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温馨的牛棚

　　文/木伯

　　从现在的文学作品里，凡是提到十年动乱，一定会提到牛棚，似乎牛棚是多么肮脏和难过的地方。可是对于我来说，我的牛棚却是一个温暖热闹、充满温馨的所在。

　　真正的牛棚：

　　那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牛棚。是三间平房，中间的一个是饲养员睡觉的地方，两侧是牛马休息吃食的地方。因为是生产队的牲口，总共有十几头吧。其中有牛也有马和骡子。我那时分不清楚马和骡子有什么区别。

　　马槽就在中间一间火炕的旁边。马槽的上面是一个拴马杆，牛马站在那里，就吃马槽里的草料，不吃的时候就反刍或休息。他们是很少需要躺下休息的。除非病了或腿脚出了毛病。

　　也因为是生产队的牛棚，那里的秸秆很多，可以方便的烧炕，因此整个牛棚热乎乎的。很温暖，加上经常有人在里面下棋，抽烟。整个感觉，有一种很亲切的气味。

　　人用牛饲料：

　　这个牛棚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我之能够倒那里去，主要是有一段时间，父亲是生产队的饲养员的缘故。

　　那个时节，我就经常与父亲一起在牛棚过夜。我可以踮着脚摸得着牛马的嘴，很热乎，它们从来不咬我的手。

　　半夜里，可以听到牛马吃草反刍的声音，很是温柔。但是有时候，牛马跺脚的声音很大，可以把人吵醒，听起来很可怕。

　　对牛棚最好的印象，就是有一次，父亲将一碗煮熟的作为饲料的黑豆偷偷的给了我，我迢迢的把它拿回家，与母亲一起吃了。黑豆的味道很热，吃起来有点咸、感觉很特殊的。后来，央求父亲再给一点，也就是能在牛棚里面偷偷的吃一点，再也不敢拿回家了。

　　并非肉牛：

　　生产队的大牲畜饲养的时间长了，与人是有感情的。即使是那些不能再使用的牲畜也一般舍不得杀掉。

　　我亲自经历了一次杀牛的过程，现在想起来，还惊心动魄。

　　据说，那是一头很老的牛了，到集市上几次都卖不出去，也快到过年的时候了，生产队决定杀掉分吃。

　　杀牛的时候，旁边积聚了很多人。很多人在议论如何杀牛，其实大家也没有真正杀过牛。

　　最后的结论基本是这样的：为了让牛的血流出彻底，需要让老牛很卖力的干最后一次活，出很多汗，这时把它拴上，用很长的刀子捅在脖子上，将血流到一个盆子里，就行了。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这头老牛拴在一个大车上，先是拉上一车土，把牛赶的飞快，出了一身的汗。后来又把牛蒙上眼睛，套在一个碾子上，又转了半天，说行了。

　　将满身是汗的牛卸下来，要用绳子捆上牛的四条腿。但是牛可能已经知道它就要死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流了泪，几个小伙子很困难的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牛捆上弄倒，然后，抬到一个碾子上，准备捅刀子。第一个人捅了一刀，没有出血，第二个人也没有出血，牛在那里挣扎。我也流了泪，父亲坚决的把我拉开了。

　　因此实际上，我并没有见到牛最后断气。

　　在后来吃牛肉的时候，心里还想起杀牛的情景。因为牛的岁数很大，肉很难嚼动，实在难吃。

　　老马不仅识途：

　　这个故事不是发生在牛棚里的。但是因为是属于大牲畜，就放在这个章节里吧。

　　春天的时候，姥姥村子里的一户人家盖新房子。说来这户人家还是我们家的一个亲戚。

　　按照我们那里的规矩，盖房子的人工是当地的一些比较熟悉的能工巧匠，不需要支付工钱的，只是需要供给伙食就行了。

　　盖房子的地基一般是主人家里自己人事先就干完的。从请人帮忙开始，就是擂墙上梁和上盖，一般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等到房子基本干燥以后，再重新请人抹灰，和作房顶的防水层。

　　第二天的时候，已经是干完活正在吃饭的时候。这个亲戚原来家里的房子不宽敞，吃饭就在这个新盖起来的房子的正屋，侧屋里就是一头自己家的马驹。

　　就在大家吃饭热闹、吃酒正酣的时候，突然侧屋的马驹挣脱缰绳跑了，大家不得不放下酒杯一起出来追马。马很快就追上了。就在大家追马的时候，整个刚刚盖起来的新房突然轰隆一声全部倒塌在地。

　　等到大家回来，新房已是一地废墟。所有的人都心惊肉跳。之后忙着感谢那匹马驹，如果不是马驹跑了大家去追，大家可能就全部葬身在这个新房的废墟里了。

　　现在想起来，马的听觉可能更灵敏，听到了房子要倒塌时发出的可怕的声响，努了很大的力气，挣脱缰绳才能跑出去。正是这一举动，拯救了所有的十几名性命。

　　后来，大家又凑钱或免费把这个房子盖起来了，当然这是后话。

　　我的小牛：

　　在我的印象里，我家养的大牲畜就是牛。而且是母牛。在自家有了小牛以后，已经到了实行包产到户的年代。

　　我们那里管母牛叫做“滋牛”，意思就是可以繁衍滋生出来很多后代的牛。为此，还有一句俗话：滋牛生滋牛，十年一大溜。来形容牛的繁殖快速。可是在我的印象里，我家始终只有一头牛。因为即使生了小牛，很快就卖了，几乎没有什么记忆。

　　自从有了牛以后，我的任务就更“艰巨”了，除了割草喂羊，还要割草喂牛。当然那时年纪也大了一些，并不是觉得很难。

　　记得那时，很开心的事，就是春天与父亲一起耕地。耕山药地的时候，经常可以发现去年冬天留在地里的山药，经过一个冬天，已经冻得不成样子，但是仍然是猪的很好的食物。我就跟在父亲的犁头后面，父亲每发现山药，就急急忙忙用脚在那里踩一个脚印，我循着脚印，就可以翻出一块山药来，一个下午，能够拣到两筐。如果是为别人家耕地，父母就更高兴。

　　那时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觉得耕地很好玩，父亲就让我试一下：两只手死死的抱住犁把，牛慢慢的启动，刚开始似乎还行，不多远，胳膊累得难受，犁头也左右晃悠，不能很好的吃地，甚至走到已经犁过的沟里，这时，牛觉得轻松，跑得更快，自己就更难把握了。50米以后，就被父亲换下来了。

　　与牛有关的另外一件有趣得的事情，就是赶牛车。那时已经很大了，回家看望生病的父亲，父亲说是生病，实际上，还是经常下地，地里的庄稼活也不耽误。

　　春天，用牛车拉农家肥到地里。去的时候，装了满满一车粪，小心的拉着牛的缰绳，我和姐姐两个人随着车一起慢慢走，总算到了地里。回来的时候是空车，姐姐坐到车上，我也想偷懒，坐到车上。牛可能觉得不公平，就生气了。任我怎么拉缰绳，就是不听，越来越快。我从车上跳了下去，姐姐被摔了下去。后来缰绳也脱手了，老牛拉着车就跑了，一直到一个树林里，车子被树卡住，才终于停下来，车子的轱辘也坏了。惹得父亲很是心疼。乡亲们也说，自己成了城里人了，怎么还能干庄稼活。觉得实在丢了面子，以后就不敢赶车了。

　　那时，自己已经很大了，父亲当然没有明显责备，但是看着损坏的车，心情是不言而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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