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嫁女

就在王焕臣他们喝酒谈心的时候，王家庄另一个大地主王焕忠的家里，忙得乱成了一锅粥。

王焕忠的家在村子的中央，挺大的一个院子，也是前后两个院，两排房子。但与王敬尧的院子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小气了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这王焕忠是个小气的人，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再加上他的两房老婆只给他生了七个闺女，把个王焕忠气得咬牙切齿，平日里只顾喝酒解闷，盖房子时自然小气了，但与周围的草房比起来，他的房子还是鹤立鸡群的。

没有儿子怨不得别人，谁让他太坏呢！“这种人就得断子绝孙。”村里人都这么说，背后里都叫他“王坏种”。说起来，他这个混名字一点也不过。他的父亲还只是个勤快地庄稼人，不算穷也富不到那里去。等他长大成了家，不知道哪里混了几年，回来就发了，买了很多地，盖了房，娶上了二姨太，当上了地主。村里人心知肚明，这小子走得是歪门邪道，至于他干得啥，谁也说不清，但都知道这小子脸皮子厚，心眼子歪，嘴皮子油，在外面绝对没有干什么好事。爆发以后，他就把老父亲气死了，然后雇了两个打手，在村子里作威作福，还当上了保长。除了对王敬尧还算恭敬外，对另一个地主王敬孔都不屑一顾，对贫苦百姓更是爱打就打，爱骂就骂，村里人敢怒而不敢言。不几年功夫，这小子就胖成了一个球，要不是只生了几个丫头，没有儿子，挫了他的霸气，他不知要做多少孽呢！

这两天，他有点忙，忙着嫁闺女。明天，五闺女要出嫁到南马庄，女婿是南马庄保长马咸会的三儿子马守信。已出嫁的几个女儿都来了，在后院帮着忙这忙那，本家的几个兄弟爷们也来帮忙，并借机向王焕忠献殷勤。王焕忠的二姨太在东厢房里收彩礼。送彩礼的人接连不断，乐得二姨太胖脸上开了花。这五闺女玲儿，是她亲生的，一切当然她说了算。

黄玉纲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了，和老丈人王焕忠打过招呼后，就往后院里走。

迎面碰见七妹巧儿，黄玉纲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微微一笑：“想不到巧儿越来越像个大姑娘啦，越长越漂亮了！”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巧儿撇了撇嘴，瞪了黄玉纲一眼。

“别生气呀，七妹妹。”黄玉纲嘻嘻笑笑的，“今天我可是客人呢。”

“不和你这样的人说话。”巧儿快走几步，出了后院。

黄玉纲望着巧儿的背影，咽了口唾沫，自言自语的说：“这小七将来又是个大美人。”

后院正房里，姐妹几个正说说笑笑地拾掇东西，看见黄玉纲突然进来，都停了声。老三、老四都低了头。她们不愿意看到这张丑脸，这张脸在她们的记忆里的印象太深了，犹如恶梦一般缠绕着她们的心，她们恨这个**不如的人。就因为她们在大姐家住过，就都糟了他的祸害。吓得老五、老七都不敢去黄家庄。

黄玉纲小眼一眯，打着哈哈，“好热闹呀，你们姐妹几个好开心呀！”

“你跑到这里干什么？不在前面陪着爹说话。”黄玉纲的老婆瞪了他一眼。

“你看你这个人，说什么话呢？”黄玉纲不满地看了老婆一眼，转而脸上堆笑，凑到玲儿跟前，“五妹妹要出嫁了，我这当姐夫的来看看有什么不对？往后见得少了，多看一眼不行吗？”

“大姐夫，你害羞不害羞，怎么净往女人堆里钻呢？”老六说话了。

“小六，你这话不对。”黄玉纲一点也不生气，“啥叫女人堆？你们姐妹又不是外人，我也不是外人呀！咱们姐夫**子有啥不行的？你看，你五姐就像仙女似的，谁不眼馋呢？”

“呸，你这是人话吗？”

“好啦，别管人话不人话，我可告诉你们，日本人马上要来了，往后可要小心点。不是我吓唬你们，日本人可是见了女人就往上扑。”

“真的吗？”“真有这么吓人吗？”“你是怎么知道的”？“别听他瞎说。”……姐妹几个议论纷纷。

黄玉纲一脸的得意，“我大小也是个人物，什么事不知道？我还知道，尹士喜也要来了。”

“尹疯子也要来了？”老二问道。

“所以说，你们最好是躲到家里，别出去，或者干脆到黄家庄我家里住，有新四师，日本人和土匪不敢乱来的。”

姐妹几个都不再作声。各人想着各人的事。

黄玉纲贪婪地看着玲儿：“五妹妹，你长得这么漂亮，明天可一定要小心点啊！别让‘人疯子’盯上了。”

这时，“王坏种”家的一个打手进来说：“大姑爷，老爷让你去迎客，祝家庄的祝会长来送彩礼了。”

黄玉纲来到大门时，看到一台四人大轿停在了王焕忠的门前，从轿中走出一个中年人。穿一身整洁的绸衣。黄玉纲认识，这是祝家庄的祝永福，岳庄商会的会长，区公所的副所长。王焕忠胖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连躬手：“祝会长大驾光临，稀客呀稀客，快屋里请。”

“王保长，免了吧。”祝永福不卑不亢地说：“家父听说令爱出阁，特令我来送上一份薄礼。”

“祝老爷太抬举焕忠了，这怎么好意思。”王焕忠的脸上绽开了花。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祝千里也来送礼了。

祝永福轻轻一挥手，“把礼物给王保长送进去。”

“哎呀，祝会长，这怎么好意思呢！”王焕忠一向伶牙俐齿，说出话来就是好听，“快家里坐，今天中午我们兄弟好好喝一盅。”

“不啦，王保长，我还有事，告辞！”祝永福说着，钻进了轿里。

王焕忠赶忙向前几步，为祝永福拉轿帘，大声说：“谢谢祝老爷，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谢。”

轿子走出了几十步远，祝永福愤愤地向轿外吐了口唾沫：“呸！什么玩意！”要不是父亲让他来，他才懒得来呢。他搞不明白，一向瞧不起王焕忠的父亲，为啥让他来给王焕忠送彩礼。

“老爷，回祝家庄吗？”跟班的家丁突然问道。

“不，去岳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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