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蟆村东头靠南塬是一座砖厂。砖厂占地近百亩,土源广阔土质优良,烧出来的砖是最好的佐证。它吸纳了蛤蟆村相当一批劳动力。刘乐然背着小雨经过,村民们立即就发现了。这不是一件平常事,有人赶紧报告了砖厂厂长、蛤蟆村支书田冷春。砖机出了故障,老田正窝在土壕里修理。他扔下工具,抓一把土擦擦手上的油污,起身走了。
村路上没有看到刘乐然和田小雨的影子。田冷春大步进了村子。小雨是老田的小女儿,也是他唯一仅存的子嗣。小雨上边曾经有过两个姐姐两个哥哥,不幸的是这四个孩子都没有活过三岁就无痛无恙突然地莫名其妙的死去了,死的有些神秘,有些心惊肉跳。百思不得其解之后,田冷春曾悄悄地请来神婆巫师诊断。这些腋下长着翅膀的嘴子客们神秘江湖一番,吃了喝了拿了就走了,让老田两口慢慢用有限的逻辑去疏通他们留下的语录。在这种背景下,小雨来到了人世,小雨安全的渡过了三岁,六岁,九岁,...小雨自然就成了田冷春的最重,田家的希望,田家这一院子家产这一摊子基业的受益者。知道小雨是被蛇惊吓之后,田冷春的心就有了底。他对刘乐然说了一番感谢和表扬的话,然后就把注意力转向了他的砖厂。他把电话打到砖厂,询问砖机的工人们都在干什么,机油买回来没有,他很快就来了。刘乐然用绿帽圈扇着凉,仰脖饮了杯子里的啤酒,起身要走。小雨她妈赶紧劝阻,让他吃了饭再回去,田冷春偷偷瞪了女人一眼。
刘乐然把那绿帽圈戴到头上,到了大门口,田冷春突然叫住,压低声音说:“娃呀,回去叫你爸有空过来一下,我这还有一个低保的名额,你妈一直有病,你又上学,你们家里情况不是很好!”
刘乐然很感激的说:“没问题,回去马上给我爸说。”
刘乐然的绿帽圈在街道上一晃一晃去了。田冷春很是看不惯,他默默地盯了几秒钟回家去了。刘乐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背着自己的女儿他是很不感激的!两个娃都十八九、二十岁了,怎么能这样?小雨吓**,你可以叫人呀,怎么背回来呢?在蛤蟆村田冷春可谓有钱有权有势啊,他是村支书,拿他的话来说,他就是党和国家的最低领导人!全村几千口人结婚嫁女,生老病死,上学当兵,盖房修路,计划生育,浇地饮水哪一样都得过他田冷春的关啊!他还有砖厂,这个占地上百亩固定资产上百万的砖厂!这个砖厂,吸纳了全村上百名闲散劳力,没有他这个砖厂,村子里那些小伙子买四轮拖拉机跑什么运输?拉什么呢?这些拖拉机哪一台一年不在他砖厂挣去几万元?按他的思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雨和刘乐然把同学关系深化下去!刘乐然怎么能配得上他家小雨呢?刘传统是个什么东西?一脚踢不出三个屁,不问三七二十一拉住领口打他两拳,他只会害怕而莫名其妙的看着你,后退几步,本能的捂住胸口,连问为什么打他的胆量都没有!而且这刘传统的老婆还是个药罐子,家里经济基础实在太差!特别要命的是刘乐然这小子,那一言一行怎么看都不顺眼,怎么看都让人讨厌,浮躁,张扬,花里胡哨!哎,现在这娃怎么是这样子?田冷春点上一支烟,不愿意再想下去。他安排好家事,起身去了砖厂。
刘乐然的家的确很穷,他老子刘传统是一个勤劳而老好的有些软弱的男人。他不会做生意,他没有任何手艺,下苦挣钱是他唯一的生存手段。他挣的钱当然有限,有限的钱还要投入到老婆那无限的药罐子上。应该说,整个蛤蟆村,像他这样还住着土木结构的破椽房的恐怕没有几家,而他的房最老最烂,那是上世纪60年代初爷爷手里建造的。在父亲手里几乎没有动过。整个院子破落颓废,从开始发朽的椽缝里墙根里瓦楞里,散发出一种陈旧的腐气。这种腐气只要你一推开大门就能闻到,就会扑面而来。特别是阴雨天,这种腐气会熏得你肠胃应激,甚至作呕发吐。刘乐然试图消除过几次,但仍然不能根除。他也清楚,要想根除就得把这破房扒了,重新盖一院新房。而对一个正上中学的他来说,这种想法太大胆太虚,有点超现实。现在,他的中学生活结束了,他应该比较认真的想这件事了,不光想,他可以为此做点什么了。首先,刘乐然拿出整整几天的时间,把家里从前门口到后门外,通通的仔细的打扫了一遍,特别是这三间椽房里里外外,脚下屋顶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把那些腐朽的垃圾、尘土、蛛网扫出来,运出去,扔到村外的土壕里。第二天,他挑来一缸子水,将窗台门板家具水洗了一遍。第三天,刘乐然把父母和他房间的墙壁用报刊书纸刷了一遍,他把行动不便的老妈搀下炕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他把烂鞋烂衣服烂纸箱子烂自行车零件,不用的旧书装进蛇皮袋子,用架子车拉着去了镇上。
这天,阳沟镇正好是集会日。天气很热,刘乐然带着一个绿帽圈,拉着一车废品沿大路走着。阳沟镇西头旁边有一片不大的空地,仍满了垃圾。刘乐然在垃圾堆里居然翻捡了一袋子有用的废品,比如小药纸盒,破饮料瓶等等。街上人很多,刘乐然拉着车子挤过去,明星似的,创造了很高的收视率,刚出了街道,有人突然喊了他一声。刘乐然听到了怕听错就继续朝前边的废品收购站走。“然然!”又传过来一声。“然然”是蛤蟆村那些伙伴们和同学们对他的叫法,刘乐然回过头,原来是同村的小伙同银马!
同银马嘴里叼着一支烟,提着一瓶啤酒走到了跟前:“你拉的啥?”
“破烂!”
“破烂?你拾破烂哩?”同银马头一歪,阳光下,那墨镜烁烁生辉。
“没有,这是我屋里的,把这卖了去!”
“走!跟下兄弟混!靠这破烂能弄几个钱!”同银马摸出一支烟扔过去。
“呀,高档烟抽的!”刘乐然把烟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盯着同银马的脖子看。
同银马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脯。
“男戴观音女戴佛,你这个玉观音好看的很!”
“得是啊?知道不,我这要几百块钱哩!”
刘乐然一脸的羡慕。
“咋个向?跟上兄弟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比一天给人下苦强!小伙子一天不是砖瓦窑就是建筑队有啥出息?”
“那你现在弄啥呢?”
“咱县里群哥你知道不?我现在跟的是群哥!群哥是三秦房产开发公司的副总,专负责拆迁啦要账啦啥的!”
“我想想。”
“能行,这是我手机号你记下。”
“你都有手机啦?”
“那当然!我给你说,我这是翻盖的,咱村田书记拿的还是烂直板!”
刘乐然记下同银马的手机号,二人再说了一会话就散了。
卖了废品,刘乐然买了一桶花露水回蛤蟆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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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刘传统』
废品一共卖了三十二块钱,花~~就用去了十五块六,刘乐然还是有些心~,他再给~亲买了几瓶~化血管的~,包了五块钱的油糕,拉着空车子回家了。他没有想到,这些~~烂烂的废物,竟然换了几十块钱!他决定走大路回家,虽然远一点,但行人多,沿路的村庄多,更重~的是镇子西头有一所初中,他知道学校一天可产生很多的垃圾。在这里,他拾到了几只啤酒瓶子十多个饮料桶。在一个大棚蔬菜附近,发现了一大堆报废的棉絮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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