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忐忑不安的一晚,清晨到来了。
往往这种消息的传播速度是惊人的,我们夜闯女生宿舍并且被抓的事迅速的传遍了整个男宿。我们的事迹被添加着各种神秘的,不可理喻的,奇特的,悲壮的佐料,在男生们之间口口相传。早上每一个人都在谈论着这件事。
我穿着一个背心,**口袋别着条毛巾,牙膏像钢笔一样插在屁股兜上,拿着牙缸,懒洋洋的穿过一排排宿舍。
一种差别是很明显的。
重点班的同学们,一个个早已经洗漱完毕。有的梦想着混一个卫生标兵,在叠着方块被;有的整理着着装,仔细的掖着上衣每一块下摆;还看到全年级公认最娘的一个男生在把一瓶防晒霜狠劲的往脸上擦抹,恨不得在身上、脸上、以及每一寸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造上一层航天火箭的防紫外线层。
普通班的同学们,有的衣冠不整的蹲在门口抽烟,一个个的烟圈妖娆的盘旋着上升;有的精神的过度,嬉笑怒骂着,满院子追打着;有的还在**做痴睡状,估计还在做着春梦。
穿过宿舍,来到了水房,人满为患。
偶尔还能听到窃窃私语:“听说昨晚的事了么?听说几个男生硬闯了女生宿舍,还偷看人家睡觉!”“听说了,还听说有个男生耍了流氓,才被女生发现的。”
我本来想去反驳,但一想这就等于自投罗网,我还不想这么早的出名。
一抬头,撞见了俊峰。
俊峰是昨天我们几个中最惨烈的一个,他的一颗门牙被打掉了,颧骨上擦伤了好大一块。他冲着我咧嘴一笑,少了把门的一排上牙,让我扑哧笑出了一声。
“毁容了吧,你还是去东北拜赵本山为师吧,争取混个丑角当当。”我冲着他嬉皮笑脸的嘲笑着,“反正你在这混也没意思了,妞见到你得绕着走。”
“娘亲的,你说那个黄变态的,应该揍齐洋才是,结果按住我当齐洋那么打!”他一脸的忿忿不平,“我早上打电话给我妈了,说这的教官把我打了,她说等会过来。”
“你妈过来?不会吧小子,都多大了,是哭着打电话给你妈的么?哈哈哈哈……”我笑的有点得意忘形,似乎忘记了今天我要被双重处理的这件事了。
“哎,一个是我咽不下这口气,连我爹妈都不敢打我,他们竟然敢打我。”他语气加速的辩解着,“而且,我让她还带我爷爷的警卫员来,我觉得这事是不是闹大了?所以也怕被处理了,到时候找人解决就来不及了。”
其实一开始,就听过林俊峰家的一些传闻。什么爷爷是老红军,当年把红旗插在南京国民党政府楼顶上的那伙人就有他,现在至少是个军长级的;还有老爸靠着这层关系,发家致富,家里住的都是别墅,连车都有好多辆。
就在我们在连长办公室门口站成一排的时候,林俊峰的妈妈果然来了。
远远的听见一阵高跟鞋与水泥地之间产生的撞击声,声音从远而近。俊峰这小子本来和我们站成一排并且讲着十分无趣的黄色笑话,突然见到他妈已经在走廊的中间了。本来嬉笑着的脸马上变的严肃,到不可琢磨,到扭曲,到皱成一团,眼泪呼之欲出。
这小子以后不考北影真他妈的浪费人才了。
“妈!……”这一声,俊峰叫的可是惊天地泣鬼神如天外之音,调子拖得异常的长,气息由丹田之力经胸腔的共振,缠绵着婉转着从走廊的这头飘向了那头。
“儿子,你挨打了?”俊峰的娘赶紧加快了脚步,近似与哭腔的大声嚷嚷着,“怎么回事,这是军营还是集中营啊!”
俊峰的娘一看就是一个没吃过亏的女人。说话语调极其的高,高频磁场震荡下的回声肯定能够穿过这按照八级防震N级炮轰设计的苏联式防御性建筑的砖瓦。脖子上一条极其粗重的钻石项链,镶满着让人眩晕的大个钻石。脸上厚厚的涂着一层粉底墙,对,只能用墙来形容,所以看不清本来的样貌。人还没有到,一股浓重的香水味道已经传了过来。
后面跟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两杠四星的军衔透漏了这个哥们是个大校。不会我们俊峰少爷的爷爷的警卫员,现在都成了大校级别吧?
连长,黄教官等一溜人听到了声音,迅速的出来看看情况。当他们看到那个两杠四星的时候,本来还一本正经的脸迅速变的谄媚。“首长好!”一个标准的军礼,两腿并直的啪啪作响,“首长,您怎末来了?不会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吧?”
“今天一大早,老首长的电话就来了,这不也没什么准备也没有通知你们,就过来了。”两杠四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过于紧张,“走,我们进去说。”
俊峰的娘显得极其不乐意:“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她抬起俊峰的头,看到那明显的外伤,眉头一皱。俊峰一口哭腔:“妈,你看把我打的……”
不说话还好,俊峰一开口,那个缺少了门牙的大嘴一咧,黑洞洞的一个窟窿明显又滑稽极了。俊峰的妈一看门牙掉了一颗,突然彻底的爆发了:“呦,我的宝贝儿子!你们这是教官还是流氓啊!我今天要是不来,是不是明天就该缺胳膊少腿了?”刚才还在一脸淫秽的讲着色情笑话的俊峰,现在一脸无辜像,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的妈。然后一头扎在了他妈的怀里,让我们有一种强烈的想笑的冲动。
两杠四星看着气氛要弄僵,马上拉着俊峰娘说:“嫂子,咱进去说吧,别让孩子们看笑话不是?”俊峰娘可能也觉得刚才确实是夸张了些,正好有个台阶下:“行,宝贝儿子等会妈,妈进去给你讨个说法!”然后便依依不舍的和两杠四星及一干教官进了办公室。
不到十分钟,人就都走了出来。
连长等人点头哈腰的将两杠四星送走,俊峰的娘也以带孩子去医院为借口把俊峰接走了。大部分人都没事了,笑哈哈的一哄而散,只有我被连长留下了。原因我很清楚。
我又陷入了深深的惆怅。
可喜的是,我可以第一次正面的见到我心目中的绝世美女。
可悲的是,我是以一个内裤盗窃者的身份去见的。
恐怕我是世界上第一个以这种身份去见心爱姑娘的人吧。
这让我想起了很多,比如说面子,气节,等等。男生经常会幻想,会怎末样第一次出现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会怎末样第一次认识那心仪的姑娘。比如英雄救美,这是受到意淫率最高的一种方式。当黄教官以私下辅导军姿的名义将天仙妹妹骗到这栋小楼的时候,当他关紧了门**自己本来面目的时候,当天仙妹妹像一直受惊了的小羊羔般惊恐万分的向后退的时候,当黄教官不依不饶面露淫笑向前扑去的时候--我出现了!伴随着超人归来的主题曲,我华丽的与他对招,当然,要三十个回合以上才可以把他打到,那样才更显示出英雄气概。这个时候,天仙妹妹哭着扑向了我的怀里。“没关系,我的肩膀很宽……”
“走,跟我到前面操场去。”连长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我的意淫。
我毫不情愿的跟着连长向女生训练的操场走了过去。
四四方方的操场上,草地斑驳不平。中间那一块已经明显的被磨损成了沙地。
女兵们按照班为单位,排成了一个个整齐的小方块,在不同教官的带领下,喊着号子,做着动作。满操场都是女生,自从进了这军营,就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姑娘了。眼睛有点不够用。听说毛**就喜欢两种女人,一种是女兵,一种是女文艺兵。不过都是野史,我估计也没有人敢去考证。
“来,离我们最近的这个方队,就是住四楼的,你看看,是哪个女生的。”连长发出了命令,有好奇的问,“对了,你怎末知道拿的是谁的内衣?”
我支支吾吾的也不应答,目光扫了过去。
她很好认,高高的个字,修长的身材,就排在第一排第二个。
我先回到了连长办公室,连长去叫那个女生。
我就在那个房间里傻站着,但是突然又觉得坐着能让我从容一些;结果坐下了又觉得如坐针毡。我一直在想,该怎末面对天仙妹妹,毕竟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想,我这次是完了,而且是必然的。估计没有一个女生愿意和一个变态交往吧。这突然让我体会到了诸葛孔明“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哀。
不一会,连长带着我朝思暮想的她进来了。
连长不说话,坐在那里。天仙妹妹不解的望了望我,又望了望连长。
尽管刚才和昨天夜里,我已经做好的充分的心理准备,我觉得我脸皮已经厚到一定程度了,应该可以面对现在的这个窘境。
但是当一切来临的时候,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手足无措,一点也不敢朝着天仙妹妹方向望去,甚至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连长打开了抽屉,拿出了让我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东西。
“小张同学,这是你的吧?”
天仙妹妹突然一愣,可能是非常不明白自己的小衣物为什么到了这里,马上眼神又望向了我。
“小方,想人家道歉。”连长说话总是这么的言简意赅。
我设想中最难的一个环节终于来到了。
脑子一片混乱,甚至有些耳鸣。
“对,对不起……我……”
“嘻嘻……”
天!她笑了?
只见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直接笑出了声来。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也不说话。
一笑天地宽。本来紧张无比的我,被这清脆的笑声彻底释放了。那笑声就好像天籁之音,带着我飘啊飘,直飘到云端。一切尴尬与窘迫,烟消云散。我就好像已经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在临行前,她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大喊“刀下留人”;或者好像我拿着肝癌晚期的诊断通知书,绝望的躺在病**,而她就是我的护士,突然笑眯眯的推门进来,告知我诊断错误。
连长看女生也不追究,就挥手让我们出去。
走到门口,连长说了一句:“多亏小张这人好说话,你下次别这样了。”
推开门,她丝毫不在意的走在我的前面,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调,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怯生生的跟在后面,也不敢走的太快,就好像一个跟在娘娘屁股后面的小太监。
我眼睛痴痴的望着她的背影,这个时候,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上升为天使。
我真的希望这一条小走廊变身为梧桐山的隧道,好让我多跟在她后面几分钟。我只需要这样静静的跟着,无需多言。因为我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这样和她靠近。或者,她以后见了我,必然要绕远了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我和她可以这么近的走在一条小路上。我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我突然感觉到可悲。
没想到就在我伤感的时候,她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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