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疏金锁
“细儿,咱们这是上哪儿去呢?”我坐在马车上,紧张地询问身边的细儿。
“小姐宽心,看看再说。”细儿掀开车帘,我们一齐向外张望,只见庆城的街道早已恢复了往昔的热闹,人们悠闲地往来穿梭赶集,一些燕兵也提着枪走来走去,有的还停下来挤在人群里看杂耍。我已经很久没有瞧见这熟悉而陌生的庆城了,这新鲜的气味让我感到心情愉悦,突然,我看到了公子的绸缎庄,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掠过!我的心快跳到嗓子里了,是喜儿!是喜儿!
我欢喜得不顾一切地大叫:“停车!快停车!”
此时李三正骑着马,带着四个燕兵走在马车前面,而车后也跟了四个。我叫唤停车,那赶车的士兵来不及反应,就打马停住,李三回头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将军,我想下车买点绸缎。”我掀开帘子,向李三恳求。我是抱着七八分的侥幸和他说这个托辞的,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果然,李三皱起了眉头,说道:“买什么?到了地方,有的是绫罗绸缎!”
我急中生智,又说:“庆城的绸缎天下一绝,非别处可比。望将军成全贱妾这个小小的心愿。”
李三朝我不怀好意地一笑,总算点了头,指指细儿道:“那么就让她去为小娘子挑些上等的绸缎来。”
我大失所望,却无意中瞥见细儿向我暗藏深意地点了点头,只听她说:“娘子放心,细儿深知娘子的喜好,定然把事情办好。”她说着又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我脖颈上戴的金锁上,努着嘴说:“娘子身上可还缺什么东西啦?我一并买来。”
我愣了一下,这是何意?但很快,我就心领神会,将金锁取下,悄悄塞给了她。
细儿由两个燕兵押着,往公子的绸缎庄走去。李三则绕到了车窗前,向我冷笑着说:“娘子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别以为出来了就能从我手里跑掉!”说着守在车前一直瞧我,那眼神,让我如同吞下一只苍蝇般恶心。
我冷哼着放下帘子,心下却如怀揣狡兔,细儿会怎么做呢?她会看到公子么?那两个罗刹跟着她,她要怎么做才能和喜儿说上话呢?
更糟的是,那两个罗刹是那天李三的亲随,会不会把喜儿给认出来?
正当我心绪难平时,就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就见细儿抱着两匹缎子上来,并无什么异状。我这才暗暗吐了一口气,坐定之后,我摸着这自家的缎子,将脸深深地埋在了里头,而后,我满含期待地望着细儿,细儿摊开双手,又指指外面,然后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摸摸脖颈,又指指外面。只见她再次点着头,一面说:“那绸缎庄的姑娘很热情呢,我告诉她我们要到外地去,银子不够,就把身上的一件不值钱的首饰一起给她,她就卖了两匹上好的苏绣给我。还说他们老板如今不在,去外地寻亲了。他们在别处也开着好几间店铺,让我记住这个字号,他日遇上了,一定要去光顾,别错过了。”
我听了这一番话,握着她的手,早已泪流满面。
我大概知道方才的情形了,照这个说法,公子去外地寻亲,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是去寻我了。那么,小北在哪里呢,他那么小,公子是怎样安置他的呢?公子在庆城和都城都有店铺,在昌州有一个叔父,现在他不在庆城,最有可能就在剩下的两个地方了,那么他究竟在哪儿呢?他有没有怪我没有去找他啊?而我,现在又要被带到哪儿去呢?
没想到,马车在城门口居然被拦住了。
只听有护兵喝问道:“什么人?哪里去?”
接着就听到李三大声喝斥:“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不认得老子是谁吗?”
“哟,是李将军——”另一个护兵似乎认出了李三,不料他接着大声说,“大将军有令,为防前朝余孽作乱,任何可疑车驾出入庆城都要仔细盘查。就请将军掀开帘子,让兄弟们瞧一瞧——”
“放肆!”李三怒道,“这是,这是——”我不知李三为何突然吞吞吐吐,但是就在这时,车帘猛地被打开了,我和细儿本能地相互抓着对方,紧挨在一起。那个年轻护兵很快把目光定在我的脸上,我怯怯地低下了头。可那护兵依然没有放下帘子,还在呆视着我。
“盘查够了没有?”随着李三的一只大手狠狠地拉下车帘,我听到他大声怒吼,似乎要和护兵打起来的样子。
“李将军,得罪得罪,这是大将军的明令,兄弟们也是没办法,只不知这位小娘子是——”那护兵得寸进尺,看来非要问个究竟不可。
这时,似乎从远处又传来一个声音,喝道:“大胆,李将军是张副帅的亲信,你们怎么敢阻拦他的车驾,还不速速放行——”
这命令看来极是管用,只听李三说道:“谢了!——走!”马车又开始颠簸着向前驶去。
过了一会儿,就听一个护卫向李三愤愤道:“李头,这些都城兵越来越不把咱们永州兵放在眼里了!”
“是啊,”另一个护卫也附和说,“打仗是永州兵当先锋,拼死攻下城池就交给这些王八羔子守,难道少帅能咽下这口气吗?”
“唉,谁让他们是大将军的嫡系呢?说不定——”话说到这里,就听李三一声怒吼,“住口——”
“谁要是再胡说,老子就不客气了!”
马车继续前行,只听到车轮骨碌碌转动的声音,细儿因我适才受到了惊吓,正拿手掌在我胸口摩挲替我压惊,我突然觉得那里凉凉的,这才反应过来,想到一直戴在胸前的金锁给了喜儿了,只觉得少了点什么。七年了,除去在桂枝院没有戴它,它已经跟随我经历了三年多的红尘岁月,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留恋它甚至超过怀念它原来的主人,那段往事,却似乎是别人的传奇,与我无关。
有时我傻傻的想,倘若没有那场惊天动地的浩劫,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大概是早已嫁了那个男孩吧,孩子也有小北一般大了,我俩也会平安地在庄子里终老。但很快,我就想道,没有那场灭庄惨祸,这个朝廷也迟早会颠覆,我们还会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权力的刀尖上,永远滴着无辜百姓的血泪,握刀柄的,没有英雄,只有成王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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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花(一)』
第十章六月花(一)昌州行~,御花园。“~哥哥,高一点,再~得高一点——”在嵌~栀子花的秋千架~,一个明丽的~装少~正兴致~~地向她~旁的~月白长~的少年~,只见她~得~袂飘飘,灵动~俏,不时向那少年眨眼微笑,而那少年却一直望着那些白色的~~的花朵发愣。“好了啦。我~~来!”少~大概是注意到了少年心不在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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