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惠质兰心

“爹！”

“惠兰……惠质兰心。”少年怔了一下。

老人接着道：“你少不更事，其实我们是从南疆举家搬来的，边疆历来战乱不间，与此同时那些马贼、强盗时常趁机抢夺财物，特别是良家妇女，年青貌美的被抓去押寨不说，他们丧心病狂到竟抓小孩去买卖，甚至做‘童押寨’来养大，我同你死去的娘到了很大的年纪还没有小孩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后来到了四五十岁的时候竟意外的怀上了孕，这老来得子给了我们很大的希望，本来以为铁家后继有人，谁知道生下来才知道是个女的。”

“爹！你一口气说了那么久，歇一下吧！”

“不用了，我老得还有点气力，你应该感觉到这个年代人人都想生个强壮的男丁，所以难免有点儿失望，失望之余但见你精灵伶俐也不禁两老欣慰，况且这么老了也不可能再老蚌生珠了，商量这下决定将你当儿子般养育，如此一来就不用怕被马贼劫去之余，既可把你作儿子般看待，又可以作女儿般的亲，你名字中难免有男意，但同时隐含着惠质兰心之意，我俩也是这么疼你，望你能成这样的女人。”

少年迷惑的眼中再次泛起了泪光，不时点着头，老人接下说：“由于你年数渐大，我们开始你这一男儿身打扮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日后定会被拉壮丁的，于是决定将你带到中原。”

事情的大概老人基本上说完了，松了松气，对于这份千山万水的苦心，少年似乎已开始明了了。

老人接着讲话打断了少年的思绪，老人接着说：“本来到了这普济脚下我们也不想瞒人家了，只不过在此之前你较多病痛，自以男儿身养育后身体就非常的好，何况我们早已习惯，这事就只有我俩知道，你既已男儿身就让你成为真正的男儿吧！”

铁惠蓝虽然一时难以接受这种事情，不过还是说：“男儿也好吧！不管男的还是女的只要一辈在爹身边侍奉爹娘我就满足了。”

老人此时很是欣慰的微伸抖颤的手，少年会意也把手伸了出去让爹紧握着，老人就再次说：“傻丫头，不管怎样人总要一死看是什么时候，你看你娘亲就知道了，只是我们死得好象也不是时候。”说完脸上堆起了难得的笑容，这笑有如花朵，谁说花朵只能形容女儿家的，你看他笑得多自然，开合自如，原来人不止生时开放连死时也是那么坦然绽放！

“爹！你好不好不要再提那死字。”

“傻丫头，我刚才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

看着少年不再说话，老人就说：“我是放心不下你，看来还是在劫难逃的，近年还听闻魔教中人又出来生事了，好象连皇城脚下一般的普济地域也犯难了，不知道他们是试探虚实还是想逐一击破，当然这是江湖中的事轮不到我们管，反正传言很多，只是受苦、受难的还不是我们老百姓。”

“爹！你毋甭担心，听说普济的本相大师佛法高深，我们是不用怕的。”

“话是这样说，有句话叫长贫难料，他一个人怎么管得了这么多……况且他们不轻易动杀戒的……你……你一个女儿家……”

铁惠蓝被他一时男子一时女儿搞得也有点无所适从了，只得倔强的说：“我什么也不怕，大不了跟你一起去了。”少年不得不接受这些事实。

“痴儿！所谓髅蚁尚且偷生，你要明白这个道理，或许你很快就明白这个道理的，对了说起他我倒想起了些事情，我一直怕我们去了后无人照顾你这假小子……”

“假小子”！铁惠蓝不禁全身一振，教她一时间去接受这回事真的很难，尤其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小玩来的朋友，老人虽然弥留之际，亦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禁感叹：“这都怪我。”

铁惠蓝摇摇头说：“事情总有两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这不怪爹，爹这不是用心良苦吗？”

“此刻我倒有个好主意，我去了后你就上普济想办法拜入本相门下。”

“哦！”铁惠蓝爽快的应了一声。

“只不过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你要面对的，如果事情终能达成的话，随着你年数日增，你真正的身份还是让人发现的，我这有我们家乡苗族人秘制的‘万日胡子散’，你到了一定年龄就服下它，它能保你几十年间长出胡子的，切记佛门从不收女弟子，这正是他们禁忌之重，也可谓修练的方向，这散你定要记得服用。”

“爹！为何一定要上普济？”

“你不知道上普济一来不用被抢去、二来也不用再担心拉壮丁、三来还可以学点法道……”说到这老人已上气不接下气了。

“至于其他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可知道我们为何要搬到普济脚下，不就是倚仗其名气，普济也不是普通人能进的地方，果真如愿那真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进去后就千万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女儿身的秘密，另外重要的是这‘万日胡子散’并非凡品，使用是要付出代价的，由于这‘万日胡子散’刚阳性太强，苗族法师曾对我说服用过程要辅助练道法才得以平衡、克制的，这有一本道家秘笈是当年法师连同‘万日胡子散’一并赠与我的，据说从未有人用过，也不知道效果、药性如何，你……你……”

老人气一急竟说不出话来，少年慌忙用手扶疏着其背，半晌老人终于喘过口气说：“‘万日胡子散’一旦服用药效期间大罗神仙也无力挽回，决然半途变挂的话是没可能之事，除非……除非你找得到真心相爱之人，并得以真心相吻，方可解开这钢印般的禁锢。”

铁惠蓝适才得以自己身份的巨变，现下再听到此等话不由红晕一现，虽然年少，亦象花受太阳一指点般脱落美丽，这更象芸花一现。

老人也虽感此等话对小儿有失廉颇，但亦无奈自知若然不说清恐再无机会，话已到此苍白之脸反而缓缓有点血色了，与此同时外面的乌云似乎更加浓了，本来只不过傍晚时份亦骤然入黑，隐隐还有电闪雷鸣，平素细心的她应该会察觉得到的，只是今天发生这份巨变，多少让她束手无策。

所谓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这天的确很特别，世人经常说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只不过一种浪漫的假想，说到父母同时去世的事则实属罕见了。

老人交代完一切后已变得气若游丝，说也称奇，此时屋里暗昏的灯光忽然一灭，铁惠蓝被爹搭着的手也突然虚空一松，老人一个歪头就断气了，铁惠蓝虽年少，但刚与爹亲历娘亲去世之情景，已渐然懂世事，然而就在她探手去爹鼻间确认其死信之时，被漆黑异常笼罩的外围徒然青光大作，铁惠蓝好生奇怪亦无暇细顾，唯一亲人刚去世她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嚎啕大哭，就在这当下屋内突然出现一堆鬼蜮，说是一堆因其速度太快，此等身影只感觉有衣服在飘，然后就停挂在哪里。

铁惠蓝倒吸一口冷气，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勾魂使者？鬼魅一般的身影并未给屋内什么**的机会，立马左手一扬，竟然整只左手硬生生的飞射而出抓在铁惠蓝背颈，背颈分明被这铁手抓进了几个手指洞，奇怪的事又出现了，虽然颈被抓了几个洞，既不痛也未流血出来，莫非连我也跟爹一起去了，我死了吗？他此时真的感觉到自己已死，这么已够吓人，现在更为骇人听闻的事出现了，一个原本善良、雅稚的少年倾刻变成青面獠牙，甚至是目露凶光。

谁也不曾料及的事情发生了，少年变了另一个人，应该说是变成了野兽一样的凶戾的铁惠蓝举起双手朝爹的后门插了进去，这就是生命的控诉、本体的追问吗？

只见她长长吐了口气，看样子象是要把体内所有的气息也吐尽，就在此时陷入爹后颈的指间突然青光一亮，只感到源源不断之气涌向她体内，那鬼影冷哼一声道：“这可谓绝版的弑父了！”这就是罚善堂有名的勾魂大法，先不说其有多残忍就功效来说，这种将已死，但魂魄未散之气有臻化魔境之神功。

事实还是一样的残忍，此刻任谁都不愿看到这悲惨的一幕，或者这只不过开始，更悲惨的还在后头，只看见鬼影已举起双手，当然包括刚才飞出来又收了回去的左手，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不知道有没包括这情形，现在他是利用生人受控去吸刚死人的魂魄，然后他则再吸带着这种新鲜又最大功效的魂魄、灵髓。

在这一切将要产生时，屋内不知何时两道黄光一闪，多了两名和尚模样的人，年青的见此状低念了一声法号“喃呒啊弥陀佛”，接着道：“师兄适才我见到那道自天际驾于此村我就知道定有妖人作孽，实想不到还有此施主年纪轻轻竟然有此狠毒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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