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漫漫的日子里,他们的交谈如那潺潺的溪水,清澈见底。久而久之,彼此的了解,就如那泛蓝的潭水,深不测底。
年青的萧福贵,是个热血青年。为了抗日,他走上了从武的道路。因为是个学生,一进队伍,就被选中,进了军统的训练班。出来后,就在军队从事情报工作。那段日子,他在赴缅的中国远征军里,对国内的情况不甚了解。后来,抗战胜利了。他想退伍,回去读书,或者去教书。可是,他没想到进了军统就等于签了卖身契。生是军统人,死是军统鬼,出去,谈何容易?他闹过情绪,怠过工,可都是徒劳的。
国共内战时,他在苏南。那时,他就觉得中国人打中国人,这简直太荒谬了。可是,作为一个军人,服从乃是天职,没奈何,只得服从。有次,部队截住了偷运到解放区的药品,中共地下党的人找着了他。他想那是救人的呀,也就私下里放了行。这以后,又有了三次,都是他当班的时候。后来,上面发觉了,把他抓了起来。因为证据不足,而他又咬紧牙不松口,这才保住了命,被贬到了监狱。
那会儿,国共实力发生了变化,明眼人都看得出新形势。他对共产党没啥认识,感情上也难接受共产主义学说,但监狱中那些共产党人的坚强,倒让他敬佩不已。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他从不为非作歹,还偷偷地为狱中人传递了几封信。
后来,解放了。鉴于他没啥罪恶,也做了些有益于人民解放事业的好事,就没追究他,放他回家了。
建国知道他说的全是实话,因为在这生命随时可能终结的时候,已没有说假话的必要了。而通过对他的了解,自己似乎长大了许多。当然,他也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萧福贵。没有了秘密,自然光明磊落了。两人也就常常就这些事,海阔天空地议论开来。
在这交谈中,萧福贵是占了优势的,他的经历,他的修养,他的思想。。。。。。都占了上风,建国只有虚心求教的命。随着这交谈的深入,他才感到脑子是用来思考的,而不仅仅是记忆的:而思考的结果,就是那许多固有的观念不知不觉地改变了,或者是换了个全新的角重新认识了。在建国的眼里,他就是个老师,源源不断地将知识传递给了自己……
……
“老萧,我就不明白,明明监狱中的那个人还在,你为什么只写他的名,不列他为证明人,证明你为地下党送过信呢?”建国替他抄着“认罪材料”,不解地问。
萧福贵淡淡一笑,说:“这材料上有他的名,看材料的人自然会找他调查的。他现在的情况怎样,我不知道。列他为证明人,凶吉难测呀!他境况不好,就没法证明我:他境况好,我或许连累他。如今,人人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要他证明,他就证明了吗?若他真的要替我证明,我不提出,他也会替的。在这材料上,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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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指着材料,着急地说:“这人明明是叛徒,你怎么只写枪决了他,不写明你为什么枪决他呢?”
萧福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是的。那时狱中组织越狱,挖地道的工具,还是我偷偷给他们的。这人怕死了,就告密。我把情况告诉了狱中组织的负责人,也借机枪决了他。其实,那时上面也怀疑我了,我也很危险。我毙了他,也有保自己的成分。这事,早就有结论了,铁案。他翻不了案,我就不会有事。我本来就是军统特务,写自己为地下党处决叛徒,我不成地下党了?那么,他们现在审查我,以前定我的性质,不都错了?我这案也翻不了!不写,不等于不是事实。写了,现在看来,是有弊无利。既如此,两难选择,孰轻孰重?当然,不写好过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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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程,看过《赵氏孤儿》吗?看过,好。在生与死的问题上,有时生比死难。公孙杵臼选择了死,一了百了,痛苦了片刻,也就解脱了;程婴接受了生,身肩使命,忍辱负重,是何等艰难。轻言生死,那是莽夫所为。大丈夫立世,当能忍旁人之不能忍,方能为旁人之不能为。就如那天,不就是吃他那所唾之物?若赔上你一条性命,那实在是得不偿失。这不是民族气节,而是遇到了卑贱小人,和他一般见识,倒真作践了自己。昔日勾践尝便之举,韩信胯下之辱,都是常人所不能接受的;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呀!再说,你只想到了自己的感受,考虑到他人了吗?假如,在吃他所唾之物和让你为我而死两者上,换着你,你会如何选择?其实,人的一生,难就难在选择上。该舍则舍,当取则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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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之下,焉有完卵’。这,说的是‘必然’。那么,果真就没一个完卵了吗?或许会有的。若有,那是‘偶然’。试想,那个完卵是蛋壳最坚硬的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再硬的蛋壳,也无法和大地的坚硬相抗衡。之所以它是完卵,是因为它所撞击的那一点地面是软的。假设,倾盆的卵,都落在地面那软的一点上,那么,或许所有的卵都是完卵。这说明了什么呢?就是事物或许存在着它的‘软肋’,这有点像武术中的‘点穴’。无论攻防,‘软肋’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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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荒唐倒是不荒唐(一)』
~指一挥间,十二年过去了。~民间的生肖计年,这是个轮回。岁月造化人,沧桑磨练人。如今,萧福贵真的老了,那佝偻的~作证;程建国不再年少,那不移的目光为凭。咋一见面,两人树木般地立在原地不动了,就连那眼珠也凝住了。“老萧!”“小程!多少岁月,在那不眠的夜里,彼此用心语~~,可如今相见,竟找不出那最该吐出的一句话。一~亲~的呼唤,包罗了万千。随着哽咽的~音,他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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