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李雪那年我六岁，她五岁。那时我是托儿所老师不喜欢的孩子。而且我也同样讨厌着老师，甚至于，几年后已经上小学的我得知她的死讯时还暗自开心。李雪来到托儿所时，我已经对托儿所枯燥乏味的生活感到了厌倦，每天除了跟小朋友打架，就是一个人无聊的荡秋千。那时的我总是感到特别孤独，因为没有一个小朋友肯跟我在一起。我又开始感到有些迷惑，那些记忆太过遥远，我已经有些分不清哪些是我的记忆，而哪些又是别人的故事。这个世界到处满着欺骗，你甚至不知道你的记忆有没有欺骗你，又或许是我们一直在欺骗自己。李雪来到托儿所之后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忘记了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跟在我的身后，也忘记了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叫我哥哥。可是我却记得因为有了她，我开始喜欢上了托儿所。从此我不再跟小朋友打架，也不再一个人荡秋千。总是很喜欢她跟在我身后叫我哥哥。即使老师依然不喜欢我，即使除了她依然没有其它的小朋友肯跟我在一起，我却感觉很开心，只是因为有她在我身边。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美好的日子却总是短暂的。忘记是什么原因，她离开了托儿所。之后我一个人在托儿所荡秋千荡了好多天，也选择了离开。我不怪她不声不响的离开，只怪她没有给我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但我离开的最主要原因是她走后我总是无缘无故跟小朋友打架，而那些被我打的小朋友，挨打后总是鼻青脸肿的跟在父母的身后去我家兴师问罪。否则，我也许会一直在那里一个人荡着秋千等着她，即使她不会再回到我身边，即使我并不知道自己会等到什么时候。也许那时的我记得她离开的原因，但是现在的我却忘记了，记得的忘记的在我脑海纠缠，哪些是重要的？哪些又是没必要的？只是一段往事，我还记得，可是除了我，谁还记得？

　　七岁春天那年我去了另一所托儿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老师，陌生的小朋友，陌生的味道。不知道是为什么，这里的老师很喜欢我，因为被老师喜欢，我开始变得很听话，但是因为变乖开始有坏孩子欺负我，记忆已经很模糊，忘记了许多许多，依稀记得被人从身后议论，挨打，被孤立，老师的夸奖，新的朋友……

　　七岁那年秋天我上了小学，不知道是为什么那时候总是被别人欺负，所以我开始经常跟别人打架，而老师总是向着别人，每次总是处罚我，我开始讨厌学校，因为还算聪明，即使每天不写作业成绩也不至于不及格。老师越来越不喜欢我，我也越来越不听话。那时我的同桌是个叫王小非的女孩子，我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想的，那时全班只有我是跟女生同桌。而王小非是当时全班有名的“泼妇”，这样的结果可想而知，我与王小非之间展开了旷日以久的战争，她挠破我的胳膊，我抓花她的脸，她咬我，我也咬她，她用唾沫吐我，我攒了一节课的唾沫全吐在了她的头上……即使我与她之间的战争异常激烈，可是老师始终不闻不问，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是什么意思，所以每天想的只有怎样在与她的战争之间取得更多的胜利。终于有一天，王小非在其父母以及其父母的父母的陪同下来到了学校，那时候我以为是来找我的，吓得差点尿**，不幸中的万幸，她的家人并不是来找我的，而是去找老师商量着把我俩调开，自始至终只有她的家人没有对我说一句话，只有她的奶奶临走时跟我说了句使我至今回想起来依旧记忆犹新的话：“如果你再跟我家小非打架，以后在我家门口路过时就别走了”。

　　老师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没有把我俩调开，而我也因为上次的教训一直没有再跟小非开战，可是每次路过她家门口时我总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她的奶奶把我留下。之后的记忆开始变的模糊，好像我又跟她打了几次，她为了报复我养了条大狗，每次我在她家门口路过时总是放狗咬我，其实说是咬我，不过是吓吓我罢了。现在想想，其实王小非那女孩儿挺不错的，长得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家里有钱，属于很有钱的那种，在我们每天还在为得到那一毛、两毛钱的零花钱而不择手段时，她兜里已经总是装着一元、两元的大票子，那时候她虽然经常跟我打架，却从来没有欺负过我。很多年没有再见到过她，也许，现在我与她再次相遇在茫茫人海，我还记得她，可是她早已忘记我。

那时家里的条件很差，母亲在地毯厂做工，父亲是一名小学老师，生活的很诘据，家里唯一的大电器就是那台20寸的彩电。而那时小非家已经有了空调，冰箱，洗衣机。那时我只是两个愿望，花不完的零用钱和可以每天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那时我也有着几个朋友，还记得的是李广跟赵志洋。现在却早已断了联系。李广聪明，却是个书呆子，志洋不聪明却很爱学习，

那时我已经在别人眼中是个坏孩子，经常打架，而且不写作业。他们的家长不让他们跟我在一起，他们却总是偷偷跟我一起玩，那时是九十年代初我们那里又属于农村，根本没有娱乐活动，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捉迷藏，有时候也丢沙包，打弹珠。一个人无聊时我就会想起李雪，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以至于我忘记了她的名字，忘记了她的样子、唯一记得的只有跟在我身后那小小的身影，用稚嫩的声音叫着我哥哥。二年级下学期因为生源的减少，附近的几所公立小学合并到了一起。新校址在以前的镇中学，新学校叫做城区小学。记忆中的那年脑海里**，三年级时分班，没来由的感到恐慌，早已熟悉的同学，老师，突然要分开，再去熟悉新的同学，老师。一切都是未知的，未知的一切。

　　我与志洋分到了一个班，新老师很严厉，可我依旧我行我素。那时爸妈在街上开了饭店，生意越来越红火，无暇照顾我和姐姐，我与姐姐便被托付给爷爷奶奶照看。爷爷奶奶对我们非常疼爱，而奶奶最疼爱的却是我。一是因为我是长孙，二是因为我最听她的话。爷爷是个老好人，长的慈眉善目的，脾气也很好，然而我却惹他生气打过我好多次，每次被打后我都哭的很凶，即使他打我一点都不疼。新的班级有几个同学跟李雪是同一个家属院的，我开始向她们打听一些关于李雪的消息，因为我早已忘记了她的姓名与样子，所以寻找起来很困难。那时的同桌是一个叫叶眉的女孩儿，学习好，长的漂亮，而且脾气也很好，是当时班里的文艺委员与学习委员。老师安排我跟她同桌一是给爸爸面子要她帮助我学习，一是我总是打架想她影响我让我也变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是没过多久，我就跟叶眉打了起来。其实我挺喜欢她的，再怎么说她也是当时我们班的班花啊，美女谁不喜欢？可是她竟然在我背后跟别人一起议论我，嘲笑我，这不是摸老虎屁股吗？结果可想而知。不得已老师把我俩调开了，新同桌是谁早已忘记了，只记得那时因为不写作业几乎每天都被老师打，被父亲也打过几次，印象最深的一次老师叫我去找我爸，当时我爸正在上课，我站到他教室门口还没说话他就出来了，问我“怎么了？”我说：“我老师叫我来找你。”他带我找到老师，老师告诉他我又没写作业，他把我带到教导处二话没说就拿起笤帚把我一顿**。那之后每天我的作业完成后都要先给他过目。

　　三年级下学期，也就是我十岁那年，我开始像笼屉里的发面馒头那样一点点变胖。也是那一年我学会了打游戏机。那时志洋已经很少跟我在一起，而且那年我有了新朋友。并不是我“移情别恋”，而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上学放学不再走同一条路了，也就不再一起玩了。新朋友叫王冰，之所以成为朋友，是因为当时班里写字最烂的我排第二，他排第一。我写字烂但是我却可以看清我写的是什么。他写字烂的出神入化，经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

四年级又分了班，志洋分到了四班，而我还是在一班，不过走了几个不熟悉的同学，换了个新老师，来了几个陌生的同学。那时我打游戏机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但是因为坚持原则，除了放假，其余的时间我从没去过游戏厅。那时我已经很胖，十一岁一百一十斤，但是当时班里却还有两个比我胖的。一个班里三个胖子，挺难得。那时四个人坐一排，我在中间那块儿。新同桌是肖寒，田影与王冬丽。同样那一排只有我一个男生。肖寒学习好，脾气也好，又跟李雪住同一个家属院，我曾一度认为十六年前我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就是她，即使她并不漂亮。田影很漂亮，脾气更好，而王东丽既不漂亮学习又差。四年级那年数学考零分的十几个同学中就有她，当然这么光荣的事情，绝对少不了我。那时我喜欢上了田影，因为当时那一排只有她没有跟我打过架。那时候我经常在晚上一个人路过她家门口时大喊喜欢她。她爸逮过我好多次，可每次她爸都没能逮住我，唉，如果不是我五年级蹲了一级，如果不是初中没能跟她在同一所学校，也许我会跟她有上那么一小段儿刻骨铭心的破往事儿，

　　混混噩噩的熬到了五年级，十二岁那年我已经一百二十斤。跟王冰已经成了铁哥们，那时古惑仔开始流行，我俩打算拜把子，可是想到要割手指头，磕头烧黄纸，就没敢拜。那时姐姐挺厉害，上初二，有一帮小弟小妹的整天在身后跟着，因为姐姐，很少有人再跟我打架。一是因为我姐在背后撑腰，二是我那体型，压都能把他们压死，谁敢跟我打？

　　记得那年冬天，四班几个没长眼的小子跟我结了仇，放学时他们五个劫我，那天正赶上我值日，我磨蹭了俩小时，回家时天都黑了。他们还在等我，一个个冻的话都说不利索了。那精神，如果让我大冬天的搁外边冻俩小时，我早受不了了。当时挺佩服他们的，还没等我在内心发完感慨，他们围上来了，当时我也有点发怵，我再能打也没一个挑过五个啊！更何况，据说他们中的一个还练过，练过猴拳，蛇拳还是日本相扑？那是人家的隐私咱也不好打听。

　　正在这时孙永正好打那路过，看见我这么晚了不回家，还跟一伙人在这玩儿，就打算来教育教育我。他是我爸以前的学生，比我高一级，当时正上初一，上小学时混的挺好，以前在城区小学也算一号人物，人缘挺广，跟我也认识，以前我去我爸办公室挨练时经常遇到他被我爸训，时间长了我跟他也就混熟了。不过听说当时他在中学混的不好。他拎着个瓶子晃荡晃荡走了过来，说：“齐展你干嘛呢，大冷的天儿，都这么晚了还搁这玩儿。”我说“永哥，他们找我事儿”这时他才看出我是被那五个小子给劫了。那五个一看我跟孙永认识就有点怵头，不过孙永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们肠子都悔青了。

　　“找你事儿，他们不知你姐是齐露吗？”

　　话一出口，那五个小子就慌了。我一看他们怕了，胆子就大了。

　　说“今儿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着吧。”

　　他们中的头儿说“展哥，我们不知道你认识永哥啊，更不知道你是齐姐的弟弟，要不给我们个今天也不敢找你事儿啊。”

　　孙永不耐烦的说“展，今儿这事儿就算了吧，让他们道个歉，表示表示。”

　　那个头儿脑子也挺活，

　　一看这情况就赶紧说“要不咱一起去打游戏机，我请客。”

　　我一看孙永打算把事了了，那边也服**，大冷的天儿我又着急回家，再者说了，他们那边五个，我们这边就我俩，如果他们真的铁了心打，估计我们也讨不了好儿，

　　就说“那好，今天这事就这么着，游戏机等放假再去打，以后做个朋友。”

　　那头一看我表示了就赶紧说“行，等放假我请你们去打游戏机，以后有用到的地方招呼声啊。”

　　孙永说“行了，都回家吧，我还得去打酱油呢。”

　　人便散了，我跟孙永顺路，一起走的便聊了起来，他告诉我他在中学混的并不好，以前的许多哥们都个走各的了，剩下的一些也只顾着自己，也没能罩着自己的人，经常被高年级的压着，如果不是认识我姐，可能早挨揍了。想想上小学时真好啊。我也跟他扯了些没用的，他不放心我自己回去就把我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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