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长安,果然是长安!

气势威宏的城楼,宽阔大气的街道,人潮涌动,车如流水马如龙,果然不愧为大唐帝都之地!可以看到衣着风流华美的骚客商贾,还有倜傥卓群的游侠剑客,更有奇装异服的异域人士。怪不得有人说:“一生不去长安路,头发至白也罔然。”

“没想到长安竟是如此的繁华!”颜如月从马车的小窗探出头说,一双秋波横溢的美目映入眼帘。

楚云飞勒马稍慢下来,靠近马车说:“天子脚下,皇城之地,自是他处所不能比!可‘长安居,大不易’啊!没有足够的银子,还是别来这儿的好。”

“这样说来,楚公子有很多银子了!”小红瞪着一双大眼睛说。

“就你个小丫头嘴快!”颜如月嗔笑道。

“我没银子!”

“那来长安干什么?”说完小心的瞥了颜如月一眼。

楚云飞淡淡道:“有人请我喝酒,我当然要来!”

“谁会请你喝酒,你又不是什么打官贵人!”楚云飞轻轻笑道:“有人不相信我的酒量,非要找我比上一比,你说我还愁没酒喝吗?我要去负一个约,你们先去清风客栈,我已订好了房间!”说完策马而走。

京华酒楼是长安最大的酒楼—当然也是天下最大的酒楼!共有三个高楼,彼此有回廊天桥相通,下有园林摆设,有假山翠石、清泉绿溪、花圃竹林、幽径小亭,随处可见诗词歌赋,大多出于明家,有《诗》之美句、《楚辞》之华词,更有王子安、陈子昂、王维、贺之章、孟夫子、王昌龄、白居易之作,但还是以李太白和杜子美的居多,犹其是李太白的!

京华酒楼在西市的中央,三座楼中最高的是居中的风华楼,九层的勾角楼榭,耸入云霄,青碧瓦光彩流丽,玉砌雕栏栩栩动人。抬头只见,一块巨大的镏金扁额悬于当空,上书“京华酒楼”四字,乃是大唐诗酒无双人士“谪仙人”李太白所书,势若清泉,形如游龙!下面有一副对联:献三山八岳之佳肴,迎五湖四海之宾朋。横批:瑞气东怡!

“楚兄!你总算来了!”楚云飞到京华酒楼门前,犹未下马,已有一位身着华丽绸缎衣服的中年英俊男子迎了上来牵住马。

“有欧阳兄盛情相约,哪敢不来,让欧阳兄久等了!”

“楚兄能来!我真是喜出望外!快请!小弟已准备好了饭菜,当然!美酒是必不可少的,有百年陈酿的女儿红、竹叶青、武陵春、波斯郁金香,谯郡古井贡……”

二人直上天华楼九楼,极目远眺,长安之风华一览无余,怪不得风流豪侠至长安必到两个地方——醴泉坊慈恩寺大雁塔和西市京华酒楼风华楼。

“楚兄!你来迟了”楚云飞人还未到,就听到有人喊道。

“彦若兄、君宪兄!你们何时到的?”

“我们两个前两天就到了,就是来和楚兄比酒量的,你可是姗姗来迟啊!最后一个到的,可要罚酒啊!”身着丝绸华服的李彦若笑道。

“罚酒自然!我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所以来迟了。”楚云飞自罚八斗,三斗女儿红,两斗竹叶青,一斗古井贡,一斗波斯葡萄美酒郁金香,一斗陈酿武陵春,折合三十二杯。尔后四人同举三斗,偕是众佳酿调合而成。

楚云飞含笑道:“酒已喝了,欧阳兄此次请小弟前来,不知有何要事?该不会只是为了比酒吧!”

欧阳俊逸放下酒杯道:“三位仁兄在此,小弟也不便相瞒。此次请仁兄前来,一则是为酒,另外还有一件大事相商!”

李彦若道:“看来,这件事非得由楚兄来做!”

欧阳俊逸道:“的确,非楚兄做不可!”

楚云飞低头沉默不语,有时候沉默是一种魅力,更是一股力量!

欧阳俊逸沉默许久才娓娓道:“其实——现在皇宫里的皇上并非是真正的皇上!”此言一出,语惊四座,顿时静寂异常,楚云飞眉角微微轻扬。

欧阳俊逸深遂的眼眸跳跃一下说到:“真正的皇上可能已经被软禁,现在每日早朝的皇上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那皇上是被何人软禁?”王君宪道。

“这件事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中秋佳节普天同庆,皇上应韩王李书俊之邀到韩王府留月阁赏月,自从那次回来,便很少接见外人,太子殿下多次求见都不得,只有一次在玉华苑相见,皇上的言行举止有反常态,语气同以前相比,判若两人。

楚云飞手中的玉杯翻来覆去,双眼望着桌面,依旧沉默无语。

欧阳俊逸起身拱手道:“不瞒楚兄!这次请你来正为此事!太子殿下心系皇上,忧及江山社稷,命我密查此事,为兄自知生性驽钝,特请你前来助我一臂之力,我已经相太子殿下举荐了楚兄,太子殿下将于明天在兴庆宫大同殿接见你!”

楚云飞放下手中的酒杯,淡淡一笑道:“欧阳兄不必多礼,小弟自当效犬马之劳!只是——不知欧阳兄是否有什么线索?”

“不瞒楚兄,太子已派出很多人密查此事,可十几天来却一无所获!”

楚云飞、李彦若、王君宪都沉默不语,欧阳俊逸展颜而笑道:“今天我们兄弟先尽情喝酒,明天太子接见你时,再细说不妨!来!我在敬楚兄一杯……”

不觉已是皓月当空,清风徐徐吹来。桌上杯盘狼籍,四人喝下六坛美酒,王君宪已醉的不腥人世,被人架回,李彦若也勉强离去,欧阳俊逸虽有点醉意阑珊,还算有些清醒。

“楚兄依然是海量啊!小弟真是佩服之至,能与仁兄举杯对饮,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欧阳兄过奖!天下也只有你欧阳俊逸能调出如此佳酿来。”两人相对大笑。

“明天我去清风客栈接你,告辞!”

“告辞!”两人对揖而别,欧阳俊逸乘宝马雕车飞驰远去,楚云飞爬上白马,悠闲的走在夜半长安西市的大街上,大部分店铺依然灯火同明,霓红的灯笼渲染着秋夜。

可是,危险往往隐藏在平静之中,在某个黑暗的角落,一把长剑散发出冷冷的寒光,那是一把杀过无数人的剑,也是一把染满鲜血的剑。那把剑便是飞雪剑,当然!拿剑的那个人就是唐门第一剑——独孤秋!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身影,但那一把长剑的寒光却掩盖不住,只因为它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剑,这把剑曾多少次刺穿高手的喉咙。独孤秋抱剑而立,一丝不动,像一尊雕像,但他可是世间最可怕的雕像了。显然,他已经等了很久,而此刻他所等的人已来,就在他的眼前!

楚云飞依然微眯双眼,浪子剑在马背上,而不在他的手里,他一直认为剑不是用来杀人的,所以他尽量的不用剑,但却不是不用,只在该用的时候用。

风,依然轻轻;夜,依然朦胧。

飞雪剑已经出鞘,,快如闪电,直刺向马上之人,剑已刺到人却不见了踪影,独孤秋扑空掠过,回头见楚云飞仍在马上,原来他在那一刻躲在了马的侧面,而此时浪子剑已在他的手中。独孤秋失去一次绝佳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而且只此一次。

飞雪剑,依然是飞雪剑,像幽灵一样,刺穿黑夜,锋利的剑尖就在楚云飞喉咙的不远处,但是有一把剑已经出鞘,那便是浪子剑。

夜,宁静的秋夜。两把绝世好剑,同样的犀利寒光,同样的快如急风,同样的招招精准。两把剑相碰的声音,清脆悦然,秋风吹过,落叶纷飞。

血,顺着剑向下流,剑是飞雪剑。楚云飞的肩上的白衫,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两个人相对而立,虽然看不清对方,却都感觉了彼此。

叮当一声,飞雪剑落在石板上,回音清脆,绵绵不绝,它的确是一把好剑。独孤秋蓦然转身离去,血一滴一滴从他的手指流下,楚云飞默默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楚云飞回到天龙坊清风客栈,依然醉意蹒跚,他的房间灯是亮着的,他推门而入,有一个人坐在桌边。

“你回来了!”她转过头说,是颜如月,她看着楚云飞的脸,那是一张让女人难以忘却的脸,“喝多了吧,怎么这样晚才回来”

楚云飞道:“路上碰到一个老朋友,和他打了声招呼。”

“口渴了吧!我去给你沏一杯茶来!”

“好啊!我还真有点渴了。”楚云飞相来不喜欢拒绝别人的美意,他目送着颜如月依人的身影走出去。

窗外洒来一片皎洁的月光,清风吹起窗帘,翩翩起舞。

茶很香,人更美。楚云飞把浪子放在剑座上,和颜如月相对而坐,抬头便可看到她如水的眼眸,似月的面颊。

“茶怎么样?”颜如月盯着楚云飞道。楚云飞莞儿一笑道:“香!很香!让人喝了还想喝。”

颜如月甜甜一笑,**雪白的牙齿来,道:“那以后就多喝点茶,少喝点酒,酒喝多了伤身体!”

“茶是很想!但是茶醉不了人,所以酒是这个世界上必不可少的东西!不过我喜欢这个茶,而且很想多喝些!”

“那好啊!你什么时候想喝——就来找我。”颜如月低头细声道。

楚云飞又呷了一口茶,微闭双目,仿佛在感觉那份恬然,那丝宁静!

“对了!那个李公子也住在这里,他是来赶考的,就住在地字三号房。”

楚云飞睁开眼微微一笑,一张俊美的脸,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这么巧!”

颜如月离开以后,楚云飞伸手摸出他必备的牛皮酒袋,袋中是他最爱喝的陈年女儿红,边喝边走到窗边,望着长空明月,低声道:“茶香却永远比不了酒美!”

楚云飞耳边一鸣,便纵身扑向门外,长剑已在手中,只见一个黑影窜出客栈,楚云飞起身紧追,两人一前一后,在长空明月的屋顶上飞驰,宛若飞鸟一般。

不多久便到城外,树林中的月影碎摇,黑衣人停了下来,转身面对楚云飞,楚云飞也停了下来,两个人相对而立。

剑,依然是剑!黑衣人的剑已经刺出,犹如电光一般,飞扑而来,浪子剑也已啸声相迎,两把利刃相碰,脆鸣不已。黑衣人的剑短小锋利,剑路奇快,变化万千,招招致命,却又很美,在月光的碎影下,像是在轻轻的跳舞,可这舞随时可能要你的命,因为美所以才更可怕!

楚云飞节节败退,剑锋一次次划过他的眼前,他可微微感觉到一双锐利无比的眼睛,和剑一样富有威摄力!

已无后路,楚云飞退到一棵大树旁边。那把幽灵般的短剑就在他兄前,如急风刺过来,而此刻浪子剑已经迎上来,它也不再只是退让,因为已经无路可退。

浪子剑在月光下很美,与那柄短剑相比,也不输几分。

几只沉睡的晚鸟被惊醒,拍着翅膀飞了出去,在长空皓月下消失无影。

浪子剑转守为攻,快、再快、更快,黑衣人的短尖虽犀利无比,却无法与浪子剑狂放的快相匹敌。

浪子剑挑开了黑衣人的面纱,他本来可以一剑刺穿黑衣人的喉咙,但没有,因为楚云飞在没有知道对方的身份情况下,不想失去线索。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有双能杀人的眼睛,还有一对令人窒息的**,楚云飞微微一愣,那柄短剑已到他的胸口,他翻身闪过,黑衣人顺势飞去,楚云飞没有去追,因为追也不会有结果。

清风客栈,楚云飞回来的时候,地字三号间灯是亮的,微微可以听到有人在读书,大概是一些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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