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半年多的《悲悯集》终于暂阶段脱稿了。分《爱国篇》、《爱情篇》、《写实篇》、《悲悯篇》、《鬼魅篇》、《理想篇》六大篇的这个集子收录了作者中断近20年写作以来新近创作的81篇（组）长、短诗歌作品。基本上覆盖了本人多年来于外部世界及内心碰撞所感应的“艺术成果”。

　　歌德说：“谁契而不舍地把目光盯住时代/他才可以议论，才配写出诗篇。”尽管这是个诗歌乃至整个国民精神廉价、迷茫的时代，尽管时代也许并不能赋予诗歌改变之甚至真实再现之的历史使命；但是，我依然坚定地认为：那永存于每一个人心灵深处渴望的诗歌精神，是不会泯灭的。也定将是不朽的。

　　这个集子中开篇收录的作者第一首小诗《如果需要流血》，就是想体现此种壮怀激烈、豪气冲天的“诗歌精神”。宋*周敦颐《周子通书·文辞》中说：“文所以载道也，轮辕饰而人弗庸，涂饰也。况虚车乎？”姑且不论何谓“道”？在这个人人都越来越深刻地感觉到急速变化、诡谲莫测的世界，我想：艺术、艺术家的使命就是要如即使暗夜中亦高擎心中火种的侠客，“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孤寂不能惧。

　　生死诡变，冷暖自知。这本小书只是我半年多来夜伴辰星、闻鸡起舞，饥以素食果腹、困乏以烟草自醒的一个缩影。我的不自量力固然是企图追赶回一些那恍然间即逝去的6000多个日日夜夜，——这本集子便是被长久压抑的思考于“瞬间的爆发”，以及：生命极限体能与时间赛跑的结晶。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我患了3次眼疾，一次严重的颈椎病。不得不用近两周时间躺在医院病**治疗的我——于孤寂与病痛的折磨中却更深刻地领悟了生命的内在价值及它真实的意义。这不是大话，也绝非任何虚荣抑或欲望因了外在如物质的占有所能满足、替代。“我半仰着身体向孩子们宣誓/即使咽下最后的草根/我们也要/吐出鲜奶”（《悲悯篇》之《我以我最后的力量宣誓》）倘若有一天上帝过来奇怪地对我说：“孩子，你不知疲惫地在这墙上胡乱画些什么呀？”我会很认真地告诉他：“我不是写着玩的。”

　　高行健在不经意的文字游戏中就玩出了一个诺贝尔大奖，他自诩不以时代为樊篱、不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似乎高瞻远瞩、得道已至虚无之境界。我做不来，不过还是有些怀疑他揶揄笑谈的动机。有些作家喜欢将“耽于寂寞、宁静而致远”一句挂在嘴边，不过其文字阅过，——左读像“功利”，隐忍一下，右读：还是如“功利”。呵呵没有任何目的的写作其实是不存在的，——不要再自欺欺人啦！极端而言：文学当然可以远离如“政治”之类的“非本质物”，但若企图让“政治”彻底滚蛋，恐怕只是奢谈。依我看来：即使将整个世界似乎也没有放在眼中的孤傲之卡夫卡、也非仙人野鹤；高行健如果不幸生在北朝鲜，还会有文学么？不会有的。哪怕你如个耗子样的将自己深埋或四处流窜起来——你不找他，他也会找你的。

　　真正的艺术，没有一样是无病**的。你只有给时代以强烈的印记，它才会还赠你以美酒佳酿。我曾狂言《南京大墓》（《写实篇》）终有一天会如王九辛的《狂雪》一样肃穆高悬于本国“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牛逼哄哄，狂人自爱。但历史的厚重，确实不容掩埋。记不得是哪一位文友说的：“诗歌被时代抛弃是活该、咎由自取——因为是它首先抛弃了人民。”我斗胆告诉这位先生：“诗歌没有抛弃人民。”然而他的话却如钉子一般扎在了我的心间，给我以绞痛、警醒——以及彻痛后的力量。我曾以自己微薄的力量不遗余力地大声疾呼：诗人们要勇敢地与时代的脉搏同呼吸、共患难、合跳动。我依然坚信：只有深深地扎根于民众中间——其疾苦及不屈之精神——此艺术作品，才会不朽。《三聚氰胺》（《写实篇》）、《靖安大墓》（《鬼魅篇》）、《九颗头》（《写实篇》）、《一代人》、《诗人之生》（《爱国篇》）、《献给母亲》（《写实篇》），这些“为民而歌”的作品我已数不过来——《这悲悯的歌儿还在唱》（《悲悯篇》）！

　　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即使同样的情感：“真、善、美”与“假、恶、丑”混淆期间，亦将给人以吟咏之快感、之慰藉。也许有人会惊讶地发现：这儿是累过痛过麻木过了的人们最喜欢“小憩”的场所。甚至是：永久的逃离？

　　“桃花源”一直作为与官方名利场、主流文化相对应的“世外天堂”，然而，有几人能真正进的去？又有几人会永耽于其间？情爱如梦，凄美而彷徨。

　　任何不相信悲剧力量的人们，悲剧都会撕成了碎末了给你看的。《鬼魅篇》便是由此而来——“不让‘写实’咱就‘写虚’；写天、地、人、神，写鬼魅。”比高行健亦不少几分悲壮是么？我还愤懑地写道：“不懂该怎样去‘写实’自是我的悲哀，我的悲哀在短短的时间段上已经喷涌的太多太多。不少的日子，都是一个让我加重了忧虑且让我真实地感觉到了耻辱的时间段。黑雾弥漫，渗透到了文艺。我说过：这是一个时空被倒挂、被凌辱的日子。

　　但丁为什么写《神曲》？因为地狱的鬼翩跹？因为地狱的烈火无时不在焚烧？还是因为他期冀人们也包括恶人们的灵魂能够被得到宽恕、得到救赎？”（西海岸《写虚篇》）

　　《鬼魅篇》中有一首《墓志铭》，里面开篇题记道：“与其做个凡人，不如做个伟人，主宰自己心灵的伟人；与其做个伟人，不如做个凡人，心灵自由之人。与其做个人，不如不做人，——倘若于众人之中只是一随波逐流之人，倘若随波逐流亦不能获得心灵自由之人。所谓心灵自由，乃‘怀疑’之自由。”话虽如此，我迄今读来，除了怆然，还是怆然。说实话：我还没有找到疗救的出路。

　　因为“胖”，因为儿子而不是什么“宏大高远的理想”，我还是期冀尽最大的努力留下一些救赎的希望。这便是《理想篇》的由来。

　　最后的落脚点还是应当回到《爱国篇》。面对一些高喊让民众觉醒自己却躲在洋人庇护下的一些所谓精英变革人士，我不否认曾给过苛严的批评；某些人如写过《致美国兵》的焦国标之流倘若只是躲在国外“摇旗鼓噪”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亵渎生养过自己的土地？为何还要公开宣扬不耻于做一个中国人呢？一个连自己的国家、亲人都不爱了的人，何谈会充满国际主义理想地去爱世界、爱苍生？

　　祖国，哪怕我的祖国不幸真实地坠入了水深火热，除了投笔当歌，——为她甘洒热血，我别无选择。很多时候，我甚至不惮于承认自己是一个极端民族主义者，于这个其实还远离人类公平、公正的幻觉中——这个世界太大了；而我们的人民，实在是太苦了。

　　这也是《写实篇》乃至整个《悲悯集》的由来。虽然至少就我个人而言，无时无刻不在期冀着改变以至“新生”。

　　每一个人的作品历程都是一部他自己的心灵史。这部没有按作品创作时间顺序编写的集子虽然也许隐去了作者于“艺术道路”上艰难登攀的足迹。不过，这样也好：因为对一位尚活在人间活在大伙儿中间的人来说，艺术——没有巅峰可言。

　　借此机会，这里要特别感谢人格品质让我敬佩、对诗歌乃至生命力量极富**，蔑视权贵、崇尚精神的大宝君。大宝先生自称为农民，就是这位“农民歌唱家”用他那对苦难惊人的意志、对生活饱满的热情伴随着我一路走来。半年多来，如大宝君这样不断地给我鼓励与鞭策，对人生同样具有坚定、执着信念的先生们还有很多很多。我固执地认为：诗歌的真正财富及精神并不在某些达官显要、社会名流抑或高傲的诗评家手上，而是在如上这些对人类高贵艺术“敬畏者”们的手中，在最普通最广大的人们心间。

　　尽管这个世界还远非善良的人们想象的那么美好；然而，如那海浪滔天－－－－－－亘古流逝过来的时光告诉我们——我们矢志不能放弃的，依然还应当是：希望。

　　是的，希望其实就在每一个人决绝地高昂起头颅眺望那深邃夜空的眼中。

　　当你可以无愧地对自己说——我没有白来这个人世一场，我给过我的同伴以帮助；或者为他们带来了、加深了真实感悟人生的力量。这就够了。

　　是为序。

　　20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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