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亲友和乡邻散去,院子里只剩得一片狼藉,叔叔和伯伯仍然坐在堂屋正中那张桌子的上首,侧边,我娘家哥嫂和江波兄弟俩陪着。
桌子上显得很伤感。雨后的空气没有清新,只有燠热。太阳透过屋顶一片破瓦将一朵碗口大的光斑斜斜地投在桌子正中,将桌子上的一碗残汤照得格外怪异。每个人的脸都被那碗残汤反射的光搞得很忧伤。伯伯就在这种忧伤的反光里开口说:“波子,你妈的丧事,这就算办了,伤心绝望还得都收起来,好好将涛子抚养成人,供他读完书,可不要因为父母不在了,就荒废了涛子的学业。涛子呢,伯伯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没有爸爸妈妈了,更要好好听哥哥嫂子的话,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别叫你爹娘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
江波兄弟俩点着头,接受伯伯的教育。叔叔觉得自己也该说点,于是清了清嗓子说:“波子,王瞎子的话不能听,就当他是放屁,他连师都没参过,哪会算八字!一家人好好过,别去瞎想!小静眼看就要生产,不能让她太伤心,那样对大人孩子都不好!”
江波又忙着点头,说了很多感谢帮忙,感谢教育的话。
丧事就这样办了,烧了三七,江波来和我商量说:“家里积蓄又空了,你马上要生产,涛子下期学费还没着落,看样子我不到工地上去是不行了!要不然,到时你想吃点肉都吃不上!”
我想起家里的难处,忧伤地说:“波子哥,你去了,我又挺着个大肚子,眼看着苞谷就该收了,谁来收啊?”
江波安慰道:“涛子大了,他能收回来的。”
涛子正在堂屋写暑假作业,听他哥这么说,接口道:“嫂子放心吧,没问题的。等我收了苞谷,我也去工地上挖桥基,挖个十来天,好歹也能挣个三几百块。”
江波说:“涛子,收收苞谷就行了,打什么工?挖桥基有一定的危险,随时都可能塌方的,哥怎么可能要你去!收稻子时我请假回来帮你,你一个人收不回来。”
涛子笑道:“收稻子时我可以和伯伯、叔叔家换工,一个人也能收回来的。好歹我也是个全劳力,不让他们太吃亏。”
“到时再说吧。”江波道,“你嫂子预产期还有十多天,你多留心一点,嫂子一有动静就赶快去叫婶婶或者伯娘。”
涛子道:“这我还能不知道?不过,再过十多天,不正是收苞谷的时候吗?”
“就是啊,所以叫你多留心点嘛!”江波不无忧郁地说。
听他们哥俩这么说,我感觉自己成了他们的拖累,郁郁不乐地道:“看我,克死了爸妈不算,现在又成了家里的负担!”
“谁说你克死了爸爸妈妈?”涛子愤愤地说,“都是王瞎子,哪天再遇到我手上,非把他弄残废不可!”
“够了哈,涛子!”江波严肃地道,“上次你打了王瞎子,他见我们家连妈都没了,没和我们计较,要不,有你好看的!”
涛子冷笑道:“嘿嘿,他还和我计较!他被抓去关了十多天,政府要不看他是个残废,怎么着也要判他个十年八年的,他拿什么和我计较?他要还能威风,庙子也就不会被拆了,菩萨也就不会被砸了,村委会也就不会专门为这事开会了!我倒要看看,哪个舅子还敢说嫂子是白虎星,再说,我敢烧了他家房子!”
涛子好冲动,说话带一股冲劲,江波却老实本分,两人性格大不相同,我怕他继续说些出格的话,惹他哥不高兴,忙笑道:“涛子,嫂子自己说说而已,你别动不动就来气。”
涛子便跟着笑:“嫂子,我是跟我自己急。我讨厌迷信!”
我叹了口气,自责道:“唉,我要不是你们的负担多好!”
江波安慰道:“你这哪里是负担了?你马上就要给我生一个白胖儿子或者乖乖女儿,你是咱江家的功臣哇!”
“还功臣呢!”我嗔道,“看着家里活儿一大堆,就是帮不上忙,我心里都急死了!”
“你可别急,急了就只能生女儿了,哈哈!”江波玩笑道。
“你看你,还有心思笑!”我不悦地道。
“人不能总愁眉苦脸过日子,开心一点嘛!”江波笑着说。
那以后,江波就上了工地,他白天干一整天,晚上还要加班到十二点过,加上操劳婆婆的丧事,他早已疲惫不堪,每天晚上一回家,沾床便呼呼大睡。看他累成这样,我心痛得跟什么似的,却又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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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赎罪的~』
(2)涛子开始像个大人,早~一大早便起~,给他哥~饭,然后~猪食。~好这些之后,我也就起~了,他再和我一起吃早饭。饭后,他一般都~去割猪菜,一割就是一整天,一整天他能割二十来背篓,我有些不~,问:“涛子,割那么多猪菜~啥呀?猪也吃不了那么多~,~把自己累着了!”涛子笑笑不答,将多余的猪菜~~净了,晒在院子里,猪菜在酷~的阳光照晒~,不到半天就~了,他将这些~菜装了,以备不时之需。我这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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