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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成碟》

第4章薄命吴焱

作者:高尚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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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焱从李莞紧追不舍的眼神中觉察出了其中的意义,她忐忑不安又难以直言,只好装病。这不,父母看望女儿来了。

难得来到至远中学,对知识分子五体投地的吴焱父母,哪会忘记带着土特产顺便去拜访女儿的班主任。李莞起初以为吴焱的父母找他算账来了,非常后悔曾经的草率。不过,从吴焱父母毕恭毕敬的言行举止反映出他们对女儿所受的胁迫还一无所知。李莞的欲望与愤怒又蠢蠢欲动了。他恶狠狠地盯了吴焱一眼。

卢文慧一大早就骑车来到南郊。她已经在湖边发了一个上午的呆了,烈日将她晒得大汗淋漓。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愿意回去。因为她所住的那个家,**的话多;所处的那个小区,狗多。这两样东西都是她最讨厌的。卢文慧挪了个位置,抹了把汗。

吴焱坐在不远处的水泥桥下,内心的滋味犹如绿荫湖的水,每每拍打湖畔,水质就从清澈转为混浊。她太天真了。她原以为父母会从她的眼神中觉察出怪异,并就此在拜访之际向李莞施加压力。可是现在才明白,只知道在田间地头苦干的双亲压根就不懂女儿的心思和暗示。他们的唯唯诺诺,导致了他们的出现不但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转机,反而使情形更加严峻。一切都得靠自己了。吴焱抹了把眼泪。

这一年,华东部分地区接连一个多月没有下雨。面对秋老虎的肆虐,一些经济发达县市纷纷进行人工降雨。不料,含有碘化银的高炮发射方向有偏差,打入泽庄上空的云层。

天突然暗了下来,随即雨点就倏忽地从黑云之巅砸落下来。卢文慧原以为只要下一阵子就会停止,便躲在公交车站牌下。哪里知道雨像蓄谋已久似的,越下越大,而且还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性急的她忍不住了,往头上扣个塑料袋,就推着自行车,往雨里冲。

瓢泼大雨随着狂风直面扑来。雨点像白色纸巾,贴在鼻子上,让人喘不过气。没有骨气的塑料袋很快叛变了。卢文慧的两腿发软,身上起了鸡皮疙瘩,牙齿像上了发条似的打着颤。也不知道在雨里慌不择路了多久,她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喊声。

“应该不会是叫我。”她暗自思忖着,原本平静的心里不禁又闪过一丝悲凉:独在异乡为异客,至今没有一个朋友。好久不和熟人说话,自己都习惯被称作“喂”,相反,对于卢文慧三个字,倒是陌生得有些怀疑。

卢文慧接着马不停蹄地奔跑。自行车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她好奇地转过身,看见一位秀气女生拉着她的车子,并大口喘着气。

“你干吗要拉着我的车…”卢文慧怯弱而地后倾30度。吴焱:“不记得了?”卢文慧疑惑地点点头。吴焱直起身子,抹去沾在秀发上的水珠,提示道:“我是你的同班同学吴焱啊?”吴焱?卢文慧记起来了。她就是班上盛传的那位“只要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的美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卢文慧结结巴巴地问。“我…我心情不好。”吴焱这话刚出口,就后悔了。怎么可以在初次遇到新同学的时候,就流露忧郁的情绪,败坏别人的兴致呢!她尴尬地低下头。卢文慧也一阵子不知所措。“对不起啊,我不该问到你的难过处。不过,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糟糕,否则,也不至于老大远地跑到荒凉的南郊了。”说着,她不禁产生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吴焱又何尝不是!在这么意外的场合邂逅到一位来自外地的可爱小妹,年长的她几乎产生了姐姐对妹妹才有的感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送你回家吧,我带伞了。”吴焱热情地把雨伞移了过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全面考验了泽庄城——这座掐指算来,顶多只有五十年历史新城的生命力。大大小小的街面上,洪水泛滥,水流成河。卢文慧穿着红黑混合色皮鞋,所以尽管走在坑坑洼洼的小巷里时,一再挑拣高处,仍然避免不了鞋子里被水灌满。她每走几步,就得停下倒一次水。"嗨,光着脚走吧。"她索性把鞋子挂在自行上,放肆地往水坑里踩。"可别胡来呀。小心路上有碎玻璃片,生锈的铁钉。"经吴焱这么一提醒,卢文慧吓得连忙换上鞋,但走几步就得倒一次水的麻烦又来了。吴焱:"你上车吧!你骑着车,我给你打伞!"

终于到小区了,没带伞的卢文慧别无大恙,带了伞的吴焱却像从水里钻出来似的。卢文慧:"到我家坐会吧。"把衣服烘干了再走。"吴焱见自己狼狈的落汤鸡样,回答道:"不用了,这是你**家呀!"卢文慧这下可不高兴了。她撅起嘴抱怨道:“吴焱,你刚刚说的这话我很不爱听啊。我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嫡亲外甥女啊。如果我连带个朋友到家里避雨的权利都没有,那亲情还顶个球!”吴焱被小妹一番俏皮的话给逗乐了。“好好好,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卢雪梅一生只为一栋房,十年的积蓄加上十五年的漫长房贷,让她的家像个钟鸣鼎食的王府。吴焱推开门,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附在墙上,游荡着五彩缤纷热带鱼的长方形玻璃缸。走过两米长的通道,绕过一扇古香古色的圆形门,便来到客厅。客厅入口,分别挺立着一株铁树和凤梨。四周环绕着北欧风格沙发;北面墙上,贴着三幅薄板无框太阳花油画;正中摆放着铁犁木镶大理石茶几。茶几上,搁着把宜兴紫砂壶,两个银玉包龙凤茶杯,与之呼应的是头顶的水晶吊坠,电度23.5K金的陶瓷吊灯。

吴焱轻轻地抚mo了一下由猎皮,高档回弹海绵,红木制成的沙发,紧张地站着。“坐下吧。”卢文慧热情地递过一块干毛巾。吴焱像接受圣旨似的,轻轻地抹了把水珠。“坐呀!站着干吗?”卢文慧好奇地问。吴焱嗫嚅着,再一次尝试与沙发亲密接触,然而出生,成长在平民家庭的她总担心柔软的沙发会被自己坐塌陷一个大坑,乃至于好久都不能抚平而闹笑话。“不好意思,见笑了。从小到大,我还没有坐过这么高级的座椅。”吴焱红着脸解释。

卢文慧扯开嘴角暗暗发笑。为了免除吴焱的担忧,她成了一只撒泼的猴子,在沙发上又蹦又跳。仅仅一会的工夫,受压迫的沙发如同充气的气囊,马上恢复原状。

吴焱穿上卢文慧的衣服,跟着参观她的卧室,**的书房。而后前八百年后五百年地谈论着彼此都感兴趣的娱乐圈花边新闻。卢文慧与吴焱已经成为专家了,当得知某位初出茅庐的小明星或者销声匿迹多年的老明星闹诽文,爆家丑,那么十有八九,他们就会有动作--出新专辑,或者。

**突然推门而入。"阿姨好。"机灵的吴焱不等她反映过来,就彬彬有礼地问好。"这是?"**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卢文慧结结巴巴地介绍:"**,这是我的同...好…同…朋友。""是吗?"**淡淡地丢下一句,若无其事地走进书房。"我**腐朽死了,一点都不善与和我们年轻人交谈。"卢文慧赶紧补救解。吴焱轻轻地"哦"了声。

已经到了6点钟,按照惯例应该吃晚饭了。卢雪梅还躲在书房里。"搞什么鬼呀?"饥肠辘辘的卢文慧坐不住了,她找了个借口离开。

卢文慧悄悄地推开书房门,只见卢雪梅又一次偷偷地在吃刚买的新鲜水果,便没好气地问:"**,怎么还不开饭?我都快饿死了。"卢雪梅一边藏水果一边压低嗓门:"你那位朋友走了吗?"卢文慧:"还没有,我要她吃了晚饭再走。"你?"卢雪梅对外甥女的自作主张很不满,她生气地丢下一句,"那就等她走了以后,咱们再吃饭。"卢文慧目瞪口呆,想不到**小气地已经不讲人情世故。卢文慧:"**,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今天幸亏有了她帮忙,否则,都回不了家了。"卢雪梅:"开什么国际玩笑?你都十五岁的人了。"卢文慧:"今天不是下大雨吗?我又没带伞,而且还拖着一辆自行车。:卢雪梅:"自行车难道不可以放在路边免费的停车篷吗…"卢文慧:"免费停车篷没人看管,万一被偷了怎么办?"卢雪梅:"再去买一辆呗,一辆自行车才几块钱?""一辆价值几百块钱的自行车你舍得丢。为什么那么计较一顿两三块钱的晚饭?"卢文慧悲愤地问着,突然一阵抽搐,因为自行车是自己花钱买的,而晚饭的钱却是由**来承担。卢雪梅解释道:"我不是小气,我实在是不想让你养成把陌生人带进家的坏习惯。你想想,万一她顺手牵羊,拿走什么,我的损失由谁来赔?"卢文慧:"她不是陌生人,她是我同班同学…"卢雪梅:"正是因为她是你的同班同学,万一拿了咱们家的小东西,咱们就更不方便叫她原物奉还。所以就更不能带同学到家里玩。"卢文慧:"但是…"“没什么好但是的…”卢雪梅不耐烦得将相册摔在桌上,"下次再遇上下大雨而没有带伞的情况,打电话给我,我给你送伞来。""不需要你这么好心。"卢文慧悲痛地嚷道。

客厅里的吴焱将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匆匆换上自己的湿衣服,当卢文慧从书房里走出来,就急着告别。

卢文慧撩开窗帘,只见屋外电闪雷鸣,大雨如柱。卢文慧:"再等等吧。现在的雨太大了。"吴焱苦笑道:"没事,反正我全身早就湿透了。"卢文慧自责地抬不起头。

卢雪梅春风满面地迎上前来。"哟,小姑娘要走了?那,下次再来玩啊。""我会的,阿姨。"吴焱微笑着点点头。

"吴焱!"卢文慧匆匆忙忙追赶到了楼下。吴焱见她只穿了一只拖鞋,心疼地理了理她散乱的头发,劝说道:"回去吧。外面冷,小心感冒。"卢文慧固执地说道:"我不回去,除非你也跟我走"吴焱不想让她左右为难,便嗔怪道:"我总得回家的对不对?早走晚走都一样。"卢文慧抽泣起来:"我**太没有人性了,为了省一顿饭钱,就变着戏法赶你走。"吴焱十分感动,凭卢文慧这一句真诚的话,她就可以承受了再多的委屈而无怨无悔。吴焱将卢文慧抱在怀里,突然鼻子一酸:"你真的是一位很善良的女孩。"说完,她一头扎进茫茫雨海…

失魂落魄的卢文慧拖着沉重的步子,敲开大门。"吃饭了。今晚的菜十分丰富。茄夹,苏式熏鱼,京葱牛筋煲,荠菜木耳蛋,花菇炖鱼肚…"卢雪梅变戏法似地端出五花八门的美味。卢文慧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无动于衷地往前走。卢雪梅:"唉,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说饿坏了吗?""但我现在不想吃了。"卢文慧怒吼着,砰的一声关上卧室房门。

"以后让我怎么见人?"卢文慧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卢雪梅来拎她的耳朵。

(2)

此时此刻的教室。离周六自习课清查人数时间已经不到一分钟了,身为一班之长的袁泽和团支书的周絮十分着急。袁泽跑进教室问:"卢文慧今天怎么回事?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见人影?"薛萌:"班长,要不,先把卢文慧的桌子藏起来。"这倒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袁泽先把卢文慧放在桌子上的书通通塞进抽屉,并外挂上一把锁。

卢文慧是那位曾经在历史课堂上说出过“学历史就是为了报仇”口号的女生,基于这句话,袁泽认为她应该是一位早熟的女孩。可是…她的笔记本上怎么贴着卡通人物图像;她的名字怎么歪歪扭扭的;她的作文里夸奖别人的话怎么全是有奶声奶气的“你好顶噢”…“这…这分明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儿童嘛!”袁泽迷醉了,他对这位古玲精怪的小女生产生了诸多的幻想。

李莞从门外经过,见袁泽正吃力地搬着桌子,勃然大怒:"畜生,在干什么?吃饱了撑着,要造反吗?"“我……?”袁泽委屈地正要解释,李莞又劈头盖脸地丢下一句:“如果班长一职不想干了,就赶紧向我提出来,我不希望在我的班里,班长的作用仅仅是带头胡作非为。”周絮,陈欢等官僚,高振武,王媛等平民幸灾乐祸。

“什么人呀,你,真是的。我还不是为了让班里少扣分,好让你多拿奖金。”袁泽望着李莞远去的背影,气得不打一处使。

袁泽坐在讲台上,周絮坐在教室后,他们对全班同学形成夹击之势。自古以来,右为上,左为下,前为尊,后为卑。“呵--这回,老子比你强吧?至少在形式上。”袁泽兴奋地打了个响指。

一名女值日生推门而入,在人满为患的教室,空着的座位如同子夜中的火光,俨然搀在黑豆里的白米,十分醒目。

“请问,你身前的同学叫什么名字?”她礼貌地向朴建光打探。薛萌使了个眼神。朴建光心领神会,说:“这张桌子不坐人的。”高中校园,前几排属于首善之区。上课时热衷坐在此处的学生,他们的发展前景可是普遍优越于坐在后排的。女值日生自然而然地就追问:为什么?

朴建光心虚得要命,正当他准备自圆其说,陈欢轻声骂他是废物,连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会编。朴建光面红耳赤,他再也没有自信将功赎罪了。女值日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把希望的突破口选定在温文尔雅的黄聪宇身上。黄聪宇更加干脆:“我向来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的瓦上霜。”“你知道吗?”女值日生见高振武面相老实,又冷不防搞突然袭击。果真,还没有构筑起完整心理防线的高振武方寸大乱。因为在大众面前不言苟笑的他一直都给旁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走在大街上是不会有陌生人向它问路的。再加上高振武的言行举止中向来充满着形形色色的矛盾,他的意志在班级荣誉这一现实利益与诚实这一道德标准之间徘徊。女值日生面露喜色,不过就在她自以为稳操胜券时,高振武回过神来,郝然一笑:“不好意思,我想了一会,还是不知道。”

泄气的女值日生只好万般无奈地问:“你们班的负责人是谁?”这一问题可有些深度,谁都知道三班将相不和。同学们打量着班长和团支书,莫衷一是。袁泽肤色黝黑,头发蓬乱,恰似乞丐;周絮面相和善,柔情似水,俨然天使。她很快就做出了判断。“站住。”身后爆发出一句沉闷的吼声。袁泽气咻咻地将脚架在椅子上,纠正道:“我才是三班班长。她是什么东西?”周絮正要拍案而起,女值日生从容地回答道:“我仅仅是说找班里的主要负责人,又没说一定要找班长。”陈欢,王媛,高振武等反对派乘机发笑起哄,制造动乱。袁泽惊讶而又愤怒地握起拳头。“警告你,姓周的,你这臭**今天如果还敢跟我叫板,不用等到下课,老子立刻揍你。”周絮毫不示弱。“好啊,我倒要看看,你除了耍流氓外,还有什么能耐?”“过来,值日生。”袁泽喊。“别过去,她不敢动你一根寒毛的。”周絮鼓励道。女值日看了看袁泽,见他杀气腾腾,不由自主地往前倒,可周絮平静的脸也波澜起伏了,于是,又偷偷地后挪。

教室里的气氛空前紧张,所有人都像被武林高手点了穴道,一动不动的,他们在观望谁会因为缺乏勇气和斗志而未战先屈。薛萌艰难地站起身,发出如同泉水般舒缓的声音:“小女孩,过来,我是班里最主要的负责人。”同学们渐渐地从恐慌中清醒过来。周絮,袁泽,女值日生见有台阶可下,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薛萌乘机和值日生拉起了家长。“小姑娘,现在芳龄几何呀?”“几何?”女值日生瞪大眼睛,很茫然的样子。“真笨!”陈欢感叹着,自告奋勇地解释,“几何就是几岁的意思!咱们班的专业术语。”

领悟了意思,女值日生便回答自己“十六岁”,同时心里犯起了嘀咕,问年龄有什么意思,这是?薛萌:“哟,年龄不小了呀,在古代,像你这么大年纪的人,都是很多孩子的妈了!”女值日生一道眉毛上耸,一道下挤,终于忍不住了:“你跟我说这些无聊的话干什么?”薛萌:“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我不也是关心你嘛。嗨,冒昧的问一句,你目前有BF了木有?”“什么是BF?木有又是什么意思?”女值日生的眼睛忽闪着,深感三班藏龙卧虎。

“BF就是boyfriend,男朋友的意思;木有是网络用语,没有的近义词。“一旁的陈欢再次插嘴,并且显得很轻松。“滚一边去,SL(色狼),JR(贱人),叫你回答了吗?”薛萌大大咧咧地骂着,又笑容满面地看着女值日生。

在高中校园里,虽然恋爱不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但是相当多的恋爱故事都很隐蔽,恋爱双方像地下党一样在黑暗中摸索,给人留下鬼鬼祟祟的虚伪形象,所以部分人抱着单身光荣的观念。“身正不怕影子斜”。女值日想着,便大方,骄傲地回答:“当然没有了。”薛萌:“那可得抓紧呀,要知道光阴似剑催人老,一回首已百年生呀。”“得了吧,你就别逼人家早恋了。”吕逸桐等人咕囔道。薛萌见女值日生似乎有所感触,便不失时机地道出了小阴谋:“嗨,小妹,大姐刚才告诉了你这么多经久耐用的处世经典哲理,你总得给我一个面子,就不要追究我们班上有人迟到这一事了,好不好…算大姐我求你了。要知道,你大姐一向坚持自力更生。这次,是第一次求人。而且目的是拯救他人与水深火热之中!”女值日生愣住了,她思考了一会,不声不响地走出教室。

“Yeah!成功了。我真棒!”薛萌尽情地欢呼着,众人受到她兴奋的情绪感染,也忍俊不禁。哪知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一名男值日生推门而入。原来,刚才那位女值日生不是羞愧而走,而是搬救兵去了。

男值日生知道黄聪宇等人不配合,就自己去查找迟到者的姓名。好家伙,迟到者的桌上,居然没有一本书,而且抽屉又上锁了。“见鬼。”他轻声骂道。

孙倩云想稍稍改变固定的花瓶角色——做个既能下厨房,又能上厅堂的贤内,顺便也抢个镜头,就挺身而出。“帅哥,干吗说脏话呀?”她娇滴滴地问。男值日显然是保守党,见她“衣不遮体”,表情“高傲霸道”,心里顿生厌恶。“我说了吗?你哪只耳朵听见的?”他没好气地问。“哟,居然死不认账?好一个不要脸的。”孙倩云大声叫嚷着,显得十分委屈。男值日生:“大家都听见了,刚才是谁在说脏话?”他环顾教室,希望有人可以站出来伸张正义。

高中生仍然具有较强的集体主义。只是这种集体主义很容易转化为集体主义信念下的集体无意识。教室里一片安静。

男值日生恼羞成怒:“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会拿你们没办法。实话告诉你们,我做事情,不达目的,历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是我会去查的。还有,你们的沉默都将作为加倍扣分的证据…”

“好一个忠于职守的值日生,看来,今天咱们班遇上一个认死理的对手,有麻烦了。”三班温和党与理智派叹息道。激进党和情感派可不以为然。毕竟,愣的怕不要命的。张志伟,李迅等人这一批平日不务正业的打手找到了讨好其他同学,证明自己存在价值意义的机会。他们戴上肥大的橡胶手套,噼哩啪啦地演练拳击画面,嘴里大声喊着:“最近手**,想活动活动。”男值日的脸色发青了。袁泽借机以调停人的身份出现。

“兄弟。”他轻轻地将手搭在值日生肩上。男值日生的肩膀颤抖了一下。袁泽调侃道:“嚯,你很紧张呀。”“没…没有呀…”值日生结结巴巴的回答。袁泽宽慰道:“不用怕,只要你肯给大哥一个面子,我保证你毫发无损地走走出这个教室。”“怎么,按照你的意思,如果我不配合,你岂不是要打我?”值日生这么一想,不禁来气。看来,还没有达到谈判的火候,李迅大呼小叫如同长板桥喝退曹军的张翼德,张牙舞爪恰似一头发疯的狮子。他冲上前拽住值日生的衣领,挥拳要打。袁泽故意装大义灭亲,胳膊往外拐的好人。他对李迅展开疾言厉色的批评,对值日生则曲意安慰。

值日生顿时对及时出手相救的袁泽产生信任。袁泽将惊魂未定的值日生带到走廊上,说:“兄弟,你对这社会还不了解。知道吗?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仇人多一座山。想想看,今天你若执意要把我们班上的情况上报,你会结下多少敌人?不仅有学生,而且还有我们的班主任。我们班主任,李莞,你知道不?看似温文尔雅的他,实际上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他打起人,报起仇来的厉害程度不能用人脑想象,无法用语言描述…”值日生像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袁泽心里一乐:“好了,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用我来教。该怎么做,知道了吧?”值日生很感激袁泽的谆谆教导,只是…值日生:“我可以说服自己,不把今天的事传出去,可是,你们班上有人迟到一事,不只我一个人看到。我不汇报,其他的值日生会上报的。”袁泽低头沉思着,突然问:“你们的带队老师是不是伍跃屯?”“对呀!你怎么知道?”值日生惊喜地问,觉得眼前的黑哥实在神通广大。袁泽满不在乎地叹了口气,胡诌道:“他是我亲戚。”值日生:“…”“看来他还没有完全相信。”善于察言观色的袁泽想着,又加上几句,“他是我姑父。要不然,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让你法外开恩。我这个人通情达理,很懂得将心比心,从来不会叫他人做火中取栗的事。人在险恶的江湖上漂,不就看中一个义字吗?”“这样就好办,放心,我会尽力说服他们的。”头脑简单的男值日生爽快地点点头。

危机解除后,薛萌吵吵闹闹要获得奖励。薛萌是袁泽的左臂右膀,得力干将,袁泽给予了全盘的满足。这一下,可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了,张志伟,李迅:“我们哥俩呢?今天全靠我们提供军事支援。”袁泽:“你们功高劳苦,这一点大家都看在眼里,放心,只要我在班长的位子上坐一天,为我出力的都会平安无事。”教室里响起了一阵唏嘘声。

黄聪宇轻声说:“其实咱们也应该要求奖励。你看,陈欢这只躲在峨眉山上的猴子都下来抢摘胜利的果实了。”高振武与袁泽势不两立。黄聪宇与袁泽却没有多少深仇大恨。出于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因素考虑,高振武非常忌讳黄聪宇与袁泽有来往,就笑道:“我们平时遵守纪律,不犯错误。走得正的人,是用不着别人庇护的。”

卢文慧在校门口下了车,正当她在忐忑不安地想象此番迟到的后果时,远远地注意到,走廊里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群人。“他们这么兴师动众地要做什么?难道是公审我吗?”她紧张地低下头。

袁泽满脸微笑地迎上前。“嗨!别把自己弄得像个罪犯似的,我们大家可都是来接你回班的。”“接我?为什么?我可是给班级抹了黑了。”卢文慧内疚而又迷糊地说道。袁泽豪迈地一挥手:“那算什么?大家各显神通,早就帮你摆平了。”“真的吗?”卢文慧转忧为喜,她激动地拍着小手,明亮的眼眸子忍不住射出一道电波,“那太谢谢你了!”

吴焱从扎堆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小家伙,你今天是怎么了?好久都不出现,我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了。”她用责备的口吻埋怨着,眼神中却全是姐姐的温柔。“吴焱,我…”卢文慧内疚地抽泣起来。“动不动就掉金豆豆,羞死了。小心它贬值噢。”吴焱疼爱地擦去她脸上的“土豆”,并安慰道,“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众人前呼后拥地陪着卢文慧回教室了,袁泽还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他还沉醉在刚才的感觉里。这份感觉太美妙,以至于值得再回味。卢文慧刚才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神是那么清澈,就跟泉水一样;刚才她还笑了,尽管只是一晃而过,却依然像三月的桃花一般灿烂;最后,卢文慧还向他说了声谢谢,那甜甜的谢谢二字简直带有奶油味。袁泽不能自恃了。

孙倩云。孙倩云在和袁泽相处了一阵子后,发现了原来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居然只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便渐渐消除了对袁泽的钦佩之心。与此同时,交往的目的也越发单纯--仅仅是为了获得经济上的实惠。既然目前袁泽囊中羞涩,那么对他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完全符合交往初衷。

袁泽对此正巴不得,他挖空心思地投石问路。袁泽想在物质上关心卢文慧,只是卢文慧家比他家财大气粗多了,更何况眼下的他又朝不保夕。精神上抚慰?这更不行了,袁泽自己都承认自己是个草包,他的内心荒瘠得跟少沙漠一样。

大哥的痛苦被小弟魏高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建议袁泽去放掉卢文慧的自行车轮胎气,然后拿着宿舍闲置的打气筒学雷锋做好事。“这倒是一个既实惠,又**的妙招!”袁泽立刻着手实施。

于是,每每卢文慧在大骂卖车给她的车行老板是奸商时,袁泽总会像及时雨一样,提着个打气筒不慌不忙地出现。三番五次都这么巧,卢文慧对袁泽感激得不得了。但是,魏高自和袁泽的伎俩也就只配哄哄卢文慧。吴焱早就看出现象之后的本质了。她没有点破,只是形影不离地和小妹缠在一起,不给外人留任何插足的机会。

一周的时间过去了。袁泽泄气地坐在地上。这七天,他殚精竭虑,不容易啊。他既要当侦探,在几千辆自行车中寻觅那辆停放位置无规律的小飞鸽;又要做贼,偷偷摸摸地放胎气;最后还要自尝苦果,学师傅当修车工。可累得要死,脏得要命的结局是什么?一根鹅毛也没拔到。看来,不先搞定吴焱,一切都是伪命题了。袁泽愤愤地吐出一口气

(3)

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一古训在秀色可餐的吴焱身上又一次不幸地命中。中考结束时,部分男生在解释考不上学校的原因时,都异口同声说是因为喜欢吴焱,害得吴焱被十里八乡骂作狐狸精。从此,吴焱对和男同学恋爱心存芥蒂。然而,她越是排斥恋爱,保持了17年单身的她就越容易招惹男生找上门来。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近水楼台的几位男生,常常甩出诸多劫色手段。徐佩铮虎视眈眈,总希望在炎炎夏季,看透吴焱,随着时光的逝去,在学业上收效甚微的他对女性生理构造的了解却与日俱增;衣冠楚楚的俞祥一会儿说黄色笑话想逗吴焱,一会又偷偷地向众人展示他所画的吴焱**图;在所有的人中,魏高自胆大包天当属第一。他仿佛是十冬腊月生的,不但敢说敢做而且还屡教不改。骂他吧,魏高自的脸皮连原子弹都打不进;打他吧,魏高自会煞有其事地到处叫嚷:“好一个潘金莲,居然雇用这么多要西门庆谋害亲夫!”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镜是眼睛的窗户。“吴焱,把魏流氓的眼镜给藏起来,教训教训他。”柳亚兰一改往日扬汤止沸的不彻底做法。吴焱会意地点了点头,趁着魏高自下课时在睡觉,惩罚性地将他的眼镜丢入塑料垃圾袋。

魏高自不是等闲之辈,仰仗少了眼镜,看不见任何东西这一事实,他名正言顺,没完没了地抓吴焱的胳膊,还阴阳怪气地嚷嚷:“771,881(网络用语,亲亲我,抱抱我的意思)。”忍无可忍的吴焱用书本砸他,用狠话咒他,魏高自美名其曰“打是爱,骂是亲”。属于保守党的物理老师江琛恼火了,为了提醒魏高自好自为之,便有意叫他回答问题。

缺眼镜和缺眼睛对高度近视的魏高是同一个概念。江琛显得很诧异:“不会吧,比1+1等于2还简单的问题都不会?我怀疑你是不是无药可救了?”“不是啊,我看不见黑板上写着什么?”魏高自痛苦地诉说着,又皱起眉头,挤着鼻梁,身子不断往前倾。“王八,滚开,侵犯我领空101次了。等着吧,你要挨揍了。”吕逸桐拿出钢尺,摆出正当防卫的姿势。

江琛:“你眼镜呢?”“被吴焱这家伙给藏了。”他委屈而又气愤地喊道。同学们哄堂大笑,困窘不堪的吴焱连忙交出眼镜,在归还的时候,手又被嬉皮笑脸的魏高自给摸了把。

江琛很偏心。她对男生像春天般温暖,对女生像冬天一样冷酷无情--这在全校都是出了名的,加之这天吴焱穿了一条李莞私下里硬塞给她,而且一定要她穿上的夏装。那是一件印有抖动线条描绘,充满先锋艺术特质的人头T恤和黑色迷你塔裙。吴焱穿着它显得酷劲十足,性感非常。凭借着点,早就对吴焱心怀不满的江琛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判断。江琛:“吴焱啊,别以为在相貌上胜人一筹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心高气傲。我早就告诉过你,人是三分相,七分妆,仅仅依靠这些肤浅,短暂的美丽,在当今社会,是走不远的…”一位女教师在公共场合说出这番话,对受训者而言,实在是奇耻大辱。这下,吴焱对李莞所送套装的态度也发生变化了。“难道我穿件好衣服,也有错吗?”她委屈地要掉眼泪。

吴焱与李莞的暧昧关系袁泽早有所察觉。只是担心知道得太多会把乌纱帽搭进去,一直装聋作哑。魏高自敢于虎口夺食,虽说是出于无知者的无畏,但事情搞大了,作为班长也很难脱得了关系。袁泽站了起来,说:“老师,你看走眼了。是魏高自这王八经常做伤风败俗,妨害我们学习的事,吴焱迫不得已,才藏了他的眼镜。”班长发话了,江琛不得不给个面子,她硬着头皮重新调查。“魏高自,情况是这样的吗?”江琛问。魏高自想狡辩,突然感觉到有三只脚正从左右后顶着自己的PP,只好实话实说。

吴焱大为感激,对袁泽的印象大为改观。二人的交往从此密切起来。

与吴焱形影不离的卢文慧很快就注意到了袁泽对大姐的额外关心。虽然从外表上看,她认为吴袁配有鲜花插在牛粪上之嫌,但是袁泽的心底并不坏,而且对她们姐妹都有担待…放学的路上,待各自谈完理想,卢文慧故作漫不经心地**一句题外话:“哎,老姐,你说,袁泽这人怎么样?”“袁泽?”吴焱好吃惊,她放缓了车速,感觉到了小妹话里有话。卢文慧进一步解释:“因为我发现,最近袁泽待你与待别人很不一样噢!”吴焱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好奇怪小妹会产生这种想法。吴焱笑道:“袁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对我好只是其次,对另外一个人好,那才是终极目标。”“另外一个人?谁呀?”卢文慧糊涂了。吴焱俯到她耳边,神神秘秘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喀哧---卢文慧的自行车来了个急速大刹车。被炙手可热的班长大人所看重,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啊。“你糊说!”卢文慧的脸涨得跟成熟的西红柿似得。吴焱:“这么严肃的事情,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哪敢胡说。”“可是,你也不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出卖你妹妹吧。”卢文慧伤心地背过身去。吴焱更乐了,她解说道,“我怎么会出卖你呢。我今天给你打开窗户说亮话,不就是想听听你对袁泽的真实看法吗?如果你对他有感觉,那么我这个电灯泡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反之么,我就要保护你这头小羊羔。”说着,她问,“难道你一点都不认为袁泽出色?”卢文慧:“出色?哼,出了名的色。他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反正,除此之外,我是没有发现它别的长处。”吴焱想起了前一周袁泽帮她修车打气的卖力场景,嬉笑道:“至少,他的力气很大呀!”“力气大?”卢文慧很不可思议,因为在她所欣赏的男生里面,从来就没有这条指标。卢文慧不客气地反驳:“光力气大有什么用,现代社会又不是原始狩猎时期。退一步讲,就算是原始社会,狩猎也同样需要智慧。”言罢,她化被动为主动。她诡秘地朝吴焱一点头,“嗨!大姐,你就别在这里抛砖引玉了。放心,我是不会和你竞争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的。”“什么意思嘛你,好像我喜欢他似的。”吴焱气地不往一出使,她飞快地踩着车,大声嚷着,“小家伙,给我站住。我今天要抽你。”

小巷沉淀着古老的尘土,吸收了流行的现代元素。巷子的地面裂开了蜈蚣形状的缝隙,发了黑的砖墙上,贴着花花绿绿的小广告。三只青蛙落在布满苔藓的青色陶瓷缸里,它们盘起后腿,绝望地浮在水面上。而不远处的转弯口,一名衣着时髦,身材高挑,袒露雪白**的年轻女子背对着大街,和一位始终不露面的男人?/女人?谈得眉飞色舞。

袁泽又一次坐在地上。不过,就在沮丧时,转机出现了。这场转机来自另外一个男人那里:李莞为了找更多的机会与吴焱单独接触,就不由分说地给吴焱安排了三个官职。这样,每天吴焱都要被留下来。

卢文慧慢慢腾腾地整理着书包。惯性的力量已经让他把弄虚作假的一套从久安搬到了泽庄。在放学的时候,她要在书包里装很多书。用她自己的话说:能不能看完,是能力问题;带不带回家,是态度问题。能力因人而异,不可强求,态度上保持上进,人人皆可做到。

卢文慧骑着自行车行驶在路上,身后的袁泽开着11路车在拼命追。至远中学位于一座山头上,出了校门就是下坡路。跟着卢文慧那离弦的箭似的速度,袁泽的11路车都要抛锚了。

卢文慧在一家礼品店门口停下了车。在**家,她好孤独。她想给自己买个做伴的玩具。卢文慧迈进礼品店。她的后脚刚跟进,袁泽的前脚也踏进了。卢文慧在柜台前来回走动,袁泽也装模作样地要买礼物。另外,为了引起卢文慧的注意,还故意将风铃掉在地上。只是这种因地制宜的方式太原始太落伍了。店老板一眼就看穿了袁泽那只看不买,借花献佛的不良居心。“找死,你!”他骂道。袁泽抬起头,只见店老板戴着厚厚的看不到其眼睛的墨镜,留着浓浓的望不到其下巴的胡子,吓得魂飞魄散。他连说对不起,并且捡拾。

在心仪者面前,凡事都要有绅士风度。袁泽蹲在风铃侧后,两脚前后略微错开,一脚掌满,另一脚前半撑地。这下可好,他像磁铁一样,把店内所有顾客目光都牢牢地吸引住了。卢文慧一看是袁泽,心里已经明白了两三分,她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袁泽慌慌张张追到门口,卢文慧已经穿越了繁忙的公路,走到大街的对面了。“卢文慧--”不甘心的他大声喊着,得不到任何回应。

娄仲绪从一旁缓缓走出,他拍了拍失魂落魄的袁泽,安慰道:“算了吧,就别自做多情,伤害自己了。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你。”袁泽僵立在路边,愣愣地目送着卢文慧毫无眷恋地远去,心都碎了。“难道,有些人,就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4)

孙倩云开始在大庭广众之下哀叹袁泽“喜欢卢文慧”“变心了”。清晨一到教室,如丧考妣的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个没完没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周围的同学迫不得已,上前嘘寒问暖。有的负责大禹治水(好言相劝以阻止孙倩云的啜泣),有的负责愚公移山(不辞辛劳将孙倩云书桌上堆积成山的,抹过眼泪的纸巾移走),有的负责精卫填海(兢兢业业地把纸巾装成袋并送往垃圾房)。想不到,孙倩云因此却变本加厉了。时不时,她就**地抓着头发,大叫一声:“我要崩溃了。”周围同学叫苦不迭,他们一边安慰孙倩云“我们会比你先一步崩溃的”,另外又威逼利诱袁泽快些就孙倩云的问题做个了断。

袁泽犹犹豫豫。他哪有这个胆量!在与孙倩云恋爱的过程中,他一直是个主动者。这就意味着,在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之前,他永远都是弱势一方。因此,只要孙倩云闭口不提分手,这段名存实亡的爱情就得别无选择地延续下去。

娄仲绪无法忍受外甥的窝囊。“妈的,找个理由逼孙倩云和你分手真的有这么难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就不信这个邪。”言罢,他像驱赶牲口似得向袁泽挥舞马鞭,“走,继续和卢文慧恋爱去!”袁泽痛苦地捂住头,哀求道:“舅舅,你就别再拿我开心了。我已经够惨的了。”“我拿你开心?”娄仲绪一把掀飞被子,喝斥道,“擦亮你的狗眼,瞧瞧!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袁泽叹了一口气,不情愿地坐了起来。诶!大舅子今天的表情很严肃,没有一丝一毫的玩世不恭和幸灾乐祸。可是,这不像他之前的风格呀!

娄仲绪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是叫你真心与卢文慧恋爱。我的算盘是,用这种方法逼迫孙倩云知趣地离开。”“这么说来?你是要我利用卢文慧!”袁泽恍然大悟。娄仲绪的脸上浮现过一丝不快。“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行不行?明明是使用好不好。”说着,他又嬉笑道,“即便是利用,对卢文慧而言,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证明她具有价值。”袁泽转过身去,用背影表达了立场。娄仲绪似乎也不勉强。“那,你就找薛萌去假装恋爱吧。”他建议道。薛萌?袁泽一阵激灵。那位情窦早开,却至今没有引来蜜蜂的胖妞,可是非常容易自作多情的。一旦假戏真做,那将会像念在身上的万能胶,甩都甩不掉。

“所以说,你只能找卢文慧演戏。一方面,卢文慧在外貌上有动人之处,这才能够让孙倩云自惭形秽;另一方面,卢文慧又不稀罕你,所以你俩就不会互相伤害。”娄仲绪说着,见袁泽还有几分举棋不定,补充了一句,“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是我能寻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你不接受,我也没办法。不过,只希望你临时别来抱佛脚。”

袁泽别无选择地开始了他的计划。他坚持每天都向卢文慧献殷情。早晨,他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卢文慧抹桌子;课间,他跑到小卖部为卢文慧买一大堆的零食;中午,他会给熟睡中的卢文慧披上自己的外衣…一切都是那么暧昧。尽管在此过程中,卢文慧,周絮,高振武,黄聪宇,吴焱表现出了强烈的反感。但这种不满所引发的成倍放大效果恰恰是袁泽所需要的。他不就怕孙倩云感受不到吗?

孙倩云坐不住了。在过去,可都是她时不时给男友戴绿帽子。孙倩云找到袁泽,提出了分手的要求。“分吧,分吧!咱们好聚好散。”袁泽说着,就要轻松地离去。“你好像遗忘了什么东西了吧?”身后传来孙倩云不阴不阳的提醒。“遗忘了什么?”袁泽好奇地检查了一下口袋里的物品,破表,烂手机,空钱包都在呀。孙倩云皱了皱眉头。“我说的是青春损失费。”“青春损失费?”袁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时髦的词语在自己身上得到灵验,他反问道,“凭什么?”孙倩云:“就凭我花了17岁中最宝贵的一个月时间陪你。”袁泽大笑:“难道我就不是吗?”孙倩云一怔。袁泽:“所以说,我觉得你的这个要求很荒唐唉,跟强盗逻辑简直没什么两样。你真以为你是唐僧肉,和你在一起的男生就会永葆年轻?哼!事实的真相你想知道吗?在跟你相处的一个月时间里,我几乎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我被你的各种要求折腾得焦头烂额,寝食不安,未老先衰。所以该索要青春损失费的,是我,而不是你。”孙倩云:“可是,在此之前,别的男生与我分手都会给我的。”袁泽:“那是他们,我和他们不一样。该给的,我会一分不少地给你,但是不该给的,你一个子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

孙倩云坐在茶馆里。她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偃旗息鼓。在袁泽那里碰了一鼻子灰,那么就要到别处寻找尊严。

走在回教室路上的卢文慧被许晶,姚涵拦住了。“喂,我们老大有请。”许晶推了推卢文慧的肩膀。“你们老大,谁呀?”卢文慧咕哝着,见二人一脸的敌意,本能地要绕开,却被粗暴地驱赶到竹林。在那里,孙倩云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你…你想干什么?”卢文慧怯弱而又勇敢地走上前。“啪”回答她的是一击凄厉的耳光。卢文慧的眼泪顿时宣**下来。这是自视甚高的她第一次被外人责罚,而且责罚的来由又是那么莫名其妙。“你算哪根葱?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卢文慧捂着发烫的脸,歇斯底里地斥问。“你还不服了?”孙倩云叫着,又是狠狠的一记。耻辱,空前的耻辱。卢文慧蹲在墙角,大哭起来。

“现在才知道当第三者的下场吗?不要脸的骚货,看你还敢不敢勾引我老公。”孙倩云嚷着,抓着卢文慧的头发,往墙上撞去。卢文慧快要绝望了。到了泽庄,怎么一切不幸的事件都在她身上发生了。勾引袁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呀,对于袁泽,她是躲都来不及。

孙倩云以为卢文慧屈服了。“这次先给你这不要脸的长点记性,下次如果还让我看见你和我老公眉来眼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卢文慧的额头上涩涩的,她轻轻地擦拭了一下。手上居然全是血。卢文慧被激怒了。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挥拳就向踩在她背上的孙倩云打去。卢文慧按倒孙倩云,左右开弓。“我不要脸?你才不要脸。和一个男生,相识不过个把月,彼此的了解都模糊,这种情况下,开口闭口的就是老公。我为有你这个同胞感到羞愧。”“勾引袁泽?就算是,那又咋样?那只能说明他不喜欢你,你这黄脸婆也没什么魅力。”

孙倩云大怒。她经过一番搏斗,翻过身来。“给我教训她。”孙倩云擦了把血肉模糊的鼻子,向二位同党一挥手。

卢文慧扑到大姐怀里,泣不成声。吴焱震惊了。复仇的烈火熊熊地在心里燃烧起来。吴焱找到了卢文慧的三位近邻。这几乎是她唯一的选择。周絮,高振武,黄聪宇奉命把袁泽押了下来。

袁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显然是没有意识到,孙倩云会来这一招。看着卢文慧蓬乱的头发,撕碎的衣服,红肿的双眼,他内疚地只知道说对不起。袁泽打算向李莞报告孙倩云的暴行。“千万不要。”卢文慧拉着他的手,哽咽道,“已经够丢人的了。”“可是,就这么算了,不公平啊。”袁泽停说着,顿了一下,“起码要给孙倩云一个惩罚。”卢文慧摇了摇头:“我认了。”袁泽还在试着说服卢文慧,吴焱一脚飞来。“混蛋,滚!文慧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别在这里添乱。她已经被你害得够惨了。”袁泽恐惧地看了眼吴焱,哀求道:“你们难道真的不肯给我半点将功赎罪的机会吗?”“没错。”周絮等人凶神恶煞地一摞袖子,“滚!快滚!听到了没有?”

宿舍里,娄仲绪正捧着心爱的收音机在悠闲地听节目。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袁泽头重脚轻地走了进来。娄仲绪见状,心里一阵乐,便自信地问:“是不是那姓孙的已经被你顺利摆脱了?我就说嘛,我这分手专家的高见总是立竿见影,屡试不爽的。”袁泽不吭声,他像喝醉似的。娄仲绪以为外甥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没有孙倩云作陪的日子,就又嬉皮笑脸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什么放不下的。大不了,我再放你三天假,你接着和卢文慧哈哈!”

袁泽他夺过收音机,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切发生的都是这么突然。待娄仲绪从惊愕中苏醒,收音机已经成为废铁。“你...你这个败家子。你疯了吗?这收音机可是我用攒了一个月的生活费才买的呀。”他坐在地上,痛苦地拼凑着。

袁泽揪起了娄仲绪的衣领,内心的怒火山洪一般地爆发了。“你这狗头军师,尽出些自以为高明,实际上却愚不可及的主意。知道吗?卢文慧都被孙倩云打得‘毁容’了。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父母又不在身边,受了委屈连一个安慰她的亲人也没有...”他说着,哽咽了。娄仲绪对事件发生到今天的地步同样非常震惊,但是...“你怪起我来了?你好意思吗?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如果你能安分守己,不随意惹祸,我至于设计出这种损人利己的分手术吗?”袁泽愣了愣,抱墙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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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心搭桥』

)袁泽与孙倩云顺利地分~了。为了防止孙倩云再次发难,黄聪宇自告奋勇地当了卢文慧的守护神。时间长了,他就成为卢文慧来回学校路~的搭档。中午放学的时刻。头~的~日像灼~的火球,~影撒在地~,化为一堆灰烬。幸好泽庄城的大街~,种~了铁桶~的道行树。经过茂盛枝叶的驯~,厚厚阳光变成了可爱调皮的~灵,在地~斑驳跳动。黄聪宇走路时~~前倾,微微低头,步行速度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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