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风觉得身体轻轻的,仿若飞在空中的一只纸鸢,她头痛欲裂,想站起来,却一点力气没有,忽然,身边的一切都变了,她揉揉眼睛,面前是白雪皑皑的广原。她站起来,心头一阵冷冽,这是什么地方,爹爹在哪里,哥哥在哪里,川在哪里...她盲目的向前奔去,可是视野里除了白色就只有白色,她脆弱的哭着哭着,便累得倒在地上,被刺骨得寒冷包围着,好像要死了,慢慢的,她累得睡了过去,她睡得香甜,做了个梦,梦中爹爹来到自己的身边,她也看到川了,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他有着一头雪白的发,看不到他的脸,只有背影,“爹,”她向父亲奔去,可是庄振棠忽然扭过身去,跟在白发男子的后面,飞快的跑着,荷风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爹,你等等,不要跑啊,”她着急的转过去,“川,川,你看看,爹怎么不要我了,川你说说话啊..”川一动不动,宛如一个木偶,目光平静,“川,你,你怎么了,”川忽然笑了起来,眼里留下两行鲜红的血。“啊......."
惊厥的坐起来,荷风浑身汗水涔涔,原来是梦中梦。
“庄小姐,您醒了?”
荷风茫然的看着眼前带着黑色面罩的女子,好半天才找回了焦点,
“这是哪里啊?你是谁?”
“这里是泰真馆,我是泰真教的侍女。小姐请喝茶。”
侍女端来一杯清茶,语调冷淡,目光漠然。
“我不喝茶,你先拿开。”
也许是侍女的冷漠提醒了她,“我问你,川在哪里?”
“川?”
“哦,就是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侍女,个子和我一般,模样很俊俏,你看到她了没有?”
荷风连珠炮般的问题问得侍女皱了皱眉毛,
“庄小姐,她现在在另一件房里,睡得很好。您不要担心,教主吩咐了,有人在很细心的照顾她。您先把这杯茶喝了,这是教主亲手调制的清神蜜茶,很难得喝到。”
“我不喝,拿走。”
荷风已经想起前因后果,心里恼怒。
侍女不为所动,依然端着,一动不动。“庄小姐,教主吩咐了,请您一定要喝下去,对您的身体很有好处。”
“怎么,我想喝什么东西,也是你们教主替我决定吗。”柳眉倒竖,荷风动了怒。
“不敢不敢。老夫可不是这个意思。”
-----忽闻门外有人应声而至,他的声音嘹亮而年轻,听起来不像老人,明明是年轻人,却是自称老夫。荷风心下狐疑,正不知如何作答,只见一个男子走进,一身白袍,黑发如墨,见了他的脸,荷风着实是吃了一惊,从小到大,她虽见得人少得可怜,却还是分得清美丑的,两个哥哥已经算得上是美男子,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有着一张称得上漂亮的脸孔,五官精致得宛如画上的人,两只炯炯的眼睛,还闪着促狭的光。只是脸色有点过于苍白了点,像是久病不愈的人。
“你,你是谁啊。"荷风有点防卫的往后缩缩,
“教主,我...."
侍女放下手中的茶,慌乱的跪下。
“小姐不喝,不喝也罢,你怎么不听话,偏得让小姐喝。”面无表情的发话,言语间却透露这无限的威严。
“教主,教主赎罪。奴婢该死。”仿佛是遇到了最可怕的事情,侍女不停的磕头,额头已经撞出血来。那个被称为教主的男人就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对眼前的侍女视若无物
“那个,能不能别,”有点不忍心的看着满头是血的女子,荷风插上话来,
“好了好了,我喝我喝,别让她磕了。”
“行了,你下去吧,别再有下次。”风轻云淡的下令,他看也没看伏在地上抖如筛糠的侍女,直接看向荷风。
“小姐,”男人躬躬身,“我以泰真教教主的身份请您来赴宴,您父亲也在,望小姐赏脸。”
这几句话说得彬彬有礼,却也不失威严。
“这,”荷风,有点犹豫,
"那好,我跟你去。我要见我爹。”
"请。”
庄振棠如坐针毡,无名的试探虽然无害,但却让他更加不安。他想干什么?是有目的的吧。看来不是吃一顿饭这么简单。
“老前辈,”正思考间,忽然一个年轻的翩翩公子从外而来,双手抱拳,面容十分的清秀,却带有病容。“晚生乃泰真教鸣无真是也,是教主的几名随侍之一,久闻庄前辈大名,今日特来相见。教主命我去请庄小姐,小姐已到。”说话间,这公子做了个深深的揖。
“唉,”庄振棠疲惫的叹了口气,也站起身来,还以重礼。
“教主,您都已经来了,何必与振棠这般相对呢。”
眼中的精光一闪:“是吗,哈哈”声音立即变得浑厚起来。
荷风看得云里雾里,这男子怎么回事,刚才还说自己是教主,刚刚又以什么晚辈相称,说什么是教主的侍卫,爹又叫他教主。荷风实在搞不懂,只好看爹的反应。
庄振棠知道这无名乃是魔教里使毒和易容的一等一高手,刚才无名是在第二次试自己,鸣无真,哼哼,庄振棠在心里冷笑一声,不就是真无名么。
无名见被识破,便索性不再装下去。声音也恢复了正常。他脸上的人皮不能马上揭去,于是便干脆坐下,“庄小姐,振棠,快快请坐。"
荷风见他用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说话,心里已经明白了,以前就听爹讲过一种高超的换颜方法,就是用特制的药,把别人的脸皮粘在脸上,再惟妙惟肖的模仿出想扮演的那个人,就成了另一个人,眼前的这个面无表情的男子,想必是在本来的面目上贴了快人皮,他应该就是那个这些人都怕得要死的教主。
庄振棠冲女儿使了个眼色,便坐了下来。荷风也听话的默默坐下。
“想必这就是我的侄女了。”无名把头转向荷风,点点头。
“回教主,正是小女。叫荷风。”
“恩,果然,庄兄的子女都是人中龙凤。来,把手里的这杯酒先喝了。我的两个侄儿也该醒了,一会让他们一起来。今天,我也享享天伦之乐,我们不醉不归。”
无名仰脖一饮,很是豪气,庄振棠擦擦头上的汗,急忙喝光了杯中的酒。
“荷风,来拜见你无名伯伯。这就是我曾和你提到的那位英雄伯伯。”
英雄?伯伯?荷风看看他苍白的脸孔,一想起他的脸上贴着死人的皮,胃里一阵翻腾。但看到父亲紧张的眼光,她知道这是个人物,是她和父亲都惹不起的人物,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见过无名伯伯”荷风**恶心和万千思绪,微微一拜。
“好,快起快起。来,我们坐下说话。别搞得这么生分。”无名看起来非常高兴,自己又举杯一饮而进。
“振棠,算起来,我们兄弟俩已经有十年未见了吧。”
“是,教主。是有了。”
“算起来这十年间,真是发生不少事啊。金寒教想铲除我们,当年他们的力量其实是比我们强大的,他们嫉妒我们,想让所有人都和我们对着干。”
"教主,江湖盛传,您杀掉了金寒教两代教主。而且,他们要悬赏教主项上人头,可有此事?”
“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无名又一次发出长啸般的古怪笑声。荷风害怕的低下头,庄振棠见到女儿的瑟缩,心里的担心又涌上来。
“教主..."
笑声忽然停止,无名眼低透着寒光,“这是真的,千真万确。那两个被我扒了皮的软柿子,永远也扶不上大树。他们本来就是不自量力,还做着老虎吞大象的美梦,我就得杀一儆百,让所有人都知道,得罪我无名,得罪我泰真教的人,到底是什么下场。”
庄振棠惊得差点掉了手中的筷子,“什么,你说扒,扒皮...唉,教主,他们也算是江湖上成名的汉子,谁无父母,既然都已经胜了,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留他们一个全尸,金寒教也不会对您这般恨之入骨。”怪不得金寒教对他们教主的死颇多忌讳,被人知道自己的教主被敌人扒了皮,还有谁会坐得安稳。
“振棠啊,你这个人还是没变,什么都好,就是心软。”
无名眼神忽然变得锐利:“你这么多年都不用魔教的功夫,究竟是为什么,你还是不是我的人,振棠,你知不知道,我无名虽有绝世武功,却顶着万世骂名,被多少人觊觎着性命。可是,这世上,却只有一个人,我相信,他不会背叛我,这个人,就是你。”
庄振棠默默的听着,脸上带着一种悲怆而纠结的神色,仿佛沉浸在往事里。
“振棠,你刚才说我的话,让我更加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无名死死的盯着庄振棠,眼里藏着一团火一般,“振棠,回到我身边吧,跟我干,还像以前一样,我们快意人生,再闯荡一把,管它江湖多深,我们并肩携手。”
庄振棠依然默默的坐着,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坐着,像个雕像。
“怎么,不愿意?为什么,我不明白。”无名有着些许的恼怒,“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老了?还是因为舍不得你那个寂静的鸟不拉屎的小院?还是你亲手种的荷花?哈哈哈....."
无名失笑,眼里却是冰冷的。庄振棠依然坐着,默默无语。
荷风被无名所讲述的一切震动着,眼前这个带着可怕面具的男人,有着一颗多么狰狞的心,他的一切都足以令自己恐惧,他骇人的笑,锋利的眼神,他言语间不经意流露的戾气,都令自己深深的感觉他们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虽然说着同样的语言,但却仿佛是在听另一种话,一种自己听不懂也说不出的话,父亲也在怕他,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带给他们父女的情感就只有无边的恐惧。
“教主,两位少爷到。”
“快请快请。”
庄越麒和庄越麟走了进来,两个人都绷着脸,一声不吭。
“麒儿麟儿,还不快见过无名教主。”
越麒越麟都别过脸去,生气的看着别处。庄振棠急得之跺脚“你们两个不知礼数的东西,还不给我跪下。”
他们见父亲发怒,不敢忤逆,只得委屈的跪下。“你们两个,拜见一下无名伯伯。”
不情愿的拜了拜,无名却不将他们的无礼表现放在眼里,
“起来起来,既然拜了我,便是认了我这个伯伯,来,我们来干上一杯。”
无名向越麒越麟递上两杯酒,越麒比较温和,他见无名态度很是友善,便迟疑的接过酒杯,喝了下去。越麟凌厉一些,他气这个毛头小子敢玩弄自己的父亲,明明是个草头,还得叫他伯伯,还是个病殃子,把自己一家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实在是气死人了。他接过酒,一口灌下,又立刻一口喷出,“对不起,无名伯伯,这酒有点辣,晚生不会喝酒,实在是对不起了。”
无名面色一沉,但立即笑了一下,“没关系,哈哈,你可是浪费了我的好酒,要知道,你的这杯可是最后一杯呢。多了可没有了,这是百年难遇的好酒,你可是错过了好东西啊。”嘴角浮上一抹若有若无的嘲笑,越麟转过头去,索性不看他。
“振棠兄,哈哈,刚才我和你说的事,怎样啊。”
庄振棠听无名又提起,脸色立即阴沉起来,十分阴郁,不肯说话。
“看来,是被拒绝了。”无名不在意的笑笑。
“振棠兄,要不你看这样好了,你就把...侄女送到我身边来如何。”
无名撇撇愣住的荷风,“无名,你这是什么意思?”
庄振棠惊讶的问。
“很好,你终于有反应了。我来教她武功,让她随我走吧,因为你的缘故,我也算她半个亲戚,你看如何。”
庄振棠只觉一股恶寒从心底透出,看来,他的目的是荷风。他猜得没错,就是荷风。这个魔头想把魔手伸向女儿荷风。
“不行,无名,你别太过分,你知道,我干什么都行,你不许碰我的孩子。”
无名镇定自若,他了然的看看盛怒的庄振棠:“振棠啊,你还是应了吧,要不,解药上哪弄去啊。”
“什么?你,你竟然对我下毒。”庄振棠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哈哈,看你怎么选了,有的时候,人的选择对了,它就不是毒,错了,它就是了。”
“无名,你别太过分,想当年我跟着你闯荡江湖,对你忠心耿耿,我为了你,几乎牺牲了自己的一切,可是,我不能有我自己的生活吗?今日来这里,你几次三番的冒犯侮辱,我振棠都可以承受,可是,你想对我的女儿,对荷风下手,她还是孩子,我不想她抛头露面,当你的爪牙,像当年的我一样,我承认,我贪恋我的家庭,我的亲人,我贪恋他们,我爱他们。你不许碰荷风,绝对不可以。”庄振棠生气的大喊,很是凄凉苍黄。他知道他们喝了什么了,那种令所有人都胆寒的慢性毒药,无名竟然用这样的下三滥招数,不可饶恕。
“振棠,这是你的宿命。你知道的,这种药会让人慢慢的死去,你忍心看着你这美丽的小女儿皮肤脱落,最后成了一个活干尸。
"别说了,无名,你不是人。”
庄振棠拂袖而去。三个儿女急忙跟在父亲后面
“教主,他竟然这样跟你讲话,”
“他会回来的。。。。”
无名站在窗边,眼里有着一抹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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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手』
“爹,你等等我。”荷风着急的追着。“爹,你等等我们。”庄振棠~~如风,他拼命的走着,只想跳出这个地方,永远的忘记,永远也~回来。“爹,你等等,川还没有回来。爹,你,你~川了吗?你想扔~她吗?”荷风大急,川的容颜从~脑中不停的蹦出,她有一种预感,如果不~住飞奔的父亲,那他一定会就这样走~去,父亲想抛弃的,不是川,而是一切。“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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