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虽近中午,但天空阴云密布,瑟瑟秋风中混和着一丝寒凉,将数片枯黄的树叶,从远处吹来,岑寂地从人们眼前飘落。给眼前情景带来了几分凄伤,但那箫声悠悠传来,竟令这一触即发的萧杀气氛,化出一缕生机来。
箫音越来越响,大街上忽然静了下来。开始偶尔还可以听见战马发出一两声轻嗥,两旁酒店深处也不时传来厨子剁肉时菜刀在案板上发出的砰砰声,和炒菜时铁锅在灶上磨擦发出的沙沙声。后来连这些声音也静寂下去了。每一个书生与军卫以及在场所有的人,皆是脸呈迷茫与欢愉之色,用心捕捉那蕴藏天地间玄灵之气的音符。纵是李长河此时仍保持着警觉,神情间亦流**几分迷醉来。
良久,箫声渐弱,如一江春水缓缓在起伏的景致如画的群山间流逝而去,越来越细,最后终于停歇了。
众人像是饮酒初醉,又或是宁睡方醒,竟同时发出一声会心的叹息。
却没注意到此时车帘轻启,一个欣长的白色身影出现在车座上,提着一支白玉长箫,拳掌相交,轻轻做个四方长揖,悦耳地道:“各位同门如此抬爱,足让销愁汗颜了。”
众书生早闻金陵郁金堂卢家长子卢乐,草字销愁。此子文工武略,才气纵横,是当今冠甲天下的风流人物。此时一见,竟皆目瞪口呆,一时为之神迷:世上竟有如此神韵的美男子!
只见那卢销愁身形修长,一袭雪色白衣,束发成冠,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鬃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而那顾盼之间自然流溢出的儒雅气息,和温然一笑间的飞扬神采,直让人如沐春风,陶醉不已。
只是眼尖之人,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他左眼角下,有一颗极小的黑痣。美玉微瑕,让人不由一叹。
正当众书生在神游物外之际,其中一人忽地扬声道:“卢公子身在侯门望族,而我等大多平民布衣,这同门之说,可有偏差?”
卢销愁向那书生望去,只见那书生一身白色儒衣,已显陈旧,且满脸风尘之色,但长相清奇,形容肖瘦,却给人骨子里包藏着硬朗的峥嵘感来。
卢销愁向那人抱拳道:“尚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敛容还礼道:“在下山东郭直,字一横。”
“郭兄之问,似心有怨愤之意,我与众位仁兄,共敬孔孟圣贤,同习儒家学说,当有同门之说。”
郭直听了略一颔首,复道:“如此说来,卢公子应诏赴京,也是参与大试了。”
卢销愁微微一叹,道:“销愁虽在侯门,然心本如闲云野鹤,放荡不羁惯了,只是如今靖乱初平,国家多事,蒙圣上垂顾,三番催诏,销愁不敢置身事外,有负平生所学。今虽赴诏入京,却将以布衣之身,与诸君同试,以示公平。”
此语一出,四周顿时议论纷纷,一片哗然。
那郭直复施一礼,退过一旁,不再言语。
“在下湖北张德,常闻卢公子之才名,可否应此时之景,吟诗一首,以供我等同赏。”一人叫道。
卢销愁闻言,扫视众人一遍,却不见那书生在何处,过眼处,只见众人莫不引颈以盼,思潮涌动,当即吟道:
“卧云纵逍遥,
风雷语相通;
华车入长安,
挥笔起乾隆。
白衣尤胜雪,
红尘恍如梦;
嘉客聚天都,
大道文章同。”
方吟毕,只听见众书生中喝彩之声彼起此伏,几名中年书生,神情悲喜交加,不住在重复长吟结尾那一句“嘉客聚天都,大道文章同”,吟到最后竟已热泪盈眶,仰天高呼:“大唐中兴有望了——”
经过天元盛世的纸醉金迷,再到两节之乱的民不潦生,“宁做百夫长,不为一书生”的无奈,到此时靖乱第三年的重开大试,这些风流倜傥,却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确实有太多的感慨。
此情此景,卢销愁也不由心里一叹,复又长揖道:“销愁才庸,献拙了!”
然后接着说道:“不过销愁以为,诗词之雅,为文人修心炼性之本,奈何此多事之秋,我等书生,当观国事之明细,察风云之变幻,急国之所急,恤万民之所需,锐笔严词而直谏,以辅圣上之治。”
此语一出,对于这一干诗词风流的大唐书生犹如当头棒喝。众人皆从感慨之中惊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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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冠盖京华5』
良久,一书生问道:“卢公子之言,让我等~益非浅,却不知如今国之所急,最急为何物?”“礼!”卢销愁斩金断铁地道。一顿,方道:“天子之职莫大于礼,而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纲纪是也。何谓分?君、臣地位之分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君臣之礼若在,天~定也!”此语一出,如雷鸣长空。众书生莫不引颈震叹,一片唏噱。这一帮~读诗书,自命风~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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