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飘叹息道:“对了。欧阳叔叔,您刚才说柳刀门在找我,唉,我很长时间没有与柳刀门的人联系了,我爹肯定很担心我,他可能认为我出事了呢,也不知我爹过得怎么样了。”她想起了父亲,心中一阵愧疚,自责感涌上心头。
百闻王安慰道:“柳刀门只是到处找你。你爹肯定对你很是牵挂。但你也不必太担心。”顿了顿,继续道:“你怎么会从中原来到此岛呢?这座岛叫什么名字?”
柳飘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轻声道:“此岛叫胡思岛。至于我来胡思岛之事,说来话长。长话短说吧,我是跟一个朋友来到这里的。”看得出来,她不太愿意向别人透露自己来胡思岛的经过。现在,她依旧清晰记得那个骄阳似火的中午。
二十五天前。
碧壶春茶馆。柳飘在大街上逛得又累又渴。她是一个喜欢上街购物的女子,这次上街买了一根金钗,她将金钗插在发髻上,漂亮极了。前方有一个大茶馆,招牌用金字镶刻,“碧壶春茶馆”五个金字在骄阳下发出耀眼的光芒。碧壶春茶馆是黑木城名气最大的茶馆,达官显贵,文人黑客,武林豪杰,都喜欢来此品茶。柳飘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茶博士赶紧过来招呼,“小姐,您要喝什么茶?”
柳飘道:“来一壶铁观音吧。”言罢,扭头看窗外,下面是闹市,黑木城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城市,自古以来很少经历战乱,经过数百年的发展,黑木城成了一个以贸易为主的发达城市,这里的人们安居乐业,生活也十分安逸,不忙的时候就玩玩牌九,看看戏,喝喝茶,聊聊天,怡然自得,黑木城中外地人(黑木城的原住民称之为“外佬”)占了近三成,这些“外佬”怀着梦想远离家乡千里迢迢来到黑木城,闯劲十足,活力四射,极大地带动了黑木城贸易的发展,外佬们的收入占整个黑木城收入的逾七成,然而他们与当地人相处非常融洽。柳飘的父亲柳战也算是一个外佬了,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来黑木城经商,他父亲在他在十一岁那年得病身亡了,柳战成了孤儿,此后他在黑木城中闯荡,后来向一个刀法名家柳全习武,柳战聪明伶俐又勤奋好学,柳全十分喜欢柳战,柳全无子,于是把柳战收为义子,后来柳全创立柳刀门,柳全去世时将柳刀门交给柳战执掌。黑木城是繁华的城市,繁华得有些令人眼花缭乱。
柳飘沉浸在想像中。
“小姐,您的茶。”茶博士端来一壶茶,他将一个精美的水晶杯放在桌子上,小心谨慎地给柳飘斟了半杯茶。
“小姐,请慢用。”茶博士小声道。言讫,下了楼。
柳飘渴得要命,端起茶杯,半杯茶瞬间倒入口中。茶是刚泡好的,自然极烫,一会柳飘就跳了起来,大呼:“好烫!好烫!”在楼上用茶的人也有不少,这时都扭过头来好奇地着柳飘。柳飘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坐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是一个年轻男子爽朗的笑声,笑声持续了许久,那男子笑弯了腰。他这一笑,引发了许多本不笑的人。楼上喝茶的人差不多都跟着他笑了起来。
柳飘被笑得羞愧难当。她从小到大,还从未被人如此取笑过。寻声望去,原来是一个蓄着短胡子的年轻男子,此人头发披肩,长而不乱,双眉斜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脸庞瘦削,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抖擞,他穿一件像是蛇皮制成的模样古怪的短袖,两条胳膊露在外面,肌肉饱满发达,他伏在桌子上,眯着眼睛望着柳飘直笑。
柳飘感觉极窘。她起身要走。可正当她走到楼梯口时,念头一转,不能太便宜了那短胡子男子,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径直走到年轻男子面前,责问道:“短胡子,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短胡子?”年轻男子惊愕道,“谁是短胡子?”言罢,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了自己的胡子。
“果然是短胡子,哈哈……哈哈……”年轻男子大笑道。
柳飘没想到他居然会笑自己,眼前这个男人真是有些不可思议,但他的模样倒也有些可爱。柳飘不由得被他引笑了。
茶楼上的客人怔怔地望着他俩,表情有些莫名其妙。
柳飘终于忍住了笑,问道:“短胡子,刚才你干吗笑我?”
年轻男子笑道:“你喝茶的样子大好笑了,有谁像你这样喝茶的?喝到差点跳起舞来了。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刚才的模样很好笑吗?”
柳飘怒道:“笑你个头!本姑娘就这样喝茶。没见过吗?”平时她极少说粗话的,在别人眼里,她一直都是一副淑女形象,就连她自己也这样认为,今天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心里暗暗吃惊。
年轻男子收敛了笑容,左手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当他喝茶的时候,他的几缕头发滑了下来,遮住了眼睛,喝完茶,他用手将头捋到耳后。
年轻男子喝完茶,抬头朝柳飘微微一笑。
柳飘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年轻男子突然站起来,朝柳飘一笑,迅速下了楼。
柳飘怔怔地立在原地,刚才的一幕简直令她摸不着头脑。年轻男子在柳飘留下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印象。
呆了一会,柳飘也下了楼。她来到大街上,街上行人已很少了,酷暑难当,人们大多进屋了。柳飘走在大街上,太阳虽毒,她却并不觉得热。她脑海中,总是闪现着那年轻男子爽朗的笑声。她觉得他是一个怪人,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人。
几团巨大的乌云在天空中飞快地穿梭。
电闪雷鸣。
江边。
此处已无房屋。
柳飘在江边漫无目的地走着。
倾盆大雨。
雨点像雹子般砸在柳飘身上,这时她才意识到已经下雨。举目四望,周围一片空旷,无处躲雨。她有些着急,可又无可奈何。
江面上出现一叶扁舟。
扁舟正朝自己这边飞驰。
柳飘大喜,她挥舞着手臂,大叫:“船家。”
船头站着一位船夫,船夫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正使劲地划着浆。
扁舟在江边靠岸。
舟内赫然坐着一个年轻男子。此人笑嘻嘻地望着柳飘。
“短胡子!是你!”柳飘惊呼。
年轻男子笑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碰面了。”
柳飘呆呆地立在雨中。
年轻男子微笑道:“你不怕生病?上船啊。”
来不及细想,柳飘上了船,她挑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淋**吧?”年轻男子道。
柳飘点点头。
年轻男子道:“你到内舱换件衣服吧。”
柳飘先是大惊,后怒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女人?”
年轻男子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女人。但你总得换件衣服吧,否则难免会生病。里舱有一些衣服,虽然是男人穿的,但这儿只有你我,没什么好顾虑的,等天气好转,你把衣服凉干,不就得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偷看你的。”
柳飘脸色骤然绯红。但年轻男子的眼神透着诚垦,不见得有什么恶意,柳飘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她慢慢踱进了内舱,她把舱的门关得**的。
内舱内并不见衣服,却有一张床,**有一个黑色的背囊,想必衣服就在里面吧,柳飘打开背囊。背囊里面有三套衣服,一套是羊皮制成,一套是狐皮制成,另一套是貂皮制成,除衣服外,还有几十碇黄金,估计有一千五百两,银票有厚厚一大沓,最显眼的则一柄墨色短剑。柳飘本是习武之人,见到这种武器自然忍不住要瞧上一瞧,拔去剑鞘,居然是一柄断剑,剑刃上的三个大缺口。“这也算剑?”柳飘感到纳闷。
“姑娘,怎么还没换好衣服?”是短胡子的声音。
“一会就好了。”柳飘急道。她赶紧换了件羊皮衣。羊皮衣穿在身上,暖和极了。
柳飘换好衣服从内舱出来。
年轻男子望着柳飘笑了笑,高声道:“我可是说到做到,没有偷看你换衣服。”
柳飘脸色飞红。
“去你的!”柳飘低声骂了句。
“你居然不感谢我,还要骂我?有你这样的人么?”年轻男子哈哈大笑。
柳飘在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桌子上摆了一碟卤菜,一碟花生米,一盘苹果。看到食物,柳飘顿觉腹中空空。
“肚子饿了吧?别客气,吃点东西吧。”年轻男子微笑道。
柳飘的确饿了,走了一整个上午,只喝了一杯茶。她拿起一个最大的苹果,大口大口吃起来,又吃了一些花生米。她津津有味地吃着。吃完后,抬头一看,年轻男子正微笑着望着自己。
柳飘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为什么不吃呢?”柳飘小声道。
年轻男子道:“我吃过了,不饿。”言罢,扭头看舱外。
雨愈下愈大,舱顶被豆大的雨点敲得直响。
江面弥漫着一层白色的水气。
年轻男子手托着腮,怔怔地望着舱外,陷入了沉思。
柳飘时而看看舱外,时而看看年轻男子。
沉默。
“短胡子,你在想什么?”柳飘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年轻男子冷冷地道。
“你不愿意告诉我罢了。”柳飘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漂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年轻男子忽然扭过头,望着柳飘,认真道。
“我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都和父亲,师兄们生活在一起,他们都非常疼我,很少让我出去,我只是有时候一个人逛逛街。漂泊应该是一种很好的感觉吧。”柳飘显得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年轻男子会这样问。
年轻男子苦笑道:“你的生活真令人羡慕。你的生活应该充满了欢乐吧?”
柳飘摇头道:“不然。生活太平淡,索然无味。”
年轻男子道:“姑娘芳名?”
柳飘道:“我叫柳飘。”
“柳飘,柳飘,柳枝飘扬,多美的名字呀。”年轻男子赞道。
柳飘听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知大哥怎么称呼?”柳飘道。
“我叫萧瑟。”
“秋风萧瑟。你的名字听起来很冷。”
萧瑟苦笑。
“萧大哥……”
萧瑟打断了柳飘的话,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短胡子。”
“短胡子……”柳飘现在倒不太好意思称呼他为“短胡子”了。
“对了,短胡子,你告诉我,漂泊的感觉究竟如何。”柳飘道。
“你到过大海中航行吗?”
“没有。”
“漂泊是一种夹杂着孤独、怅惘、忧郁、超然、豁达、欢乐各种复杂的感觉。漂泊的人,永远不知道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永远不知道下一站将在何方,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他总是从一个地方走向一个地方然后又换一个地方,他见过数不尽的人,无尽的陌生人,一辈子只见一次不会有下一次的人,没有人能够伤害他,他无需向任何人作出任何承诺,他无需向任何人负责,他自由,洒脱,狂放不羁,然而他孤独,烦郁,心力交瘁。他没有根,像一片在大海上漂流的树叶。”
柳飘听得痴了。她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短胡子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短胡子,你不用回家吗?你不想念你的家人吗?”柳飘轻声道。
萧瑟苦笑道:“浪子无家。”
柳飘惊道:“你是孤儿?”
萧瑟笑了笑,道:“我现在已是成人,无所谓孤儿不孤儿,准确地说,在我六岁那年我就成了孤儿。”
柳飘颤声道:“那你父母是谁,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啊?”
萧瑟道:“我三岁丧母,六岁丧父。我母亲姓秋,父亲姓萧,父亲给我取名萧瑟。但我连父亲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六岁前的事情我基本上记不起来了。父亲没有武功,是一个平凡的人,他去世后我没有一个亲人,成了孤儿,靠别人施舍才得以活命,后来有一个老人怜悯我,收留了我,但一年后他也去世了。自此,我孤身一人到处流浪。”说到这里,萧瑟停住了,他不想详细讲述自己的经历了,有些东西只有亲身体验了才会有深刻的印象。
柳飘听了,眼中噙着泪水,颤声道:“短胡子,没想到你小时候那么凄惨。”
萧瑟苦笑道:“这也不算什么。有些人比我还惨,我还算是幸运的。老天很公平,虽然我从小便成了孤儿,但这也使我在别的小孩还在父母面前撒娇时就学会了如何生存,我过早地体会到了人世的冷暖。”
柳飘忽然感到自己很幸运,虽然从小她便失去了母亲,但父亲和柳刀门的人一直悉心地照料自己,他们从来不让自己受一点儿苦,有什么困难,他们都会抢在前面帮自己解决。从小到大,她都一帆风顺。
雨渐渐停了。
太阳从乌云中**了笑脸。
天边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你把衣服拿出去凉一下吧。”萧瑟道。
柳飘便把衣服拿到船尾凉。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衣服就凉干了。
萧瑟道:“你把衣服换好,回去吧。”
柳飘有些不情愿走。她拖了许久才把衣服换好。
“早点回去吧,不要让你爹担心你。”萧瑟道。
柳飘望了望萧瑟,叹了一口气,走了。
其实,柳飘并没有回家,她悄悄地跟踪萧瑟。
当天晚上,她在萧瑟租住的客栈下住了下来,她的房间就在萧瑟的对面。
第二天一早,萧瑟打开房门一看,门口赫然站着柳飘。
萧瑟笑道:“你站在这儿干吗?挡我路吗?”
柳飘纳闷道:“你怎么不问我怎会在这里?”
萧瑟大笑道:“何必多此一问呢?昨天我就觉察到你在跟踪我了,而且你就住在我对面的那间房。”
柳飘大声道:“你是人是鬼?”
萧瑟道:“是鬼。鬼很可怕的,所以你最好不要跟踪我,否则……哼哼……”言罢大笑。
柳飘亦笑。
“如果你是鬼,那你也应该是一个善良的鬼。可我却是一个妖。”柳飘望着萧瑟,眼中充满了笑意,她平时并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可在萧瑟面前,她却爱说爱笑的,没有一丝拘束。
“好吧。算你是妖。但我有事得走了。”萧瑟急道。
“你有什么急事?”
“女人不宜问。”
“你骗我。你是不是想撇下我一走了之,然后让我再也找不到你?”柳飘哽咽道。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失语,脸不免微微一红。
萧瑟无语。
沉默。
“那你打算怎样?”萧瑟终于开门道。
柳飘却避开他的问题,反问道:“我们算不算朋友?”
萧瑟道:“当然算朋友。”
“朋友可以经常在一起玩吧?”
“当然可以。”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想和你一起呆一段时间,可以吗?”柳飘的语气很诚恳,让人不忍心拒绝。
“你所谓的一段时间是多久?”萧瑟真有些担心柳飘说的“一段时间”是一年或是更长的时间,那就麻烦了。
“一个月就够了。我从小到大很少出去的,真的很渴望到处逛逛,你又到过那么多的地方,作为朋友,你应该带我到处走走吧。”
萧瑟苦笑道:“一个月?”
柳飘道:“才一个月?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萧瑟道:“你不怕你爹担心你,到处找你。”
柳飘道:“我从小便很听我爹的话,现在长大了偶尔一次不听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那么疼我,就算要找我,柳刀门弟子遍布天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哎,你该不会不敢带上我吧?”
萧瑟笑道:“你敢跟着我,我还不敢带上你?可是到时吃了苦你别后悔哟。”
柳飘高兴道:“绝不后悔。”
萧瑟道:“你想去哪里呢?”
“我也不太清楚什么地方好玩。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萧瑟道:“我要去一个仙境般的地方。我已有半年的时间没有回那儿了。”
柳飘眼睛大睁,道:“仙境?真有那么一个地方吗?”
萧瑟道:“当然有了。难道我会骗你?你只管跟着我就是了。”
“那里叫什么地方?”
“胡思岛。”
“胡思岛?怎么这么怪的名字?”
“这名字是我给它取的。岛上人烟稀少,但景色却如同仙境。”
当天中午他们便带上行李出发。
三天后,他们到达胡思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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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岛(下)』
“飘儿,我~了一条大鱼回来。”是一个~子的~音。柳飘很快从记忆中回到了现实。她高~道:“有多大~?”“你出来看一~就知道了嘛。”只见百闻王望着柳飘笑了笑。眼前这个~子真的很有意思。柳飘并没有出去。那~子倒是~来了。看到屋内站着几个~,那~子略微一惊,后向他们笑了笑。柳飘道:“短胡子,这位是百闻馆馆主百闻王。这位是胡思岛岛主萧瑟。”萧瑟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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