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锣鼓声正慢慢地靠近牡丹园。
“怎么?不等木沁上轿啊?”向天回头望着牡丹园,恋恋不舍地问。
“你想等吗?那你就留下咯!”
……
“其实,要离开这儿还真的是有点儿舍不得,毕竟都呆了四年了……”
向天伸手搭着璇儿的肩:“走吧!再看下去又该更加难过了。”
璇儿挪开身子,向天却赖皮地又搭了上去,“你可别忘了,你亲口说喜欢我的啊!那就给我好好配合!”
“我那是……你不是知道嘛!”
“嘿嘿~”向天的手臂又收得紧了些,把璇儿搂在了臂下,“我当然知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跟我回家,再给我生个大胖儿子!”
“喂!伏向天!”璇儿狠狠地在他的胸口痛了一拳,又把他推得远远的,“哼!出了城,我们就没关系了,以后就各走各的了!”
“哇——你用得着这么用力嘛?!你想当寡妇啊?”伏向天故意捂着胸口,装出一副很痛的样子。“我这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的嘛!”
璇儿微微一笑,“算了,要不,我们找个酒庄来两杯?”
“什么?你还会喝酒?瞧你温温婉婉、柔柔弱弱的样子,你行吗?”向天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你是怕你输给我吧?”
“怕你?哈哈!我是怕你喝醉了赖给我!”向天重新打量着璇儿,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个遍。“我说什么来着,这出了笼子的鸟就是比关在笼子里的时候野!”说完又继续“哈哈”地狂笑起来。
……
璇儿捏着拳头瞪着他,“伏——向——天——”
向天又一次伸手去勾住璇儿的脖子,拽着就往前走,口里还念叨着:“走咯!回家生儿子去咯!”
璇儿很不情愿地被他俘虏在怀里,挣扎不开。
……
喧闹的锣鼓声越来越近。
小茹正准备为木沁盖上盖头,忽然,木沁拉着小茹问:“小茹,璇儿呢?”
小茹没有回答,神色紧张地说:“小姐,时辰不早了,快盖上吧!”
不对。
木沁又问:“快告诉我,璇儿呢?还有向天,怎么也没见到他?”
……
小茹慌张地跪下,“小姐,对不起,璇儿姐还有向天少爷……他……他们走啦……”
为什么?
难道连等到她的婚礼结束都不肯?
木沁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叹了口气,扶起小茹,将盖头盖上,等着月牙湾的迎亲队伍。
大红的嫁衣嵌着金色的牡丹,华贵而不失丰韵,镶着金边的霞帔大方而有气质。轻纱盖头里,她又当何去何从?
锣鼓声越来越刺耳——
“木小姐,该上轿了!”
……
木沁在小茹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向前迈着,每一步都如此沉重。经过了园子里的彩石小径,经过了碧水桥,经过了木琅亭……她第一次感觉到,牡丹园原来是这么大。她不禁停住了脚步,回望牡丹园,一片空寂,没有父母的再三叮嘱,没有兄弟姐妹的依依惜别……原来,她也是孤独的。
可是,她看到,庞大的迎亲队伍,敲锣的、打鼓的、抬轿的、丫头婢女都有,唯独不见日夜牵念的新郎官——古月琳。
难道她又要陷入另一段看不到尽头的孤独?
可是,她已经无法回头……
“新夫人请!”
轿娘拉开娇帘。
她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恭喜!恭喜啊!”
……
接连不断的祝福声瞬间成为了指责嘲讽声,在她的耳边挥之不去,而她,欲哭无泪。
……
花轿在一片片的锣鼓声中缓缓前行,一个个疑问在她的脑海里翻滚着。
“璇儿,你为什么不辞而别?琳,你为什么不亲自来?为什么?璇儿真的不喜欢琳了?琳,你又为什么要……可是……”
可是这说不通。如果说璇儿是爱着琳的,那么向天又为什么要和璇儿一起离开呢?
那些疑问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恼人。她捂着头。
现在向这些还干什么?
一切都不能回头了。
月牙湾,钟管家焦急地在大门口等待着,宴请的宾客皆已到齐,那他又在等谁?
是在等迎亲队伍吗?
忽然,两个家丁抬着一个喝得不省人事的人回来。
钟管家赶紧凑上去,问:“找到啦?”
他俯身一看——
古月琳。
他醉醺醺地昏睡着,嘴里还胡乱念叨着:“月牙儿……你骗人……月牙儿……骗人……骗人……”
“哎呀!少爷!少爷!这可怎么好啊!”
钟管家使劲地摇晃着古月琳的身体,“少爷!少爷!”
……
“来人!快,快去给少爷煮碗醒酒汤!”
他拖着古月琳的身子,“哎呦!我的少爷啊!都什么时候啦,你还闹情绪!看看,现在可怎么办啊!”
随着锣鼓声的迫近,钟管家的心悬得更紧了。
他使劲地摇动着古月琳,“少爷!少爷!”
“这可怎么好啊!新夫人就要到了,这不,还要行礼啊!”钟管家越想越急,额头的汗滴也越来越大,大颗大颗地占据着他的脸庞。
……
古月琳依旧昏睡着。
忽然,钟管家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回头看了看躺着的古月琳,无奈地摇了摇头,“少爷啊,这回就让老钟做个主吧!”
房门被钟管家轻轻地带上了,发出“吱呀”的声响。“哎——”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仿佛经历了千年的磨折。在他苍老的脸上,又悄悄地爬上了几道见证了岁月的皱纹。
他的脑海,在费力地思考着什么,从他挣扎的表情中看得出,他即将要做一个让他很为难的决定。
喧嚣的锣鼓声猛地将他唤醒。
他快步向前,越走越快……
“颠簸”了两条街的迎亲队伍终于到了。
鞭炮声不绝,响彻人心。
“有情新夫人。”
钟管家拉开娇帘,丫鬟们扶着木沁一步一步地走近月牙湾,跨进月牙湾的大门。
木沁的心“砰砰”地跳着,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没有规律的心跳声。从牡丹园到月牙湾,从小姐到如今的新夫人,从一个人的与世无争到将要面对的两个人的孤独,其中到底经历多少个艰难的世纪?她是没有办法说清的。
“少爷!”
“少爷!”
“少爷,恭喜啊!”
……
缓缓走来的到底是谁?
是古月琳吗?
带着温柔的笑,霸气少了些,腼腆多了些。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陌生得如此熟悉,如此亲切?
“琳……”
木沁没敢大声地喊出来。
他还是古月琳吗?
当他轻挽起她的手,“咯噔”一下,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恭迎新夫人!”
他举起木沁的手,似乎在向众人宣誓,她——从此就是月牙湾的女主人。
……
碧闲楼,人来人往。
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两个傻子喝得昏头昏脑。
“丫头,看不出来啊?!”
“哈哈,你没看出来的还多呢!”
……
向天耷拉着个脑袋,歪着身子,凑近了对璇儿说:“你这本事哪儿练的?还背着木沁……”
“哪儿练的都不重要了……”
忽然,伏向天酒杯一甩,拳头往桌上一敲,“丫头!我还就不信了,要不咱比比?”
不远处,酒杯发出“砰”的碎裂声。
借着酒气,璇儿咳了两声,“……比什么啊?有什么好比的?”
……
“你是不敢吧?”
伏向天一只手托起酒坛子送到璇儿面前。
璇儿接过酒坛,精神不振地说:“我不敢……”
“哈……哈哈哈……”
“你信吗?”说着,璇儿整坛子地就往嘴里灌。
“啊!”向天意外地看着她。“丫头,来真的啊?好,小二,上酒!”
璇儿旁若无人地往嘴里灌着,比喝水都顺溜。
“喂,你疯啦?”向天焦急地看着她通红的脸颊,“笨蛋,你真……”他不自觉地将手伸过去,又收了回来,“伏向天啊,伏向天,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于是,他也整坛子地往嘴里灌。
一旁的客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他们的身上。
“姑娘,你行吗?”
“姑娘,不会喝别逞能啊!”
“是啊,女孩儿家的,比什么酒啊?”
……
忽然。
又是“砰——”地一声,打破了满楼的喧哗。酒坛子砸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透过满地的碎片,看到的是一个人的伤心和无奈。她——还是倒下了。
那么不舍,那么艰难,那么痛苦。却被她一个人埋在了心底。而现在,她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了……
“喂,丫头!璇儿……”
向天摇晃着她的身子,看来,她其实都不会喝酒,还灌了那么多。没个几天几夜怕是醒不来了。向天正琢磨着。
“璇儿!璇儿!”他又连续叫了几声。
……
璇儿沉沉地睡着,脸颊滚热得烫手。
他摇了摇头,抱起她往楼上去了。
他对着店小二说:“给我开两间房!”他想了想:“还是一间吧!方便些。”
暮色渐渐降临,世界即将被漆黑笼罩,云层的深处藏着一抹淡淡的月牙,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
月牙湾,灯火耀眼。
“各位,我们少爷吩咐,请各位喜宴过后,暂住小院,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钟管家在一片喧哗声中腾出一线空间,交代着这些东西,纯属礼数,麻烦。可是,人群中怎么都不见古月琳。
???
他是新郎,怎么可以不在呢?
“钟管家,古月琳这小子这么早就去陪木小姐了?把我们这一大车人就晾在这儿不管了?”
“就是,新郎也不出来敬杯酒!”
乔大猷,一个不知道是哪家贵族出来的胖公子,败家子一个。贾沪足,浪小子一个,不用说,也不是一个省心的。他们两个一唱一和。
“快!快!快叫古月琳那小子给我出来!不出来本少爷可就生气啦!”
乔大猷站都站不稳了,**肥壮的肚皮,高举着酒杯,“我说,怎么可以这样,这古月琳的臭架子也不能在我们大伙儿面前摆啊!你们说是不?”他这一说,满席又热闹了起来。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接着说:“没错儿,他功夫是比我强……啊……强那么一丁点儿,这家产嘛,不错,也是有那么一点儿,可他能和咱比吗?我爹可是朝廷里的大官儿,大官儿懂不?就是……就是当朝宰相,管着你们大伙儿呢!”
众人议论开来,“说的对啊,古月琳不能这么就把我们晾在这儿啊,这不是摆明了把我们看底了嘛!”
“就是就是,古月琳必须都出来!必须出来!”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
“古月琳,出来!古月琳,出来!出来!出来!”
钟管家并没有上前去解释些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挤出人群,“唉——”一声长叹仿佛又让他老了许多。
古月琳当然不会出来了。
因为古月琳还在昏睡中,醒酒汤喝了,可是就是醒不过来,其实是他根本就不愿意醒过来吧!
???
钟管家来到西苑,躲避了炫目的灯光,微风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不久,又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只听他们说:
“爹,你还不跟我走吗?”
“南儿,我不能走!不过这次谢谢你帮爹这个忙。”
“爹!你还要留在这儿干什么?伺候古月家的人太不值得了!”
“南儿,别这么说!古月少爷是个好人。”
“好人?呵!古月家也会出一个好人?爹你难道忘了娘,忘了古月家是怎么对我们的吗?”
“南儿,你别说了!你走吧!我是不会离开古月少爷的。”
……
夜愈加深沉,树叶的“沙沙”声变得轻而细,他离开的脚步声便显得有些重了。
钟管家来到大厅,“各位,真的是不好意思,少爷不是不想来陪各位,只是少爷身子染恙,实在是无法陪各位痛饮啊,还请各位见谅!”
虽然有些质疑声,但是大多数人表现出的还都是诚切得关心。
“不敢!不敢!那就请古月少爷多多保重啊!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古月少爷不要见怪才是……”
“是啊!是啊!还请古月少爷多多包涵啊!”
……
乔大猷和贾沪足相视一笑,将杯中的酒“咕噜”饮尽,还好没有多生事。
一切似乎又平静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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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夜光透过树影遍地洒落,大厅的喧哗渐渐消退,隐约听到了清脆的蝉鸣~。昏黄的烛光照在了她~白的~腕~,泪~模糊了盖头~的那张脸。她静静地坐着,任泪~在脸~纵横。打过一更了,窗外月落无痕。两更了,~~慢慢地开始僵~,轻纱盖头在烛光中轻扬。~烛渐短,夜~来~~,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木沁~~着酸~的~,~开了盖头,环顾整个新房。火~得如此~暖却又如此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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