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到邯郸,赵惠文王犒赏了蔺相如,平原君想:“我应该好好结识一下这个人,向他请教一些方略!”便邀请蔺相如到自己的封地看看。蔺相如见平原君邀请自己,不好回绝,便请示赵惠文王。赵惠文王对于这个弟弟一向钟爱,听了这个哪有不准之理?连声价地同意了。平原君、蔺相如一起称谢。
次日,两人共乘一辆马车回到武城。到了武城,天已经黑了。当下平原君大摆筵席为蔺相如接风。宴后,二人各自歇息。次日一早,两人用了早饭,平原君说道:“先生可愿意随同在下四处转转?”
蔺相如笑道:“难得公子一番美意,蔺相如敢不遵从?”
于是两人纵马出城来到城西,蔺相如四处展望,不由得赞叹:“好风景!”情不自禁地拍了拍胯下坐骑,那马载着他一路疾奔。平原君哈哈大笑,也纵马追赶上去。
蔺相如纵马行了大约半顿饭工夫,那马方才渐渐地慢了下来。蔺相如向前望去,只见前面烟雾弥漫,竟如同仙境一般。蔺相如不禁一呆想:“难不成我误打误撞来到了仙境?”正准备纵马上前与神仙相会,却见那平原君已经追赶到了跟前。蔺相如扬起马鞭,指了指前面说道:“平原君,快看!”声音之中充满了惊奇与欢喜。
平原君微微一笑说道:“大夫有所不知,前面因为地势低洼,因此常常积蓄一些雨水在那里。所以那里终日烟雾缭绕。”
蔺相如“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平原君说道:“这里现在还没名字呢,大夫才高八斗,何不凑个雅兴给这里命个名字?”
蔺相如笑道:“此事大妙!”微一沉吟,已经有了主意,问平原君说道:“就叫‘南浦浮烟’,如何?”
平原君拍掌笑道:“妙极!妙极!”接着说道:“走,咱们再到别处转转,如何?”
蔺相如点头同意,当下二人四处转了一整天,到黄昏时分,才慢慢回来。
二人回来吃了饭,便各自休息。
次日一早,平原君就叫醒了蔺相如,笑道:“先生有没有兴趣去听听书?”
“听书?”蔺相如不由得一愣。
平原君笑道:“就是去听人家做学问!”
蔺相如忽然大笑,指着平原君说道:“哦,我早就听说你们武城有个弦歌台榭,听说是孔夫子大弟子子游当年的讲学之所。你说的听书的地方就是那里吧!”
平原君笑道:“就是那里!”
蔺相如笑道:“那咱们今天就做回学生?”抚掌大笑,与平原君一起出了西门,走了大约十来里,只听那平原君笑道:“前面就是了!”往前面一指。蔺相如看时,只见前面果然有个高约九尺、方圆百坪的台榭。
二人上了台榭,来到里面在后面坐下,只见前面正有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先生在讲【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二人相视一笑,都规规矩矩地坐在后面,那副恭谨竟然还真像两个刚刚懂事的孩童。
只听那先生讲道:“‘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曾皙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孔夫子的提问,但是却描绘了一副天下大治的景象。所以孔夫子才会感叹:‘吾与点也!’请你们今天回去以后,都要畅想一下太平盛世的景象,品味一下孔夫子眼里的大同社会。”
众学生应声,纷纷散去。
平原君、蔺相如一边往城里走,一边谈论着那先生的话。
蔺相如叹道:“‘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话虽然说得不错,但是自从周平王东迁国都以后,天下诸侯便开始相互攻伐,至于今日,已经历时五百年了!又怎么可能出现这种大同社会呢?”
平原君笑道:“孟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兴!’自五霸至今,刚好到了五百年的时间,难道咱们俩就不能在这里喊一声‘其命吾也夫’么?”说完,哈哈大笑。
蔺相如说道:“既然公子有此心胸,那他日赵国就看公子的了!”
当下两人回来,又四处游玩了一天。第二天一早,蔺相如便要回邯郸。平原君也不深留,只说:“大夫有空常来啊!”
蔺相如笑道:“一定的!”纵马而去。
平原君送走了蔺相如,回到城里,只见两人走来,正是那“鸡鸣狗盗之徒”。原来当初孟尝君离开赵国以后,这两人便来投奔平原君。平原君问起二人姓名,二人说道:“姓名只不过是标识一个人用的,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关系?以后公子就叫我鸡鸣叫他狗盗即可。”平原君哪里肯依,声称这样称呼,对他们也太不敬了。二人见平原君如此,便都随便虚拟了个名字,一个叫无名子,一个叫登徒子。
当下那登徒子上前说道:“公子,百姓对于武城宰很不满意。”
平原君“嗯”了一声,派人找那武城宰到自己府里,不一会工夫,那武城宰便来了。平原君让他坐下,然后说道:“我听说老百姓对你很不满意,有这回事么?”
武城宰说道:“有这回事。”
平原君问:“为什么?”
武城宰只好实话实说:“老百姓很不易于管理,属下只得管得稍微严厉一些。”
平原君说道:“我听说当初子游做武城宰的时候,对城里的老百姓宣传礼化,孔子开始很不理解,责备他:‘杀鸡焉用牛刀?’认为子游大可以不必和这些贫民百姓大费周章。可是子游却回答说:‘君子学礼乐就能爱人,百姓学礼乐便于管理。’结果武城的百姓在他的不懈教导之下沐浴礼乐,武城也因此得到大治。现在这里的老百姓已经习惯了礼乐,可是你这个长官却不好好继续教导他们,反而嫌礼乐过于费事,只对他们严加管制。如此一来,百姓又怎么会对你满意呢?”
武城宰听了,唯唯应诺。
平原君站起身来,走到跟前,拍了拍武城宰的肩膀说道:“既居其位,食其禄,则当忠其事!不要惧怕劳苦,好好干吧!”
武城宰顿首说道:“多谢公子指点!”告辞出去了。
平原君回到后院,正准备回房歇息,忽然又有一个亲随来报:“公子,对门的那个苏跛子来了。”平原君“哦”了一声,皱眉说道:“都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么?”
那亲随说道:“今天他都来过三次了。其实昨天他也来了,只不过当时公子已经休息,所以我们就把他打发走了。”
平原君钉立在原地,说道:“这么急找我?莫非真有什么急事?你没问问他么?”
那亲随说道:“听说好像是要公子杀掉美人。”
平原君哈哈一笑说道:“杀掉我的宠姬?开什么玩笑?”耐着性子问:“知道是为什么吗?”
那亲随说道:“前几天咱们这里下了场大雨,苏跛子在雨中行走,正好让美人在楼上看见了。当时美人就是随便地笑了一下,那个苏跛子就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了,非要公子杀掉美人不可......”
正说在这里,只听见外面闹吵吵的,平原君出来,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个跛子走进来,正是那苏跛子来了。平原君连忙上前搀扶那苏跛子,口中说道:“大叔......”
苏跛子一把推开平原君的双手,哼了一声,狠狠地瞪着平原君。
平原君大怒,但一想起当年孟尝君给自己讲的道理,便连忙压住怒火,脸色也和顺下来,笑了笑问道:“大叔,不知道......”
苏跛子却很粗鲁地打断平原君的话,嘿嘿干笑了声说道:“亏我苏某人平时听说公子你喜欢贤士、待人有礼,现在看来,嘿嘿......”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嘿嘿,原来不过尔尔!过去的听闻,看来是人们的讹传了!不足为信!不足为信!”
平原君满脸谦恭:“是不是赵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叔明示!赵胜一定痛改!”
苏跛子忿忿说道:“你的美人笑话我残疾,你说说她该不该杀?我现在就要她的人头!”
平原君听了,想也不想,连忙说道:“好说!”沉吟了下说道:“但是我得先回去给她说明一下原委并且借以训示一下其他人,她的人头,明天再给大叔送到府上,如何?”
苏跛子见平原君这么说,只好同意,道了声扰转身去了。
平原君看他走了,笑了笑说道:“这家伙,还真要我美人的命啊!”回到房里,看见美人正在焦急地等着他,便笑了笑说道:“都说女人的度量小,现在看来,苏跛子的度量更小!那么大的一个男人,竟然容不下一个女人的一笑!”
次日一早,平原君匆匆用了早饭,便推说出城打猎,连忙一溜烟跑了。直到晚上,估计那苏跛子该当走了,才渐渐乘马回来。才到府门前,只见门前冷落,有几个宾客已经走出老远了。平原君大吃一惊,连忙喊道:“几位这是......”那几个宾客一见是他,立即如同看见瘟疫一般一溜烟逃了。平原君心里诧异,想:“出什么事了?”连忙进来,只见院子里一片冷清,无名氏、登徒子二人从大厅迎了出来,神色黯然地说道:“公子,我们兄弟俩特来向你辞行的!”
平原君颤声说道:“为什么?是不是赵胜有什么触犯两位的地方?”
登徒子说道:“大家因为看见公子不肯斩美人的人头,都觉得寒心,认为公子是个重色轻义之人,不愿意继续跟着公子了。现在已经有一大半人离开这里、另谋出路了!”
无名氏也说:“本来我们兄弟俩也打算跟着他们一起走的,但是大丈夫该当来去明白,因此就留在这里等公子回来,与公子禀明清楚,然后离开。”
登徒子目视无名氏,缓缓说道:“兄弟,既然咱们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咱们也该走了!”无名氏点了点头,两人转身就要走。
平原君忽然叫道:“且慢!两位稍候!”一跺脚进了后院。不一会工夫,只听见一声惨叫,声音尖锐,显然是个女人的。很快就见那平原君右手执剑,左手提着那美人的人头走出屋来。
无名氏、登徒子二人相视一望,一起点头。
平原君走到跟前,将宝剑交给登徒子,说道:“两位可愿意与我一起去谢罪么?”两人一起点头。平原君便袒衣露体,背负荆条,手提人头来到对门苏跛子家谢罪。
苏跛子见平原君如此,连忙扶起说道:“公子快快请起!苏某并不是非得要杀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为了公子的美名啊!如今公子如此高义,不日便会名扬列国,到时候公子门下的贤才良士将会更多!”
平原君听了,心里闪过一丝酸楚:“难道成大名的人都得要这么心狠么?”当此时节,只得强打起精神与苏跛子谈论,不到片刻时间,平原君就忍不住惊叹:“今日交谈,才知道原来先生对于形势竟有如此精辟的见解啊!可怜我赵胜四处招贤纳士,却对于眼皮子底下的这么一个高才熟视无睹!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苏跛子、登徒子、无名氏三人一起大笑。
次日,苏跛子便将平原君斩美人人头的事情传播出去,天下人听了,纷纷赶来投奔平原君。平原君看见现在的门客比以前的多了一倍,心里狂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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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广迎贤才,岂忌祸难伏;力荐良将,无论龃龉事』
这日,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平原君府邸的大门。他原本是魏国的丞相,但是却因为曾经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而不得不丢弃相印亡命天涯。想当年,他在魏国一人之~万人之~,那是何等的威风?可是后来......后来,变故发生了。还记得,那次是大夫须贾出使齐国回来,悄悄地向自己报告:“有一个~范雎的人竟然勾结齐国人出卖了国家机密。”自己听了以后,异常震怒:“好一个吃里爬外的狗奴才!”立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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