醋呀?!有病!”
“我告诉你李存琰,当初我就说过你最好别让我看见你和林月兮在一起,否则,我就见她一次打她一次!这个诺言,我还没有履行呢?”她对他发脾气,红着脸说。
“有种你试试!”存琰瞪大眼睛,用手指着她的鼻梁。
她把手提的包包仍在一旁。“林月兮,有人罩着你又怎么了?老子今天非打你不可!”说着,便推开存琰的胳膊,向月兮扑过去。
打架对她来说,她已经不再陌生,她把月兮一掌推倒在地上,接着一脚落在月兮即将枯竭的胃上。
存琰拽着她修长的手肘,向路边的一丛野草仍过去。“贱女人,你敢动她!”他本想飞她几脚,可是,月兮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开始**。
月兮的药是随身携带的,她吃力地掏出裤兜的药,吃力地吸气,吃力地将两片她自己都不知名的药塞进嘴里,吃力地干咽下去。
存琰没有说什么,便抱起月兮,向安全的地方逃去。他了解景然,当她爬起来时,她一定会像只狼一样向着月兮再次**。月兮已经受不了了,怎么可以再让景然有机可趁?
而存琰自己,自从那次打了景然两巴掌,便永远打跑了她以后,他就发誓,绝不再打第二个女人!
“你放我下来吧!我想喝水,我不能再动了!”月兮在存琰怀里挣扎着。
他这才发现,他们离回家的路越来越远,越来越偏僻。他放下她,让她在草坪上躺下来,七月的草坪,烫得可以灼伤人的皮肤。
“水?水?哪儿会有水啊?”他在绝望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人家。恰好,那是一个乡下小商店。水是有了,可是,他又记起医生的嘱咐,不能让她吃喝生冷的东西。
于是,他只有用电视剧里一贯用的情节,给她喝水。……用自己的**温暖水,然后……喂给她……
多么俗套的情节,天知道,有一天会发生在她身上……
直到她可以吸得上气,胃也缓解了疼痛,他才停下他反复做了很多遍的动作。
“月兮,你吓死我了!”存琰用手指擦**嘴角的水露。
“我……我……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月兮半睁着眼睛在他怀里。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你成这样的!都是我害你跟我一起受苦!!”
从前,他不曾发现自己任何一处错误,而现在,仿佛他觉得她受的每一处伤,都是他的错……为什么当他发现自己错了的时候,他却没有了机会让自己改过?
景然那天受到的伤也不小,膝盖擦破了好大一块,**也在树桩划了一条不短的痕,鞋跟儿都断了。
她回到家,又气又恨地在心中暗自诅咒不得好死。她想,她踢月兮的那一脚,也足够让她大快人心整整一天。
看到母亲病微,父亲憔悴,她的心里就会涌出万般无奈,万般疼痛。
母亲卧床不起已有一个月之久,家里已没有多少钱给她治疗,可怕的肝坏死。为什么要坏死呢?她坐在床边,看到母亲年轻的面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站在窗前的父亲一夜青丝变白发。他是受过政治处分的,那笔被他贪污的巨款,如果被上级查到,他不仅仅会坐牢,甚至会泱极性命。
因此,景然心中所有的不满、不平、不甘,她都只能向月兮发泄。
月兮的病情重新得到缓解,她便给景然打电话,告诉她自己生病的事,希望她不要再在自己最后的生命里,一再地破坏她的幸福。
景然看到手机屏幕上,反复地跳跃着“林月兮”三个字,她接着电话便对她破口大骂。“有病啊你!有事没事给我打电话,你以为我接电话不要钱啊?!”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搞清楚,你每次伤害我,我能包容你,完全是因为我可怜你!!”
“可怜我?!你小心一点,耳光还没挨够的话,咱们怎么时候再会会呀!”
“景然,你不要这么过分好不好?你的改变,我不想多说什么,但我相信你也有你的苦衷,我不想知道那一切,毕竟每个人都有权利隐藏自己的另一面。我对你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忘记存琰吧。我活不了多久了,你让我幸福最后一段日子吧!”
“你用不着这样诅咒自己!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了。你活不久了?想自杀吗?要不要我借你一把刀啊?或者,安眠药也可以啊!可是,你怎么还给我呢?!”她嚣张地说。
“我得了一种绝症,你放过我吧!”
“绝症?不会吧?!”她的语气开始缓和,带着几分诧异。
“你觉得我像在骗你吗?”
“那存琰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了?”
“不怎么。他相信了?”
“我那天都晕倒了,难道他还会怀疑我是装的?”
月兮的话再一次点破景然。“他相信了,我偏不让他相信你,林月兮,和我斗心眼儿,你还嫩了点,走着瞧吧!”她心想。
“不是,那你好好养病吧!至于存琰嘛,只要你抓得住,就是你的了!”景然诡计多端地关心月兮。
接下来,真不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难道,所有人只能听天由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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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清晨』
第十一章雨夜•清晨夜,起风了,黑黑的,城市明亮的街灯,~闹却显得疲惫不堪。月兮一个人坐在窗前,伴着孤影,静静地想念,遥远的太阳……风儿,轻轻地吹,拨~失意人的心弦,思念如云如烟般散~。一分钟的想念晃如一个世纪的煎熬。然而,她还有多少个世纪可以用来想念他呢?“存琰,你出来吧,我有~~给你!”景然站在存琰家楼~给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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