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末年,混乱的五代割据时期。后晋发兵川蜀,这是蜀国的最后一夜。
益州,蜀国。
一抹血红在天边渐渐消失,日头顺着天际滑了下去。黑夜即将来临,星辰在昏暗的天空中若隐若现。温暖的风贴着雁荡河面断断续续地刮着,激起层出不穷的粼波仿佛拨动的琴弦。这是蜀国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它最后的一个夜晚。
雁荡河边铁蹄乱踏,战车碾过大地,扬起滚滚烟尘,如若惊雷。河水已被染红,战场上的晋旗和蜀旗混杂在一起。残肢和人头带着血线狠狠砸在尘埃中,幸存的战士狂吼着挥舞战刀,刀光中人像砍草般倒下,放眼处都是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冲天而起。河面上漂移的尸体,远远望去好像一艘艘乘风破浪的小船在水里推起红色的浪花。食腐的秃鹰在昏暗的天空中盘旋,箭一样直冲下来叼啄一大片带着衣甲的皮肉展翅飞去,叫得让人毛骨悚然。
星辰在天际的尽头闪烁,孤悬天顶的月亮弥散着凄凉而又沉寂的光茫。
蜀帝扯出的一截剑锋又推了回去,凄冷的光茫一闪而没,隐藏在古朴华美的黑色剑鞘中。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蜀帝向前走了两步仰头道。一声娇嫩的哭泣声在旁边回荡着,蜀帝迎着那黑白分明漆黑如墨瑰丽而又宁静的眼神,仿佛是夜空中一颗明亮的星,也许是最后一次吧。
惨白的月色下,百十匹战马护卫着一男一女冲出大军的包围向东南方向驰去。
夜风吹过,树上的叶子哗哗作响。铁蹄踏起的草屑凌空飞舞,像在凝听着万籁沉寂大地远处的萧杀。
前面的武士背负强弓,羽箭斜插马鞍一侧。他猛地勒住向前急奔的战马,看着百步外的骑士。后面的战马相继刹住铁蹄一同和武士看着前方,石勒凌厉的眼神在月色下闪着逼人的光茫,隐隐带着杀气,那是战场上武士才有的眼神。他不安地握住了剑柄,咯啦一声,雪亮的铁剑被拉出半截,在月色下闪着耀眼的冷茫。
对面黑衣的人们带动战马缓缓逼近,每个人都以黑布掩面只**刀光一样的眼神。武士撒开握着剑柄的手,剑光一闪而没。左手持着强弓,右手紧扣三枝乌黑的羽箭弓开如满月。随着一声裂帛似的响声,三枝羽箭**空寂带着黑亮的箭镞似流星般滑去。
黑衣人的细剑拍在马头上,急摧战马。似乎想避开羽箭的射程之内,几十匹战马一声低吼,铁蹄践踏着野花野草向前疾速奔驰。黑衣人在马鞍上微一晃身,三枝羽箭带着啸鸣声贴着脚底飞过。后面传来金属的碰撞声,断箭在空中带着呼啸声弧线坠落。
劲风扑面,狮吼样的声音传了过去:“抓住太子和公主。”细剑**风声向太子烈昭刺去,太子举刀相应却被震退数步。虎口震裂,疼痛难忍。黑衣人飘身下马,动作流畅快速,似被大风摧动的树叶飘落在烈昭面前。
“把剑给我。”黑衣人伸出手,一袭黑衣在夜风中抖动。烈昭坐在地上向后倒退着,**干裂的似乎想要喝水。搏斗时的**还未曾停止,烈昭一手抱着剑,一手撑着地往后退着。
“只要把太阿剑给我,我会放你一条生路。”黑衣人提剑往前走着,边挥动那把细剑道。
“狗贼,休想。”烈昭狠狠劈出一刀。
钢刀已被震断,刀尖插在草地上。黑衣人的细剑似乎已触到了他的皮肤,这时石勒的长剑已递了出去。细剑贴着长剑斜着向上划了过去,石勒抬腕用力一磕,细剑被荡了开去。长剑带着极大的劲道一记旋斩向黑衣人腰部斩去,黑影一闪,细剑刺劈着向他逼来。冰冷的剑锋似乎刮到了脖子上,跑出没有五步的烈昭只觉肩头好似被一块厚重的铁板拍中。
浑身的骨骼似散了架般的疼痛难忍,太阿剑脱手而出被抛在空中。黑衣人身形疾进,将宝剑握在手中狂笑不止。
一道蓝光闪现在夜空中,光茫大盛的太阿剑劈向太子烈昭。
“太子快跑啊。”石勒拼命地抱住黑衣人的腿喊道。
石勒静静地躺在地上感觉着自己,身上越来越冷,似乎听到血从身体里流出淌在地上的声音。他开始害怕,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耳边听见了凉凉的夜风吹过的细微声,又传过来战士的哀嚎声。哪一方在被屠杀,他已分辨不清。也不敢往下去想,脑中**,只有恍恍惚惚的感觉。
黑衣的人们准确地递出战刀,错马的同时武士们被开膛破肚。伴着声声惨叫猩红的液体**着沉静的土地,断肢和尸体在草地上乱滚。
烈昭拼命地跑着,不知跑出了多远。他倚在一棵树下,用舌头舔了一下干裂的**。心跳和**声还在耳边回荡着,凌乱的头发遮住了惨白的月华。
女孩向前跑着,周围全是树林,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恐怖。忽然一群黑衣人将她围住,为首的黑衣人提着太阿剑邪笑着伸出手向她胸前抓去。
女孩大喊大叫着,空旷沉寂的树林里只有撕心裂肺般的惊恐呼喊声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她。然而只有黑衣人们的狂笑在树林里回荡着,那声音在如夏花般的女孩耳朵里简直就是要命的魔咒。
女孩无助地哭泣着,泪水在晶莹如玉的小脸上滑落。就在那只可恶的大手触到布丝上的时候,月华下一道金色的光茫直奔那人的喉咙射去。
司空料大惊失色,一个迅疾的后空翻躲过那致命的一击。就那么一瞬间,一身破旧青袍的人站在女孩的身旁怒视着一群黑衣人。那犀利的精茫仿佛利剑般在每个黑衣人身上划过,朦胧的月色下有人在颤抖。他们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杀气有多重,那身破旧的青袍在似有若无的清风中抖的啪啪直响。显然那人的内力已致化境,司空料在五步外看着眼前的青袍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似有所识,但又想不起来是谁。青袍人头戴斗笠面罩轻纱背负长条包袱,看上去神秘至极。
青袍人先开口说了话:“绝命大剑,你何必这样对待一个柔弱无助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呢。以你这样的身份,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你怎么这样犯贱呢。”
“你......。”司空料吞吞吐吐地瞪着眼睛无可奈何。
“你什么你,我不但知道你在江湖上的外号叫什么绝命大剑,你还叫司空料是吧。”青袍人冷哼道。
“你是谁。”司空料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快带着你这些狗快滚。今晚我心情不错,不想杀人。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快滚。”青袍人厉喝道。
司空料浑身上下有说不出的难受,在江湖上还没有人敢对他这般**。沸腾的血液在身体里时冷时热,手中的太阿剑在微颤,气的在喉咙里闷哼。就在他迟愣的时候,青袍人手里多了一把金色的小刀。不足七寸长的利刃在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茫,青袍人在众人面前拿着它挥了两下,夜色中刀光流泼让人感觉不舒服。
“金刀。”司空料嘶哑着道。像是谈虎色变,浑身凉透了。他感觉自己的头发在一根一根地竖起,背上的冷汗似乎湿透了夜行衣。
“知道就好,还不快滚,你想死吗?”青袍人将手中的金色飞刀略一挥动道。
“撤......。”司空料颤抖着摆了摆手道。
寂静的树林中,几十个黑衣人如遇瘟神样跑得无影无踪。一弯新月渐渐西沉,空气中更加清冷。青袍人夹起柔弱的长乐公主似大鸟般向树林深处驰去,几个梦幻般的影子便不见了。
烈昭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自己的妹妹长乐公主。而后是一个沉默不语的青袍人,那人双臂交叉看着他。沉默了好长时间,放下双臂向前走了一步。
“拿上这把金刀,你们去华山投奔一个道人,他叫陈抟。江湖上人们叫他扶摇子,他会收留你们的。在路上不管遇到什么麻烦,只要亮出这把金刀就会平安无事。切记,切记。还有这里有一瓶丹药,不管什么疾病服上一丸立即见效。”青袍人道。
就在长乐公主扶起烈昭的时候,青袍人已经消失在这片树林里。烈昭太子双目蕴泪向蜀国的方向看了一眼,再也没有回头。
明月西坠,曙色乍现。黎明前的风冰冷地刮过雁荡河面,浮尸在水里游荡着。启明星在东方的天际边闪闪发亮,仿佛天空中镶嵌的一块大宝石。
晋军已突过雁荡河,高杆上的晋字大旗在晨风中猛烈地招展。战车载着士兵闷雷一样驰过大地,战马暴龙般舒展身形奔向城池。浑身浴血的将士们在地狱般的战场上厮杀,沉重巨大的一字型攻城车猛烈地撞击着城门。云梯上不断有人摔下来,被地上突出的断矛刺穿身体。矛尖自胸膛穿出,在清冷的空气中闪着鲜艳夺目的冷茫。
城楼上,蜀军战士不断扔下巨大的石块和巨木。仿佛星陨从天而落,头颅似脆瓜般被砸碎。石头下流出红白混杂的浓稠液体汇成拇指粗细的小溪流淌在尸体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战车被巨木砸的四分五裂,落下的一截把战马拦腰截断,粗大的灰肠带着断骨挤出腹外。
脱轴的巨大车轮轧死了垂死挣扎着站起的战士,而后被巨石砸中入地尺余。远远望去好像一枚铜币嵌在地里。阳光照在城楼上,沸油倒下的一瞬间散发着亮丽的色彩。云梯上的战士像是被榨干了的鱼虾,带着滚滚热气摔向地面。肢体似被沸油煮熟般,落地干脆地断成数截。
城下积尸如山,半死的人在地上挣扎,仿佛是被惩罚的灵魂。哀嚎声充满天宇,塞满大地。晋军拖开如山般的尸体再次猛攻,数丈高的城墙上插满了折断的刀矛。刀矛上挂满无数肢体和尸身荡来荡去,蜀城仿佛变成了九泉下的冥城,残酷的战争似乎把人们变成嗜血的魔鬼。
城下炸雷般的巨响,攻城车撞开巨大厚重的城门。晋军的战士沿着攻城车的两侧像洪流样涌进蜀城与守城将士展开激战。
短暂的一瞬,攻城车被拉出城门外。无数战士如同崩溃的洪流涌进蜀城,举起的刀矛像是水中的浪花。
黑色的烟尘在蜀城上空撕卷着,蜀帝立马提枪眺望着逼近的敌人。神色里是那么的神武坚毅,晋字大旗下一名大将单手提刀举在半空勒住咆哮的战马。马鼻孔中喷出白气不断地打着响鼻,久经训练的大军刹那止住前进。
城中十分安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大地像刚从恶梦中醒来静静地呼吸着清冷的空气。
一个铜钟似的声音划破寂静道:“我乃晋国主帅吕尚,大王若扔枪下马受降还有条生路。”
声音痛快地自生自灭,没有人回答,依然宁静如初。
吕尚单手斜提饮血刀,喝令诸将:“擒王者,我主赐封万户侯。”
话音刚落,一名武士提矛猛摧战马冲出本阵。闪电般刺向蜀帝,矛尖闪着寒茫直逼蜀帝胸前便刺。没人看清他是怎样出枪的,征战无数次的吕尚也没有。铁枪头上尸体在晃动,死者满脸是疑问地看着杀他的人。瞪出眼眶外的眼睛是那么的不甘心!本来是一矛定权贵的。
铁枪微落,尸身重重地砸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喉咙失去堵塞,鲜红的血涓涓流出仿佛是一眼枯泉。又一名武士冲出本阵,狂吼着挥舞双锤,战马急驰而去。
一声低喝,铁枪怒龙般破空而出。沉重的武器居然在沉寂中发出一声低啸,雪亮的枪尖狠狠穿透铁甲**皮肉和骨头推了进去。错马的一瞬间,蜀帝从死者的背后单手握住枪头随着战马的疾驰扯了出来。通透的窟窿伴着铁枪抽出血液激射,蜀帝身后砰砰两声,双锤落地,尸身慢慢栽倒马下。
为了世代的万户侯,换来的却是一枪定生死。
泛着青色的刀锋在空中一闪,带着疾劲的冷风似恶虎般劈出。蜀帝攥着枪头微一转动,枪身在前方划了半个圆。乌黑的枪刃贴着疾劲下落的刀背斜着划了上去,武士出其不意的一刀落空,似乎被敏捷的对手所激怒。
暴喝一声,战刀往外斜挂,一记旋斩猛烈斩去。对方的铁铠甲叶微微颤动清响不绝,两匹战马踏着铁蹄交叉错开。蜀帝的铁枪带着沉重呼啸声平着砸去,武士的披风战袍被逼迫着紧贴背后的铁铠。那是死神缚在身后,武士心中一种极大的恐惧似潮水般涌现全身。额头前渗出豆大的汗珠在摇摇欲坠,仿佛生命最后一瞬的挣扎。武士一记后背劈斩想从死神哪里获得一线生机,可是晚了。
砰一声沉闷的响,袍子被砸碎。甲叶从武士身后纷纷乱飞,像树叶样飘荡尘埃。咔嚓一声脆响,那是骨头被砸断的声音。武士疾进半途的战刀脱手飞了出去,**坚硬的土地里。
战马驮着死尸乱奔,吕尚看着眼前的一切。手里的饮血刀隐隐闪现褐红色的冷茫,无数战士的骨头磨快了这把刀,刀身上的青龙纹隐隐发出沉吟。
一声嘶吼,雄壮的战马前蹄高立。蜀帝勒住战马俯视眼前的敌人,铁枪在马前斜提。吕尚的嘴角微颤了一下,他不想去送死。虽然经历无数征战的他未曾遇着对手,但阳光下乌黑的铁枪神出鬼没的黑影在眼前疲惫的总是挥之不去。为了万户侯去送死的人很多,他举起战刀向前指着。
百余名武士提着利刃缓缓逼了上去,蜀帝的长枪舞成一圈白茫。坚硬的枪尖闪着耀目的白光,似寒星般散落在敌人身体各处。明快的刃口在空中乱划,亮白的刃线像闪电一样一闪即没。
惨叫声此起彼伏,像是空中涌起的气浪。战马周围躺着不规则的尸体,血液互相涂抹着对方。
吕尚双目喷火般盯着前方,再次举刀指向前方。低喝一声:“上。”
又是百十余名死士在大地上走去,结果只是血液扬撒后便是结束。
一次又一次的包围,一次又一次的屠杀。战马已经死去,长枪已被鲜血凝固似乎不再尖锐。蜀帝浑身浴血手持长剑继续屠杀者围攻上来的敌人,盖世的英雄似乎有无穷的力量能杀到世界的尽头。
当他的长剑砍掉最后一颗头颅的时候,一枝羽箭破空厉啸着射进他的胸膛。强健的身躯栽倒又迅速站起手里依然握着长剑。
吕尚放下硬弓,看着中箭的人。箭杆上还垂落着热血,蜀帝再次倒下,但又缓慢着站起。左手撒开身后的长矛,支撑住身体。
昏暗的眼神看着远方一动不动,感觉他最后的神情。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从沉默中融化开来。
一匹青色的战马奔驰着跑向尸山的顶端,伸出颤抖的手在那人鼻下探了一下,气息全无。
蜀国国师诸葛宏图经好友阿使那贴的一味劝阻去了远在千里的塞外异邦。
夕阳下,两个人牵着两匹马向北方行去。荒漠上的脚印已被尘封,大漠远处的孤烟直冲云霄久久不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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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塞外异邦2』
草原~只许一只雄鹰在天空~飞翔,其余的只是小鸟。”“属~明白。”“这是~~即~的毒~。”那人接过毒~,沉默片刻,转~出了帐篷。一层淡淡的黑色薄云遮住了明亮的月华,而后是徐徐吹来的凉风。那层薄云带着柔和的月光渐渐加重,天空一片漆黑,草原~~起了细雨。窝布泰~利索,袍子的一角掖在牛皮~带~。~后背着一个牛头大的八棱紫金锤在泥泞的草原~疾行,他连蹦带跳直奔耶律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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