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雯被冯主任领着爬楼梯，楼梯又窄又陡，两侧的墙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计划生育宣传画，一直挂到了办公室门口。办公室大概二十几个平方，桌子摆了三四张，左边墙上密密麻麻地挂着蓝底白字的《社区主任岗位职责》，《社区书记岗位职责》。《社区计生专干岗位职责》，《社区城管爱卫专干岗位职责》，《社区综治专干岗位职责》等宣传版，右边墙上同样挂满则是清一色的红底黄字的《支部党员学习活动日制度》，《党员联系群众制度》，《发展党员的工作制度》，《支部民主生活会制度》，《党员培训制度》，《党务工作检查制度》，《三会一课”制度》等宣传版。正面墙上挂着的是一块金光闪闪的《1999年度先进社区》，落款是蔷薇区胜利路街道办事处。桌子上的裆册堆得**样的，桌上没喝完的塑料茶水杯到处都是。熊书记正在一个要补助的大胡子困难户说着什么，语速奇快。

冯主任向熊书记介绍吴雯：“这就是我接回来的小吴，在这里实习一个礼拜。”

熊书记忙站起身笑开了一朵菊花，连连拍着手说：“欢迎，欢迎.这么年轻就是要当主任，不错。”转头对那个大胡子说：“你今年才四十一岁，堂客还只有三十五六，只要人勤快，哪里找事不到啰。上回介绍你到电脑城搞保安，你又嫌工资低，你堂客也是，家美超市收银都不去，你们两公婆配齐哒。要你们去申请一杂报刊亭，又港冒本钱，一天到晚就望哒社区发补助，未必两公婆困得麻将里就那有味啊？你把神运清哒再来，咯里还尽是事。”

大胡子把桌子一拍：“社区不就是搞咯些路滴啊，凭么子隔壁滴就恰得低保，两公婆不也只四十几岁？他有我就有。”

熊书记也把桌子一拍，大声吼道：“你凭么子在咯里瞎胡闹，人家是从别的街道转过来滴，不是我们经手滴。”

大胡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放低了声音：“反正你们要想办法，爹娘不在哒，就靠政府哒。老子下午又来。”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吴雯待他走远，担心地问：“下午他还会来吗？”

熊书记笑了一下：“来就来，他那条件还恰低保啊？手机，空调，金戒指都有，根本不够条件。”

冯主任倒杯茶过来给吴雯，吴雯这时才认真看一下冯主任，跟自己仿佛年纪，卷曲的染成板栗色的披肩长发，光洁的额头，牛奶般白的一张圆脸，长长的睫毛弄得眼睛扑闪扑闪的，穿一身粉色的毛线套裙，蹬着一双齐小腿的长靴，象外国童话中的公主一般。吴雯看着入了神，就听见冯书记娇滴滴的声音：“家门领导来了，也不通知一声，我也好下去接啊。”

吴雯一看，何主任带他们来时就是这个家门领导冯书记介绍的社区建设情况，当天中午还在一起吃的饭。冯书记酒量惊人。

冯书记看了吴雯一眼：“小冯说话舌头伸直了说好不，这徒弟妹子不然尽学点坏样子。”

冯主任嗔怪地看了冯书记一眼：“不卷着舌头，人家驻区单位哪能一年给个十几万？”

冯书记也笑道：“你这么说话弄得我也会对梅园社区一顿乱拨款的，你这不是害我吗？”

冯主任把茶递到冯书记手里，然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到嘴边，用打火机弹开火苗边点烟边说：“我哪里害得到您，严主任，肖主任总是把灌醉哒，我从来就没有。”吴雯知道严主任，肖主任分别是胜利路街道柑橘园社区，桂花园社区主任。

冯书记吸了一口烟：正色道：”灯泡厂的职工到市政府上访的为头的查到没有？“

冯主任说：”一问谁是头，都说是自己，真没办法。”

冯书记脸色一沉：“上访又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影响市政府的正常办公，你们一定要多做思想工作，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报告。”

一个区里的电话将冯书记催走了，吴雯跟着熊书记，吴主任站在社区破旧的宣传栏前，吴雯看到橱窗里挂着梅园社区工作人员的大头像，除了户籍，清一色女的，除了冯主任抿着嘴妩媚一笑，其余的都笑得盛开成一朵菊花。社区简介中有几句话吴雯印象深刻：“以党建铺路，靠服务升华，促社区自治。”

三个人刚要上楼，突然听见熊书记“啊”了一声，一股刺鼻的气味随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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