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传统的智力一点也不比别人差,逐渐上升为心头一件重要事的,是儿子的婚姻问题。最近不断出现了一些好兆头,大雨把两个娃困在砖机房这件事他知道,在他心里,兴奋比担心多。而更令他激动的是,村民们半开玩笑的议论,要不是田书记亲自登门,说了一大堆夸奖儿子的话,刘传统还根本不知道,儿子曾把田小雨背回家,刘乐然至今对他都只字未提。一个小伙子背着一个大姑娘从街上走过,人们会怎么说呢?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大姑娘单独呆在一起,人们又会怎么说呢?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看见。但人的思想却是个智慧无边的东西,很伟大的东西,它能想到,感觉到,预测到!经验能让人想的很丰富,很生动,很迷人!那条蛇是什么样子的?他肯定是个神虫虫!它是通神性的!不然,为什么两次都出现在他俩面前呢?吕哈定很快知道了田书记主动给刘传统办低保的事,接下来他还知道了,老田亲自登门去刘传统家的举动。吕哈定上门了,他说他给刘乐然瞅了一房媳妇,这媳妇保证你们刘家百分之百的满意。这门亲事要是成了,你刘家就要改换门庭了,光宗耀祖了!这可是前世修来的呀!这媳妇就是田书记的宝贝女儿田小雨!刘传统听着激动地浑身发抖,划了几次火柴都没有点着烟。**也抖了,说出来的话,抖得像热锅里噼噼啪啪乱跳的豆子:他叔,是不是田书记让你来的?吕哈定喝一口茶说,差不多,你知道我和田书记的关系,再说这种事,女方不可能太主动,还有,田书记是啥身份,不过,我估计这俩娃的事十之八九没问题,不过,田书记——,“咋?是不是嫌咱家穷?”吕哈定摇摇头:“我估计田书记对你娃不是很满意。”“呀!那那那咋办?”“咋办?改么!”吕哈定看一眼刘传统。“到到底咋里?你你说!”刘传统紧张的不行,那嘴巴使劲抽着,脸憋的通红。“这个,你娃这以后呀,要沉实一些,田书记最见不得那些华而不实的年轻人!你看你娃那一头长发,唉!”吕哈定表现出无限的担忧。
刘乐然刚走到村口,被同银芳叫住:“听说那天大雨把你困到砖机房房里了!”“恩。”“幸福不?”“啥幸福不,再甭胡说!”刘乐然的脸有些红,他摸了田小雨的身子,他心虚。“啥时候发喜糖哩?”刘乐然连忙摇摇头,把话题岔开:“你不是在县里饭馆里么,咋回来了?”“我想歇了,想回来把你看看,得成啊?”“你又不想我,看我咋哩?”“我就是想你了,你看这是啥!”同银芳麻利的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物件。“MP3?是你兄弟的?”“胡说,我买的!”“我咋看着和银马拿的一模一样?”“谁说一样?你看这都不是一个牌子!”同银芳递过来,刘乐然听着曲子连连点头:“不错,这外置喇叭声还大得很!”“你不是想要一个哩么,给,送给你!这上边下载的全是好歌,还有我唱的几首歌哩!”“给我?真的?”刘乐然一惊:“算了算了,我咋能要你东西呢!”“我知道你不敢要,你是不是害怕小雨说啥?”“田小雨和我的关系就跟你一样,我俩啥都没有,你甭胡想!那是这,把你MP3借我听听过几天还你!”“能行,给。”同银芳一把塞到刘乐然的大裤兜里。“对,我好好听听你唱的歌!”刘乐然掏出MP3。从小学到初中高中,同银芳一直是文艺队的活跃分子,她的嗓子铿锵嘹亮,把一些明星们唱的歌演绎的惟妙惟肖。她也爱跳舞,爱表演,她的理想就是当一名歌星或影视明星,哪怕是三流四流,能上电视就行。可惜命运不济,家境不好,去年,老爸突然心梗去世了,两个月前,母亲又改了嫁,弟弟同银马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她勉强上完高中,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就去了县城一家饭馆打工。所幸的是,弟弟现在不给她要钱了,甚至有时还问她需要钱不,她就劝弟弟别乱花钱,好好攒着,一定要争口气,有一天在蛤蟆村把平房盖起来,让村里人正眼看看!再就是,注意安全,更不要干违法乱纪的事。同银马说,姐,你放心,别看我抽好烟哩,我不掏钱买,谁把我甭想套住!其实,这同银马从小就心眼多,脑子活泛,真的有人想把他陷进违法乱纪的套里,还真不容易,这一点,同银芳最清楚。
从砖厂回来吃了喝了,把一头长发洗了,刘乐然仔细照了一会镜子,就上床睡了,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出去串串门。“这娃可能乏了,窑上的活到底不是当干部坐办公室!”刘传统偷偷向屋内看一眼,心里说。他张张口,也想回房睡觉,进去又出来了。刘传统给院里铺了两个化肥袋子,轻轻躺下来,看天上的星星。有蚊子在耳边哼哼,刘传统伸出巴掌虚张声势的抽过去。没有月亮,院子里黑黑的,蛐蛐们使劲抒着情,视线在黑夜里四处碰壁哪儿也落不住,就上了天,落到了星星上。星星不语,只是一眨一眨用眼挑逗他。刘传统的心思却没有随视线去,他现在关注的是儿子,是儿子的房间。刘乐然上床早入睡迟,他在享受MP3,他很惊奇,同银芳的声音从MP3里放出来,竟这么好听,这么有韵味,吐字、音色、语气、节奏的把握真可谓以假乱真。当然这是他的水平,但他自认为自己的欣赏水平不低,他也喜爱音乐,他更喜爱文学,从初中开始他就进行文学创作,他的作文是同学老师公认的范文,他的几篇文章都上过市级报刊呢!艺术是相通的,所以他觉得他的音乐欣赏水平并不低。只可惜银芳家庭条件不好,这样的人才真浪费了!刘乐然听着想着,突然听见父亲喊他的名字,这才知道父亲还在院子里乘凉,并没有回房休息。刘传统很意外,只当儿子睡着了,原来还醒着,是不是想他和小雨的事哩?刘传统暗想,他吸一口烟,立即就催促儿子快睡,明天还要干活呢!这一次,刘乐然听了,他关了MP3,理理长发,调整好睡姿,休息了。
刘传统听到儿子的鼾声后,就把视线从星星上收回来,又等了一会儿,穿上鞋,悄悄去了儿子的房间,随后屋里的灯亮了,他就干了一件大事,一件很有爱心的事。
刘乐然一大早起来,就遇到了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意想不到的事情。他的一头骄傲的长发没有了!剩下的是二三寸长的乱慥慥的短发。刘乐然拿起镜子,照着照着,发起呆来,他摸着头,仔细的想来想去,他不可能得啥病,这也绝不是什么“鬼剃头”病!如果是,那就成和尚的脑袋了!可我那头发咋了?是父亲?他一直都看不惯我这头发!肯定是!那又为什么要这样做,父亲会这样做吗?刘乐然真想摔了镜子,摔了一切!他太气愤了,太伤心,他放下门帘,坐在窗前,双手托腮,泪流满面,不知不觉,他的右手掌流血了,血掉到了桌子上,血流到了手腕子上,那是他气愤和伤心的结果。他的嘴巴咬住托腮的手掌,咬住大拇指,大拇指受不了了,大拇指充当了箭靶子,大拇指做了出气筒,大拇指以它的鲜血化解了主人的痛苦。
刘传统突然闯了进来:“娃呀,你手破了!”刘乐然使劲一扭身,给父亲一个后背。
这一天,刘乐然没有去砖厂上班。刘传统什么也没说,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好多了。说实话,他早已经做好了儿子质问、斥责他的心理准备,如果需要,如果能让儿子消气,他还做好了打自己几个耳光的准备。尽管偷偷剪掉儿子的长发是好意,但他的双手仍抖得厉害,心脏咚咚直跳,甚至一夜都没有睡好,而且还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把儿子杀了,血流如注,然后,警察把他抓去了,啪的一枪,他醒了,看看天色还早,就躺下,却再也睡不着。老婆一遍又一遍的问,他终于说了,老婆并没有责怪他。“你娃明早起来咋办?他肯定要问头发哩?”刘传统不安的说。老婆说:“那就实话实说,反正也是为他好的,他成人了,应该能想来好歹!”两个人设计着下一步的棋路。
刘乐然睡了一天,下午,他拿着镜子,照着一份画报上的明星图,自己理起发来。后脑勺那一部分,他就用两个镜子来折照进行。他向来都是这样,干什么都为了自己满意,自己高兴,从来不考虑别人说什么怎么说。他心灵手巧,还别说,自理的发型看上去不错,像一回事,只是细节方面还有点粗,观念多元化的年代,这种粗也是一种风格。田小雨见了很高兴,问他在哪儿理的?你真就把那一头长发剪了?同银马在村口碰见了,缠住他问在哪儿理的,他也想理一个!说着,还把好烟亲自递到手上,无意中他看到了刘乐然的MP3“咦?你这MP3啥时候买的?”“我拿别人的!”“别人?我知道了,是不是我姐的?”同银马拿过来看看。“凭啥说是你姐的?”刘乐然笑问。“凭啥?我能认得!这是我给我姐挑下的!”刘乐然点点头,同银马瞅着很有意味的笑笑。
刘乐然成功的头发改型,让他自己很高兴,但还是不能忘记他那一头长发。吃着饭,他问父亲把头发放哪儿了?刘传统就连忙从后屋里取出一个化肥袋子,“你咋能放到这里边?”刘乐然取出头发,“你妈说,门口来收头发的让卖了,这么长至少买一百多块钱哩!”刘乐然没有立即说话,他把自己的头发梳理好,找一个塑料袋装起来,很有感情的说:“这不能卖,这是我从初一到高三六年生活的见证!”刘乐然进了屋子,收藏好头发,然后,唱着刚刚从MP3里学的《东风破》上砖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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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选择』
无论多大伤心事、烦恼事在刘乐然心里都不会过夜。夜晚对他来说,是个很好很奇妙的~,夜晚是~收容所,收容~悲伤,~~苦,~疲惫。夜晚是一张老天爷用神~编制的网,这张网从头到~拉一遍,他就又回到了从前,他就又~神~~、神采飞扬了。他最为钟爱的那一头飘逸的长发让老子剪~了,但他很快就从~苦里走了出来,并且制造出另一种快乐。他经常带在~边的那个小镜子、小木梳仍然带着,不论~什么,不论有多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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