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镇人眼中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恶霸。而我的恶霸行径就是每天按时牵着无双的手走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在每个深夜和清晨坐在高墙上看着远方的天空不知所以然。偶尔会在凌晨的时候敲开一家人的门和男主人喝酒。我最喜欢去的就是王大爷家，每次看见这个老头在见到我时立即直背挺胸的滑稽样子我便觉得开心不少。然后小镇一直盛传我是恶魔，总是喜欢在半夜潜入别人的家。流传的版本有很多，其中最精彩的说法是我每天晚上进入别人家里逼迫男主人割破手腕放血给我喝，喝完之后还会把女主人奸污一番最后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离开。这个说法是在女人们涌上街头卖鸡蛋的时期出现的，原因在于她们觉得自己的男人越来越憔悴，而为了影响彼此的生意，这帮妇人制造了我奸污她们的谣言，在每个前来收鸡蛋的外地人面前对此描述详尽，甚至具体到每一个细节。事实上他们男人憔悴的原因是因为每天侍弄着一群鸡却不能玩鸡而产生的忧愁感，而她们被奸污的谣言除了让外地客商们在回家之后大肆渲染一番之外并没有对我造成多大影响。

然后整整两年之间，我就是这样一个坏蛋，十恶不赦。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王大爷不在身旁。太阳从狭窄的窗户照进来，正好照耀到眼睛的部位，我觉得从未有过的光明。然后我发现自己**，一股寒意袭来，短暂惊愕之后我在床头找到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随后我用平生最快的一次穿衣速度穿上了衣服。

然后王大爷走进来，倚在门边笑眯眯的看着我，我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跳下床去。王大爷说，你醒了，过来吃饭吧。

早饭是白粥加泡菜，摆在那张掉漆的八仙桌上，我本来吃得尤其开心，抬头的时候却看见王大爷正一脸慈祥一脸怜爱的看着我，我立即没有了食欲。我放下筷子，向王大爷说道：我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王大爷果然很紧张，说，什、什么地方？我说，我觉得我的衣服变小了，难道是我一夜之间再次发育？王大爷说，哪里啊，你昨天晚上吐了一身，我就给你把衣服**来洗了，这身衣服是你五年前在这里喝醉了那一次留下来的，没想到还能穿。

我一惊，立即低头打量这身衣服，果然是比较旧。王大爷接着说：你真是一个固执的人，一个款式的衣服穿了五六年都不肯换。我说是啊，我真是一个固执的人，然后我看着王大爷，伤感得一塌糊涂。

我没有逼问王大爷小镇这几年的事情，我只是问他：你昨天晚上给我吃的鸡肉真的是四年前的么？王大爷一愣，说，我说了吗。我说，你说了。他又问，我说了吗，我说，你说了，他再问，我说了吗，我说，你说了。然后王大爷想了半天，答道：我要有这门手艺早就去埃及做法老了。

我很诧异王大爷的幽默，虽然这个幽默冷到足够让北极熊活下去。在之前和这个老头半夜喝酒的那些日子里他总表现得像一个谦卑的侍应，从来不多说任何一句话。而现在的他，居然懂得了幽默，难道我离开的这几年里小镇真的发生了什么？我没有问他，因为我马上就可以看见小镇，看见这里我想见到的一切。

王大爷将我送到门前，我挥挥手示意他回去。他停下来，问我，你真的准备好了。我说，啊。王大爷又问：你真的准备好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我既然敢回来，就不再惧怕什么。王大爷忽然满脸伤感的看着我，摇摇头转过身去：

你昨天晚上喊了一晚上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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