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出逃

不知不觉，陆瑛走到了缙姨的门口，看到灯还亮着，心想：“妈那幅脾气，她会听进我的话吗？”犹豫了一阵，把心一横，才上前去敲门，低声问道：“娘，您睡了吗？”

“谁啊？是你吗，瑛儿？”屋里传来缙姨不耐烦的声音：“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话音刚落，门已经打开，抬头看看陆瑛，转身便要关门。

陆瑛拉住缙姨的手，慢慢地道：“娘，我有事要跟你说，可以吗？”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可以明天才说啊！”缙姨挥挥手，劝道：“这么晚了，你还是回去睡觉吧！我也累了，想休息了。”

“妈，你听我说，我今晚一定要问你个清楚，”陆瑛见缙姨要关门，忙跑上前拦住。

缙姨淡淡地笑笑，把陆瑛推进屋，转身把门关上。走到椅子前，瞪了陆瑛一眼，才慢慢坐下，问道；“是不是为了陆一涛的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是什么都别说，他这样做，谁也帮不了他，你明白吗，我的好瑛儿？”

“娘，大哥的娘亲，真的不是病死，而是爹害死的吗？”陆瑛顿了许久，才开口问道。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你别叫我娘，叫妈，这才跟上时代潮流，你明白吗？”缙姨甚是不悦，呐呐地道：“如果你以后再叫我娘，就休怪我不客气。”

“知道了，妈，”陆瑛很是不解，但不敢问再为什么。

缙姨拿出根烟，慢慢地坐在椅子上，缓缓点上，吸了一口，冰冷地道：“是的，刘一袖不是病死的，是陆震岳害死的。”

“这是为什么，爹爹怎么会害死大哥的娘亲？”陆瑛疑惑地道：“那爹爹为什么要骗大哥，说大哥的娘亲是病死的？”

“瑛儿，这你别管，你还是好好读书，这件事，我和你爸会处理好的，你知道太多了，对你反而不好，明白吗？”缙姨劝道。

“我不明白，我什么都不明白，爹怎么会忍心害死大哥的娘亲？”陆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不停地摇着头。

“你什么都不需要明白。听妈的话，快回去睡觉，什么都不要想了，知道吗？明白早点起来，好好上学去，”缙姨冰冷地道。

陆瑛顿了许久，缓了口气，淡淡地问道：“妈，那你会害大哥吗？”

“瑛儿，你还小，不懂得人心险恶，不管妈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好，明白吗？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怎么会忍心让你受苦？你还是快点回房睡觉去，陆一涛的事，我和你爸会处理好的，”缙姨伸开手，轻轻地抚mo着陆瑛的面庞，微微地笑着：“看，你都长这么大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要是还像以前那样任性，怎么嫁人啊？你没看到，张少爷那么英俊.温雅，要是你不改你这幅脾气，以后嫁过去了，张少爷可不会喜欢啊。”

“我才不嫁给他呢，”陆瑛听着，甚是不悦。

“看，你这幅坏脾气又来了，”缙姨见状，忙劝道：“你瞧，张少爷有什么不好的，有权有势，你嫁过去了，要什么有什么，什么也不用操心......”

“我才不嫁给他呢，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他的，”陆瑛说着，转身向门外跑去。

“瑛儿，你回来啊，听......”缙姨见状，起身追去。

陆瑛愤怒地把门关上，呐呐地道：“妈，如果你一定要我嫁给张秉，我宁愿去死，”说着，人已跑下了楼。

陆一涛走在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心里很是迷茫，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

“叔叔，叔叔......”陆一涛感觉有人拉住自己的衣袖，忙转过身，见是一个小男孩，微微地笑笑，问道：“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叔叔，有位少爷叫我把这封信拿给你，”那个小男孩说着，把手里的那封信递给陆一涛。

“谢谢你了，小朋友，”陆一涛慢慢地接过信，微微地问道：“那位少爷呢，他去了哪儿了？”

“那位少爷把信拿给我，他就走了，”小男孩回道。

“来，拿这些去买点东西，”陆一涛掏出几块铜板，轻轻地放在小男孩的手上。

“谢谢叔叔，”小男孩说完，转身向小巷跑去了。

陆一涛叹了口气，看着信封。顿了许久，才慢慢地把信封打开。把信折开，只见上面写了一个地址，仔细地看着笔迹，笑了起来，把信捏成一团，扔到草丛中。环顾四周，见一位车夫正向自己跑来，到了面前，竟然停下了。

“先生，有位少爷想见你，”车夫低声道。

“小子，你可够厉害的，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算我服了你了，”陆一涛淡淡地笑着，便上了车。

“先生，坐好了，”车夫说着，已拉着车跑了起来。转过几条小巷，到了一坐老宅前，车夫停下了脚步，慢慢的把帽子**，转过身，看着陆一涛，微微地笑道：“陆少爷，到了。”

“真的是你啊，老隍！”陆一涛看到是凌少峰的仆人，没有一点惊讶，因为自己早就猜着了。

“陆少爷，什么都逃不过你的双眼，老奴算是佩服了，”老隍笑了起来，半响才道：“凌少爷已经在里面等你了，快点进去吧，我在外面给你们守着。”

陆一涛不安地道：“这怎么......”

“陆少爷，不用说了，凌少爷已经吩咐好了，他这次找你，肯定有很机密的事，为了安全起见，老奴在这里守着，是应该的。你还是快点进去吧，凌少爷还在等你呢，”老隍道。

陆一涛明白再劝也没有用，甚是不安地道：“那就有劳你了，”话音未落，人已推门进去了。

陆一涛抬头看看，只见眼前是一座破陋不堪的老宅，倒塌的石柱，横在院子里的小道上，屋里散发出缕缕腐臭的味道。小道旁的树木，叶子已经枯萎了，清风吹过，那些落叶似蝴蝶般漫天飞舞。

“你来了，进来吧，”陆一涛听到声音，便知道是凌峰，笑道：“你得到的休息可真快啊，什么都逃不过你的耳朵！”话音未落，人已进了大堂。

“不是我休息灵通，而是我理解你那幅脾气，你不跟陆震岳闹翻，那才是件稀奇事呢！”凌峰转过身，看看陆一涛。顿了半响，才道：“依我看，你在广州是呆不下去了，华缙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我看，还是离开广州再说吧，”陆一涛叹了口气，眼里似乎在冒火。

凌峰淡淡地笑了笑，走上前，拍着陆一涛的肩膀，道；“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我在上海有一个朋友，你还是先去他那里避避风头再说，如何？”

“看来，我不想不佩服你都不行了，什么都安排得这么好，辛苦你了，”陆一涛甚是感激。

“谁叫我们是兄弟呢？”凌峰笑道：“兄弟有难，我岂会袖手旁观呢？”

“今生能够结识你这么一个兄弟，我又何求？”陆一涛上前，紧握着凌峰的手：“我这次离开广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面！”

“我们都十几年的兄弟了，还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见外了，”凌峰微微地笑笑，道：“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了，我也会去上海的。”

“恩，到时见，”陆一涛也笑了起来。

“你还是快点走吧。不然，晚了事情可不好办了，”凌峰说着，拿出一封信，递给陆一涛：“等你到了上海，把这封信拿给金龙帮的吴帮主，他自己会明白怎么做的。”

“谢谢你了，这次算我欠你的，以后绝对奉还，”陆一涛感激不已。

“你别忘了，咱们永远是兄弟，说这种客套话，未免太见外了吧！”凌峰笑道。

“少爷，少爷......”门外传来老隍的声音。

“什么事？”凌峰吃了一惊，忙问道。

“陆小姐来了，她要见陆少爷，”老隍低声叫道。

“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陆一涛十分不解。

“你还是见见她吧，”凌峰劝道。

陆一涛犹豫了一阵，微微地点点头。

凌峰见状，回道：“让陆小姐进来吧。”

“是，少爷，”老隍低声应道：“陆小姐，进去吧。”话音未落，陆瑛已推门进来了。跑到大堂，气也来不及喘，问道：“大哥，你还是快点离开广州吧，我妈是不会放过你的，我怎么劝她也没有用。”

“小瑛，你怎么来了？”一涛疑惑不已。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不管我怎么劝爹和娘，他们还是不肯放过你，”陆瑛缓了口气，才道：“我猜你肯定去凌大哥家了，可我到凌大哥家，没有见你们，我就猜你们一定会到这里的，所以就匆忙赶来了。”

“我知道，你也不用费心思劝他们了，他们怎么会放过我？”陆一涛沉重地道：“我现在正准备离开广州，去上海了。”

“今天晚上就走吗？”陆瑛忙问道。

陆一涛点点头，道：“我必须今天晚上走，不然，到了明天，我可能很难离开广州了。”

“我来的时候，已经听下人说，爹已经派王总管带人守住了所有码头，你走得了吗？”陆瑛恍然道。

“怎么会这么快？”凌峰大吃一惊，问道：“一涛，那现在怎么办，事情可不像我们想的这么简单？”

“不管怎么样，我今晚一定要离开广州，”陆一涛呐呐地道。

“可是......”陆瑛忙劝道。

“没什么可是的人，不管怎么样，一涛今晚必须要走，”凌峰附和道：“我看，王总管那边，一滔可以应付得了的。”

“恩，我和王总管也有交情，应该可以应付得了，你们不用担心，我走了，你们自己保重，”陆一涛说着，接过凌峰递过来的信。

“大哥，你真的要去上海吗？”陆瑛忙问道。

“我可能会去上海，但也要看情况而定，”陆一涛走上前，轻轻地抚mo着陆瑛的面庞，喃喃地道：“我走后，要照顾好自己，安心读书，什么都不要想，好吗？听大哥的话，如果有机会，大哥会回来看你的。”

“恩。大哥，你要小心些啊，”陆瑛的眼泪已经滑落了下来，有些泣不成声：“你可要早点回来，我等你。”

“别哭，大哥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看你的，”陆一涛轻轻地把陆瑛面庞上的眼泪拭干，转身对凌峰道：“我走后，小瑛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你就安心走吧，这边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凌峰挺身道。

“那好，我走了，你们保重，”陆一涛说着，转身向后门跑去。

陆瑛看着陆一涛远去的身影，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淌。

“小瑛，别难过了，一涛不是答应过你，会回来看你的吗？走吧，快回去吧，”凌峰见状，安慰道。

陆瑛依旧傻傻地看着陆一涛已经消失在大堂的身影，久久不肯离去。似乎，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能够清楚地看见这熟悉的身影一般。眼泪就像流不尽的河水，往下流淌着，和院子里的落叶，在夜空中蔓延，更给这座老宅增添了一份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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