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文推着自己那辆70CC的四档摩托车出胡同，陶洁在后面相跟着。他问陶洁去哪儿买菜？往西南三里地，是矿机宿舍区，围墙外有个自发形成的自由市场，主要供应矿机职工的需求。由于近似送货上门，价格就贵些，小贩们图的，也就是这点利润。往西北五里，是个农村集贸市场，价格便宜些。陶洁说：“咱去集贸市场。”赵静文发动车，带上陶洁往西北去。

礼拜天，市场上人挨人的，每走一步都颇艰难。赵静文将车停在市场外锁了，跟在陶洁身后挤进市场。陶洁走走停停，四下打问着蔬菜的价格，却并不就买，从市场这头走至那头，回来才开始买菜，和小贩们为了一毛五分地讨价还价。赵静文见她蹲在菜摊前一付认真的样子，心想这丫头过日子也过于精细了。但陶洁无论做什么都有其独特的美，他倒不觉得厌烦，反盼望她永远就这么走下去，自己永远就这么陪着。

陶洁终是买完菜，赵静文见太清淡了，坚持要买两条鲶鱼，要大的，活的。陶洁说：“不少了，再买就吃不了了。”赵静文脱口说：“吃点好的吧，你都瘦了。”陶洁拿眼看他，他嘿嘿两声道，“我是说，一顿吃不了，留着下顿再吃呗，反正你们搬过去也没准备吃的。”陶洁就笑，露了腮边两个酒窝，说：”你还想天天让我给你做饭吃啊？“赵静文又嘿嘿两声不言语。两人就又去买鲶鱼，又买些水果，直到手里拿不了方才住手不买。赵静文从小贩手里花两毛钱买个纤维袋子，将东西一股脑装了捆在车后的铁架上，鲶鱼塑料袋装水盛了挂在车把上，陶洁在后面帮忙推着，沿乡村土路往公路上去。

离了喧闹的市场，白杨树夹成的土路就寂静了，远处公路上往来的车辆清晰可见。刚下过雨没多久，土路上到处是坑洼不平的印迹，太阳晒干了。赵静文怕骑上车陶洁在后面颠着，就不骑，推着走。陶洁帮他在一旁推着，忽就问：“你原来是住在东屋的吧？”赵静文愣一下道：“啊，东屋大，你们俩住合适。我一个人住西屋就成。”想想就问，“你咋知道？”陶洁笑笑说：“你从东屋打扫出来的垃圾里，有你写过字的纸。”赵静文心道，这丫头心细的很，恐怕自己的心思早让她猜着了！不由额头上冒了汗，脸也红了。

正胡思乱想，迎面碰上分厂的同事，老远下了自行车打招呼：“赵科长你也来买菜？”就看见了一侧的陶洁，“你们一起来了？”赵静文慌说：“啊，不是。碰上了，一起回去。”寒暄过了，各走各的。赵静文冲了陶洁感叹：“矿机穷啊，就为便宜个一两毛钱，骑自行车跑这么远来买菜。”陶洁没接他的话茬，而是问：“房租到底多少钱？”赵静文说：“你们每月给我十块钱就行了，多又多不到哪儿去”陶洁说：“我不想欠你的情。”赵静文听她语气有异，侧头看时，陶洁的脸是冷的。他的心沉一下，不敢再说话。

上了公路，赵静文说：“咱骑上吧？”就侧着身扶好车把。陶洁上了车，他也骑上来。陶洁在他身后道：“我早晚想法调回家去，永远也不来这个破地方！”声音恨恨的。赵静文刚把车钥匙**锁孔里，听了手抖一下，问：“你说气话呢？”陶洁说：“不是。我姐夫正给我办调动呢，他在银行工作，认识的人多。”赵静文慢慢扭开电门锁，问：“啥时候走？”陶洁说：“快了，也就一两个月。”赵静文无声地叹口气，发动了车。脚踏一下档位，摩托车抖一下，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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