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空中的月光,冷冷的,凄清、惨白,仿佛隐藏着太多的悲伤。这样的月光是属于她的,宁静而寂寞。她会这样度过她的一生吗?没有爱,没有任何感情地走完她的人生。是的,她认为她会,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因为经历了眼睁睁看着亲人在自己怀里死去的伤痛。那种几近绝望的悲伤是刻骨铭心的。死何其容易啊,痛苦是瞬间的。可留给亲人的却是无尽的伤感。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当初死的人是她而不是她的父母双双离她而去。这样她就不用一个人孤单地活在这个世上。而如果当初收留她的只是一家平凡的人,哪怕生活来得清苦一些,也比如今她的一无所有的强啊!也许她就可以像所有平凡的女孩一样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取出袖中的长箫轻轻吹起,曲子婉转而凄凉,却也隐隐透出不屈之气,矛盾之感。
一个人在渐渐靠近她,景韵蝶惊觉。常年的训练,这点听力还是有的。可她并没有急急回头,而是继续吹着笛子,等着来人的出现。
“师兄别来无恙!”在那人走近她的一瞬间,她轻唤出口。
“师妹果然好听力啊。可为何没有好的判断力?”柳孟龙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她当然知道他的所指,不过她已经想好了对策:“我仔细思量,觉得师兄之计不妥。”
“说来听听!”
她试着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十分合理:“轩辕骋一定不会让花弄月出事,所以就算丢掉性命,他也会去救的。如果真为了一个花弄月而让秘笈的秘密永埋地底,我们的功夫岂不白费了吗?
柳孟龙不动声色,让她不确定他相信此话到几分几粒。
“我与那帮人交过手,功夫不强,那日我们失手,不过是他们在酒菜里下了毒。所以我确定以轩辕骋的武功,一定能胜过他们。若是如此,我何不助他一臂之力,进而取得他的信任呢?”
柳孟龙走近她身边,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师妹这些话,不过是在说服我罢了!我和你从小一块长大会不清楚你心里想的什么?”
他注视着她,在这样的目光下,她几乎有些无所遁形:“韵蝶,师兄不想见你有何变故。”
“不会的!”
“可是你正在做玩火自焚的事。难道我会不明白你的心意。”
她知道在柳孟龙的面前,她是不可能保留丝毫秘密的,因为他对她的了解甚至比她自己还深。这也是她怕他的地方。一个人若被另一人看得透透的,那么几乎就没有什么秘密可以藏得住了。
“我要一句实话!”
她思量着如何跟他说。如果漫天撒谎,显然无法骗过聪明的柳孟龙,倒不如实话实说,博取他的同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是,我是喜欢他。可是他的心里不会有我。”
“既然如此,你这又是何苦?”
她摇摇头:“如我能理得清楚,也不会让自己如此两难了。”
他略略提高了声音:“你认为义父会饶了你。”
“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她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他深深地看着她,然后越过她的身旁,看着这片幽深的树林,叹了口气:“希望如此!你要记住你的身份,还有记住轩辕骋是你这次任务的目标。你懂吗?”
“多谢师兄提醒,我懂!”不愿多谈此事,她岔开话题:“师兄来这何事?”
他从衣袋里拿出两瓶药:“这是义父新炼的药,有迷惑人心的作用。另一瓶是解药。”
她接过药,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抬眼看着他:“怎么?义父要用在轩辕骋身上。”
“师妹果然聪明。义父要你提前套出秘笈下落。先一步动手抢夺。”
“既然这药如此厉害,可以随时动手,为什么偏要我去呢?”也许她不该问,因为杀手只要接受任务就行了。可是面对师兄,她还是忍不住询问了出来。
“这药刚炼好,毕竟有缺陷,一般是可以察觉出来。你和轩辕骋走得近,他自然不会对你有所防备。”
原来曹雄叫她混进轩辕骋他们中间的目的就在于此啊!哼,果然是老狐狸,老奸巨猾。
“希望师妹这次不要让义父失望。”
“是!”
“这就好。对了,你姐姐的事,我已经调查了。”
“真的?”她激动地抓住他的手。
“云傲让她去完成任务时被人下了毒。”
“下毒?”突然想起破庙里那个黑衣人的话,看来果然是有人想要害她。不,或许是想要害云傲。她也知道,姐姐一直是云傲的左右臂。一个一个的除掉他身边的人,等铲除他时自然容易得多。经“傲雪山庄”事件以后,她已经认为自己以前猜测云傲杀了姐姐的想法是错的了。不过黑衣人的话让她更叫确信了这一点。
“对,等景韵雪回到山庄时,她已经毒侵全身,难以救了。不过听说她却奇迹地活了7天,7天后是云傲亲手杀的她。”柳孟龙一字一句地说。
“为什么?”她一脸惊愕。还是他杀的,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她。
“这就不得而知了。可是师妹,据我调查,云傲似乎很钟情于你姐姐,我想他杀她一定有原因的。”
她想了想,将前后所说连了起来,她知道现在没人可以给她答案了,这世上可能只有一个人能够告诉她,她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那个人就是云傲。她一定会向他问个明白。
“多谢师兄。”
“好了,记住我给你说的话。”
她冷冷地笑道:“回去请转告义父,韵蝶一定完成。”
说完两人双手相拱,道别后,柳孟龙转身投入黑夜之中。
景韵蝶看着手中的药瓶,知道这次是曹雄的命令,也就没有上次那么好蒙混过关了。想着刚才柳孟龙的话,她清楚的知道,此时的自己不应该多想其它,姐姐的仇才是最重要的。
“对不起了,轩辕骋!”她在心中默默地说:“姐姐,无论是谁,我一定会替你报仇,决不会让你枉死。景韵蝶对这皓月暗暗发誓!”
※※ ※ ※
经过几日的长途跋涉,轩辕骋四人终于来到的“奉贤镇”,景韵蝶知道离他们的目的地应该越来越近了。因为一路上人烟越发稀少了。而通常这样的地方一定会遗留下一些珍贵的东西。她们三个女人都没有询问轩辕骋此行的目的地,自然她不可贸然相问。但是曹雄所交代的任务必须完成,看来是时候动手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今晚就留宿在这里。”轩辕骋提议。
几个姑娘自然同意,毕竟一日的行走,累,是勿庸置疑的。
“你们知道吗?‘天下城’的上官天下死了。”一个声音硬生生地进入了四人的耳朵。
哼,这么久的事了,还是新闻吗?云凝暗自觉得可笑。
“对了,听说那天的新娘可漂亮了。”另一个人接着说道。
“那又怎样?”路人**一副鄙视的神情:“再美,不也一进门就让自己的相公死了吗?”
“谁说不是呢?红颜薄命嘛!”
“什么红颜薄命啊!我看是红颜祸水。”
景韵蝶听到这话,忍不住内心发笑。师兄导演的这出戏倒也不错。哼!
轩辕骋等人转头看着景韵蝶,见她面无表情,只语未讲,全当她听了这话由不得伤心呢?
“嗯,看来是克夫之命!此等女子不能娶……”谈话声随着二人的渐渐走远也越来越模糊了。
“景姐姐别往心里去。”花弄月安慰道。
“是啊!韵蝶!”
她微笑着摇摇头:“没事。别人的闲言碎语,我早就习惯了。”说着低下了头。转身走进客栈。
“轩辕哥哥,我去安慰一下景姐姐。”
“不必,这时候我想她可能想一个人呆着。”云凝不痛不痒地说,接着也走进了客栈。
轩辕骋亦觉得此时不知如何安慰她。他想过一会儿她会好的。
听了这话,花弄月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今夜月色依旧!
她站在月光之下,吹起了那首曲子,空灵而寂寞。如苍鹰飞过荒野,一阵悲鸣,徒留伤悲。泪,一滴一滴从眼睑而出,滴在她的手背上,划出一道道痕迹。风不知何时又起了,萧萧瑟瑟,也撩起了她的缕缕青丝。她今晚穿的是很单薄的,只有一层薄薄的轻纱,此时它也随着轻风而起,摇曳于这清冷的月色中。
“怎么一个人出来了?”随着一个声音,一件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景韵蝶知道是他,他终于还是来了。脸上虽然还残留着泪滴,但嘴角却略略勾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不过她没让这条线停留脸上太久,就已经隐没在了这无边的黑夜之中。只可惜,他没能看见。
她当然知道他会来,因为是她故意在房门前弄出了声响。为的就是引他出来。她故意选在了这样的夜晚,月,清而冷,夜,深而静。这样的月色容易被迷惑,不自觉地迷惑。她想,他应该是担心她的吧,否则不会尾随她而来。今天客栈前的那些人是故意说给轩辕骋听的,就是要让他认为她心事重重。否则他又怎会丢下花弄月来安慰她呢?
她穿得很单薄是不是,容易让人怜惜是不是?男人无法容忍一个弱女子在月色中独自伤心是不是?所以她相信今天一定能成功!
果然,他那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为什么一人来这儿?这是很危险的。”一阵幽香过来,那么清新。
她没有立刻抬头,只是侧过脸将泪水拭尽。最后将眼光放在她的那支箫上,淡淡地说:“我只是想静一静。”
顺着她的眼光,他看到了那支箫,就是它刚才发出了那么动听的声音。从她手里拿过那支箫,与他的箫比起来,这支可要轻得太多。
将它放到嘴边,他吹了起来。
与她的箫声相比,这曲子少了那份凄凉,更多的是驰骋沙场的豪情与霸气。可见他的内心是广阔而坦荡的。
忍不住侧头注视着他。他们之间是那么的近,他就坐在她的身边,几乎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从来他们没有这样靠近过,这样的距离很容易让她失神。多少个夜晚,多少个黄昏,他也这样和花弄月并肩而坐。或许畅谈未来,或许分享夜色!
他很好看不是吗?俊朗的外表,显赫的身份,一身的正气!由不得不对他动心。更何况他多次对她出手相救。心,本冰冷的心,为什么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唤醒!不能,也不该啊!在他身边,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看着他宽厚的肩膀,她那么渴望能靠上去,静静地聆听他的箫声,让月光将他俩的身影渐渐拉长。可她却不能啊!她在心中呼唤着他,多想问他一问,他的心中可曾有一小块天地是属于她的。
她就这样脉脉地端详着他,想把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牢牢地刻在心里。然而就在此时,他突然停住了箫声,转过头看着她。月光是那么的朦胧,眼前的她也变得渐渐模糊起来了。越发让人惊叹于她的美丽之中!那阵幽香渐渐吸入他的身体里。
他努力找回自己的意识:“韵蝶,其实上官天下的死不能怪你,只怪他树大招风,难免会引起江湖中人的仇杀,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果然以为她在苦恼啊!虽心中笑他太傻,不过有人关心的感觉却也不错。
“我没事。”她微笑以对。
他欣慰地点点头:“这就好。等我们救了云庄主之后,你若不嫌弃就和我一起回‘玉箫派’,以后你可以把那里当成你的家。”
她惊愕地抬头看着他!家,这个字多久不曾碰触了!这个字对她而言其实是个奢侈品。她不禁心神游弋。想她今夜此举是有目的而为之,可他却想给她一个家。
她深深地看进了他眼底深处,他没有闪躲,也没有欺骗,是那样的真诚。有一会儿功夫,她几乎真的要相信,他会给她一个家。
“骋大哥可曾对你的弄月妹妹也说过这番话?”她突然一问。
“弄月的父亲将她交托与我,我一定会待她好。”
“多好?就算以你的命来换都无所谓是不是?”
“是!”他没有迟疑地点头。
她闭上眼睛轻轻一笑!是了,他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花弄月,不会再有其他。对她,不过是可怜而已!怎能和花弄月相比。这也好,她可以死了这条心。她是个杀手,和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对他嫣然一笑。该开始她的计划了。
“本来让你跟着我们,是想让你有个安身之所,没想到反而让你奔波。”他面带歉意地说。
她摇了摇头,一副温婉的样子:“我本就是个薄命的人,从来也没有什么安身之所,如今有你们照顾,反而觉得开心。”
看着她的模样,心中泛起怜悯之心:“不用妄自菲薄。”
“骋大哥,其实我很羡慕弄月妹妹的。心中无仇恨,善良、快乐。不像我……”说着她抬头看着他,眼中闪着晶莹的东西。
这样的月色,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微风,注定了沉沦,不可自拔地沉沦。
他缓缓伸出他的手,在半空中略略停了停,最后还是轻轻靠在了她的脸上,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她没有动,就这样静静地任凭他的手那样轻柔地为她擦去所有的泪水。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美好的一切!虽然它并不是真实的。
她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多么的楚楚可怜,又是多么的深情。也知道在月光下,没有人比她更美、更动人。是的,她是那样的美,美得让人心碎。
双手搂着她,致命的吸引力让他渐渐倾身靠近她、靠近她……最终倒在了她身上,神色迷糊,如喝醉酒一般。
“骋大哥……”她轻唤他。
见他略略动了动。知道毒已经开始发作了,其实从那一阵清香开始,毒已经开始散发了!是毒的作用,才让他如此痴迷的看着她,不是吗?
一切都是假的,他眼中的深情都是假的,他所有的举动是假的。可是就算是假的,但她还是沉醉了!看着他迷糊的样子,就不知他清醒后又会如何?忍不住轻抚着他的脸颊,感受着他的胡茬刺入手中的感觉。心在砰砰直跳,她几乎都能听得见!那么强烈而清晰。她从来不逃避,杀手的训练是让她懂得不能逃避也无处逃避。所以就算他们不能长相厮守,甚至会刀剑相向,她也不会改变分毫。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她爱上他了,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但她同时也清楚,他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她是杀手,而他是她此行的目标。也就注定了,她对他的欺骗,一次又一次无可奈何的欺骗。她有她必须去完成的任务!
就如同现在,她知道此时不能耽误时间,否则将功亏一篑。
“你告诉我,秘笈在哪里?”
他缓缓开口:“在……”由于声音太小,她只好附在耳旁听他说完……
终于得到了秘笈的下落,也算完成了一件任务。曹雄的毒果然厉害。
就在此时,从树上突然飞出一人影,站在她的面前。此人正是柳孟龙。他将一把长剑丢在她的面前:“杀了他。”
她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我让你杀了他。”他平静地说着这句话:“用他的血向义父证明你的真心。”
“你疯了!”他的异常平静让她害怕,这样的他,意味着杀心已起。
“是你疯了才对,是这个男人让你疯了。”他一把抓住她,手上的力道几乎捏碎了她的手臂:“上次我对你说的话简直白说了。”
“我是喜欢他,可是我和他并没有怎么样。我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她忍住疼,毫无退却地说。
他一把将她拉近:“你已经忘了,若不是今日轩辕骋说了一句愿意为花弄月去死的话,你也不会狠下心做这事的。”
在他面前她几乎有些无所遁形:“你也说他的心里没有我。既然如此,我又怎会心软呢?”
“韵蝶,你不必强辩。”
“好,你杀了他,不过让东厂再多一个对手——‘玉箫派’。”她在脑中翻腾着能说服她的话。
他一把松开她:“既然要除掉他,我自然有办法让一切看起来纯属意外。现在藏秘笈的地方已经知道,那么留他也无用。一剑杀死他,断了你的念想。”说着使出一招“隔空取物”用真气吸起地上的长剑,欲一剑刺去。
她的反应是迅速的,立刻挡在了轩辕骋的身前“师兄?”她大吼:“你干什么?”
“我如果不杀了他,他最终一定会害死你?”说着又欲刺去。
“你不能这么做?”
“你居然要救他。”他的嘴角轻轻上扬:“韵蝶,你何时变成了这样?我认识的景韵蝶是个心狠手辣的杀手,你今天居然为了他挡下一剑。你可知,若有一天他知道了你的身份,恐怕不会同你今日一样舍身救你!”
“师兄,我不会和他怎样的,只是现在若杀他,我怎么能拿到秘笈?”
“你少骗我,他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虽然如此,但毕竟没有拿到手,万一中途有变怎么办?更何况,他是‘玉箫派’的掌门,纵然你安排的天衣无缝,可若还是被他们知道了是我们杀了他,不是要让‘玉箫派’与东厂为敌。虽然他们并不能与我们抗衡,但现在实在不是结仇家的时候啊!”
“你!”他一时语塞:“好今天我放了他,但是你保证只要一拿到秘笈,立刻随我离开他。”
她扶起受伤的轩辕骋:“我会的。”她顿了顿:其实师兄多虑了,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女人——花弄月……”
“韵蝶,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你应该记得自己的身份。”
她当然知道他的用心良苦,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记得,不会忘!”
“可是,你的情根本无法停止!”
她不想骗他,也瞒不过他:“是的!可,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说过,他的心里只有花弄月一个人!”
“希望如此!”
她看着他,没再说什么,最终将目光定在了月光之上。它渐渐隐埋在了黑夜之中。
景韵蝶将轩辕骋扶回他的房间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柳孟龙在客栈门口处将轩辕骋交给了她,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消失在了黑夜中。她将他扶回房中,为他盖好被子,看着他沉睡的脸,忍不住思绪飘远。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铭记于心。可是她为他做的呢?他可曾知道些许?恐怕到头来,她记得他所有的好,而他却只知道她所有的坏!她凄凉地一笑!
正如柳孟龙所说,她变了,变得瞻前顾后,变得心慈手软。已经不是那个冷血杀手了!心中阔别的温情,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里。可它来得不是时候,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唤回它的人,却并不想拥有它。罢了!这是她选择,怎样的结果她都无怨无悔!
关上房门,步入院中,抬头仰望夜空!月儿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风儿依旧,没有停止它的吹拂。心啊,融化在了这清月之中,恐怕就此再也无法冰封了。
※※ ※ ※
那日后,轩辕骋并未表现出异样,或许全当自己做了个梦。只是,她能从他偶然间闪躲的目光中,扑捉到一些东西。不过她不愿多想,不想给自己太大的希望。
今日他们要留宿一个边陲小镇名唤“花蝶镇”。据店小二介绍,此镇名字倒有些由来。离镇上一百里,有一个地方,那里繁花似锦,花团簇拥。那彩蝶便在花间穿梭飞舞,翩跹而至。它们绚丽多彩的翅膀,在阳光的映照下就如绸缎般美丽。
“轩辕哥哥,我们也去看看。”花弄月一听,眼里闪出兴奋的光芒。
“好!”转过头对着景韵蝶:“一起去吧。”
未等她开口,云凝抢先一步说:“你们去吧,我累了。”说完转身向二楼走去。
他们三人来到了小二所说的空地,果然这里蝴蝶遍野。大的小的蝴蝶姿态轻盈,在娇艳的花丛中穿梭来往,把这景色点缀得更加妖娆。
“这儿真美啊!”花弄月飞奔入花丛。因开心。小脸红扑扑地,甚是可爱。
景韵蝶看着这些蝴蝶。可能因为她的名字中有个“蝶”字,所以从小她对蝴蝶就有一种偏爱。儿时常常和姐姐一起扑捉蝴蝶,那也是她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只是当了杀手后,渐渐也没有这样的心情了。今天看到了这些蝶儿,忆起了往事,竟有种冲动想去抚mo它们。正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对凤蝶。这对玲珑素雅的凤蝶,在花间盈盈飞逐,尾翼长如丝带,临风舞动,舞姿甚是优美潇洒。一时间她竟然看得如痴如醉。
“轩辕哥哥,你看那对蝴蝶多美啊!”花弄月在一旁叫道。
“你喜欢那对蝴蝶?”轩辕骋询问着。
“嗯!”她点了点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蝴蝶。”
他看了看她,笑了笑。忽然腾空而起,以花为垫,踏花尖而去。在那对凤蝶处停下。她还没弄懂他此番举动的意思时,只见他左右手一挥,那花儿上那还有什么凤蝶。接着他又使出轻功,飞回她身边。
她怔怔地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只见他将双手合十,然后渐渐张开。她莫名地看了看他的手心。这一看,眼光如渐渐泛起的潋滟,一点点**欣喜之色,嘴角扬起粲然一笑:“啊!真美!”
“给你。”他说。
她吃惊地抬头看他,一时心中满是感觉,却无从表达:“谢谢你,轩辕哥哥!”
“傻丫头!”
景韵蝶看着她俩,她想只要是花弄月想要的,他就一定会给她。思及此,心中徒地泛出一股凄酸之感。
她实在不想他们如此残害凤蝶,于是她走过去:“这是一对凤蝶。”
“原来它叫凤蝶呀!这名字真美!”
“凤蝶最美的不是它的名字,也不是它小小的身体,而是它盘旋在**之上的舞姿。以及永远不离不弃的那份情谊!”说着她忍不住看着轩辕骋。
听了这话,他点点头,然后将双手摊开。只见一对凤蝶,扇动翅膀,从他手心轻轻飞起,在他俩中间旋转舞动,之后飞过他们的头顶,朝花间飞去。她的目光随着这对凤蝶的飞舞而去,痴痴地望着它们良久,良久。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她突然想起见姐姐最爱的这首诗。也许姐姐现下正如同凤蝶一般飞舞于花间柳旁,自是逍遥快乐。“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一句道尽了无限惆怅与悲凉。可见姐姐对云傲的痴迷非比一般啊!因为有着这份情感,注定了她不可回头的付出,无法避免的牺牲。可是,她——景韵蝶,一定不会,她不是这样的人。也许正是如此,所以她终身也不会拥有这样的感情吧!
“怎么念起诗来了?”他笑问。
她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看到蝴蝶,突然想起李商隐的诗,不过随口念念罢了!”
“这些凄凄惨惨的诗我不懂,不过我总觉得你心中有事。”
“谁心中没有事呢?过去的事,现在的事,将来的事。”她回头看他,突然惊觉自己似乎在他面前泄漏了太多东西。不该啊!这样只会坏事。她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抛弃自己想要的!
回头看着前方,阳光依旧,只是不知它能否扫去心中所有的阴霾!
他看着她的侧脸,想着与她的点点滴滴,满是担心,不知未来将如何?他只希望一切能随他所愿。但愿他所担心的事情不要发生,也不会发生。
一丝异样的气流在他们之间波动!
他俩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却没有发现,有一双失望的眼睛正看着他们。花弄月的笑容在这一刻僵住了,那笑如同被风吹落的**,一霎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光环。
终于,终于他们到了。
“就是这里了。”轩辕骋开口道。
四人看着眼前,这里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啊,不过是峭壁耸立,四周荒芜人烟。秘笈会藏在这里吗?
虽心中有疑,但是他们没有任何迟疑。渐渐走进峡谷,寒意立刻侵遍全身。
“弄月,把这个披上。”轩辕骋从背包里,拿出一件披风,搭在了花弄月的身上。她对他微微一笑。
他回过头:“韵蝶,你呢?”
她摇摇头:“我没事啊!”
“云姑娘?”
“我又不是你的那娇滴滴的弄月妹妹,怎会怕冷呢?”她一副没好气地说。
早就见识过她的刁蛮任性了,他摇摇头,不再和她说什么。
“轩辕骋,是这里吗?”云凝左看右看,都不觉得这里像藏秘笈的地方。
他回忆着上官天下的话,应该是这里没错:“前面应该有一件茅屋,秘笈就藏在茅屋的一片透明瓦片上。”
瓦片?景韵蝶暗叫不妙,那天他可没说是在瓦片上啊!不过想来,就算是屋顶上,她东厂的人应该找得到。
几人加快了脚步!
穿过峡谷,眼前一片豁然开朗,恰有柳暗花明的感觉。只见前方一片绿草如毯,三两朵野花绽放于翠绿之间,斑斑驳驳、点点缀彩。阳光有些腼腆,为草坪笼上一层薄烟。微风徐来,扫去了丝丝寒意。
可惜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它们,就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只见茅屋前死人一片。横七竖八,死相颇惨
他们立刻上前看个究竟。景韵蝶一看他们的衣着,就知道他们是东厂的人。因为东厂每次出任务时,都会将任务代号绣在衣角处,而这次的代号就是一个“秘”字。寓意夺取秘笈。可是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们怎么会惨死与此呢?她不解。
“他们什么人啊?”花弄月担心地说。
轩辕骋摇了摇头:“难道是为秘笈而来?”他记得秘笈一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啊!
“是不是我们被人跟踪了?”云凝问道。
“应该不是,若有人跟踪,应该是等我们拿到了秘笈才动手。提前动手,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秘笈的藏处。”
“那我们快看看,秘笈是否被这些人盗了?”云凝紧张地说。
“我们大家小心一点。”轩辕骋补充道。
茅屋里也遍地是死人。可是景韵蝶知道这些人不是东厂的人。看打扮有些像东洋人。她曾经和他们有过接触,他们的刀是东洋人惯用的杀手刀。他们怎么会知道秘笈的下落呢?难道,消息走漏?
她环顾四周,这里陈设简陋,试想就算有人来这儿,想必也不会知道这里藏着秘笈。上官天下也算机关算尽了。但是她此次任务失败,曹雄一定不会善待她。她得想办法重新夺回秘笈。究竟消息如何走漏,东洋人又是如何取得消息的?
轩辕骋飞身屋顶,一会儿功夫,景韵蝶看见他手拿秘笈而下。
“还好秘笈还在?”他感到庆幸。
“这就好。”花弄月也为他感到高兴。她看了看地上的人:“轩辕哥哥,为了一本秘笈死伤这么多,不值得啊。”
“江湖就是如此。”云凝突然说道。
“我们取得秘笈,回程途中要更加小心。既然连秘笈所在的秘密都能泄漏出去,更何况是现在。一路上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来抢的。”
“嘶!”轩辕骋突然将秘笈撕成两半。然后将它们扔出屋外。
“你干什么?”云凝立刻嚷道,快步跑出屋外。
景韵蝶虽吃惊,却未露声色。
“你想害死我大哥吗?”刚从外面回来的云凝劈头就问。
他笑了笑,示意三人围成一圈,然后从衣袋里拿出两本秘笈
“你……”云凝刚想说。
他立刻让她安静,他把手中的秘笈交给了景韵蝶和云凝:“这才是秘笈,分上下册。我把它交给你们,现在屋内外都是死人,就算有人偷听,看见我扔了秘笈也会立刻出去捡的,如今知道秘笈下落的,就只有我们四个。现在我把它放在你们身上,纵然真的有人来抢,也全当在我身上。到时我缠住敌人,你们三个就趁机逃走。懂吗?”
“嗯!”三人点点头。
“可是这里怎么办?”花弄月说。
“不用管,他们的人会来收尸的。”他说着,看了看他们的穿着:“看来东洋人想要对付的不仅是‘傲雪山庄’,而是整个武林。”
“那我们如何是好?”花弄月担心地说。
他轻拍她的肩:“放心吧!一切有我。我们必须保住秘笈,等救了云庄主再说。”
“我们走吧!”一行人踏出茅屋,走在了回程路上。
※※ ※ ※
夕阳西下,晚霞在空中如绽放的雏菊,向世人展示着她的美丽,这样的傍晚,会让人陶醉,心无旁骛!或许这样的时刻,是不该说些不合时宜的话语。可是心中的那份担忧,怎么也挥之不去!
自从上次在“花蝶镇”感受到了景韵蝶和轩辕骋之间的异样,她的心就一直不能平静。她喜欢轩辕骋,一直都是,从来没有变过。她不能允许任何一个人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谁也不行。
花弄月这样告诫自己!
所以她决定找景韵蝶谈谈,或许景韵蝶会放过轩辕骋,也或许是她自己多心了。
她来到景韵蝶的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敲响了房门。
屋内传来景韵蝶的声音:“谁呀?”
“景姐姐,是我。”
门开了,她手里端着一盘糕点,笑脸盈盈的看着景韵蝶:“景姐姐,这是客栈做的糕点,我端上来给你吃。”
“谢谢!”
花弄月信步走进屋子,将手里的糕点放下,然后看着景韵蝶,欲言又止。
“怎么?有话对我说。”
花弄月轻咬下唇,不知道如何开口。
景韵蝶走到桌旁吃起糕点来:“嗯,挺好吃的嘛!”
花弄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景韵蝶知道,她要开口了:
“景姐姐,我喜欢轩辕哥哥。”
景韵蝶差点被糕点呛到,没想到这个看似娇滴滴的花弄月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他了。
“是吗?”景韵蝶佯装不知道,一副吃惊的模样。
既然选择说了,花弄月就没有打算放弃,她走了过来,在景韵蝶身旁坐下,看着她:“是,从我第一次看见轩辕哥哥,我就知道,他是我这辈子要嫁的人。”
景韵蝶看着花弄月,她真不知道,这个花弄月哪来如此笃定:“第一次?可是那时候,你才八岁啊!”
花弄月颇为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认识轩辕哥哥的。”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无话不说?
景韵蝶端起茶杯,将它送到唇边,一抹淡淡的笑容悄悄展开:“是你轩辕哥哥告诉我的。他还说是你救了他。”
“他把这些都告诉你了。”她难掩的失望。
此话虽听在景韵蝶的耳里,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品着茶。突然觉得这茶味倒有几分意思。
花弄月收拾好自己失落的心情,既然今天她走进来了,她一定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清楚:“景姐姐,我真的喜欢轩辕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和我争。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她一口气说完,显然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什么都可以做?景韵蝶玩味着花弄月这句话。轩辕骋是否也会为了花弄月什么都愿意做呢?为了这个想法,她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几个字:“那又怎样?我什么时候跟你争?”
“景姐姐,我真的不能没有轩辕哥哥。”她几乎是在乞求景韵蝶了。
景韵蝶看着她,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喜欢他吗?”花弄月突然开口道。
这一问,让景韵蝶一愣。这个花弄月真的让她有点糊涂了。
花弄月突然拉出景韵蝶的手,急切地说:“景姐姐,我知道你其实也喜欢他是不是?”
居然花弄月都将她看透了,那么是不是轩辕骋也知道呢?想到这里,她不禁急急地否认:“没有,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她走到景韵蝶的面前:“景姐姐,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我和轩辕哥哥从小就认识,我们也算青梅竹马。眼下爹把我交给了哥哥,他就会一直对我好。他对我的关心不会比我对他的关心少。”
景韵蝶听着花弄月的话,一字字都像针一样**她的心里。她当然清楚轩辕骋和花弄月之间的感情,否则她也不会如此痛苦。既然如此,那么花弄月此番到来又有何意?是来向她炫耀还是在提醒她。她是喜欢他,可是她已经将它藏起来了,为何非要让它暴露于人前,让她倍觉狼狈呢?
“如果这就是你今日找我想要对我说的话,那么你说完了吧!可以走了!”
“我说完最后一句,自然会走。”花弄月继续说道:“我今日来不是想要让你难堪,只是想让你清楚我和轩辕哥哥的心意,我也想弄清你的心意。如果你不喜欢他,就请你不要故意显**对他有好感,不要迷惑他。”
景韵蝶从来不知道,看起来如此较弱的花弄月,居然可以做到字字如刀:“我迷惑他?我何时迷惑他?”
“我亲眼看到那晚,你扶着喝醉酒的哥哥回来,你的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
“你跟踪我们?”她当然知道花弄月说的“那晚”就是她骗取他秘笈位置的那晚。所以由不得担心起来。
“没有,是你们回来的时候把我惊醒了。”
景韵蝶略略放心。
“我还看见,你把他扶回房,为他盖上被子,你那么深情,我不会不懂的!”
“你!”
“在‘花蝶镇’,我看到你看哥哥的眼神,你骗不了我。你分明喜欢他。”
她觉得自己似乎被逼入死角,无路可退了。好吧!既然花弄月都可以如此待她,她又何需隐瞒,索性承认了,她倒要看看花弄月会如此做: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也不想隐瞒。是!”她吸了一口气:“我是喜欢他!”
听了这话,花弄月紧闭双眼!
“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你知道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让我放弃他?”
“你会愿意吗?”
景韵蝶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飞过的燕群:“花弄月,我告诉你。是你的,一定不会走,不是你的,就算我不争,他也不会属于你。情,决不是靠让的。”她转过来看着面脸泪痕的花弄月,一字一句的说:“轩辕骋不是一件物品,凭你我相让、相争就能决定的。要谁,不要谁,不是你我说了算。懂吗?”
“可是……”花弄月还想说些什么?景韵蝶打断了她的话:
“要想得到他,自己去努力吧!无需如此。”
“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那是你的事情!如果你今天是想弄清我的心意,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走吧!”
“我爱轩辕哥哥,所以我决不允许谁来破坏它。”
她回过身看着花弄月:“他对你和对我根本不同,难道你感觉不到?我言尽于此,你走吧!”
知道多说无益,花弄月不再纠缠,只要景韵蝶说了这话,她也就可以稍放心了:“如果,你真的和我一样爱他,你就会了解我的感受了。”
一句话让景韵蝶倍感心痛。爱他?几分几粒?花弄月不知,轩辕骋亦不知,可她自己知道。不会比花弄月少。在这段感情里,她注定是输者,既然如此,何苦来呢?若她能放下,倒也罢了。偏又放不下,可这个花弄月又非要将已经清楚的事实说得如此明白!其实花弄月已经是胜者,又何苦要在她面前这幅模样?
“打扰了!”不再说什么,花弄月起身走出了房门。在门口处略略停了一停,最好还是打开了房门。谁知一开门就看见轩辕骋立在门前。
“轩辕哥哥?”花弄月颇感惊讶!
轩辕骋一脸吃惊、一脸尴尬。
闻声,景韵蝶自然也看见了杵在门前的他。四目突然相遇,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所有的心绪统统涌了上来。他听见了!这是唯一袭上心头的想法!回想自己刚才所说的一切,若真是听去了,那他是否会有所改变?其实一切都像一张纸,如今捅破了,她倒想看看他的心,究竟如何?
花弄月一见他,又惊又羞,满脸通红,什么也没说,推开他跑走了。
“弄月!”他正想去追,景韵蝶突然叫住他:“喂!”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那眼神让她迷惑!可是,他却未因她停留住脚步,还是转身追了出去!
看着他俩跑出去的背影,她颓然地靠在了窗边。花弄月的一席话,让她更加清楚了自己的想法。而轩辕骋的一追,也让她清楚了一个事实,他的心里喜欢的人始终是花弄月,也只有花弄月。
何必呢?既然事实如此,上天又何必非要让他听见呢?错!错!错!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轩辕骋会刻意地避开景韵蝶,而花弄月和景韵蝶之间也不再说话。一路上都显得特别安静。
偶尔她会和轩辕骋四目相对。但总是一闪而过。他们会同时看向别处,让那莫名的尴尬气流从身边溜走。
其实这样也好,省的自己胡思乱想。景韵蝶如此安慰着自己。她知道,那日他追着花弄月出去,他们一定说了很多很多。为了让花弄月不再多心,他选择了躲着她。或许这就是他最终的选择吧!其实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的心可曾在她身上停留过半刻!
可是他的这一做法深深地刺疼了她。其实他不必如此的。
前几日她和师兄又见了一次面,了解了曹雄的怒火,也知道此行她必须圆满完成任务,否则她前面的努力岂不白费。于是她命令自己收起所有的情愫。一切等她拿到秘笈就可以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今夜月光皎洁,足以给无尽的黑夜带来丝丝光明,二三星斗挂于天际。风静、叶静、草静,只有偶尔从火堆里发出声音,和那虫萤的低鸣。
他们今晚得露宿郊外了,原因是花弄月的脚不小心扭伤了,所以一行人放慢了速度。
“喂!轩辕骋,今天我们吃什么呀?”云凝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我把火升好就去打点野味回来!”
“现在你还去打野味?恐怕野味都睡觉了吧!”
轩辕骋看着她,不再搭理。
云凝看着周围的环境,到处杂草丛生,还有一些喊得出名字和喊不出名字的小虫,怎么看怎么住不下。她转过头对着花弄月:“都是你,好好的也会扭到脚,连累我们大家。”
花弄月低下头,怯怯地说:“对不起,我……我也不想。”
不想看见她受委屈,轩辕骋立刻挡在她面前:“行了,难道弄月会是有意的吗?”
又是这个动作,总是这个动作。只要花弄月受了一点委屈,他总是会立刻站出来,把她完全圈入自己的势力范围。景韵蝶冷眼看着这一切。
“你凶什么?我说的说不得了吗?”
“大家一起出来就应该互相照应,如果今日是云姑娘受伤了,我们也会如此的!”
“哼!”云凝冷哼一声:“我才不会这样较弱!”
“你……”轩辕骋还想说什么,花弄月拉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算了,轩辕哥哥!”
看着花弄月这幅模样,云凝就说不出来的讨厌。
一旁的景韵蝶实在不想看见云凝的嚣张跋扈,更不想看见轩辕骋对花弄月的细心照料。于是她站起身来:“我去找点吃的。”
“你到哪里去找!”云凝没好气地说。
她看着轩辕骋,然后再看了看他身后的花弄月:“我去看看,或许能找到什么?”最后把眼光留在了轩辕骋的身上:“你们还是好好照顾弄月吧!”
说完离开了火堆旁,转身走入了树林。就在她快淹没于树林的黑暗中时,身后传来轩辕骋的声音:“等等!”
她停下了脚步,在她回头的当儿,他已站在了她的面前:“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她冷冷地说。
他看着她:“你一个姑娘家,我不放心!”说完径直走入树林。
看着他的背景隐没在黑夜中,虽然已经模糊,但她还是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身影。她对他很熟悉了是不是?她不知这种熟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更不知他是从何时走入她的内心的。或许从他将她带出“天下城”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或许她应该将这份情永远的隐埋于心底,让它成为永久的秘笈。或许这样她就不会再痛了。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交谈,只是静静地走着,各自理着各自的思绪。她不知他在想什么,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变得如此陌生,她不禁自嘲。
突然,草丛里传来一丝响动,虽然很轻,却足以告诉他们,那里有猎物。只见轩辕骋腾空而起,在草丛里穿梭。还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就已见他从踏草尖而回,手上提着两只又大又肥的野味。
“看,韵蝶我们今晚可以美餐一顿了!”他高兴地说。
“嗯!”她点点头。似乎很久没有听见他唤她的名字了,有些亲切、有些陌生。很傻是不是?居然会因为一个名字而陶醉。
借着月光,他将她的表情一览于眼底,一些微妙的东西向他袭来。他将眼光移到另一个方向:“可是只有这些可能不够,我们还得找点野果。”
“好!”
正在此时,一群飞鸟陡然从树林间仓惶飞出,一股不寻常的诡异气氛在四周弥漫。
“小心!”轩辕骋不自觉地站在了她的身前。
突然,一个黑影从他们的身后袭来,一把利剑直逼她的心脏,欲从背后一剑穿心。不过她也并非泛泛之辈,杀手的训练给了她准确的判断。她从腰间抽出长鞭,毫无躲闪地转身朝来人挥出一鞭,不偏不移正中他的右手,打落了他手中的剑。黑衣人应声倒地。
“韵蝶!”轩辕骋惊呼!
她抬头一看,只见六七人突然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几人一起向他们攻来,可是个个的武功招式都不一样。可能是怕他们看出端倪。
他俩背抵着背,互相点了个头,开始各自对付自己面前的三人:
只见景韵蝶脚尖踏地而起,越过三人头顶,在他们的身后站定。在三个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挥出长鞭,击向三人。三人的反应还算迅速,躲过长鞭,飞身向景韵蝶刺来。景韵蝶双手摆开一字,双脚一直一曲,利用轻功擦着地面倒退飞行。三人之剑离她身体不过分毫,可是就是没有办法用剑刺到她。她感到三人内力耗尽之机,踏地而起,高过三人头顶,一脚横扫出去,黑衣人应声而倒。趁时她飞身上树,从树上摘下三片细小树叶,运用内力,将树叶化作利器,刺向了黑衣人咽喉。不偏不移结束了三名黑衣人的生命。
她抬头看着轩辕骋正在与其余三名黑衣人对持,她顺势再用三片树叶对着黑衣人使去。轩辕骋看着倒下的黑衣人,审视了他们的伤口,回头看着她。
“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你这招很厉害!”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几片树叶,暗叫不妙。当时只看到形势危急,就用了这招。却忘了这是东厂杀手的招数。不过这招很少有人会用,就不知他是否看出破绽:“是,我祖父教的救命三招。我很少用的!”
“哦!”他了然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她轻吐一口气:“不知这些黑衣人是什么身份。”
他走过去,接下他们的面罩,再仔细地搜查着他们身上的物品,可惜并无所获。
“怎样?”
他摇摇头:“算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看看,我很担心弄月!”
“嗯!”
就在轩辕骋转身的一瞬间,一黑衣人突然从地面跃起,对着他一剑刺来:“骋大哥,小心。”景韵蝶一把将他推开,躲过致命一剑,同时从腰间抽出长鞭挥向黑衣人。想那黑衣人不过是凭着最后一口气在奋力一搏。此一击哪里还受得住,一命呜呼了!
“你没事吧!”轩辕骋审视着她,询问着。
他在为她担心吗?或许他的担心不过是因为刚才她救了他罢了!她提醒自己!
“我没事,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韵蝶……”他迟疑了一下:“下次不可如此!这样做很危险。”
看着他的模样,她淡淡一笑,笑容中有着些许凄凉:“我只做我觉得应该做的事!”说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他的愧疚,她看在眼里。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所需要的。她要的,他给不了,也不愿意给。就让它一切随风吧!永远隐没于黑夜之中。
他们回到溪边,看见火堆旁的花弄月安然无恙。她看见,他因松了一口气而略略展露的笑脸。一直以来她都知道,他最怕花弄月受伤,一直是这样。她太清楚了不是吗?
“弄月!”
“轩辕哥哥!”花弄月看见他们回来,自是十分高兴。
“轩辕骋,你们弄了什么吃的?”云凝问道。
“两只山鸡。”
“真的!”两个女孩异口同声。
“我先去洗洗!”
“我帮你,哥哥!”花弄月快速跑到溪边帮着轩辕骋一起弄着野味!
景韵蝶在一旁坐下,看着火堆。,虽然右臂传来阵阵疼痛,但她不想理它,仍旧不时地往里面加着树枝。
尽管总是在提醒自己,可是眼光还是会不自觉地往溪边看去。只见,花弄月不时用丝绢为轩辕骋擦拭着额前的汗水,口中在说些什么。而此时轩辕骋便会转过头来对着花弄月一笑。就如同所有恩爱小夫妻的模样,那么甜蜜而温馨!她景韵蝶永远也得不到这样的微笑!
就在她看着他们的同时,也许是轩辕骋感到了一束目光在注视着他。所以他侧头寻找着那束目光。却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她立刻转头看向别处,望着火堆升起的烟雾!不再看向别处!
初夏的夜晚,宁静而清新,树叶隐约透着丝丝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在轩辕骋和花弄月从溪边返回的时候,她特别选了一个离他们较远的地方坐下,远离他们的欢笑,这样可以让自己好过一些。
“弄月,你到旁边去休息一下!这里烟太大,小心熏到你!”轩辕骋关切地说。
“嗯!”花弄月含笑着,点点头,然后坐到了景韵蝶和云凝的中间。
终于,野味烤好了一只,轩辕骋刚将它分为两半,云凝立刻上前从他手里夺过半只:“我饿了,我先吃了!”
他横了她一眼,懒得搭理他,拿着另一只向花弄月和景韵蝶走来。
看着她们俩,突然意识到,半只野味如何分给两人,他迟疑了一下。
景韵蝶看着他手中的半只野味,不知他会将它给谁?她知道他一定会给他的弄月妹妹,可是她心里仍然对他抱有希望。虽然只是小小的半只野味,却足以让她怀抱着它过很久了!其实明知道,他的心中没有她。可是有时候,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她就会迷醉。她总欺骗着自己:或许他的心里有点点位置是留给她的。她常常感到,离最初那个杀手的自己越来越远了。
她看着他,直直的看着他的双眼。
花弄月把他的迟疑看在眼底:“哥哥,我……我也饿了!”
他看了看旁边的花弄月,有几秒的思考,最后还是把野味递给了她:“那你先吃吧!”
一瞬间,她的心跌倒了谷底。景韵蝶在心中一笑,笑自己傻,也笑自己如此可怜!把脸调向别处,她知道只要花弄月开口,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是花弄月的。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花弄月笑着接过半只山鸡,闻了闻:“真香!”然后转头对着景韵蝶说:“景姐姐,你可要尝尝?”
景韵蝶回头,与轩辕骋瞬间的对视,看到了他眼中的不自然。她没有让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转过头对着花弄月:“不用了!”说完起身走到火旁,从木架上取下另一只山鸡,将它分成两半,用木枝穿上,自行在火上烤了起来。
“我来吧!”身后的轩辕骋说着,伸过手去欲拿起野味。
她立刻躲开了向她伸出的那只手:“不用!”
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一会儿。看着她的侧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有些微微的红晕。他没再说什么,开始翻烤着另一半。
她看着跳动的火苗,不禁想起“蛇林”中他为她升火取暖。或许就是那些火苗,迷失了她的心智,让她这样义无反顾的一头载了进去。今天,该清醒了吧!
等所有的人都睡下了,她才悄悄地起身,来到河边。借着月光,她审视着自己的伤口,还是受伤了。当时她一把推开了他,让他免受了伤害,可是自己却被利剑划了一道伤口。她不想清理它,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少吗?她得用它来让自己清醒,疼痛能唤醒人的意识。
将丝绢在水里浸湿,缓缓将它贴近自己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如此为他,他可曾知道丝毫。
从荷包里拿出一小瓶药,那是专治剑伤的。轻轻打开它,心中十分清楚,当药粉洒在她伤口的时候,疼痛之感还会剧增。或许当疼痛达到一定的时候,就再也感觉不到了。可见,她还没有到最疼之时,因为此时的她,感觉如此清晰。
“你受伤了?”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她着实吓了一跳,回头看着来人。却望进一双略带怒气的眼。
轩辕骋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看着她受伤的手臂:“是刚才在树林中救我受得伤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只是小事罢了!”她冷冷地说。
“小事?你受了伤会是小事?”说着从她手中拿过药瓶准备给她上药。
“不用了!”
“别动!”他有些生气地说。
感受着他温暖的手握着她的手臂,有一种苏苏麻麻的感觉窜遍全身。
将药瓶对准她的伤口:“忍着点!”。当药涂在她伤口的一瞬间,她忍不住向后缩了一下。
“很疼?”他温柔的问着她。
她摇了摇头:“习惯了!”
他检查着她的伤,那是一道颇深的伤口,可是她却一直忍到现在,他有些心疼,也有些怒气:“你应该告诉我!”
告诉他,告诉他什么?因为救他而受了伤?还是希望他能将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半刻?这些对于她而言一直都是奢侈的东西,她不敢奢望。如果他真的在意她,他就不会如此待她,可能早就会发现她受伤了:“我没这么娇弱!”
他有些讶异地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神里找到些什么:“韵蝶,你……有些冷淡了!”
冷淡?她从来都是如此,只是他不了解她罢了!更何况在一切明了之后,他选择了花弄月,难道还要她热情相迎吗?她做不到:“要我如何?我不是花弄月!”一句话脱口而出。
他一惊,脸上显**尴尬:“我……”他思索了一会儿:“对不起!”勉强挤出三个字。
这一句“对不起”让她倍觉狼狈。她苦涩地笑了:“对不起什么?”她站了起来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你没有对不起我!”她深深地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让她伤心的男人。够了!一切都够了!他扰乱了她的心湖,却不要她。她又何苦折磨自己。每次都提醒自己,却缕缕重犯,活该,活该如此!她急急地转过身去,让自己所有的情绪隐藏在黑夜之中,她泄露得太多!闭上双眸,感受到从心底传来的酸楚。他的这三个字,仿佛一记耳光打上她的脸颊。他似乎在告诉她,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看着她的背影,他伸出了一只手,却停在了半空。他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韵蝶,我……”他停了停。
虽然他才开口,可她似乎已经听到了结尾。
“我不值的你这样做?”
一滴闪亮的东西从眼脸里滴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月夜的草尖上,几乎能听见它破碎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她缓缓开口:“一切都无所谓值与不值。”说完没有停留的静静离去。让这无尽的黑夜吞噬自己的身体。风吹乱了她发丝,吹冷了她的心!为何这初夏的夜晚,却如深冬一般的寒冷!或许是她的心冷了!
※※ ※ ※
啪!一阵巨响,一张椅子被劈成两半。吓得在场的人面有惧色,不敢吱声,生怕一个不小心,性命不保。所有人都把眼光积聚在一个人的身上,希望他能够改变这一危险局面。
柳孟龙单膝跪地:“义父请息怒,这次恐怕是消息走漏了。”
曹雄看着他,眼角青筋直跳:“说!”
“义父,景师妹的消息应该可靠,可能是我们这边走漏了风声。”
“我们?”
“我们的人一到那里已经有人埋伏好了。”
曹雄嘴角扯了扯:“我们的消息都会走漏?你可知我们这次损失多大?全是些废物。”
“是!”
“说,到底那些是什么人?”
“看他们的穿着和所使武功,应该是东洋人。”
“东洋人?”曹雄挑高了眉。
柳孟龙分析道:“前日东洋人偷袭‘傲雪山庄’,今日又想盗取秘笈。我猜他们的目标是整个中原武林。”
“嗯!”曹雄点了点头:“孟龙,你说得没错,东洋人一直觊觎中原。”
“他们应该是想从‘傲雪山庄’下手,逐步吞并武林。”
“哈哈哈!”曹雄大笑起来:“天真,凭他们。哼!”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柳孟龙询问着高高在上的那人。
“让韵蝶继续留在轩辕骋身边,伺机行事。”
“是!”
“叔叔,我看八成是你的好女儿出卖了我们。”一旁的曹雷突然开口道。
柳孟龙立刻辩护道:“真是异想天开。”这个痞子,就怕事情闹不到。柳孟龙**捏紧拳头,真想揍他一顿。
曹雷冷笑道:“哼!说不定是她看上了那个轩辕骋。”
柳孟龙轻蔑地看着他,嘴角撇出一丝嘲笑之意。
曹雷知道柳孟龙和景韵蝶一直瞧不起他,这一笑更激起了他的不满,他立刻上前,想揪住柳孟龙的衣襟。可惜他的武功不及柳孟龙,只见他一个飞身,曹雷扑了个空。
旁边的人一阵窃笑。这更激起了曹雷的怒火,他今天一定要教训这个小子。说着使出武功向柳孟龙攻去。他哪里是柳孟龙的对手。
只见柳孟龙只防不攻,轻松躲过曹雷一招招致命招术。而曹雷虽使出绝招,却连他的衣角也没有碰到。
“住手!”一阵喝令,两人都停了手。
啪!一记耳光打在了曹雷脸上:“滚!”
曹雷连脸都不敢捂,只狠狠地瞪了柳孟龙一眼。
而他毫无惧色,根本没把曹雷放在眼里。他知道曹雷虽得到曹雄真传,不过到底不及他这个大师兄三分之一武功。不过是个废物罢了。也因此,曹雄才会极力培养他和景韵蝶。以成为左右之膀。
“孟龙,你听好,你去给我查查那些人的底细,看看他们的目的是秘笈还是我们东厂。”
“是,义父。”
“还有你去告诉韵蝶,让她把消息传过来。如果再失败,让她自己小心。”
“是!”
“去吧!”
柳孟龙起身,朝大门而去,看来得尽快完成,否则将更为棘手。
又是一个雨天,景韵蝶看着窗外,理不清自己的心绪。
那日后,她和轩辕骋再也没有单独见过面,说话的几率几乎为零。她开始有意回避他,就如同最初他对她一样。知道他心里没有她,她不知该如何自处。或许快点结束这次任务是她唯一可以选择的路。
突然一只信鸽飞落窗前,景韵蝶立刻取下它脚上绑着的纸条,然后让它腾空而去。她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
三龙庙龙东
她运功将纸条粉碎,她知道这是柳孟龙的消息,约她三更时分,去郊外龙王庙相见。看来柳孟龙一直都在她身边,否则怎么会知此处有个龙王庙呢?
使出轻功,飞穿于屋顶之上,只一会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庙中。她在门口站定。想起上次在“百家村”,她也是在破庙里,中了奸计。她不喜欢在破庙里见面,以后一定让师兄改个地方。
她走入庙中,不见人影,只有偶尔从云层中移出身影的月牙儿,透过破烂的片瓦照进屋子。夜更黑……
她颇感奇怪,为何师兄未到,这不是他的作风,通常都是他等她的。难道?她惊觉,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但今天纸条上的字迹的确是师兄的没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此时,庙门外一阵飞禽突然破空而去,树叶发出一阵声响。那样清晰,如空谷中一阵雷鸣。在这样的黑夜令人毛骨悚然!她立刻戒备起来。瞬间,她觉得有人进了庙中。她习惯性地将长鞭**我在手中,做好随时迎敌的准备。
突然,从佛像后,走出一人……
她顺着光亮,看着来人,他手里举着火把,一瞬间,黑夜中的破庙,便如白天一样明亮。以致于她在火光中暴露得那样清晰,无所遁形。
她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全身怔住,僵僵地站在那儿,一股冷意迅速窜便全身。她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人。他哪里是什么柳孟龙,根本就是她日夜相伴的轩辕骋。
一阵风骤起,烛火在风中摇曳,也吹乱了她的发丝。有那么一段很长的时间,至少她觉得好长,他们都没有说话。
她防卫地退了两步,首先开口道:“你……你……”
“很惊讶是不是?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冷冷地,再不见丝丝情义。
他继续说着:“不如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轩辕骋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怒气,如闪电欲将乌云撕碎一般。她害怕了,即使面对敌人她也不曾如此害怕。
她知道如今她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了。难道今天的消息又走漏了。那师兄又在哪里?
“你一定很惊讶,我会出现。我告诉你,你的信鸽已经被我掉换。我仿照着上面的字迹改了地点时间。”他虽话语平静,但她知道他在隐忍怒气。
她的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恐惧,这一席话,是不是在告诉她,身份暴露,一切结束了?
是的,结束了!她不能再假扮什么了。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
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用最短的时间她调整好自己,看着他。既然识破了她,也没有必要再掩饰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从上次你在破庙开始,我已经怀疑你了。”他一步步走近她,死死地盯着她的双眼,似乎想从里面找出点什么:“我走进破庙时,分明感到两股杀气,可是一进去,一股杀气就消失了,这说明有人在故意隐藏。”
“所以,你就开始怀疑我?”
“那晚,我本以为是做梦吧。可是无意中听到了你和弄月的一番话,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不是梦。我想,那是你用**套出了秘笈所在。”其实一切都是她精心布置好的。
“对。然后呢?”
“到了小屋,我看见了满地的尸体,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有人一定有问题,不过我还是不太确定是你还是云凝。”
“所以,你故意将秘笈分给我们,就是看看谁先行动?谁知我们都没有任何动作。今天你截了那只信鸽,让你终于有了机会?”
“对!不过你们手中的秘笈也是假的。”
原来他早就有所防范!她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她以为她聪明,谁知,他也不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今天应该写了两封同样的信,就是要看看到庙里来的人会是谁。”
“你说得没错。可是我真正确定是你,是那晚在树林你用树叶当暗器杀掉了那几个黑衣人。因为我知道那是东厂杀手的伎俩。”他继续说道。
此时,她才知道他是多么的深藏不露。原以为那晚可以瞒天过海,没想到他早就看出了端倪。
他从腰间取出长箫,对着她:“我一直等,终于等到你了。”
“动手吧!”她知道他是不会放过她了。
“你根本不是什么尚书之女是不是?你真是东厂的人?”
她嘴角轻轻上扬:“你已经知道了何必多问?”
他**地握住手中的箫,每一个关节都看得格外清楚:“为什么?”
“这是我的任务。”她毫无惧色,迎上他的目光。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本秘笈。”
“是,就连你第二次救我,也是我们事先安排好的。”
哼!他笑了起来:“我轩辕骋竟然蠢到如此地步。”
“还说什么,我今日落在你的手里,无话可说。”终于他们还是刀剑相向了。这就是他们注定的结局。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一路上我们的遭遇都是你设计的?”
她迎上他的怒目:“我如果是不是你会相信吗?”
“告诉我!”他低吼。
“不是,不是!如果是我,我怎么会掉进悬崖,怎么会一次次受伤?”
他加大了力道:“可你不就是靠受伤混进来的吗?”
“我……”她一时语塞:“你既然不相信我,那就动手吧!”
“好!取出你的鞭,我们决一高下!”他怒目而视。
“动手吧!”她一字一句地说。
“你……好!”话音刚落,他手握长萧使出一招“音穿行”向她刺去。
她飞身而起掠过他的头顶,躲过一招。她从他身后虚招一鞭。谁知,他竟没有躲开,眼见长鞭就要打在他的身上,暗叫不妙!她使出所有力气将鞭用力收回,真气逆行,回转其身,她反受一击,向后退了几步。一口鲜血从嘴边溢出。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血轻轻拭去。她对他还是有着太多的不忍。可他呢?
轩辕骋并不知他的身后刚刚发生的一幕。只见他三两步上前,将真气运入箫间,对着她刺来。来势汹汹,她读到了他想要杀她之心。难道他真想要她的命,她不禁暗忖!
箫直直的逼近她,她只有不住的往后退,没有任何还击的念头。他们彼此的距离那么的近,她**锁住他的目光,让她的发丝在他眼前飞舞。她此时就想知道,他会不会真杀了她。
最终她的背抵住了身后的墙,她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她看着他,看着他毫无退意的向她刺来。
下意识地她身子一侧,箫划伤了她的左臂。她捂住伤口,向后退了几步。看着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伤口虽不深,可足以伤她了:“你……”
“我说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话虽如此,可是看见她受伤的手臂,他的心还是为之一紧。
“好!好!”她仰天而笑,一滴泪滑落她的脸庞:“刺得好,刺得好!”他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是不是?本就没有情,又何来“留”这一说。
她捂住伤口,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就这样看着他:“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花弄月,你也会这样毫不留情吗?”
“弄月不会做这样的事!”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他的心不禁颤了一下。
“哼!”她冷笑道:“就算她这样做了,我猜你也一定会放过她。”她转过身,仰着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轩辕骋,你说你傻,其实你不傻。真正傻的人是我。”她转过身来看着他:“你可知道,你这一剑刺到了我最疼之处。好!好!索性你就杀了我,了得痛快。”说完,她闭上眼睛,等着他的决定。
“你……好,我成全你!”他看着她,不知为何自己的心也跟着隐隐作痛。他缓缓举起箫,对着她的咽喉。手**地握住,缓缓移近她。
杀吧!如果他真要杀她,她也认了。她累了,也倦了!或许早一天和她的亲人团聚,才是她真正的快乐!
她等了很久,仿佛过了一百年,原来等待死亡的滋味如此难受。
突然,她听到一句:“你走。”
她睁开双眼,只见他颓然地放下手中的箫:“你走!”他重复着刚才的话。
他要放了她?她破感意外,看着他的眼睛。有一瞬间,她愣住了。在他的双眼里,她看到了他的难过和不忍。透过它们,她似乎读到了一种叫“情”的东西。
“你要放了我?”
“是!”在一阵沉寂之后,他缓缓开口:“其实对于你的身份,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早在破庙我就可以揭穿你。一直没有这么做,其实是对你不忍。也是……也是我自欺欺人,我不愿意相信是你!”
她几乎忘了呼吸,静静地听着他接下来的话,心快跳了出来。
“我今天没有叫上其他人,就是怕最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你。”
他已经为自己留好了后路,为的就是要留她一命?那么是不是说,其实他是在乎她的?
“韵蝶,我对你……”他顿了顿:“可是我又怀疑你,所以一直不敢……”
她听懂了他的话,虽然他没有说得明白,可是她懂!难道她错了,一直都错了!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此时她才有所了解。她一直认为他喜欢的是花弄月,却没想到,他一直都在掩饰。可是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们已经刀剑相向了。这就是他们要走的路。
“是我轩辕骋蠢!”他笑道:“蠢到只会自欺欺人。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救我也是骗我的?”
“我还没有傻到找人来杀自己。”
“算了!你走吧!我最后放过你一次,记住最后一次。”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是不是下次遇上,你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是!一定手刃与你。”他毫无迟疑地说。
好!好!她笑了起来,声音如同在空山里的回响,不断震荡开去。她走了几步,回头看着他的背影,笑容隐去。她深深地看着他,良久,良久,然后毅然回头,腾空而起,投入黑夜之中。只留下轩辕骋一人手握长箫,独自呆在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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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笈』
看着天空中的月光,冷冷的,凄清、惨白,仿佛隐藏着太多的悲伤。这样的月光是属于~,宁静而寂寞。她会这样度过~一生吗?没有爱,没有任何感情地走完~人生。是的,她认为她会,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因为经历了眼睁睁看着亲人在自己怀里~去的伤~。那种几近绝望的悲伤是刻骨铭心的。~何其容易~,~苦是瞬间的。可留给亲人的却是无尽的伤感。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当初~的人是她而不是~父~双双离她而去。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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