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屋里，朦朦胧胧的，春霞朝着睡着三个孩子的炕上最后看了一眼，咬咬牙，走向了门口，解下了腰带，扔向门楣。

站在矮凳上，她慢慢地，慢慢地将头伸向了那个即将结束自己生命的绳环。

“哇……”一声啼哭声偏在此时，从被窝里响起，一声高过一声。

“娃娃醒了，要吃奶还是尿尿呢？”春霞心里一动，再也顾不得寻死了，从凳子上跳下，跑向炕边。

这晚上，春霞最终没死成，被自己襁褓中的小女儿救了下来。没死就不要死了，坚强地活着吧，不为自己，只为这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春霞对自己说。

她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生命竟会那样顽强，一觉醒来，还是如往常一般，给孩子喂奶、做饭、下地干活。她也不去想干部们会不会再来拆房子，派出所的人会不会再次刑讯逼供，想也没用，一切随他们的便吧。当一个人死也不怕的时候，还怕什么呢？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盛夏的夜，蝉嘶阵阵，蛙鸣声声，暑气氤氲，热得人根本无法入睡。

洗过饭碗后，春霞坐到炕边，给孩子喂奶，敲门声突然响起。

春霞心里一惊，莫名的恐惧迅速在全身扩散，小腿肚猛地哆嗦起来。

门开了，进来的是村支书赵振江。

“是振江叔呀！”春霞明知来者不善，也只能故作亲热地打着招呼，扔下孩子去倒茶。

“春霞呀，良民还没回来呀？”赵振江捧着茶，一边关心起女主人来。

“没呢……”春霞说着，低下头，眼眶就红了。

“这个二杆子！闯下这么大祸，跑得不见人影，让你一个女人家在家受熬煎！”赵振江很气愤地说。

这一句话，又触着春霞的心事，想起近一个月来自己所受的那些苦，泪水很快涌满眼眶，盈盈欲泣。

“知道你艰难，也不忍心为难你，但有件事不得不说，”赵振江故作为难地说，“今天下午，镇上打来电话，问你交钱了没有，说你要是再不交钱，三天后他们就来拆房。”

“他们……他们不是都抄过家了吗？春霞又惊又惧，差点没瘫了。

“就你那破自行车，烂电视，还有几把包谷豆子的，加起来值不了一千块，连人家的牙缝都塞不满，人家能就这样算了吗？”赵振江讽刺地笑。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大不了，让他们把我杀了……”春霞明知没钱给，只得做最坏的打算。

“他们才不会要你的命呢，最多把你抓去，铐上三五天，慢慢折磨你。到时候，你受不了那苦，自然会连求带借，凑钱给人家！”赵振江再次吓唬道。一个月前，春霞被派出所抓去，受尽凌辱，这事，早已被某位缺德的镇干部当成笑料，在某次酒醉后涌了出来，已传遍整个镇。

“不！”想起自己曾在一群男人面前被剥得精光，想起那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放肆地赏玩着自己的，春霞就不寒而栗。

“你也别害怕。我知道你家没钱，但亲戚总该有吧。”赵振江说着，凑近春霞身边坐下，一只手做安慰状，搭到了她的肩上。

春霞颤抖了一下，想甩开这男人的手，想了想，却不敢，只作不知。

“几十家亲戚，一家借几百，总能凑个三五千吧。你大姐不是还在城里吗？”赵振江说着，那只手已蚂蚁爬树一般，滑过春霞腋窝，逼近她胸前高高隆起之处。手指所到之处，如触云屏，柔滑如脂，酥软如绵。

“可是三天之内，我哪能凑齐那么多钱呀？”春霞早已把身体置之度外，任其一寸一寸地沦陷敌手。她所关心的，是怎样才能弄到钱，好解眼前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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