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分飞的前奏

秋季时节，设计任务比春天时少多了。院里分批组织外出学习或上培训班。一般都是一些老的工程师们，他们先在外面学习规范的修订，最新的专业动向，当前流行的时代主题，各专业前沿知识，流行方向。学成回来后再给年轻的同志们上课学习。

张伯年、李笑天、老张、雨微都分别出去学习去了。佳茵、暮云、尚洁他们相对的要轻松一些，留在院里。这一时期：一是知识储备，二是恢复设计高峰时过度消耗的体力。相对于一年的设计周期，这时期是设计人员的最佳时期。

设计任务的低谷时期，也许是两对佳偶们，浪漫、恬谧、柔情蜜意，温馨的时期。佳茵、尚洁她们下班后就经常约着出去玩。又时逢经典名片在市里的各大电影院巡回演出，佳茵和暮云每天在报纸上寻找，各电影院放映的电影。《悲惨世界》、《乱世佳人》、《基督山伯爵》、《鸳梦重温》、《卡萨布兰卡》、《魂断蓝桥》……这些经典名片又重温了一遍。恋爱中的人是最敏感的，见不得剧中的不幸，随着剧中人物的悲剧，陪着哭了一场，又一场；为剧中人物的幸福，笑了一场，又一场的；为那经久的爱情，心颤了一下，又一下；那心儿都是充满着柔情、缠绵和母性的关怀。

这些老电影并不是在同一家电影院里播映。每天的晨报和晚报则是他们必读的。在电影资讯一栏里寻找他们想看的电影。把时间和地点牢记在心里。同一个影片有时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影院上演。逢到休息日，他们往往可看下午的那场。剩余的早间，还要去市里的其它的娱乐场所，消磨时间，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逢工作时间，下班后，四个人在一起吃完饭，赶着去电影院，并在电影院外面买些零嘴带进去。那时期对经典老片有兴趣的人寥寥可数。诺大的影院只坐了一半的人，多数是学生或是年青人。散场后，四个人对剧中人物的命运，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为剧中人物的命运报着不平，为剧中的爱情而甜蜜，为剧中的高贵而感动，为剧中的遗憾而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这样一日一日的他们彼此间的感情也不断的增长着，双方也分别感觉到，更珍惜在一起的时间。电影中的爱情、浪漫、诗情画意像是阳光，雨露、肥料一样催着花蕾更加热烈的开放。

他们快乐的、轻松的、恬谧温馨的日子并没持续多久。张伯年、李笑天、老张、雨微他们学习回来后，她们的快乐假期也结束了。每年针对，新修订的规范学习开始了。学习修订规范的内容，规范执行的日期，如何应用，学完后还要考试。学习的任务布置下来，他们不免都有点儿留念前日的快乐。一时间，不能定下心来，努力学习。

学习时以专业划分，分别按排在不同的时间。要求全部都要撑握，因此每个人都学得非常认真。这也是每年院里对在职人员进行的继续再教育的方式之一。院里这在方面一直做的都是很好的。设计人员，在专业知识上，才不至于落后，紧跟着时代的发展前进的。他们之中孝明是不受限制的，他如今到有了许多的时间。可是尚洁就没有那么多的自由了。孝明不免时时为不能守着尚洁的身边而遗憾。

土木工程专业由伯年主讲。伯年的严肃认真在院里是出名的了。不仅修订的要讲，老的也是讲，同时要求掌握。佳茵本来对规范就是不太熟悉，加之修订的就更不熟了。前段时间里轻松浪漫，忽然间又进入了紧张阶段。心还没有收回来呢！还在爱情的小窝里徜徉呢！每次讲完课，佳茵都被留到了最后，直到弄会、弄清楚、了解透彻，伯年才放她走。一天的好兴致就都没了，只有郁闷的心情，疲累不堪。

一次课后，佳茵悄悄的对伯年的说：“明天吧，今天也太多了。”

“不行，”伯年沉着脸说，“今天的必须今天完成。”

看着伯年以严肃而闻名的脸。佳茵做了个鬼脸又开始读了，还偷偷的向伯年的后背挥了挥拳头。

建筑专业就要好多了。笑天本身就是一个管不往自己的人，任务布置下去后，要求各人

主动完成，到期检查。不会的可以主动问。暮云倒是格外的自由，他有时间，佳茵没有。建筑专业与结构专业的上课时间交叉的。佳茵有时间，暮云又没有。他们的战线拖的较长，不过最终谁也都会了。待都通过后，笑天是扬了美名，大家都说好；伯年却是得了恶名。伯年历来不把这些放在心上，笑天也不是为做好人而故意这么做的。这些闲言碎语不攻自破。

进入秋季后，正午的天气却是格外的热。秋老虎热得柏油路都要晒**，花草树木都耸嗒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路上的树木岿然不动。路边上的广告牌，被长年的太阳晒的失去了颜色，而显得苍白孤寂的矗立着。街上的行人很少，景物都成了死的了，像是油画上的画一样。人都猫在室内享受阴凉，避免外出而带来的酷暑。

下午一上班，冒着酷暑世昌来了，他来找笑天的。

见了面，世昌拍打着笑天的肩膀，爽朗的说：“找你帮个忙，把你的学习资料，借我用一下。”并给笑天敬了一支烟，点上火。

“行，”笑天抽着烟爽快的说，“不过我这里也只有建筑专业的。”

“没关系，”世昌自信的说，“我再去借。”

“其他的人你都知道吧！”笑天拿着烟的那只手向前一挥热心的说。

“知道，”世昌诚恳的说，“我们所小，成本太大了，也只能如此。”

“业务量还多吧！”笑天向后靠去，关心的问道，“今年总体还好吧！”

“还行，”世昌满意的说，“比想象的还要好，不过还是绕了一些弯路。”

“你是走对了，”笑天真诚的说，“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我从心底佩服你呀！”

“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世昌那双精明、有神、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笑天说，“现在还是有机会的。”

“你的心意我领了，”笑天笑着说，“是我自己缺乏奋斗的动力。”

“就咱们这儿的市场，”世昌四下看了看低声的说，“还有很大的市场空间，还有挖掘的潜力。”

“那也是留给你们的，”笑天仍不为所动的说，“而不是留给，像我这样在优渥境遇待惯的人。”

“闲了再叙，”世昌探见，笑天那不可动摇的意念，不便久留，站起来说，“我去找伯年他们。”

笑天笑了笑，用力拍了一下世昌，看着世昌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了。世昌通过这种手法，建筑所的人也有了继续学习的机会。世昌深知这种学习大有裨益，至关紧要的。他须臾不等的向规划院求救。

随着时代的步伐，房地产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的。在珠江三角洲，国内许多大院都设了分院，市里有几家设计院也已经动手。大院的改革总有积重难返的痼疾，面对市场的变化而调整策略的决断力就显得缓慢了。对于这种稳重的处事风格，眼下已失去了前所未有的大好时机。外面已经闹得天翻地覆时，规划院的领导们才拿出了应对的策略。

孝明跟随着院领导们外出考察办分院的事，已经有些天了。

孝明虽然人在外面可是一天一个电话给尚洁。每天都嘘寒问暖的，讲一些外面看见的情况：同学、朋友们的近况，建筑市场的热闹情况，广州的花市，海南的风景、深圳的快节奏。俩人分开了，反而比见面时说话的更多。话语像是决堤的洪水，有时孝明也能说出一些情意绵绵的话了。尚洁这时才分外的感到爱情的雨露，滴滴渗入心田，孝明并不像外表一样木讷，也有细腻、温柔的感情。孝明的感情也是情深意笃。

他们一行人去了广州、深圳、海南等地。考察了当地设计院的分布情况，房地产商开发前景规划，设计任务多少情况，建筑市场份额大小，市场的前景如何？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月后回来了。这一行的考察虽说是潮流的末期，从表面虚假的繁荣上，每个人还是加上了它重重的法码。

约摸一个月后，孝明回来了。他给尚洁带来了一盆杜鹃花和一顶宽边手工纺织遮阳帽。两样都是尚洁喜爱的。当然，还有许多南方的小吃散给大家，这也是规划院的一个传统。尚洁把花就放在办公室内，精心养护着。心里高兴，言情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虽然已过了戴帽子的时机，那遮阳帽每天成了上下班必戴的。办公与宿舍短暂的路途是没有必要戴帽子。这种情意的表达是无需用语言来表述的。孝明看见尚洁每天戴着遮阳帽心下自不必说。

孝明他们回来后，在院里引起了轰动。院里要在外办分院。这一消息在气温日益降低的秋季，却像一棵春雷一样炸响了。院里的人，心都活了起来。私下里交谈着分院的规模大小？有可能是些什么人去？在哪儿办分院？自己是否会被选上呢？等诸多问题，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主地话题。大家的心都活动起来后，院领导们也在忙着商议办分院的事宜。根据考察的详情，条分缕析，建筑市场的饱和程度，建筑市场的占有率，院里的人员调配等事宜，忙得也不亦乐乎。大会，小会，没少开，又是征集意见，又是询问个别人的想法，同时还有调查民意。分院的事有点眉目后，院里采取了民主的做法，自愿报名。再从报名的人中选拔。当然最为关心的要属佳茵、暮云、孝明、尚洁了。孝明和尚洁俩人都报名了，佳茵和暮云却都没有报名。佳茵的家在这里，她不想离开越来越需要她照顾的父母。

这忙碌的情景与眼下热闹的秋季风景一样。秋天的景色也不甘寂寞，金黄、火红，每一种着色都暖热了，温度日渐降低的大地，炙烤了那燥动不安的心。殊不知，规划院心存疑虑，举棋不定之时，已错过了最佳时机。建筑市场表面的活跃、繁荣掩盖了隐而未发的危机。蒙蔽了决策人的眼睛。

这一年的冬天，一直没有下雪，空气干燥，而且寒冷。槐树、丁香树、樱花树、桃树、杏树，只剩下了树干和枝叉，孤零零，失去了往日的魅力。干枯的树枝发出哔哔啪啪的声音。路上匆匆而过行人的眼睛不再停留，一扫而过，投向苍茫的大地。与这寒冷气候不相宜的是规划院的重大举措。孝明他们紧锣密鼓张罗的事有结果。到海南办分院，由孝明任海南分院的院长，李笑天、张伯年、佳茵、尚洁、老张、小李等人到分院去。消息一公布，几家欢喜，几家愁。佳茵是他们里面是最痛苦的。暮云是院里里的重点培养对象，出于多方考虑留在总院了。佳茵像是一只孤雁要南飞了。

消息一公布，尚洁心里满意极了。孝明早已知结果。佳茵匆忙找到暮云，寻求暮云的主意。暮云也才从院长办公室里出来。院里把他留下来的意图告诉他。院长的言辞之恳切，是暮云没有料到的。他不无遗憾的感到，他是做为院重点培养对象而留下来了，这是不容置疑的。看见佳茵，他沉重的心情更加沉重。对佳茵，他没有可以给予安慰的话，他不能允诺可以陪伴佳茵前往。眼看着佳茵越来越激动、伤心、沮丧他却无能为力。耳边回响着院长的谆谆教诲，殷切的厚望。面对珠泪盈眶的佳茵，一开始他茫然失措，慢慢的他恢复了冷静。他清楚的知道，佳茵的内心。一是不愿离开父母，二是不愿离开他。肯切就理的述说了自己对佳茵的一往情深。平日里不出口的甜言蜜语，都涌到了嘴边。暮云的信誓旦旦给了佳茵安慰，渐渐的她止住了眼泪，破涕为笑。她忘却暂时的烦恼。对暮云的充满柔情的话语，给她心里得到安慰。一般不轻易说出口的话，今天她也听到了，不免有点意外。

佳茵一连几天心情沉重，非常沮丧。周母虽然舍不得她这个宝贝女儿，可是为着佳茵，自己先稳下心来劝说佳茵，以宽慰佳茵的心。原本温馨快乐的家里笼罩着愁云。母亲宽宽的额头上皱起了细细的皱纹。周父却是很赞同，让佳茵出去锻炼锻炼，这也是父爱的另一种表现吧。这两天已经着手开始帮着佳茵准备外出的东西。佳茵却不急，由着母亲准备，心里已经像是要与暮云分别了似的。周母在心里尽可能的把能想到了都想到了，里里外外的无一不精心细致的筹备。虽没有游子身上衣，慈母手中线，可却是把母亲的爱都带去了。随着初定的日期的临近，家里的忧愁越来越深。佳茵总是躲在屋里不出来。母亲默默的拾掇着外出的行装。父亲把爱埋藏在心里，不时的提醒周母，一些细小东西需要购买。周父一如继往的无言的关心着佳茵。他保持着乐观、积极的态度，才使得家里的忧愁少去不少。

从规划院的楼宇上望过去，槐树林一片萧瑟。树稍上是光秃秃的枝桠，宛若鲜花凋谢只剩下带刺的枝条。冷冽的空气扫荡着树林，吹拂着树叶，传来沙沙的声音。太阳从云朵的空隙中射下来的光芒，惨淡的照在枯枝败叶上。今年的冬天，雪一直没有下，空气格外的干燥。细菌没有放过生存的机会，肆虐横行。病毒怀感冒在市里流行了。医院里挤满了生病，前来医治的人。人们急切盼望着能下一场大雪。

随着日期的临近，佳茵急火攻心，一下病倒了。外出准备这段时间，佳茵躺在家里，嘴角上鼓着上火的标志——火泡。她在家里静心养病，百合花似的脸已变成了惨白色的。离出发的时间越近，与暮云相聚的种种细节，涌上心头。俩人相依相偎的欢愉、快乐、忧愁的感觉一起奔涌到心里，心口像是堵住了，嗓子哽噎着说不出话来。她拿出暮云写给她的卡片、照片、丝带、别针，一一看着。回想着每样东西都是在什么情景下相送的。不知觉她环视着屋子。这里她与暮云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一一重现。共同看过的书，装帧的影集，一同挑选的小摆设、CD碟。她和暮云在院里丁香树下的合影，在桌子上正笑盈盈的看着她呢！丁香花开得正艳，紫色的花穗缀满枝头，无私的阳光普照大地。照片上的她笑涔涔的，暮云神采飞扬。

这几天来，暮云都是在佳茵家里吃饭的。今天院里有点儿事，他吃过饭才来的。进到屋子里，静悄悄的。周父安祥的在看电视，周母在一旁拾掇着花盆里的枯枝败叶。见到暮云，周父慈祥的招呼了一声。周母松了一口气，她用手示意佳茵在卧室里。两位老人朝着卧室的方向挥了挥手。暮云微笑着走了过去。他悄悄的来到了卧室，推开门。看见佳茵穿着白底碎花，圆领的睡衣，头发松软的在脑后挽成发髻，**了凝脂般的颈项。佳茵在桌子前正在整理，他送给佳茵的卡片。佳茵把大大小小的卡片，归类好，用粉红色的缎带扎好，放进写字桌上打开的行李箱里。听到声音，佳茵转过身来，一看见是暮云，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在脸上形成了两条洪流。暮云快步走过来，搂住佳茵的肩膀。

“哎！又不是生离死别。”暮云温柔的说。

“可我……”佳茵靠在暮云的肩膀上抽搭的说，“是一天也不想离开你呀！”

“又不是永远见不着了，”暮云劝解道，“如果想我了……我过去看你！”

“没有你，”佳茵忧伤的说，“在我身边，就连时间都是疲惫不堪地走着，美妙的歌曲也失去了它的魅力。”

“我还可以经常去，不要太伤心了，而且你们在那里接上大工程，还是要派院里的人，共同完成，也可能你们还要回来，或者我们过去，我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暮云宽着佳茵的心说，眼睛里的不经意的散慢消失了，热烈的情愫袭上眼稍。

“这些道理我都知道，”佳茵黯然的说，“可心不明白，心中的烦恼无法排遣。”

“我何尝不是这样呢！”暮云温柔的说，“每晚我会打电话给你的。”说完，暮云拉着佳茵坐在了凳子上。

“那说定了，”佳茵脸上转喜的说，“不许骗我。”

“骗你是小狗，”暮云说完，用小姆指勾住了佳茵的小姆指，并用力勾了勾。

佳茵拿一方湘绣的真丝手娟，仔细的把脸上的泪痕搽去。佳茵随后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她拿起桌子上的一张英格玛的精选CD碟说：“这张歌曲碟，使我一下子就喜欢上音乐了，那时你时常听谜音这首曲子。后来你就送我这张碟。”

“歌曲的旋律来自于遥远的国度的梦幻之曲。”暮云微笑着说，“每次听见，总是心旌荡漾，如同在梦幻之中。”

“听见它，我就生出无限的柔情，”佳茵温柔的说，“感情都变成充沛的了。”

“你本身就是感情丰富的人，”暮云握着佳茵的手说，“不需要外界的养料。”

说完，暮云把佳茵拉到了怀里。**的拥抱中佳茵感到了，暮云对她的柔情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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