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尽秋光照,瘦减初黄。
改样新妆。特地相逢只认香。
南台九日登临处,不共飞觞。
镜里伊傍。独秀钗头殿众芳。
——陈师道
好一个娇柔妩媚的女子。油灯发出的微光,虽不明亮,却足以让人看清楚青灯下女子绝艳惊人的美貌。
江若媚柳腰轻靠在青丝藤椅中,右手抚额,明显的在思考着什么,正当她冥思苦想一番仍不得解的抬头,却看到身边的丫环呆呆的望着自己:“小秋,小秋...”
丫环小秋随即回过神来:“小姐,您叫我。”
江若媚看了看周围:“这个房间除了咱们俩,还有别人吗?你盯着我看了那么久,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跟随小姐这么多年,小秋自然了解小姐的脾气,小姐虽是主子,心里却没半分主仆之分,什么好吃的好用的经常打赏给自己。但始终是下人身份的小秋,还是懂得讨小姐的欢心的。于是小秋听了小姐的调侃不慌不忙地说“小姐这一脸的雪肤,连空气里的灰尘都不忍粘上,那脸上哪能有东西啊。跟随小姐这么多年阿,怎么看小姐还是看不厌,这世上啊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小姐生的美的女人了。”
江若媚听着小秋那老套的恭维话,也不点破,笑了笑便问道:“那今天上船的那位姑娘呢?”
“小姐,你说的是今天上船跟咱同去京城的那对男女。那女的生的娇娇弱弱,好似一阵风就能被风吹跑,哪能跟小姐你比阿。不过她身边的那位公子就。。。”
江若媚看着小秋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什么?你倒是说阿。”
小秋看着小姐又在取笑自己,不由得脸红:“小姐,您让小秋说什么啊。反正小秋觉得那个男人不一样。看他疼爱身边那位女子,简直要疼道骨头里去了,那姑娘只不过咳了一声,那个男人就去捧茶,那位姑娘只说个冷字,那个男人就忙着去拿衣裳了。不过,我还是觉得那个娇弱的女子配不上他。”
江若媚若有所思地自语道:“嫉妒两个字,不得了啊。自古有人言:嫉由人生,妒由心思。便耳无所闻,眼无所见。果然如此。你这个小丫头,只顾的看那个男人,却抹去了他身边女人的好啊。照我说,那个女人虽然柔弱,却凭添一股让人怜惜的美。”
小秋虽然不懂小姐的话,但听到小姐咱么那个女人不由得摇头:“不对,在我心里,小姐最美。”
江若媚无心的说:“美有什么用,也寻不到那么体贴入微的男子。”
小秋这次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原来小姐在羡慕那名柔弱的姑娘啊。看着小姐自哀自怜的样子,小秋也不禁替小姐不平。小姐什么地方都好,可坏就坏在了的出身。不然以小姐的条件,多的是优秀的男子追求
原来江若媚乃是扬州有名花楼——御香敷的红牌。自小无父无母便被卖到花楼当丫环,哪知道越出落越水灵的江若媚被御香敷的鸨母看上,从此便被收藏了起来,鸨母专门请师傅来教导若媚,只求有昭一日,江若媚能成为顶起御香敷的红牌。多年过去了,江若媚果然红透了江南半边天,尤其是她的琴艺,连当日出巡江南的太傅:罗廷璋都赞叹有嘉。人人都知道,在京城,除了皇帝大,就是其胞弟翟王爷势力最强。这次的京城之行,就是因为罗廷璋想在翟王爷大婚之时,献上一份重礼从而趁机拉拢翟王爷,才不远万里将身在扬州的若媚请到京城,借美誉天下的江若媚助自己一臂之力。而嬷嬷不知道收了多少好处,竟不顾御香敷的生意,一反常态的极力促使若媚到京城。
就这样江若媚带着丫环小秋坐上船沿岸直上。多些天来,若媚与小秋两人坐着精致的船舫看遍了两岸的山水,虽然略显无趣倒也清静幽雅未受打扰,可就在今天,船舫靠到烟洲岸上时,却来了一男一女,也就是刚刚若媚与小秋谈论的那一对。本来这船乃罗太傅包下专供江若媚使用,哪知道上来的这个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竟让船夫大惊失色赶忙准备了两间上好的房间给二人。江若媚虽先在船上入住,但并不代表为主。毕竟这船是罗太傅的。既然那一对男女能让罗太傅的船夫这么好生招待,便不是俗人。自己也不好过问。刚好,多日面对着山水已无乐趣,来了一对小情人反而勾起了江若媚的兴趣。正如小秋所说,那名女子娇弱,男子痴情。从那男人对女子的态度,若媚便可看出,那男人可是爱惨了那名娇柔的女子。而那男子,从第一眼见到若媚便知他必定身份不凡。气宇轩昂的外表,卓尔不群的气质,加上眉宇间透着熠熠生辉的睿智,但最最让若媚在意的是,那男人有一双温柔的眸子。当他对着身边女子笑时,连远处的若媚都觉得温暖,那一刻心仿佛都**。可惜,那男人的笑却不属于自己。
江若媚若有所思地问:“小秋,你说这么个温文痴情的男子会不会轻易变心?”
小秋不解的问:“变心?你是指他丢下那个柔弱的小姐喜欢上别人?那么痴情的男人,我看不会。”
江若媚:“我们做个赌如何?看他对那女子到底用情多深.”
小秋疑惑:“这如何去赌,难不成小姐您?”
江若媚不以为然地解释:“以前又不是没做过,就由我去假装引诱他,假若他真是个痴情人,便不会上当,倘若他只不过是个伪君子,咱们也算是替那个娇弱的女子试探了一把。怎么样?”
“小姐,那怎么行,以前咱们在御香敷是专门整治那些用情不专好色轻佻的男人,小姐玩得在过分还有嬷嬷顶着,可是现在,我们跟人家同以一条船,万一惹上不该惹得人,弄不好可是会出乱子。”
江若媚看着小秋焦急的神情不禁替自己有这么个考虑周全的丫头欣喜,可转念一想:“你这个丫头,到教训起主子来了,都怪我平时宠你宠坏了。不管,这去京城的路还要几天,难不成天天无聊的在船上看风景,既然来了这么对小情人,当然要从中找点乐子。就这么说定了,如若那男人禁不起诱惑就罚你一个月的俸禄,如果那个男人对我不为所动,就赏你一个月的假你也可以回去看看父母,怎么样,你可要明白错过了这一个月的假期,只能等到年末的几天时间了。”江若媚笃定小秋的思乡恋亲之情,明白自己若拿假期回乡探亲来赌,小秋必定会动摇。果不然,小秋起初脸上的坚持渐渐变成了犹豫不定,最后终于狠下心来:“好,小秋就跟小姐赌这一次。”
“这才是我的好小秋。”若媚得逞的偷笑着,心想,这下船上的日子可不会无聊了。
“小姐,您的琴。”小秋知道若媚有月下独琴的习惯,今天月色正浓,又是在船上,这琴声必定更加悠扬婉转,于是便自动把琴捧给了江若媚。
“你这个小丫头,是越来越了解我的习惯了。”江若媚确实想弹上那么一曲,这是多年的习惯了。手上的这把琴已经跟随自己多年,听御香敷的嬷嬷说,打小被卖到妓院来,身上就随着这么一把琴。当时嬷嬷还嘲笑,这么个苦不啦叽的小不点,哪有本钱弹琴,哪知自己越出落得艳美,这本钱就越大,最后嬷嬷竟然把收走的琴重新给了自己,还请来了师傅,诗词歌赋挨个的教,就成就了今天的江南美姬——江若媚。现在想想,自己宁愿做个不懂世事的小丫头。周旋于男人之间不容易啊,虽竭力保住了清白,却仍旧是一身坏名声。这样的自己哪还值得一个好男人爱。就像今天的他,那笑,那温柔纵使让自己心暖,也不配得到。
“可惜了,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秋听着小姐嘀咕,名字?“对了,小姐,我听那个女的喊他,喊他……子亦”
“子亦,这次真的麻烦你了,这么远接我回京城。”娇弱柔美的女子开口轻轻的对坐在一旁的男子道谢。
“浣儿,你对我还这么客气。你忘了,我们从小由婚约在身,你就是我的妻,由我接你回家,这不是最应该不过的事。”罗子亦拒绝听到感谢的话,因为在心里,身边的乔浣儿已经是自己最亲的人了,打小两人青梅竹马的关系,已经让自己对柔弱的浣儿宠爱有加。在加上婚约这一层更亲密的屏障,让罗子亦根深蒂固的生出照顾浣儿一辈子的决心。
“子亦,你知道我已经没资格做你的浣儿了…”
“浣儿,不许你看轻自己。尽管你不愿意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要你知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都是我心里的浣儿。”
罗乔两家原是世交,从小便为子亦跟浣儿两个孩子订了娃娃亲。两个人“不负众望”,在一起玩了十几年感情深厚,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但因五年前,浣儿与母亲跟随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镇远候——乔成骞到边远的江洲戍疆,两个人分开了,记得当时,乔浣儿哭着把着马车不走,说要当子亦哥哥的新娘子。而罗子亦默默无语,但却在心里下了决心,将来一定要把浣儿接回来,照顾她一辈子。
哪知这一别五年,却发生了很多事。浣儿的父母遭到契丹族的报复被暗杀,浣儿也险遭毒手。一个女孩子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而自己作为浣儿的未婚夫没有尽到一点义务,这着实让罗子亦自责。所以这次他才不远万里将乔浣儿接回了京城老家。但就是这次在去江洲接浣儿的路上,听到的风言风语,说戍边候府的小姐不知羞耻爱上了杀父弑母的契丹蛮子。让人家拐去大半年,玩够了又丢了回来。天呢,这么毒辣的言语直指浣儿,在那种环境下浣儿怎能忍受。凭着对浣儿的了解,子亦相信浣儿绝对不是那种不知羞耻的女孩。这其中一定存有误会。
“浣儿,试着信任我,依靠我好吗?”
“子亦,你本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女孩,我,我已经不配你了。”世间终无后悔药,更何况把自己交给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后悔过。虽然他没有罗子亦温柔体贴,但是偏偏心已落入了那个霸道专横的男人身上。即便那个人最终还是把自己抛弃了,但是有那么一场无悔的爱情已经够了。而面对子亦除了愧疚愧疚还是愧疚。那么自己就更不能拖累子亦一辈子。像子亦这么优秀的男人该有一个同等的女孩与之相匹配。所以这次随子亦回京,也只不过是躲躲风头。等家乡那么谣言一过,还是要回去。毕竟那里是离他最近的地方。哎!说来说去,还是忘不掉他。
子亦明显感觉乔浣儿的心在想些什么,一些他融不进去也触摸不到的故事,但是,除了浣儿他谁都不要,小的时候周围的人就对自己说,浣儿是自己一辈子的新娘,虽然是打趣的玩笑话,可是这已经在自己的心里扎根,“浣儿,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你。”
“子亦,世上比我美好的女子多不胜数,你不该给自己套一个枷锁,锁住了你也锁住了我。你看,今天咱们上船,看到的那位姑娘不就是一个可人儿。像她那种美丽俏皮的女子才配得上你。”
“谁都比不上我们的浣儿,更何况是一个任人玩弄的艺妓。”不屑与轻视的眼神,哼!这种风尘女子连给自己提鞋都嫌脏,怎么能跟美好的浣儿比呢。
“你知道那位姑娘?”没有错过子亦在谈论那位女子时眼里的鄙视,乔浣儿更加奇怪。
“家父的船载了什么人,我自然是一清二楚。据说这位姑娘可是江南最有名的青楼——御香敷的红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她的琴艺,可谓是行云流水绝妙绝伦。家父这次请他去京城必定有所目的。当然,凭借我爹的地位跟财势,区区一个小艺妓当然是趋之若鹜。”罗子亦显然对口中的女子带有鄙夷的色彩。的确,先不论他是堂堂太傅之子,就凭罗子亦自己乃是当今威震四方的左使将军,皇帝身边的左右手这个身份就足够让天下女人心动。那么一个江南名妓他当然不看在眼里。
“子亦,或许那位姑娘有自己的苦衷。毕竟没有人愿意沦落到那种地方。身不由己,不是人人都体会的了的。”流露的哀伤,的确,如今的乔浣儿深深体会过身不由己的感觉。
“浣儿,也许她还要感谢自己身不由己呢,因为我爹这个老狐狸,不会花心思接无用的人来京城。说不定她这趟来,讨到了我爹的欢心,过不了几日,她就成了我的姨娘,当朝太傅的侧室。一个烟花女子荣升到太傅的老婆,虽然只是个小妾,也够她风光的了。你说这样的荣华富贵,用身不由己来形容不是太不恰当了。”精明的眼神流**复杂的深情,从小爹的心思就不在子亦的身上,除了权势就是女人,太傅?也不过是个虚有其名的头衔。
“子亦,你变了。”变了,是阿,多年的生活,各自有各自的磨难,与其说子亦变了,不如说自己也变了。
“浣儿,对于你,我什么都没变,我永远都是你的子亦哥哥。”这如暖风拂煦的温柔阿,自一个男人的眼中流露而出,却异常让人揪心
各怀心事的两人相对却不曾言语。心头纠缠的感情错综复杂,情.爱不枉为世间最折磨人的东西。这时,一道古琴婉转悠扬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这曲调不欢快却也不似哀伤,平淡中却夹杂着种种,正所谓曲淡却意深,即使没有波涛回旋的调子,没有紧张扣人的节奏,这曲子依然出色,依旧听得人聚精会神。能把这么一手普通的曲子弹如此出神入化,这弹琴的人功夫了得阿,不练个数十载难成这样的气候。
“子亦,这曲子可是那女子所弹?”好一手让人惊叹的琴艺阿
“想必…是那女子,这船上除了你我与船夫,便是她了。”罗子亦说得缓慢,话中不自然掺杂了些许的讶异。在京城自己也听过不少关于这位江南青楼的红牌的传闻,那些赞美不绝之词,从没放在心上,毕竟传言经过人口不自然的就被放大夸张了,区区一名艺妓被描绘得如此神奇美好,实在难以让人信实。但就在今天,就在此刻,罗子亦不得不承认,至少人们说她的琴弹奏的出神入化是正确的。
“这么绝美明艳的女子,又弹得一手好琴。真不该沦落到那种地方。子亦,你知道她的名字吗?”莫名生出的好感,让乔浣儿不自觉地想要了解更多。
“江——若——媚,”罗子亦淡淡的吐出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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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晨风和煦这一说倒是不假,但放在冬天这个寒冷的季节就不真了。尽管这镂空雕刻的~木门,琉璃窗关的~~,~骨的风还是吹了~来。更何况是在船~,江~虽未结冰,但~冷的~气还是~~了船~。单看这~~绵锦被中蜷缩的人儿就知道这冷恐怕非同一般了。小秋~门而~,看到小~还在被窝里蜷缩着,不由得皱眉,这~可苦了小~了。自己的小~阿,是天不怕地不怕,玉皇大帝不怕阎王老爷不怕,怕就怕这过冬的寒冷。在御~敷每年冬天,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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