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店，孩子们都已经睡了。可是我看到蓝老师正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听我走过走廊，她看我。见是我来了，她起身。

　　蓝老师问我，“你还是不是老师，是不是我们小学的老师？”

　　我说：“怎么了？怎么这样问我。我犯了什么错？”

　　她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一样的。”

　　我说：“怎么一棍子打倒一片男人。”

　　她说：“我们带孩子们来演出，可是我们还要对孩子们的安全负责任。这么多的孩子，你们就撒手交给我一个，我管得过来吗？”

　　我说：“不是还有周老师，还有那个乡长。我以为你们还会在一起喝庆功宴呢？”

　　她说：“出了剧场，周雷就与一个大人物打得火热。还向我请了假，说是晚上他就在家里住了。那个乡长更是跟在周雷的后面，寸步不离。他是想借机多结交几个关系人物吧。你呢？你不也一样吗？会你的小情人了？还是去看望哪个对你今后发展有影响的人物了。你们真让我看不起。”

　　我说：“我实在是不知道是你一个在管着这群孩子，要知道是这样我一定不会走开的。那么有没有出什么意外呢？”

　　蓝老师说：“如果没有出什么意外我会这样的气愤吗？”

　　我心里一惊，“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丢了学生？”

　　她说：“这倒没有，只是有几个学生可能是坐在卡车上受了寒，现在还在发烧。我又不能带着他们去医院，我走了，剩下的孩子怎么办。”

　　我说：“那还等什么，带去医院呀。”

　　她说：“你这时才知道急呀。”

　　我说：“我实在是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多追究责任了。还是带孩子去医院吧。人家家长把孩子交给我们，我们就要负责的。”

　　她说：“你这时才知道要负责呀。晚了。”

　　我说：“什么晚了。”

　　她说：“我在药房买了药让孩子吃了，现在烧退了一些。还是让他们睡下吧。”

　　说完蓝老师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她就是等到我要与说这样的一番话的。只是便宜了周雷那小子。责任让我一个担着了。

　　我进了房间，一个晚上我都没有办法睡好觉。我并没有把蓝老师的话放在心上。我还在想着在少萍家里的经过。我是很激动的。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了我的面前。我就要离开那穷乡僻壤了。我原以为自己一辈子就会在那里寂寞一生。没有想到遇到了少萍，没有想到又结识了局长。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简单地我不敢相信命运也会垂青于我这样的人。

　　早晨起来，蓝老师将孩子们集中到了一起。准备返乡了。周雷故意大声说：“王老师，昨天去了女同学的家里做客，一定收获很大吧。”

　　我说：“这与你有关吗？”我心里想，你不就是想说给蓝老师听吗？对，我是喜欢蓝老师，但是我没有福分，只能便宜你小子了。

　　蓝老师并没有理会周雷。显然她还在为昨天的事而生气。周雷几次主动与她搭话，她就好象是没有听见一样。可怜的周雷并不知道蓝老师因何突然这样的不快。

　　校长得知我们拿了一等奖回来，可高兴坏了。

　　他说：“到底还是你们年轻人行，敢想敢做。这回我们学校又一次出名了。”

　　我还没有及时的递交辞职报告。我心里有着对这所学校的留念，对孩子们的留恋。还有就是蓝老师。虽我知道我与蓝老师之间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还是想多看几眼她，多与她相处一些时日。

　　少萍来信，她告诉我，她的爸爸已经将我的工作安排妥了，就等我去了。我的内心很矛盾。但是去是一定要去的。

　　这是一个周末。周雷又回家了。他好象这段日子经常回家。想必是攀上什么关系，正在为调动做准备。这是我想的。不然他不会放过与蓝老师在一起的时间，他的那个家也不应该对他有这样的引力。我也回了趟家，将自己的决定向父母作了汇报。我的母亲乐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但是我却并不兴奋。

　　回学校时已经是很晚了。学校在一片如水的银色的月光包容之中寂静又安宁。我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前，我掏钥匙开门，这时我听到身后有人在叫我。

　　“王老师。”这声音是蓝老师的。我是可以听得清晰的。她的声音是有着特点的，悦耳清脆，很富磁性。我回过头来，我这才发现蓝老师正坐在井台边。在这美好的月光下，蓝老师就好似是月宫里的仙子，楚楚动人。

　　我走过去，说：“还没有休息吗？”

　　蓝老师说：“你看这四下都没有人，我一个不敢在屋子里。就只能是坐在外面。我以为你晚上不会回来，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我说：“是啊，你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地方，害怕是正常的。你就不应该来这里支教的。”

　　蓝老师说：“只怕是以后只能是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害怕了。”

　　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老师说：“你不是要调走了吗？”

　　我吃惊地看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蓝老师说：“这你就不要问了，我只是向你本人求证一下，你真的是要走了吗？”

　　我说：“是的，我与你们这些志愿者不同。你们教个几年书就可以回城了。但是我们除了呆在这里，别无出路。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我不得不把住它。我走了，不是还有周雷在这里吗？”

　　“切。”蓝老师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他在不在关我什么事。”蓝老师如是说。

　　我说：“感觉你们两人的关系不错。我走了，你们也是伴。”

　　蓝老师说：“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只要是女孩子与某个男人多说了几句话，你们心里就立马八卦起来。”

　　我说：“对不起，我只是瞎猜的。”

　　蓝老师说：“在你临走时，我有一个请求，我想你是不是可以带着我去附近走走。”

　　我说：“周雷不是带着你走过吗。”

　　蓝老师说：“你可不可以不提周雷呢？我现在只是问你。”

　　我说：“你想去哪里呢？”

　　蓝老师说：“听说你这里有一个潭，我想去看看。”

　　我说：“你说的是老龙窝的那个潭吧。那是我小的时候放牛时常去的地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呢？”

　　蓝老师说：“明天不是休息天吗，就明天吧。你看今晚的月色如此的好，想必明天也是一个大晴天。我们正好出游。”

　　我说：“就这么说定了。你能主动约我，我心里正的很开心。”

　　蓝老师说：“你不觉得麻烦吗？”

　　我说：“不麻烦。”

　　第二天果然是一个大好的晴日。阳光灿烂耀目。一天清早，蓝老师一早就敲我的门。我睡眼惺忪地开门。

　　我说：“这么早就出发吗？”

　　蓝老师说：“我都兴奋地一夜没有睡好觉呢？尽想着今天出游的事了。”

　　我说：“你真象一个孩子，你在这里的日子还会很长，象这种地方你尽可以想去就去。”

　　蓝老师说：“一个的游是寂寞的，而今天是我们两个人，应该是挺有趣味的。”

　　我带着蓝老师，用我的自行车带着她。如果不是情感上的遥距，我可能会非常的兴奋带着这个美女，单独地去一个地方。

　　我们在碧澈的潭水边站着。我们的身影印在潭水里。

　　蓝老师说：“不知道这潭有多深。”

　　我说：“没有人下过这个潭。因这个潭有太多的离奇的传说故事。所以它就象是一潭圣泉，大家都不敢下到这个潭里玷污它的圣洁。”

　　蓝老师说：“真的是这样吗？你没有下去游过水。”

　　我说：“我下去过，也只一次，那次是我看到一女孩落水了，我那时还小，就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若不是这样，你打死我也不敢下去的。”

　　蓝老师说：“你还记得那个女孩的样子吗？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的名字？”

　　我说：“我们那时都还很小。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但是那个小女孩的名字我记得，她告诉我她叫美姬。”

　　我看着蓝老师，我想如果她就是当年的小女孩，在我说出美姬这个名字时，她一定会有反应的，但是蓝老师并没有我所希望的反应。

　　她说：“哦，有这样的巧事。可惜不是我。不过我想，如果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子，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当怎样？”

　　我说：“我没有想这么多。当初我听你说你的名字叫蓝美姬的时候，我就有些吃惊，但是我马上就否定我的想法。”

　　她说：“为什么会否定呢？”

　　我说：“在你的身上我看不到一点乡土气息。我想你必定不是在农村长大的。也就与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个美姬不是同一个人了。”

　　蓝老师说：“你说你们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后来没有了联络吗？还是你故意躲着她不见呢？”

　　我说：“我自然是不会躲着她的，只是后来我就一直在求学，再没有时间来这个潭边了。”

　　蓝老师说：“你的理由太过牵强，如果你想来，你一定是会抽出时间的。我想那个女孩子一定常常在这个潭边等着，但是你始终是没有来。她一不定是很失望。”

　　我说：“你很富想象力，但是那个女孩子也不一定会这样的。”

　　蓝老师说：“你怎么这样的肯定。女孩子的心思不象你男孩子那样的粗犷的。我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这样，因我在心里感念着你的搭救之恩。所以我必定会觉得你就是我的一生的相伴。”

　　我说：“只是那个女孩子不是你。”

　　她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那个当年落水的小女孩呢？直到今天我终于费尽心机再次找到了你，你会怎样？”

　　我说：“如果是这样，那一定又是一个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蓝老师说：“原来你只当这是一个不真实的故事。”

　　我说：“如正如你所说，有这样的真实故事吗？我相信生活中的巧合，但不相信有这样的机缘会在我的身上发生。”

　　蓝老师说：“你有时很自信，可有时却很悲观。”

　　我说：“好在你不是那个女孩子。”

　　蓝老师说：“为什么这样说。”

　　我说：“如果你是的话，我会觉得你所说的故事也就不再那么有悬念了。真实的生活摆在了面前，实实在在的摆在我的面前时，我会觉得生活其实并不可爱。”

　　蓝老师说：“其实你内心里是希望我就是那个女孩子，只是你又怕我真的是那个女孩，就是因为在你的心里于我是有着一种距离。你为什么么会把我与你之间划上这样的距离呢？”

　　我说：“我说不清楚，可能是我的内心的自卑。我与你相比，在身份上本来就着距离。”

　　蓝老师说：“我们同为老师，距离从何说起呢？”

　　我说：“这是一个在乡下成长起来的人的自然反应。”

　　蓝老师说：“真的决定要走吗？”

　　我说：“真的，我要走了。”

　　她说：“如果我想你留下，你会怎样？”

　　我说：“你想我留下，只是想我能在静夜里作你仗胆的伴吗？”

　　蓝老师说：“不然你以为怎样？”

　　我说：“如果是这样，我只能是很抱歉。”

　　蓝老师说：“你是不是想让我说，让我们成为情人，恋人，你才有了留下的理由。你留下来是需要这样的条件吗？”

　　“我实在不敢有这样的奢望。你太过完美，太过优秀。我不否认我对你的好感，但那仅是我个人的一种不公开的心理。但是我知道，那只是一个梦，我今天说了出来，这个梦也就破碎了。”我说。

　　她说：“没有想到你终于肯说出你的心里话。”

　　我说：“我说出来，就等着你的嘲笑呢。”

　　蓝老师说：“你为什么会说我会嘲笑你？但是，现在说这些都好象没有什么意义了。你不是要走了吗？”

　　我说：“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再次机见。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人就在你的眼前一晃而过，之后就是留下一道飘忽的倩影。”

　　蓝老师说：“就象你小时候遇到的那落水的小女子。她就只能可怜地成为你的眼里的影子吗？”

　　我说：“难道说这个影子会在某天真实地站在我眼前？不可能的。时间过去这么多年，就是她站在我眼前，只怕也不敢相认了。”

　　我们在潭边逗留了很久，我应该珍惜这样的单独与蓝老师在一起的机会的。若换作往常我会激动的眉目生情。但是我今天的心情是怪怪的难受。我感觉这好象是与蓝老师的最后的约会。也是第一次约会吧。我要走了。尽管蓝老师与我说了这么多的话，我似乎也感觉到了弦外之音。但我是没有办法克服与她之间的距离，一个被我划定的距离。尽管这种距离在这里看似被缩短了一些，但距离之远还是存在着的，应该是一种未卜的模糊的希望。而我的前程已经成为了一种现实，只要我做出决定，我就可以去践实我的理想的生活。去一小教书，多么诱人的机会。

　　我们回学校时已经是傍晚。周雷已经回到了学校。见我们双回来。他显得很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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