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亚东的手机铃声响了，他转身抬头看了一眼他背面墙上的挂钟，也看见了正打着呵欠的曼琳。他拿起手机走到外面走廊上，接上电话，说：“什么事？……我说今天怎么大家都走得这么早呢！……好吧，待会儿见。”赫亚东说话的语气淡淡的，陈美丽想他老爹老妈死了他可能也是这副语气，好象什么事情都能置之度外似的，而能用这样语气说话的男人才是真正成熟的男人。男人成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陈美丽知道赫亚东付出的代价是谁，可是她一点也不害怕。

陈美丽在赫亚东说话的空挡里迅速地把一枚蛋黄派塞进了曼琳的口中。曼琳早饿得慌了，这会儿有了吃的，满嘴鼓胀着，使劲地往肚子里咽，还不忘对陈美丽挤挤眼睛，一棵“秋天的菠菜”就那么肆无忌惮地飞了过去。陈美丽想，如果曼琳是个男人，倒可能有不少女生栽到她手里，据说文学社的那个被称之为什么“江郎”的社长就是因为能写得一手赚取女生眼泪的文章而风靡全校的。

赫亚东把她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并没阻止，陈美丽见他往回走，截住他，动之以情地说：“赫老师，你别和曼琳计较了吧，她就是比较调皮了一点，我向您保证，她以后再也不惹您了，她胃不好，饿久了会出事的……”赫亚东看了她一眼，说：“看起来你挺关心你同学的，你……等一下。”陈美丽笑了笑，赫亚东似乎是在夸奖她，但她怎么听着这话里好象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呢？

曼琳口里的蛋黄派还没有完全咽下去，听见赫亚东的话当即咳嗽起来。她当真是噎着了，咳得面红耳赤，面包碎屑在嘴巴里因为没有黏合剂而乱窜进了呼吸道。陈美丽要是像赫亚动说的那么“关心”同学的话，曼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多少次了。她含糊着说：“郝老师……”

“我不姓郝，我姓赫，赫赫有名的赫。”赫亚东纠正道。

“不好意思，赫老师，我是真的饿了，不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大活人在办公室里……”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曼琳也不能容忍别人忽视她的存在。

赫亚东在办公椅上坐下来，说：“对着墙壁吃东西很舒服吗？……需要一杯水吗？”

曼琳转过身来面对着赫亚东笑嘻嘻地说：“如果有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咳咳咳……”她接过赫亚东地过来的杯子一口气把杯子喝了个底朝天，喝完了水还极不文雅地打了个嗝。赫亚东放下翘着的腿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好好反思一下，下不为例。”曼琳最喜欢的就是从老师口中说出来的“下不为例”，当她听到这个次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可以“以此为例”。

曼琳还以为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会训斥她到八点九点，教师的生活也忒乏味，同样的内容，要在不同的班级上讲上好几遍，时间和人生就在他们重复讲义的过程中没了，教训学生只能在课后进行，当作是调剂生活的材料，很多时候，他们也不仅仅是“训斥”，更确切地应该说是需要寻找这样的借口来聊天以发泄对人生的不满。

窗外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灯盏也陆续亮起来了。

“你……真的让我走？”曼林有些不相信地问。

“怎么，还想在这儿继续待着？”赫亚东收拾起东西来，说，“你要待在这儿我也不反对，不过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就行了。”

白痴才要继续待在这鬼地方。曼琳想着，耸耸肩，提了放在一边沙发上的书包，反手甩在肩头，走出办公室，右手拥着陈美丽的肩，嘻哈着下楼去，边走边问：“美丽，你做的证人啊，周小丹那头猪的复读机现在是我的了吧？我都说了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说话那么温柔，害我都不好意思搅局了……”

陈美丽回头见赫亚东看着她们，忙转过头去，对曼琳说：“你老是打赌，还让别人帮你做作业，上课又不听讲，每次考试都是优，都不知道是不是你作弊得来的？！”

“天地良心，我要作弊，我是你孙子！”

“去你的吧，我有那么老吗？难道你是个男人？”

“曼琳……”赫亚东喃喃道，摇摇头，收拾好东西，关灯锁门，才慢慢下楼去。刚才燕京来电话说院上领导为欢迎这次新进的特聘教师，要在“香格里拉KTV”举办一个欢迎酒会，让他这个团总支的书记赶紧过去。这事他之前是没得到一点消息，现在却要他赶紧过去，上面未免也……赫亚东叹了口气，谁叫自己一直不讨领导欢喜呢？谁有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要院上领导亲自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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