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杨峰想不明白，车间刚发生的事的传播速度何以比他的腿还快？他拉完架是直接回办公室的，中途并无耽搁，可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那个矮胖的，被他私下里称作“伍长”的中年女技术员伍淑珍正在“说书”，题目正是“陶洁怒打赵玉龙”：赵玉龙中午是好喝酒的，只是今天中午喝的过于多了，上班就趴在陶洁身上不走。天热，穿得又少……后来就忍耐不住，趁陶洁干活双手不得闲，从后面……手伸进了……于是乎陶洁……后来……说的跟亲见了一般！当初打架的时候“伍长”在哪儿？没见她在那儿啊。杨峰就奇怪，他这亲历现场的，如何就没有看到“伍长”所描绘的这些情节呢？他是否真的在现场，真的是他拉住的陶洁？抑或是他根本就没有在现场，而是“伍长”真的就在陶洁身边立着，又或是他眼神最近不好使，没有看到“伍长”？他又不近视……想不明白。

他避开围着“伍长”的几个同事，坐回自己的办公桌。一抬头，见对桌科长老刘也支了耳朵，全神贯注地听“伍长”说书。杨峰不由好笑，俯了身子往老刘那边靠，小声说：“陶洁和赵玉龙打架是我拉开的。要不，我给你讲讲？”老刘惊觉自己失态，迅速挺直腰，耷拉了耳朵，。围着“伍长”听“说书”的几个人却把注视着“伍长”**的目光“忽”的转聚到杨峰身上。杨峰暗骂自己多嘴，叫苦不迭，慌急间打开扔在桌上的机床说明书，摆出认真阅读的样子。众人见他没有下文，又将目光收回，重新去关注“伍长”的嘴。“伍长”让杨峰打了这茬，陡然失去了讲说的兴趣，不满地盯杨峰一眼，分开大家出办公室去了，想是去打探最新情报。

老刘偷笑一声说：“什么叫引火烧身，这回明白了？”不待杨峰反击，骤然严肃了脸，以手指敲着压在桌上的玻璃板，面向大家道：“别整天没事就扯闲皮，都去车间里转转。理论联系实际才能做好工作，和工人多沟通沟通，看看有没有画错的图纸，标错的尺寸，排错的工艺，别再出淬火和调质不分的笑话！”后一句，是说“伍长”的。

“伍长”是张延发的弟媳，不知怎么就弄张电视大学毕业的文凭，从车间调至技术质检科。什么正事也做不了，前几日高兴，帮着排工艺，听说工件粗加工完了要热处理，便记起热处理里有“淬火”这词儿的，顺手写了。人家跟她说应是“调质”，她就奇怪，“调直”该是用捶打直的，与热处理何干？就坚持自己的观点不改。待工件从热处理转到精加工工序，车工却车不动了。张延发听说后气的火冒三丈，后知道是自己兄弟媳妇干的，只得偃旗息鼓，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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