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为村,依山为寨!
可是一九五零年五月的阴云却压抑着这个依山傍水的村寨,阴霾的乌云堆积在山头上,早已倾听不到姑苏河水的流淌声和翠鸟的轻鸣,取而代之的是轰鸣的炮弹声和摄人心脾的枪声,遗留发霉的椰子从笔直的树干上震落下来,蹦跳着滚入浓密的草丛中。
“阿妈,我们走吧!部队挡不住了,都跑到军舰上去了!”苗仁庆双手拉着一对儿女,对仍在供桌的佛像前念念祷告的苗老太说。
这已是他第六次的催促了,焦急、忧虑、恐惧在这个三十多岁苗族中年人的眼睛中闪耀着,可是白发苍苍的苗老太却充耳不闻儿子泣不成声的催促,以及儿子身后两个孩子充满童音的哭泣。
“阿伯,我们走吧!要不,真的来不及了!”阿成携抱着贵重的东西在身后催促着。
“阿婆!”国旺两兄妹挣脱父亲的手,扑在老太的身上。
“跟你阿爸走吧!不要让那帮恶魔吃了你们!”
“阿妈!”苗仁庆有些着急地看着隐晦的天空。
“你们走吧!我要和你阿爸,阿公在一起,让他们吃掉我吧!”苗老太推开身边的两个孩子,又规规矩矩地跪在供桌前的蒲团上,默默地念着,“阿弥托佛,阿弥托佛——!”
“阿妈!”
“阿婆!”
苗仁庆拉着两个孩子在她的身后跪下,磕了几个响头,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在屋前的叶子树干上开了花,声音震得木房上的灰尘雨雾般地向下散落。
“倒了,倒了!”苗老太呓语着。
一支断裂的椰子树头撕裂着倒落在庭院中,遗留下的半截树身秃秃地挺立着,颤颤地,象海浪中的桅杆。
一群衣衫褴褛的士兵冲了进来,他们挥舞着手中长短不齐的武器,有的端着枪,有的舞着大刀,更有的拿着绳子,凶神恶煞地围了过来。一个被烟雾熏染得辨认不出面容的大胡子,提着枪分开人群,他裤脚的绷带松散着,**被撕成了一缕缕地缠在腿上,迸裂的伤口像喝血的嘴巴,犹存的血顺着腿流在**的脚面上。他微微地裂开嘴,在黑幕中**一嘴黄黄的牙齿,他手臂上箍着红色的丝带,就象一道刺眼的彩虹。
苗老太仍专注地跪在蒲团上,念念地祷告着“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但余光的辉映仍让她胆战心惊。
“给我把这个宅子围起来!”黑煞挥舞着手中的枪。
苗老太浑身一颤,眼睛**的闭上,佛珠断裂迸落在地面上。
“这些魔鬼要张嘴吃人了!”
道路上到处是逃逸的人群,士兵、小官员、商人、中小资产者、农民,滚滚人群向码头涌去,码头上停靠着几艘悬挂着星条和青天白日旗帜的军舰和一些精明经营者的商船,口岸上的人挥舞着手中预购的船票或者黄金向上赶,几个**的人被船员从船上隔着甲板扔到海水中,船只突然间怒吼着离岸而去,惯性带倒了一大批上船的人,他们咒骂着、哭喊着爬上岸,提拉着湿漉漉的东西又向另一只船跑去。
“阿成!阿成!”苗仁庆把哇哇痛哭的国菁抱在胸前,拉着稍微大一些的国旺,不断地招呼着身后抱着行李的阿成。
“阿伯,我在这,我会跟着你的!”阿成在不远处跳着脚喊应着,但他的喊声很快被沸腾的人群淹没。
“我有票,这是我的船票!”苗仁庆艰难地挤到商船的门口,从衣兜里掏出船票,顺便地递上两根金条。
“上来吧!”长满大胡子的船卫挥舞着手中的大棒,从他的手中接过金条,闪开了一道缝隙。
他赶忙拉起国旺向船上挤。
一发炮弹飞过人群在船边炸开了,船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在他们身后断开了,甲板慢慢地升了起来。
“阿成!阿成!”苗仁庆趴在船舷上拼命地喊,而他再也听不到阿成的回应。
军舰和商船陆续地起航,留下了大批的人群在港岸上痛心疾首的痛哭和垂胸顿首的咒骂。
商船跟随着军舰渐行渐远,慢慢地听不到号啕的哭喊和肮脏的骂声,炮弹也依稀地在身边回响。
苗仁庆颓废地靠在船舷上,他感觉到天要塌了下来,浓烈的乌云堵塞着胸口,家乡的稻香和椰子的清纯在他的脑海中愈来愈远,取而代之的是海水的腥味。他感觉到有人拉他的衣袖,他睁开朦胧的眼睛,是国菁,他八岁的小女儿,他烦躁而无力地摆摆手,说先去找你阿哥玩去吧!他想静一会,商船吃力地爬行着,他还是感觉到了有人拉他的衣角,他心中的怒火膨胀燃烧起来,他突然间站起身:
“国旺,你就不能照顾会你阿妹,不要忘了你已经十一了,——”
他转过身子,不由得楞住了,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的小男孩,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不错,并不是他的国旺,他高高扬起的手无力地低垂了下来。
“国旺,我的儿子!”
他撕心裂肺地从口腔内迸出一句话来,头脑一下被隐晦的乌云填满了。
待他从昏厥中醒来,天已经暗了下来,商船上星星点点地亮起了灯,他看到一张和善的脸,转而就是那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此刻他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手中捧着一只残破的陶制花碗。
“来,老弟,喝点水吧!”和善的中年人把他扶起来,接过孩子手中的花碗递到他的嘴边。
他无力地摇摇头,他仿佛听到孩子幼稚充满童音的哭喊,这喊声扯着他的心肺。
“喝吧,这是孩子辛苦讨来的,听哥一句劝,你还要带着这两个孩子呢?你不能垮了啊!”和善的人仍然劝慰着。
他稍微地张开嘴,水顺着口腔流到腹内,有些生涩,但他仍觉得活力又回归了身体。
“我们这是在哪里呀?军舰呢?”
“刚刚遇到共军的船只,打了一仗,打分散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这船还要开到哪里去,反正离祖国越来越远了!还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回来呢?“
他们心情低落地默然着。
“这些共军并不向他们所说的那样虚弱,倒是他们苦心经营的暗堡不堪一击!”和善的中年人咒骂着。
“我们出了那么多的钱给他们,真到了这关键时候,他们倒比谁跑得都快!”
“所以啊!大兄弟,看明白些吧!真正活着的还是要看自己。”
“谢谢你,大哥!”
“不用谢,我叫夏国权,这是我的儿子夏英林,这两个都是你的孩子?”他点手叫过一个十来岁正在玩耍的男孩。
“女孩是,男孩走散了!”他的心又撕裂般地痛了起来。
“是啊!我的家人也走散了,以后我们可能要同舟共济了!”夏国权叹口气,随后说,“带上他吧,既然错了,这孩子很行,以后定能帮助你!”
苗仁庆苦笑地摇了摇头,然后疲倦地闭上眼睛,一颗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过来坐吧,挤在一起暖和些,”夏国权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点手叫过两个孩子,“这黑夜就要来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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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第2章:征程”内容快照:
『征程』
天空在东方出现一丝~白,浓~的海腥在~~结了霜,人们打着哈欠从~梦中睁开眼睛,尽管疲惫和寒冷在~夜割裂人的~~,他们还是~沉地~去。他们跺着~恢复曲倦~木的~~,舒展一~脖子和~~的关节,也~落了~的黏~,便从行李中翻找出碗盆瓦罐去找~,却被~~~~地骂了回来:“哪里有~呀!早被你们这群猪给分完了,现在就等着喝尿吧!”他们嘟囔着、咒骂着心中的不~,回来用甲板~的钩子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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